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登华山记

和谐年代

<p class="ql-block">  六十岁这一年,我把登一次嵩山、跑一次半马、再登一次华山列为献给自己六十周岁的一份寿礼。前两项任务——嵩山与半马——已于上半年如约完成,唯余这最艰险的“奇险天下第一山”。</p><p class="ql-block"> 为实现今年给自己定下的最后一个目标,我于九月二十七日乘高铁赶赴华山。九月二十八日,晨光未现,我便在淅沥秋雨中,踏进了玉泉院的山门。</p><p class="ql-block"> 雨水将一切声响都柔化了。没有寻常登山客的喧哗,只听见雨点打在冲锋衣上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清晰的心跳与呼吸。石阶被千万双脚磨得温润,在雨中泛着幽光,像一条流动的河,我徒步攀登,没有借助登山杖,一步一步,将自己嵌入这条古老的水流。</p><p class="ql-block"> 过“回心石”,坡度陡然险峻。千尺幢、百尺峡,这些只听名字就令人生畏的地方,在雨中更显峥嵘。铁索冷澈入骨,石阶窄的仅容半足。我紧抓铁链,身体几乎贴附于崖壁,像在进行一次虔诚的朝圣。雨水模糊了眼镜,却让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我能听见自己骨骼的声响,感受到肌肉的拉伸,那是一种生命在被彻底使用的、纯粹的疲惫与欢欣。</p><p class="ql-block"> 及至北峰,雨势未减。云海翻涌,群山在乳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境。没有壮丽的日出,没有辽阔的视野,华山却在这雨中,向我展露了它最含蓄、最哲学的一面。它不再是风景明信片上那个阳光下的险峻符号,而成了一位在静谧中与你对话的沧桑智者。由北峰至中、东、南峰,路途多在苍龙岭般的脊线上蜿蜒。两侧是万丈深渊,被浓雾填满,行走其上,反倒少了许多畏惧。人生的许多恐惧,不也正源于看得太清、算得太明么?而这六十年的雨雾,教会我的恰恰是:不必总执着于看清前路的每一处细节,只需专注于脚下的这一步,走稳,踩实。</p><p class="ql-block"> 中午时分,当我终于站在西峰之巅,雨,竟奇迹般地停了。</p><p class="ql-block"> 云开一线,天光微露。俯瞰来时路,只见群峰如洗,万壑深邃。那一刻,胸中并无激越的豪情,反倒是一种极致的宁静。我完成了,不是征服,而是一场与自己的对话,一次与天地的和解。</p><p class="ql-block"> 下山时乘坐索道,轿厢穿越云雾,仿佛从仙境重返人间。我回首望去,华山依旧在雨后蒸腾的雾气中,不言不语。</p><p class="ql-block"> 六十岁的雨中华山,它给我的不是一览众山小的征服感,而是一种在困境中前行的隐喻。人生行至耳顺之年,恰如这雨中登山——少了晴日的明朗与便捷,却多了份与自我宁静相处的机缘。那些最湿滑的路、最沉重的喘息,最终都化为了生命画卷上最深沉、最耐人寻味的笔触。</p><p class="ql-block"> 这份独特的寿礼,华山慷慨赠予,我欣然收下。往后的路,无论晴雨,步履皆是从容。</p> <p class="ql-block">凌晨5.45玉泉院徒步攀登</p> <p class="ql-block">上午9.10到达北峰</p> <p class="ql-block">上午10.45到达中峰</p> <p class="ql-block">上午11.00到达东峰</p> <p class="ql-block">华山挑夫</p> <p class="ql-block">上午11.50到达南峰</p> <p class="ql-block">上午12.20到达西峰,</p><p class="ql-block">完成整个登华山行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苏轼 定风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莫听穿林打叶声,</p><p class="ql-block">何妨吟啸且徐行。</p><p class="ql-block">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p><p class="ql-block">一蓑烟雨任平生。</p><p class="ql-block">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p><p class="ql-block">山头斜照却相迎。</p><p class="ql-block">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p><p class="ql-block">也无风雨也无晴。</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