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第一片雪花歇脚在金城关阁楼的飞檐上时,我又回到了金城兰州。说“回到”金城兰州,总觉得用词不够恰当,虽有过数十次的行经,但我始终是一个过客,如水车园里飘飞的柳叶,亦如中山桥下的疾行的浪花。</p><p class="ql-block"> 西固路的银杏叶灿如金蝶,它们挣脱了母枝在西风中翩翩起舞,婀娜的舞姿是对这个世界最深情的告别。金城的秋是通透的秋,似丹青妙手笔下的工笔画,从初秋的铺垫到中秋的渗透,再到深秋的渲染,每一个层次都是徐徐而来,有形有色更有味。确实有别于陇南那变脸般的季节更替,每一次都让人猝不及防。</p><p class="ql-block"> 黄河穿城而过,推动着偌大的水车,舀起的一筒筒金子般的河水堆积起了一座城。金色的河水犹如母亲的乳汁滋养着这片土地。</p><p class="ql-block"> 四十里的风情线牵引着一只只羊皮筏子,羊皮筏子搭载着慕名而来的游客,那是夏日里咆哮地黄河。翻越了乌鞘岭的西风叫停了羊皮筏子舞动地浆棹,撑筏人就着退却的秋汛将羊皮筏子撑回到了津口的窝棚。岸上,等待了一个夏天的芦苇开启了放纵地草生,它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调戏着往来迁飞的水鸟,此时的黄河人影巳稀,河面上只留下野鸟挣食的喧嚣。当第一片柳叶落入到河心时,黄河的水开始变的清澈,一缕缕微波似一个个不愿离去孩子,他们在黄河母亲雕前的河湾里久久徘徊。</p> <p class="ql-block"> 常言说:不到黄河不死心。有的人却一辈子到不了黄河。有的人也包括我的母亲。母亲的一生与老家的山水绑在了一起,回武都娘家是她在甘肃境内出过最远的门。</p><p class="ql-block"> 好在一切还来的及,今年暑假,我陪着母亲,轻装简行,从成都乘飞机飞到了兰州。兰州是一个让母亲有着牵挂的地方,原因到不是黄河,这里生活着她离多聚少的弟弟,还有每周都要哄点儿她零食吃的孙儿。</p><p class="ql-block"> 到达雁滩时,舅舅已经在大门外等候,见到了姐姐,弟弟有些激动,但母亲却像极了鲁迅笔下的闰土,对眼前的弟弟似乎生疏了。隔阂是短暂的,一顿饭的功夫,姐弟俩的家长里短便开始了,而且聊了大半夜。</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母亲在舅舅和舅母陪同下转了趟五泉山公园,中午我们乘车来到了中山桥,初到黄河的母亲没显现出异常的惊奇,也许是黄河已流在了母亲的心里,亦或是母亲的心里早已有了一条黄河。母亲腿脚不便,爬不了白塔山,于是我们取道中山桥,经临水车公园,一路缓行到了读者大道旁的敦煌艺术馆,在驼铃声里,我感知了飞天舞袖的灵动与鹿王本生的善恶,三干里的敦煌梦在此成行。母亲的一生除了信命,她从不信神也不拜佛,面对一尊尊佛像和一幅幅壁画,无论舅舅讲的多详细,母亲都是一看了之。绕行至雁滩公园,我们己经走了一万多步,这是母亲近几年走得最长的路程,一路上有姐弟俩的欢声笑语,也有姐弟俩藏在心里不为他人所知的艰辛。</p> <p class="ql-block"> 才入长夏,又是深秋。季节的轮回催促着生命的轮回,凋落的秋叶铺满了两位老人曾经走过的路,河岸上那苍劲的老枝也染上了岁月的霜白。中山桥下恒久不变的只有那滔滔的流水声。</p><p class="ql-block"> 三台阁的风,白塔寺的钟,磨沟沿的牛大,老街的灯。金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读不透的书,风侵雨蚀的水墨丹霞,名声悠远的丝路重镇……。很多的时候、很多的地方,我们都无法用脚步去丈量,脚步不能丈量的时候只能用心去体会。无论我来与不来,金城的大地都在自露风华,毕竟我们都是天地间的过客,渺小到不及黄河岸边一片枯落的柳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