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死亡开始有了恐惧感

风驰

来自：开朗荷叶

我是 54 年的，今年 72 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过了 70 岁之后，我对死亡就开始有了恐惧感。

早上五点多我就醒了，不是闹钟叫的，是自己生物钟到点了。以前醒了就赶紧起来，去公园晨练，现在得在床上躺一会儿，缓一缓，有时候还会琢磨，今天能不能像往常一样顺利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胳膊抬起来有点费劲，肩膀疼了快半年了，贴了膏药也没好透，就总担心是不是身体里藏着啥不好的毛病。

走到公园，以前常跟我一起打太极的张叔没在老位置。张叔比我大两岁，去年冬天走的，说是晚上起夜摔了一跤，后来就没缓过来。以前我们俩总挨着站，他还教我怎么调整呼吸，说打太极能养气，现在他那个位置空着，我站在旁边，总觉得少点啥。有次跟其他晨练的老人聊起张叔，有人说 “人老了就这样，说走就走”，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晚上回家就没睡好，总怕自己也遇到这种事。

晨练完去菜市场，以前常买王婶的菜，她摊位上的青菜总比别人新鲜，还会多给一把小葱。去年王婶查出来肺癌，没几个月就走了，现在她的摊位换成了她儿子，小伙子跟王婶一样实在，看见我就喊 “爷爷，今天的萝卜刚拔的，甜着呢”。我买了两个萝卜，小伙子多给了我一把香菜，说 “爷爷您慢走，小心台阶”。走在菜市场的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有小伙子扛着大袋的米，就觉得活着真好，能看见这些热闹劲儿。

回家开门，老伴正在厨房择菜，听见动静就说 “今天怎么比平时晚了十分钟”，我说是在菜市场多逛了逛。老伴没多问，她知道我有时候会走神。做饭的时候，我负责切菜，最近眼睛有点花，得凑得近近的才能看清刀刃，生怕切到手。有次切土豆，差点切到手指头，老伴赶紧把刀拿过去，说 “我来切，你去把粥盛出来”，我站在旁边，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就想，要是我哪天不在了，她一个人做饭会不会不方便，孩子工作忙，也不能总过来陪她。

吃完饭，我习惯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报纸，以前看报纸不用戴眼镜，现在得戴两副，一副看远处，一副看近处。报纸上有时候会登些老年人养生的文章，说多吃粗粮好，要保持心情愉快，我都剪下来贴在本子上，可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瞎琢磨。前阵子感冒，咳嗽了快一个星期，晚上咳得睡不着，总担心是不是肺上有问题，后来去社区医院看了，医生说是普通感冒，开了点药，吃了几天好了，才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儿子打电话来，说周末要带孙子回来。我一听就高兴，赶紧问孙子想吃啥，儿子说 “孩子说想吃您做的红烧肉”，我赶紧记下来，说 “行，我明天去买肉，挑最新鲜的”。挂了电话，老伴说 “你看你，一听说孙子回来，眼睛都亮了”，我笑了笑，其实我是觉得，能看着孙子长大，能给他做爱吃的菜，这样的日子多好，要是没了，就啥都看不着了。

傍晚的时候，跟老伴去小区散步，碰到楼下的李阿姨，她也是 70 多了，手里拎着刚买的水果。李阿姨说 “昨天去体检，医生说我身体挺好，就是有点高血压，按时吃药就行”，我问她 “体检的时候紧张不”，她说 “咋不紧张，查的时候心都跳得快，结果出来没事，才放心”，我点点头，我也怕体检，总怕查出点啥，去年体检的时候，查心电图，医生说有点异常，让我再复查，那几天我饭都没吃好，后来复查说没事，是当时太紧张了，才松了口气。

走到小区的小广场，有几个小孩在玩滑板，其中一个是邻居家的小男孩，看见我就喊 “爷爷，你看我滑得多快”，我赶紧说 “慢点，别摔着”，小男孩笑着滑远了。看着孩子们跑跳的样子，我想起我小时候，在乡下跟着小伙伴摸鱼、爬树，那时候觉得日子长得过不完，从来没想过老了会是什么样。现在老了，才知道活着的每一天都得珍惜。

晚上睡觉前，老伴给我倒了杯温牛奶，说 “喝了助眠，别老瞎想”，我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心里暖暖的。躺在床上，我想，其实恐惧也没用，人都会老，都会有那么一天，重要的是现在好好活着，能跟老伴一起吃饭、散步，能等着孙子回来，能跟老伙计们在公园聊聊天，这些都是好日子。以后晨练的时候，我就多跟大家说说话，下棋的时候别总想着赢，体检的时候也别太紧张，日子一天一天过，好好过就行。

第二天早上，我醒了，还是五点多，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肩膀好像没那么疼了。走到公园，老周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说 “今天咱们下盘棋，我昨天新学了个招式”，我赶紧走过去，坐下，拿起棋子，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心里的那点恐惧感，好像又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