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账单压垮新郎(系列故事一)

李亚菲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近旬阳周某某婚礼当天跳河身亡,沉重的彩礼加上强势的压力,使他在婚礼那天走向绝路!父母一辈子种地攒钱,供他读书买房还凑了高额彩礼,半生操劳盼来的婚礼,最终成了天人永隔的肝肠寸断的悲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让我想起朋友讲过的另一个新郎的故事,情节虽不相同,却同样充满了沉甸甸的无奈与悲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洞房花烛夜,新房里一片死寂。墙上、窗户上的大红“囍”字刺得他睁不开眼。桌上的两只红烛烧得正旺,火苗一跳一跳,烛油一滴滴往下流,仿佛是他止不住的悲伤眼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凯文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耳边还回响着饭店里的争吵与碎裂声。门外传来父母焦急的拍门声,“凯文,你开门啊,有话好好说!”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敲在门板上,也敲在他心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和苏晴宁相识六年,苏晴宁虽然长得不错,但倔强任性、花钱如流水,而且稍有不如意,就会大发雷霆。陈凯文因为很爱苏晴宁,六年里特别包容她,对她言听计从,总想着等成了家、她自然会好好过日子的。直到今天,他才看清她从未爱过自己,如果爱,就不会如此不顾他的难处,如此伤他的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靠种地的微薄收入供他读完大学,为了帮他在城里买房、凑齐20万彩礼,父亲把家里养了五年的两头黄牛低价卖了,上了年龄的母亲去镇上的小工厂打零工,每天熬夜给人缝补衣物,把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甚至姥姥留给她的银镯子都当了还不够,又向亲戚朋友借。现在父母顿顿都是咸菜就馒头,却从来没在他面前喊过一句苦。可苏晴宁和丈母娘今天的所作所为,像一把把冰锥扎进他心里,让他心寒彻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矛盾的种子早已埋下,从婚礼当天就开始发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按照当地习俗,给苏晴宁娘家来的亲友孩子们每人包了300元红包,可苏晴宁却当场嫌少,执意要加到600元。父母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想着从收的礼账里临时支取,没想到苏晴宁直接翻脸,说所有礼钱都该归她,一分都不能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凯文的父母在一旁脸色煞白,看着媳妇当众撒泼,丈母娘还在一旁帮腔,说“300块红包太寒酸”,老两口无奈的只能对着众人尴尬地陪着笑。此时陈凯文更是又羞又窘,脸颊发烫,只觉得晴宁太过分、太无耻了。面对满场亲友们的目光,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地自容。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劝自己:晴宁只是被宠坏了,不懂分寸,眼下闹脾气也是一时糊涂,等婚后磨合磨合就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场的气氛降到冰点,亲友们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幸亏有几位同事掏钱解决了事情,才让婚礼勉强撑了下去。可他没料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婚宴的敬酒环节,本来是新人接受祝福的时刻,却成了压垮陈凯文的最后一根稻草。丈母娘借着酒劲,当着众亲友的面,脸上堆着几分笑意,走到女婿跟前:“凯文啊,晴宁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我们做父母的也没别的奢求。但你看,她弟弟春节就要结婚了,彩礼、房子首付都是大开销,你们做姐姐姐夫的,自然要出大头,房子首付你们就帮着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凯文当场愣住,手里的酒杯差点脱落。他知道苏晴宁被宠坏的弟弟,花钱大手大脚、好吃懒做,吃不下苦,经常换工作,曾跟他要过几次钱。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份沉重的担子会在婚礼当天,以如此不讲理的方式压到自己身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苏晴宁,盼她能帮自己说句话。可苏晴宁语气理所当然:“凯文,我就这一个弟弟,父母年纪也大了,我们不帮他,谁帮他?必须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围亲友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看热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再看向苏晴宁,这一次,她竟趾高气扬地催促:“凯文,妈也是为了我好,你能不能男子汉一点,别磨磨唧唧的?别把今天的好日子搅黄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瞬间,陈凯文觉得自己六年的感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想起父母为了凑够20万彩礼,厚着脸皮借遍了所有亲戚;想起为了给苏晴宁买她心仪的钻戒,自己连续半年每天加班到深夜,三餐大多是泡面;想起两人曾一起规划的未来,一个有温暖的小家,却从来没有“她弟弟”这一项沉重的附加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把我养大,给我一切,而我还没有孝顺他们,结个婚就要养媳妇一家,这婚姻不要也罢。”心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惊雷般炸响在脑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同意。”陈凯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实在没钱了,更扛不起额外的重担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丈母娘一听,立刻撒起泼来,拍着桌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陈凯文你真是半点担当都没有!连这点忙都不肯搭手,你还算个人吗?我女儿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东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苏晴宁已经习惯了凯文的顺从,六年里他从未对自己说过“不”,此刻见状暴跳如雷:“陈凯文,你怎么这么拎不清?