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着》之一

行者

《 活 着》

我常常在废黄河边散步，顺着河边弯弯曲曲的小道，欣赏一览无遗的风景，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河边常常会有些人坐在那儿，手扶渔杆钩鱼，一付全神贯注的样子，盯着河面上的浮子，我突然看见有一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原来是住在新村的“二傻”，我们自从拆迁多年，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我问他现在住哪儿，他告诉我住和达雅苑，离我大概有几公里距离，难怪这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他。

我想起以前的“二傻”， 他家原来住在我家的前面，是原市木材公司宿舍，一幢长笼似老式的砖混平房。他每日买菜和接送孩子，必须从我们家面前走，门口邻居会告诉我，这是“二傻”来了。那时候的他，是不高的个子，方方正正的脸，黑黑的皮肤，腰粗、腿粗、胳膊粗，在门口与人很少说话，不言不语的他，生性憨厚，上面有个姐姐早已远嫁，因他排行第二，所以门口人都喊他“二傻”。

　　听说“二傻”是他父亲四十岁时生的。他父亲是我们东新村的热心人，会木匠手艺，谁家有家具板凳和门框坏了，他都会上门修理，我当年结婚的家具就是“二傻”父亲打的，父子俩忙了近半个月，几样常用的家具终于做起来了。父亲本想把木匠手艺传给“二傻”，奈何“二傻”头脑笨，怎么学也学不会。在他二十多岁时，父母替他找了个农村媳妇，白白净净的漂亮，门口邻居都说是个美人坯子，结婚后到饭店做服务员，“二傻”做保安，替人家单位看大门，他经常穿着保安服在门口走來走去，日子过的马马虎虎。“二傻”的父母相继因病去世后，家里失去老人的退休工资，他老婆又患了一场大病，没有医保的“二傻”老婆，治疗中几乎耗尽了父母留下来的积蓄，才算是保住了老婆的命，老婆从此也不能做重事，在家做些轻微家务。“二傻”那时候儿子已经在上初中了，是个认真学习的孩子。每次接送，门口人都看到他儿子坐在车子后面读书，“二傻”发誓要拼尽全力把孩子培养成人。听说孩子后来考上南京审计大学，“二傻”拼命赚钱，晚上替人家看工地，白天做保安，供钱给孩子上大学，还要维持家里生活，显得力不从心，他听说卖血可以换得一些钱，自已去血站找人，靠卖血补贴家用。那一阵子，门口邻居都看到“二傻”脸色苍黄，背后议论说“二傻”去卖血了，他那本就虚弱的身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在晚上去工地值班能睡觉，“二傻”可以休息一下。他一个人白天晚上都挣钱，两份工资维持家里生活，还要去供儿子在南京上大学，后来儿子又考上本校研究生，毕业后被某大银行聘用，“二傻”才总算喘了囗气，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历尽苍桑岁月的老头。

那一日早上，我和“二傻”在废黄河边聊了许多，他把渔杆收放在岸边，看他现在这样我自然很高兴。“二傻”告诉我，儿子已经在南京成家立业，亲家是南京人，孙子由他们带着，他和老婆时常会去南京住一段时间，看看夫子庙，逛逛玄武湖，生活过得很滋润，他现在身体也比以前好了许多，经常在河边钩鱼。当回忆到那段苦难岁月时，“二傻”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那时候，我也没办法啊，生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白天黑夜的苦，都不够家用，靠卖血弄点活钱维持家用，苦难的日子终于熬过来了。我听“二傻”讲过后，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死亡並不是人间最大的悲剧，人间最大的悲剧是绝望地活着，因为有了希望才在苦难中活着，“二傻”有了今天，那是他熬过了最苦难的日子。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另一个家庭。他家同样有过这样的生活，为了儿子，为了能有那么一天的暴富。他家住在东郊大队，是现在万达二期的地方，夫妻俩个都是土生土长的东郊大队人，俩口子当年靠征用土地进厂，在当时算是很风光的，因为户口进城，人也吃“皇粮”了，原本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上世纪九十年代，夫妻二人都下岗回家，开始还行，靠着自已家大院子地，种些蔬菜勉强度日；但家庭生活离不开经济收入，为了节省开支，自已平时将一日三餐缩减到两餐，儿子吃三顿，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开支。曾经买得起的肉类，却变得奢侈无比，家里常年累月吃不到肉，一年中三大节中买点肉烧下勉强解谗。夫妻双方没有了稳定的收入，不得不选择了“自主创业”，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转型啊，长期习惯于单位上班的他们，由于缺乏资金和商业经验，他家的小生意一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又试图在街边摆摊，卖点小商品，希望能翻身，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屡屡失败，家中经济上逐渐消磨殆尽。经济上压力可想而知，精神上的打击更是难以承受，夫妻俩常常是对天叹息，他们二人都是从农村转变过来的，没文化、没特长，曾经在工厂中有着明确职责和目标的他们，如今面对的是迷茫与无助。他们每个清晨醒来，不再是工厂的铃声，而是深深的孤独感和困境。那些曾经的同事，原本可以一起分享生活的喜悦，如今成了彼此的陌生人，家中孩子上高中缴学费，他向曾经十分要好的朋友借钱，被以钱被老婆管着为借口托词。这样的遭遇，让他们倍感压抑和难受，为了生存不得不四处寻找工作机会，但往往遭遇冷眼与拒绝，没有文化和专长的他四处碰壁。

　　妻子为了节省，有时候在快餐店门口，等待客人剩下的饭菜带回家养鸡子，妻子还在外面接活，夜间帮助人家织补衣服，丈夫骑着三轮车在市区挣钱贴补家用，所经历的苦难和挑战，都是为了活下去。家中院子大，空地多，妻子想起来盖房，拆迁时肯定会有一笔巨额补偿收入，于是东拼西凑的在院子里盖房。哪里有拆迁剩下的建筑材料，夫妻俩就一块块砖头、一堆堆砂子拖回來，丈夫晚上骑三轮车去拆迁工地拖旧门窗，他们一间一间的把房子盖起来，然后再通过亲戚找关系办执照。到了拆迁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三百多平方房子和土地，被改造成住宅商业用地，属于是市区土地房屋补偿，数百万拆迁款一下子到账，变成名副其实的拆迁爆发户，夫妻俩替儿子买了房子和汽车，娶了媳妇，又买了两个万达沿街门面房，自已则住在靠近万达的枫丹白露。万象城开业时我们见面了，我得知他们如今享受企业退休工资，虽然不多，但稳定收入已经使得他们可以幸福生活了，现在有时间帮着儿子带带孙子，过着美满的生活，

　　经历过苦难的人，深知生活的不易，尤其是生活在普通大众层。一个人、一个家庭，如果连生存都面临困境，只有先想尽一切办法活着，然后才能有所希望，虽然现在政府低保解决了一部分人的生活，但家中孩子上学、医疗、住房，依然是人的大山。今年夏天，我在圩北路修理电动车，门店是夫妻俩，男的身体不好，有一手钳工手艺，修修电动车；女的经营电动车配件，批发零售电动车配件，附近修电动车的，都从这里拿配件，淮安市电视台曾经采访过他们，赞扬他们自主创业。临近中午吃饭时，一人一小碗饭，韭菜炒绿豆芽子，他们告诉我，中午饭菜五元钱左右吧，我听后内心五味俱全。

生活啊，总是充满了许多的无奈，让我们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挣扎。心酸的是，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去努力改变命运吧，用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当年的“二傻”和那些热爱生活的人们，必将织就生活的彩虹。

请记住：活在当下，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过去的回忆只是风景，未来的梦想是方向，走好当下才是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