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思念

平湖秋阳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转瞬之间,父亲逝世已经22年了。每当忆及父亲去世的情景,一种深深的内疚便袭上心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2003年5月9日的清晨,天刚麻麻亮,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惊醒。电话是妹夫从老家南溪打来的,妹夫告诉我,爸爸依然解不出小便,需要到县医院治疗,要我联系好医院。我当时被从县级机关抽调到新县城建设管委会工作,接到电话,我立刻起床,和管委会司机小胡联系,要他立刻跟我到南溪去接父亲。不到一刻钟,手机铃又响了,这次是妹妹打来的,妹妹在手机里带着哭音:“哥哥,快回来,爸爸吃了一瓶安眠药,快不行了。"听了妹妹的话,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心也一下子如掉进深渊。我赶忙登上汽车,急急忙忙往南溪赶。</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淅淅沥沥的雨已断断续续下了七、八天,这天早晨依然没有停,而且越下越大,小车沿着逶迤盘旋的渝巴路在雨幕中疾驰。大约9点来钟,小车到了南溪,我疯一般地赶到家里,看到家中的堂屋里,两条长凳上放了一块竹凉板,凉板上垫了一床被子,爸爸静静地躺在被子上,右手输液,鼻孔插着一根吸氧管,已经失去知觉。我扑在爸爸身上,泪如泉涌,口中号啕:“爸爸,你怎么啦?你才刚刚病七天,也就是一个前列腺肿大,怎么就这样想不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是5月3日开始解不出小便的。那天,正值我回家看望独自在南溪居住的父母,还未到家,街坊邻居就告诉我:“你爸爸病了,正在医院。你爸爸舍不得花钱,开始总不肯住院,经邻居和医生的再三劝说,才勉强同意住院治疗,经医生检查,诊断为前列腺肿大。"我赶到医院,爸爸正在输液,尿道口插了一根导尿管,黄浊的小便正通过导尿管流到另一端的一个小瓶子里。此时的爸爸已经80余岁,瘦削的脸上刻满皱纹,痛苦而憔悴。我坐在爸爸身边,尽力安慰爸爸,告诉他这种病并不严重,治几天就会好的,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因为要上班,我打电话让居住在县城的妹妹和妹夫回南溪照顾爸爸。下午5点来钟,我离开南溪回到新县城,没想到这一离开,就再也没和爸爸说上一句话,爸爸也再没睁开眼睛看看我这个儿子了。</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一会儿,妹妹告诉我爸爸吃安眠药的情况。原来,爸爸经过七天的导尿和输液,以为病情已经大大好转,谁知早晨起来拔掉导尿管,依然解不出小便,爸爸急了,不知什么时候将一瓶藏在家里的安定硬生生地干嚼着全部吞进肚子里。等到妹妹发现,时间已经晚了。虽然经过千方百计地抢救,但由于爸爸年龄已高,吃药量又大,下午6点来钟,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的逝世,在我心中刻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痛。爸爸的安眠药是早己储备待用的,是长年累月无休无止的劳作使爸爸失去了对生活的眷恋?是他不愿给子女留下负担而轻意抛弃了自己的生命?还是他用无声的死表达对我们这些不孝子女长期对他们缺少问候和关心的埋怨?</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其实,我很爱我的父亲,这种爱,不仅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血肉亲情,更包含了对父亲为了家庭和子女无怨无悔、无私奉献的深深感激,那种为了家庭和子女只知付出、不知享受甚至身患疾病也舍不得花钱治疗的怜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一生含辛茹苦。据祖母讲,祖父死得很早,爸爸10来岁就在别人家放牛,18岁不到就给别人当长工,临解放,爸爸和一个远房的叔祖父一起抬滑杆养家糊口,30余岁才结婚。1955年,爸爸和一些人组织起南溪合作商店,并成为合作商店的负责人。爸爸为人诚实、埋头苦干,在他的带领下,商店经营较好。1984年,爸爸退休后在离家两、三百米的街边自己开了一个小商店。爸爸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母亲煮好早饭后就到商店营业,中午由母亲送饭在商店吃,直到天黑才关门回家吃晚饭,晚上9点多钟,又要到商店照店。一年365天,年复一年,从不间断。近20年,不论春夏秋冬,从未睡过午觉,实在困了,就趴在柜台上打个盹。