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心理疏导与情绪引导

潘慧丽(panpan)

<p class="ql-block"><b>东莞的天气突然冷了,早上出门送她,风很大,天都还没有完全亮。</b></p><p class="ql-block"><b>她说:“我每年到这个季节就特别难过,感觉有东西往我身体里钻,我又抱不住。”</b></p><p class="ql-block"><b>我问:“你想抱住它吗?”</b></p><p class="ql-block"><b>她:“不知道,没有头,湿漉漉的。”</b></p><p class="ql-block"><b>我问:“你有联想到什么?有颜色吗?”</b></p><p class="ql-block"><b>她:“没有颜色,我想到警局 办公室 教室,在家我没有这种感觉,我还想到法医、入殓师,有人死了,也有没有死的。”</b></p><p class="ql-block"><b>我问:“你看过《聊斋》吗?导演就会运用这样的天气、风声做背景。还有就是小说里都出现这些场景,一定是有恐怖事件发生。”</b></p><p class="ql-block"><b>她好像有些激动,好像还有点愤怒情绪。说:“不是,我就知道你会像我爸爸一样说我是看了恐怖影片或者小说投射的,肯定不是。我不是想你懂我,就是想说。它们并不在乎我认不认识。”</b></p><p class="ql-block"><b>我说:“就像空中的病菌一样,对每个人都一样,能量低的人才会生病。也许空中真的有很多鬼魂在找投胎、附身的机会,我们需要强大自己的能量。”</b></p><p class="ql-block"><b>她说:“今天就特别适合算命。晚上回来我再和你说吧。”</b></p><p class="ql-block"><b>她下车进学校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在想,我的引导是否有问题?</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的描述非常意象化,充满了文学和心理学意味。我知道,这很可能不只是一个“怕鬼”的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她有焦虑和失控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生昨晚描述,“虽然还没有看到成绩,英语背后一篇小作文漏写了,数学只对了两道选择题,政治、历史大题答对了,分数也不算高。”还告诉我之前的班主任学习回来了,她分享香港、台湾的升学制度时那种难受的感受又往身体里钻,背上都是。一边说一边哭两个小时,我们在小区散步直到她情绪慢慢平复才回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仿佛明白了,她的焦虑和失控可能是学习,既然她不承认,我也不强求挑明。</p><p class="ql-block">她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诗人,不用直白的语言,而是用一套充满象征的“私人神话”来表达最真实的痛苦。</p><p class="ql-block">“往身体里钻,又抱不住的东西” = 考试成绩没有达到预期、学习失控的恐惧和无力感。这种恐惧是无形的、渗透的,她无法抓住,更无法解决。</p><p class="ql-block">“警局、办公室、教室” = 直接的压力来源和审判场所。在这里,她的价值被分数评判和定义。</p><p class="ql-block">“法医、入殓师,有人死了” = 她对“失败”的极端化想象。考试的失利,在她心中可能如同一次“精神的死亡”,她感觉自己的一部分(艺考梦想、父母和老师的期望)正在死掉。</p><p class="ql-block">“湿漉漉的” = 那种不适、粘稠、甩不掉的沮丧和低落情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她为什么不承认?</b></p><p class="ql-block">1. “合理化”与“外化”:当内心的焦虑(如对考试的恐惧)太过强烈和痛苦时,潜意识会把它“包装”成一个更遥远、更象征性的事物(如“湿漉漉的、抱不住的东西”)。因为承认“我害怕考试失败”等于承认自己的无力,而害怕一个“鬼魂”或一种“无形的感觉”,则显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外部敌人,这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尊。</p><p class="ql-block">2. 情绪的“隐喻性表达”:她早上的描述,是她内心情绪最真实、最生动的写照。那种“有东西往身体里钻”的侵入感,正是焦虑情绪不受控制地涌现的感觉;那种“抱不住”的失控感,正是面对繁重学业和未知成绩时的无力。她不是在编故事,她是用诗意的、意象的语言,精准地描绘了自己的心理状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可能自己也未必清晰地意识到。</p><p class="ql-block">1. 可能她会觉得承认学习焦虑太“俗”了:对于内心敏感丰富的她来说,承认自己为“分数”烦恼,可能显得平庸且缺乏深度。而她用一套充满文学和神秘色彩的隐喻,更能匹配她内心痛苦的“重量”和“独特性”。</p><p class="ql-block">2. 承认“我因为学习不好而崩溃”,可能伴随着巨大的羞耻感——“我怎么这么脆弱?”“我让爸爸失望了”。而说“我感觉有难受的感受”,则能将问题的根源外部化,减轻自我的负罪感。</p><p class="ql-block">3. 谈论香港、台湾的那种没有自主能力的考试制度,可以让她避开谈论那个更现实、更棘手、也更让她痛苦的学习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抽象的安慰无用,具体的行动才能带来掌控感。接下来,我会聚焦于具体的、微小的行动。</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路径是:接纳她的隐喻体系 -&gt; 帮助她将隐喻与现实情绪连接 -&gt; 将对抗隐喻的力气,引导到解决现实世界微小、具体的问题上。</p> <p class="ql-block">学管师妈妈既要成为孩子的知己,还要成为孩子的领航员,要帮助一个敏感的灵魂,从风暴肆虐的想象之海,安全地驶回可以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行的现实中来。这个工作虽然不容易,但很有意义,我会继续努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