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三叔

龚宜玲

<p class="ql-block">怀念三叔</p><p class="ql-block">戊子年8月23日下午,小姑打来电话,说三叔去世了。尽管之前我知道他老人家病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还是觉得心骤痛,刀刺一般的痛。我恨我自己上个月休假没去四川看他老人家。如今天人两隔,我永远也见不到我最慈爱的三叔了。</p><p class="ql-block">我印象中,三叔特重乡情亲情。</p><p class="ql-block"> 文革红卫兵大串联的热潮勾起了农民朴素的愿望:去红太阳升起的地方看看。生产队社员大会一致通过:插完早稻农闲时出发,每户一人,组队去韶山。我家我去了。农民出去一趟不容易,韶山一天就参观完了,生产队长对我说:你三叔龚质彬在湘潭工作,我们去他那玩吧。30人的农民串连队伍去了湘潭,找到了三叔工作的工厂,找到了三叔。三叔见来了这么多乡亲,欢喜得不得了,赶紧去食堂联系晚餐,又去找工友联系安排住处。我们30个人全部安顿下来,已是晚上11点。三叔又把我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收集起来,用自家的洗衣机清洗,我要帮忙,三叔不让,他亲自洗涤,和三婶一起一件件晾起。乡亲们回来后,相互传颂:湘潭去得值,龚质彬人好,没忘本。</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们乡下还时兴纺纱织布,大多数人都是穿自家织的土布,只有相亲结婚才到供销社扯几尺布做件像样的衣服,特困难的连相亲结婚都找人借。那时,我和满姑已中学毕业回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天天扛着锄头耙头出集体工,劳动艰苦,生活艰辛,平常也是穿土布衣。有年三叔回乡看望奶奶,临走时,邀我和满姑去街上玩一天。那天正好是雨天,出不了集体工,奶奶和我母亲答应了。我们送三叔到了益阳街上,三叔带我们到大码头百货商店,一定要我们选一种喜欢的布,扯回家做件漂亮衣服。我和满姑推不脱,就选了一款红花格子布;三叔又带我们去面馆,给我们一人买了一碗肉丝面;还给我们买好回程的船票。我估计,我们这一玩玩掉了三叔三婶半个月的工资。而我和满姑穿上那件花格子衣,在村姑面前出足了风头.</p><p class="ql-block">春晖和煦轻拂面,点点滴滴在心头。</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湖南教育学院进修本科,学院食堂饭菜贵,味道不是很好,我们很多同学经常饿肚子,想去外面小摊处吃点什么,但囊中羞涩。我来自农村,没有其他同学那么挑剔,但也很想吃大餐,改善生活。一天下课,正准备去食堂,却见三叔迎面走来,我欢叫着扑过去,请三叔去食堂吃饭。三叔却把我带到外面的餐馆,点了4个菜。三叔说,你吃,我出差天天有好菜。三叔是出差路过长沙,听说我在进修,特意来看我。我很感动,但没推辞,真的放开吃。三叔每样菜只夹了一点点,其他的全被我吃了。因吃的太多,晚餐我都省下了。</p><p class="ql-block">回到寝室,我与同学说起三叔点的菜,同学听了流口水。而我有些后悔,说这餐应该是我请。同学说,你不要抢着付钱,在你三叔眼里,你永远是晚辈,哪怕你长到60岁,你还是他要呵护的晚辈。</p><p class="ql-block">是的,我三叔确实是很关心爱护我们小一辈的。</p><p class="ql-block">三叔三婶回湖南探亲,我们大家庭几十个人总要聚在一起吃大餐,埋单的一般是我父亲、大姑父、小姑父他们。在餐桌上,三叔三婶十分随和,问候了哥哥嫂子、妹夫妹妹以后,每个侄儿侄女家的近况全都要询问一遍。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他们会谈自己的看法,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就鼓劲加油。所以,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很喜欢三叔三婶,轮流做东请客,三叔三婶很高兴,带上礼物,家家走到。</p><p class="ql-block">我曾答应他老人家,陪父亲去四川看他,却没料到我的承诺还没兑现,他老人家就走了。三婶说,我满叔从上海去看他,他已不能讲话,但高兴地伸出双手紧紧拥抱。三婶告诉他,我和满姑会去四川看他,他瞪大双眼,一眨也不眨;第二天说我们可能去不了时,他双眼一闭,把头侧向一边不理人。我知道,三叔心中是非常盼望我们的,乡情、亲情,他老人家是割舍不了的。我因知道三叔的病情较迟,错过了学校的月假,准备9月份放月假时邀满姑一起去;却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走得这么快。</p><p class="ql-block">没去四川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是我心中永远的痛。错过了月假,还是可以请假呀,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三叔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6年前三婶去世,我克服一切不适,不管不顾,赶去重庆,瞻仰了老人家的遗容,送老人家上了山。</p><p class="ql-block">在山上拜祭了三叔,抚着一抔黄土,扯掉一根根杂草,磕头再磕头,我忍不住嚎啕大哭。</p><p class="ql-block">今年,三叔离开我们13年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对晚辈的关心慈爱还是很清晰地刻印在我心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