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秋色

玖久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才别秦岭的苍茫,又被米仓山的秋色接住了。我们八人,像八枚被山风偶然吹聚的叶子,飘落在这光雾山镇。</p><p class="ql-block">踏入十里画廊,步子便不由地慢了,停了。光,在这里是位慷慨的画家。最摄人心魄的,是那些巍巍然的青冈树,它们像是山脊挺直了的铮铮铁骨,却又被秋日点化成金。阳光从林隙间斜斜地透下来,不像是照,倒像是梳,一把金色的梳子,将每片叶子都梳理得透亮。那叶子,便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黄了;有的如鎏金,沉甸甸地含着光;有的似嫩蜜,仿佛一掐便能流出甜浆来。它们高高地撑着一方天,我们走在下面,便成了渺小的、瞻仰着辉煌殿宇的香客了。</p><p class="ql-block">及至黑熊沟,景致却又一变。若说画廊是雄浑的交响乐,这里便是一曲婉转的丝竹了。两面的山峦紧紧地拥着一条清冽的溪水,将那无尽的色彩,毫不吝惜地泼洒下来。那红,是泼辣的,一簇一簇,像醉了酒的云霞,不小心跌坐在山腰上;那黄,是娴静的,一片一片,等着风来翻阅它斑斓的书页。更有那不肯褪去的绿,在红黄之间倔强地探出头来,像是夏日留下的一点固执的回忆。水声淙淙,洗着我们的眼,也洗着我们的心。不知是谁,弯腰拾起一片完美的红叶,对着光细细地看,那叶脉里,仿佛还流淌着整个秋天的故事。</p><p class="ql-block">日头渐渐偏西,那金色愈发地浓了,醇了,像一坛刚刚启封的陈年蜜酒,将山峦、林木与我们,都温柔地浸泡其中。我们走着,看着,竟一时都失了言语。在这样的盛景里,最好的赞美,原来便是无言的静默了。我忽然觉得,我们八人,也成了这秋色的一部分——是那移动的、怀着欢喜与惊叹的,一点灵动的颜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