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桃花源记。</p>
<p class="ql-block">我常在夜里写字,一盏茶,一管笔,一纸素宣摊开在案上,仿佛就能把心事铺展成河。那日写《桃花源记》,笔锋行至“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时,忽然觉得这光不该只照古人,也该照今人心里的荒芜。于是笔下多了几分温意,像是顺着陶渊明留下的那道缝隙,我也钻了进去,寻到了一处不必远行的安宁。</p>
<p class="ql-block">字是竖排写的,一行行垂下来,像春雨落在竹帘上,轻而有序。墨色由浓渐淡,如同脚步由尘世走向幽境。写到“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手腕微顿——这不正是我们日日渴求却总被生活推远的模样吗?没有喧嚣,没有催促,只有风穿过桃林的声响,和孩子在溪边追影子的笑声。</p>
<p class="ql-block">左侧盖了一方红印,朱砂沉稳,像一颗静跳的心。它不说话,却镇住了整幅字的浮气。右下角落了款,记下这个春夜的时辰。那一刻,我并非在抄文,而是在应答:千年前的梦,今日仍有人愿续。</p>
<p class="ql-block">有时我在想,桃花源从不曾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藏身于人间——藏在一纸墨香里,藏在一盏清茶中,藏在某个愿意慢下来的夜晚。我们写它、念它、画它,其实都是在找一条回家的路。而这条路,从来不在远方,只在心间那一寸不愿妥协的柔软之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