那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多帮着点我家人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凯文被她理直气壮的话彻底激怒,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愤怒瞬间爆发,大声说:“苏晴宁,我没那么多钱,就是不同意!你能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心疼过我那含辛茹苦的父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苏晴宁愣住了,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特别难以置信六年来,凯文向来对她温声细语,别说大声反驳,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她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歇斯底里地吼道:“什么?陈凯文,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我不同意!”陈凯文的声音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你弟弟的婚事,我没有任何义务替他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晴宁的怒火,她像变了个人似的,泼妇本性暴露出来,不受控制地尖声叫了起来:“好!陈凯文,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就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既然执意不帮,这婚我不结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边说边掀翻了旁边的酒桌,“哗啦”一声,酒杯、酒瓶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尖锐。这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彻底斩断了陈凯文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留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猛地转身,推开人群,不顾身后的咒骂与尖叫,径直冲出宴会厅、跑出饭店,拦车直奔新房。推开门,他反锁房门,将背脊靠向冰冷门板,卸下所有伪装,委屈与绝望瞬间翻涌——六年爱恋里的青涩告白、日夜思念与甜蜜约定,此刻都成了抽在脸上的耳光,嘲笑着他的天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争吵声、劝说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父母偶尔几声疲惫的叹息。陈凯文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月亮很圆,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他想起苏晴宁曾依偎在他怀里说,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安安稳稳、充满爱的家。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家,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安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没有像新闻里的周某某那样选择极端。深夜,当整栋楼陷入沉睡,只剩下红烛燃尽最后的微光,陈凯文走到桌边,留下了新房钥匙,还有一张纸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后,他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苏晴宁在门口站到双腿发麻,终于鼓起勇气要抬手敲门时,却看见门把手上挂着新房的钥匙。她心头一紧,轻轻转动钥匙推开门,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家,也承担不起不属于我的责任!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父母!”新房里的红烛已燃尽成灰,凝固的烛泪如血。陈凯文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苏晴宁知道,从陈凯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也像那支熄灭的红烛一样,再也亮不起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丈母娘或许永远不会明白,她口中所谓的“为女儿好”,却亲手毁掉了女儿一生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人说,婚姻是温暖的港湾,可对于陈凯文而言,却成了被账单压垮的牢笼。那张纸条上“最对不起父母”的字句,是他的答案——也不是一时冲动的逃离,而是想了许久的抉择。卸下婚姻的枷锁,他踏上了早已选定的人生之路:不恋红烛之婚,只归故乡尽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红烛燃尽,烛泪成灰。婚姻的美满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而是相互的体谅。愿每一份真心都不被辜负,每一场婚礼都通向幸福,而非绝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一章《红烛无泪——归乡尽孝》(系列故事二),看陈凯文卸下枷锁,回归故乡照料双亲的故事。</span></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李亚菲,系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女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榆林市女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同时也是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p><p class="ql-block"> 众多摄影作品在省市摄影赛事中获奖达数十次,曾经有不少作品频繁刊登在论坛头版头条。摄影作品先后在土耳其、台湾以及省市多地展出。文学作品经常刊登在《老年报》《凤凰资讯报》《金秋》《陕北文化》等各类杂志。</p><p class="ql-block"> 热爱拍摄,善于用镜头定格美的瞬间;钟情写作,擅长书写人文纪实平凡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