爸爸体质轻差,眼睛十分近视,听力也很不好,但他始终坚持,从未听他叫苦。七、八十岁的人了,还经常背着背篓到码头进货。有一次,爸爸到码头进货,一辆摩托从后面驶来,爸爸躺闪不及,被摩托挂倒,手掌被擦伤,爸爸站起身,见货依然完好,二话没说,背起货就往家走。还有一个夏天的凌晨,爸爸到三里外的地方去进冰糕,突然,一辆汽车迎面驶来,刺眼的灯光直射在爸爸本来就近视的双眼上,爸爸慌忙往旁边一跳,待汽车开过,爸爸一看,自己正趴在悬崖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更使我们心疼的是,母亲比爸爸小10余岁,不知是两人年龄相差太大,还是母亲对爸爸的性格不满意,对爸爸十分强势甚至苛刻,爸爸七、八十岁高龄,母亲有时还要他挑一百来斤重的粪便种庄稼。看到爸爸那瘦弱佝偻的身躯在坎坷的小路上吃力的爬行,我的心象被刀扎一般。有一次我鼓足勇气劝导母亲,母亲却对我一顿斥责,依然我行我素,我们也无可奈何。</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2001年底,爸爸已经年过八旬,继续经营小商店已经十分困难,在我和妹妹的再三劝说下,终于将商店转让出去。然而此时,母亲因为患脑血栓,已在家瘫痪两年多了。本来我们希望爸爸继续请保姆,帮助他们料理日常生活,哪知爸爸怕花钱,坚决把原来的保姆辞了,自己又承担起照料母亲的重任。此时的母亲手足已经萎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煮饭洗衣等家务完全落在爸爸一个人身上,特别是母亲每晚要解五、六次大小便,都需爸爸抱上抱下,爸爸感到十分吃力,而且也睡不好觉,但爸爸仍咬着牙坚持着,从没有因母亲过去对他的偏执而有所怨言。相反,母亲还经常埋怨爸爸,指责他护理没有使她满意。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爸爸也从来没有向我们要求过什么,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我和妹妹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回南溪去看望两位老人,算是子女对父母的一点孝心。有时很想和爸爸说点心里话,安慰安慰爸爸,但爸爸听力太差,根本无法交流,只有默默地看着爸爸越来越憔悴的面容,一股热泪往心里流。</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2000年,我从老县城搬进了新县城的家,整整两年多的时间,一直想把爸爸接到我的新家住几天,让这个二十多年再没踏出南溪的老人看看新县城,看看儿子宽敞明亮的新房,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然而父亲要经营商店,后来又要照顾母亲,这个想法始终未能实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去了,带着身心的极端疲惫和对人生的厌倦永远离开了我们。或许,离去是对他的一种解脱。只有离去,才能不再进行那无休无止、疲惫不堪的劳作,也不用再看母亲的脸色、听她那絮絮叨叨的埋怨。爸爸应该休息了,然而他休息的不是在阳光明媚、人群熙攘的红尘人世,而是在那虚无缥缈的天国。哎!我们这些不孝子孙。</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爸爸走了,同时带去我们的心。20多年来,每当想到爸爸的去世,心中便涌出强烈的自责。昨夜,突然梦见爸爸,不禁悲从中来,醒来,将心中的思念凝成八句古韵,算是对爸爸永恒的思念。</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半严颜入梦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同样蓝衣同样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遥距千呼声不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携手一拥形已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子情深心欲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骨肉传承血何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此生长恨尽孝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未及善奉在生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图片选自网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