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和朋友近期的话题离不开眼睛，这始于她妈妈的眼部手术——视网膜脱落的旧伤藏了许久，手术时才发现还缠着黄斑病变、白内障，眼底的增生息肉也一并切除。</p><p class="ql-block">术后要每天趴着睡觉，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平躺，趴着自然是睡不着的，困到极致睡着了也是很自然的又回到平躺的状态，连翻身都不敢太用力，怕刚复位的视网膜再出问题，听着都觉得好心疼!</p><p class="ql-block">“我妈说，其实她的眼睛出现问题已经不是三两个月的事情了。”朋友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这话也勾得我想起上半年陪妈妈跑医院的那些日子。</p> <p class="ql-block">今年3月到7月，五个月里，妈妈前后做了五次老年黄斑病变的眼底注药。每次就诊都要先散瞳，药水滴进眼里时冰凉刺痒，她总忍不住眨眼，却会攥着我的手说“不疼”。</p><p class="ql-block">等瞳孔散开，她就乖乖进手术室，任由医生拿着细长的针头穿过眼白，将药物精准送进黄斑区。每次手术室的门打开，看着她用纱布包裹的眼睛、紧绷的肩膀、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疼无法用言语诉说。</p><p class="ql-block">医生说，老年黄斑病变是常见的退行性眼病，就像机器零件用久了会磨损，年纪大了难免找上门。可看着妈妈术后几天里，总因为眼内胀痛睁不开眼，连最喜欢的视频都没心思看，我心里就揪得慌——原来那些我们以为“老了就该如此”的病痛，落在亲人身上时，每一分都是实实在在的煎熬。</p><p class="ql-block">这让我更清晰地想起两三年前，第一次真切撞上“衰老”的瞬间。那天我因为感冒找药，拧开瓶盖后却愣在原地，说明书上的用法用量、禁忌事项像隔了层磨砂玻璃，怎么眯眼都凑不清晰。</p><p class="ql-block">眯起眼睛使劲看，拿远了看不清，凑近了是模糊，太阳穴突突地疼——原来，妈妈们念叨了半辈子的“花眼”，不是矫情，是身体悄悄递来的“投降书”。</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总听妈妈和婆婆凑在一起叹气。妈妈缝衣服时，会把针线举得老远，眉头皱成一团：“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怎么就认不上针了？”婆婆择菜时，会眯着眼扒拉半天，念叨着：“这菜叶子上的虫眼，以前一眼就看见，现在得凑到鼻尖上。”</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我，总觉得她们在小题大做。针眼明明那么大，菜虫也没藏多深，怎么会看不清？我甚至会抢过针线，麻利地把线穿进针孔，得意地说：“您看，多简单。”那时候的眼睛，像刚擦过的玻璃，亮得能照见人影，看晚霞能分清七种颜色，看课本上的小字连笔画都清清楚楚，从没想过“看不清”会是一种需要发愁的困境。</p><p class="ql-block">直到那次“花眼恐慌”，再到陪妈妈经历五次眼底注药，我才突然懂了：当年妈妈举着针线时的慌张，不是怕缝不好一件衣服，是怕自己连“照顾家人”这件最熟悉的事，都要慢慢力不从心；就像朋友的妈妈，手术前总说“没事，老了都这样”，真到看不清女儿的笑脸、摸不准桌上的水杯时，才慌了神。</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代人总觉得“衰老”是遥远的事，直到身体的某个零件突然“报警”——可能是我的花眼模糊，可能是妈妈眼底病变的反复治疗，可能是朋友妈妈一堆眼疾缠上身，也可能是上周办公室同事得麦粒肿后，睁着眼都疼、连电脑屏幕都不敢看的狼狈。</p> <p class="ql-block">爸爸妈妈那辈的眼睛，是“省着用”的。他们的日子慢，清晨看炊烟漫过田埂，午后看阳光在书页上挪，傍晚看孩子在巷口奔跑，一天里最费眼的，不过是缝缝补补，或是戴着老花镜看报纸。他们的眼睛，像老座钟的指针，慢慢走，慢慢磨，磨损得温柔又克制。</p><p class="ql-block">而我们的眼睛，早就被塞进了太多“任务”。天没亮就摸过手机刷消息，通勤路上盯着屏幕看工作群消息，上班时对着电脑敲键盘，晚上蜷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到深夜。孩子放学回家要“看会儿iPad”，朋友聚会时各自低头滑手机，我们用眼睛“吞”下海量信息，却忘了它和肩膀、膝盖一样，会累，会老，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罢工”。</p><p class="ql-block">朋友说，她妈妈术后最盼着的，就是能平躺下睡觉；妈妈第五次注药结束后，最开心的事，是能清晰地看见窗户上笔直的边框。</p><p class="ql-block">这些细碎的期盼，听得我鼻子发酸——我们总在追求“看得更远”，想要看更高的职位、更贵的风景、别人的生活有多精彩，却忘了“看得清”本身，就是一种最朴素的福气。</p><p class="ql-block">那年的“花眼恐慌”，加上陪妈妈治病的经历，让我慢慢学会了和身体和解。不再硬撑着看小字，看不清就把说明书放大，累了就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周末会拉着妈妈去公园散步，她指着远处的花鸟慢慢看，我就陪着她，像小时候她等我认完针那样耐心。</p> <p class="ql-block">原来，衰老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暴雨，是慢慢浸润的细雨。它会让眼睛慢慢模糊，让脚步慢慢放缓，却也会让我们看懂那些曾经忽略的温柔——妈妈们当年的“看不清”，是为我们缝了很多件衣服、择了无数次菜后，眼睛悄悄记下的辛劳；而我们如今的“懂了”，是岁月教会我们的，对自己、对家人的温柔。</p><p class="ql-block">别等眼睛蒙了霜，才想起要眺望远方；别等看不清身边人的笑脸，才后悔没好好看看他们。</p><p class="ql-block">从今天起，少让眼睛在屏幕前“加班”，多让它去看风、看云、看路边的草木；累了就闭眼歇一歇，毕竟这双陪我们看过世间所有美好的眼睛，值得被我们好好善待；毕竟，能清晰地看见每一个平凡的瞬间——看见粥冒着热气，看见花在枝头开，看见爱的人在身边笑——就是人生最珍贵的幸运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