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篱笆

晨光里，野菊开得正好，混着桂香漫过来——又是重阳了。

儿时追着外婆采菊，看露水打湿她的裤脚，听她说风里有糖味。如今母亲在老家说，院里菊开了满畦，等我回去插在旧瓷瓶里。

风落桂子如碎金，天澄澈得像洗过。原来这好时节，是岁月沉淀的从容，是惦念里的温暖。岁岁重阳，日子便这样静静流淌。

①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孟浩然《过故人庄》

秋收后闲暇正好，孟浩然赴老友之约。

村落藏于山水间，远山如黛。推窗见田园，佳肴已备，与友对饮，闲话桑麻。

酒酣时，友邀重阳再来，共赏菊饮酒。这份寻常烟火里的期待，便是他心中的好重阳。

②

芙蓉金菊斗馨香。天气欲重阳。

远村秋色如画，红树间疏黄。

——晏殊《诉衷情令》

晏殊笔下的清秋，原是这般热热闹闹的。重阳时节，芙蓉与金菊攒着劲儿地开，像把积攒了一秋的明艳都泼洒出来，为这佳节铺就了底色。

正好趁兴去郊野走一走。远村藏在树影里，一缕炊烟慢悠悠地飘起来，给清冷的秋添了点人间的暖。抬眼是打翻了的调色盘——枫叶红得透，银杏黄得亮，还有些半黄半绿的叶儿，在风里轻轻晃，把深秋染得层次分明。

这景致，哪是画呢？分明是岁月温柔地铺开了锦缎，让每一步行走，都踩着秋天的惊艳。

③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唐·杜牧《九日齐山登高》

重阳风暖，杜牧与友携了酒壶点心，往那叠嶂峰峦里去。

漫山野菊泼泼洒洒地开，随手便采得一大捧。斜插在发间，相视而笑，笑声跌在风里，一路响着。

这般好秋光，不酣畅游赏，倒像是辜负了。且痛饮几杯，与友随意谈笑，不必等攀到山顶，看落日西坠便叹时光匆匆——活在当下，把这眼前的美好，一一接住便是。

④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又是过重阳，台榭登临处，茱萸香坠。

——五代·李煜《谢新恩》

秋光总像未留底稿的梦，恍惚间就漫过了浅秋，跌进深秋的褶皱里。风卷着日暮掠过阶前，落叶铺成斑斓的诗行，才惊觉，又是重阳了。

日子在记忆里重重叠叠，最清晰的那一笔，总与这佳节相关。只是对李煜而言，此际的重阳，是异乡高台上的凭栏远眺。风里飘来茱萸香囊的馥郁，熟悉得像昨日宫宴的余温，却猛地拽出心底最深的褶皱——那是乡愁，是故国的月光，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他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指尖或许还残留着香囊的温软，可眼底的山河，早已不是旧时模样。重阳的风，吹过阶前的落叶，也吹过他眉间的霜，把往日的美好，吹成了心口沉甸甸的念。

⑤

谁言秋色不如春，及到重阳景自新。

随分笙歌行乐处，菊花萸子更宜人。

——北宋·韩琦《重九会光化二阕·其二》

这诗里的重阳，满是挡不住的欢喜。诗人偏说秋色不输春光——你看那野菊铺了满地金，茱萸缀得枝头红，风里都飘着明快的颜色，哪里比春日的姹紫嫣红差了分毫？

待佳节一到，四下笙歌漫起来，热闹得像把整个秋的喜气都攒在了一块儿。这般光景，正该抛了俗事，随心走走。不必急着往哪里去，就踩着满地菊香，听着远处的歌，让这节日的欢腾，把日子泡得软软糯糯的。原来最动人的消遣，不过是趁这好时节，与热闹撞个满怀。

尾语：

秋风一年年掠过人间，力道里藏着沉淀的从容，不似春光那般娇柔，却自有一番辽阔的盛景。这岁月和美，人间繁华，原是值得我们慢慢相守的。

愿我们都能在这样的时节里，把日子过成细水长流的安稳。健康是底色，长寿是馈赠，福泽如东海般浩渺，年岁似南山般绵长。更盼着岁岁年年，都有烟火暖灶，有寻常欢愉，没有离别时的牵念成殇，只留岁月静好的恬淡悠长。

风又起，吹过枝头的残叶，也吹向更远的来日。这般期许，便如这秋风里的暖意，稳稳地落在每一个寻常日子里。

篱笆读诗，品味人生。

文字：篱笆 图片：网络鸣谢！

2025.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