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大辽河

陇上人家

深秋的沈城，天高云淡。辽宁老干部大学文学班教室里掌声阵阵。辽宁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津子围作《将日常生活写成诗》报告。当他讲述自己为写小说《大辽河》，深入辽河流域调查研究，体验生活的情景时我仿佛回到了1995年的夏天……

那年辽河流域洪水泛滥。新城子区委、区政府紧急动员全区各个单位组织机关干部到辽河流域抗洪抢险。

新城子区政法委负责肖家村附近辽河大堤巡查工作。７月29日上午，我和政法委机关的三名男同志到了黄家乡肖家村。此时，接到通知的村党支部书记在村部办公室等我们。我开门见山地说：“区委、区政府要求防汛期间各个单位住在责任区附近，我们只好住在你们村，要给你们添麻烦。”

肖书记说：”四个人好办，我给你们找一户人家住着，不知你们的伙食怎么安排？”

“最好是住在村部，别给群众添麻烦。关于吃饭的事，村里能不能给我们做，等防汛结束后我们同村里结账。”我告诉他。

肖书记难为情地说：“村部没有办法住人，还是住在个人家，吃饭的事有点困难，村里没有地方做饭。”

我看看村部，地上很潮湿，没有可以睡觉的床，更没有做饭的炉灶，于是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史良凯书记带着其他两名同志住老乡家，我住在村部，吃饭的事情还望书记想想办法。”

史良凯书记说：“健英，就一起住老乡家吧，何况你是老寒腿。”

“老乡家没有电话，一旦晚间有什么事，指挥部找不到咱们。你就领着其他同志住在老乡家，我住在村部。”

“王书记实在要住村部，就睡在我的办公桌上，饭只好让通讯员给你们做，由于下雨，眼下什么蔬菜都没有，每天只好给你们下挂面吃。”肖书记说。

“没关系，吃什么都可以，只要别饿着就行。”我告诉他。

安顿完吃住，我们就到了肖家北边的辽河大堤，只见咆哮的辽河像一条黄龙自东北向西南滚滚而来，场面惊心动魄。原来母亲也有发“脾气”，甚至暴跳如雷的时候。老百姓种在辽河套里的玉米不见踪影，柳树、杨树只有树冠露在水面上拼命地挣扎。树梢上爬着逃命的青蛙和毒蛇。水鸟扑棱着翅膀，一会俯冲到水面带起一片黄色的涟漪；一会落在树梢上高声鸣叫。

我们马上熟悉地形后作了责任分工，开始了巡堤工作。白天巡堤时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每个组管一段，一旦有险情马上采取措施。到了晚间，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们四个人一起巡堤。茫茫黑夜，滔滔洪水真让人心惊胆寒。

巡查到十点钟后其他同志到老乡家睡觉休息，劳累了一天的我睡在村部党支部书记的办公桌上，把电话放在自己的头旁。

村部又潮又凉，成群的蚊子嗡嗡乱飞，我虽然穿着衣服睡觉，但脸部，胳膊和腿上仍然被蚊子叮出一片片红点。同志们劝我还是住在老乡家的热炕上。我合计再三，坚持住在村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通讯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每天到附近的小卖店赊来挂面用电饭锅煮熟，再往酱油里放些面煮熟做成卤，这就是我们每天的伙食。

肖家村党支部书记见我们生活如此清贫，就安排通讯员到水泡子里去抓鱼，这时候我们的生活有所改善。

８月６日，我们接到撤回的通知后离开了肖家。8月11日，我同政法委办公室的同志去肖家村结算防洪抗灾期间欠的伙食费。村党支部书记说：“王书记，你也太认真了，你们总共没有花几个钱，还算什么帐？”

我说：“不行，防汛期间虽然没有花多少钱，但这个钱应该由区政法委出，如果让你们村出，花一分钱也是老百姓的钱。”

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下乡时又到了辽河边，辽河“母亲”显得安静祥和。芦苇荡里的水汽蒸腾，各种水鸟贴着水面低飞，翅膀扫过之处，漾开一圈圈涟漪。辽河大堤上有一头黄色的牛正在低头吃草，扫帚式的尾巴拍打着屁股上的蚊虫。一个老汉靠在一棵柳树下纳凉，鼻孔里冒出一团团烟雾。一个小男孩追赶着一只蜻蜓跑到河边，赤脚踩在沙泥上，“爷爷，你快来看！”喊声惊起了滩涂里的小蟹，横着身子钻进洞穴，只留下一串浅浅的爪印。

我望着远去的辽河，思绪万千，辽河多么像一位年轻的母亲，精心哺育着两岸儿女世世代代茁壮成长。辽河的气息、水波的声响，永远蕴藏着辽河儿女心底最温暖的乡愁。

又是一阵阵掌声响起，掌声的风带起一片翻书声，原来我也是《大辽河》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