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银龄童心攀爬雪山</p>
<p class="ql-block">山风一起,我就知道,那是小时候追过的风。它从雪线之上滑下来,穿过松林,掠过石滩,轻轻拍在我肩头,像极了姥爷当年扶我站上第一块岩脊时的手掌——温厚、沉稳,又带着不容退缩的力道。我抬头望,雪山依旧,银光闪闪,仿佛从未老去。而我,也还站在那条通往高处的小路上,只是脚步慢了些,呼吸重了些,心却依旧热着。六十岁又如何?八十岁又怎样?只要还能踩上一块石头,望一眼云海,我就还是那个在风里张开双臂的孩子。童心不是年龄,是目光落在远方时,眼里仍有光。</p>  <p class="ql-block">平台边缘的栏杆有些锈了,像被岁月咬过的铁。我扶着它,站定,深吸一口气。远处的山连着天,天融进云,一片浩荡的蓝白之间,仿佛藏着我小时候许下的所有愿望。那时我总想,站得再高一点,就能摸到云,就能听见鸟和风说的秘密。如今我站在这里,不再想摸云,也不再追问风往哪吹,只是静静看着——看山如何静默地守着四季,看阳光如何一寸寸爬上雪峰。我穿着简单的衣裳,像当年那个粉背心的孩子,心却比那时更轻。原来老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忘了自己也曾无畏地张开双臂,拥抱过整片天空。</p>  <p class="ql-block">夕阳把云烧成了橙红,像一炉不灭的火,燃在天边。我站在那天然的石拱之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到少年时的自己。那时我总低着头走路,怕摔,怕错,怕被人笑话。姥爷却总说:“抬头走,山看着你呢。”如今我终于懂了,山从不说话,但它一直在等你抬头。我站在这里,不为拍照,不为留念,只为静静看这一场日落,像看一场与自己的重逢。云海翻涌,像记忆的潮水,带走了许多,却留下最清澈的那一眼——那个穿着蓝背心的小孩,正望着天,眼里有火,心里有梦。</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那块熟悉的岩石上,风鼓起外套,像一面小小的旗帜。迷彩衣是孙子硬塞给我的,说“穿这个最帅”。我笑了,没拒绝。手里攥着的,是小石头的望远镜,说是能“看得更远”。我举起它,望向雪山,却在镜片里看见了自己——白发、皱纹,可眼神亮得像小时候。我忽然想喊一句什么,又觉得不必。山静得能听见落叶的呼吸,我也沉默。可心里涨得满满,像装下了整个黄昏。对话框里那句“妈妈放心国有”,是孩子贴在照片上的,稚嫩却坚定。我摸了摸那朵小花,笑了。原来童心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过去,走向更远的山。</p>  <p class="ql-block">重阳刚过,立冬便悄然而至。江边的花瓣贴在草叶上,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随风漂流。我沿着山径走,脚踩在微潮的落叶上,沙沙作响,像时光在低语。六十载光阴,如这江水,带走了许多人,许多事。可有些东西,越沉淀越清晰——比如姥爷的话,比如小时候那个骑在他肩上、望着雪山不说话的小石头。如今我也成了被孩子仰望的人。他们问我:“姥爷,山那边是什么?”我笑着说:“是你想去的地方。”苦不会白吃,路不会白走。寒来不必惧,心有热望,便自有春光。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山影苍茫,而我,仍在攀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