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人物传～黄权，（177）

方尚春

文/方尚春

黄权，字公衡，巴西阆中人也。少负气节，通晓兵略，州郡辟为主簿。时益州牧刘璋暗弱，建安十六年，闻张松之说，欲迎左将军刘备入蜀以抗张鲁。权乃顿首谏曰：“刘备枭雄，名高势逼，若客为主，恐非池中物也。今但闭境绝塞，坐观时变，则益州可保。”璋不从，反左迁权为广汉长。权虽遭贬，犹勤政恤民，吏民皆感其德。

未几，备果袭璋，诸城皆风靡。权独闭城固守，泣谓麾下曰：“受牧伯厚恩，岂可效望尘之辈？”及闻璋降，乃释甲胄，北面再拜，率吏民诣备。备素闻其忠，执手叹曰：“使刘季玉能用君言，备何由得入此门邪！”即拜偏将军，待以腹心之任。

建安二十年，曹操征张鲁，汉中震动。权进言曰：“汉中乃益州咽喉，若委之曹氏，则巴蜀如唇亡齿寒。宜速图之，以固疆圉。”备深然之，命权为护军迎鲁。会鲁已降曹，权乃据险设防，遏魏兵南窥之势。及建安二十四年，备亲征汉中，权献“声东击西”之策，佯攻阳平而暗度米仓，遂定汉川。功成，迁益州治中从事，参赞机要。

章武元年，备称帝，欲伐吴雪耻。权伏阙苦谏：“吴人水战精熟，且据长江之险。陛下舍鞍马之便，就舟楫之利，非万全策也。臣愿为前驱，陛下镇后。”备不纳，以权为镇北将军，督江北诸军防魏。及夷陵火起，蜀军尽覆，权归路断绝，左右劝曰：“昔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岂忠贞有异乎？势使然也。今江北孤悬，不如暂投魏室以存将士。”权仰天泣血，遂率部曲降魏。

魏文帝闻其至，亲迎谓曰：“君舍逆效顺，欲追陈平、韩信之迹乎？”权正色对曰：“臣受蜀主厚恩，本图效死。今穷蹙来归，非敢慕良平之智，实存伍员之痛。”丕嘉其直诚，拜镇南将军，封育阳侯，侍中如故。时有蜀降者言权家属已诛，丕诏发丧。权曰：“臣与刘备推诚相信，必不如此。”后果得报，蜀中待其妻子如初。

明帝立，益见亲重。太和年间，权上《安边策》，请于荆襄屯田积粟，广布斥候，以逸待劳。青龙初，吴将陆逊北侵，权依前策设伏，大破其前锋。景初三年，进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尝与司马懿论兵，指画山河形胜，仲达叹曰：“黄公衡蜀中干城，名不虚传。”

四年春疾笃，遗表言：“昔鲍叔荐管仲，萧何追韩信，皆为国忘私。臣飘零二主，实愧本心。伏愿陛下怀柔远人，慎动干戈。”卒，谥曰景侯。葬日，魏蜀旧吏皆白衣会送，道路为之垂涕。

评曰：公衡始以直谏见斥，终以孤忠流誉。观其守城不堕节，降魏非求全，可谓处变不挠矣。刘备明于知人，能谅其不得已；曹丕弘于量才，遂成其功名。昔微子去殷，陈平归汉，君子犹或谅之。若权者，岂非遭时困蹇而心存社稷者乎？《传》云“岁寒知松柏”，其黄公之谓也！

赞曰：巴蜀奇士，秉节怀贞。谏璋若石，翊备如城。夷陵雾塞，江北星沉。择木非贰，扶义是矜。二主并眷，三代驰声。悠悠汉水，长映丹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