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一小闲

邵剑锋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手头的事如同一团乱麻，在之间的穿梭中终于被梳理的七七八八。将鼠标轻轻推到桌面中央，指尖在微凉的键盘上悬停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窗外的光透过玻璃窗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细碎碎的金线，像谁随手撒了把星星，倒让这凌乱的桌面多了几分温柔。

伸懒腰时，腰脊发出轻微的声响，颈椎也跟着泛起熟悉的酸胀。我起身走到窗边，用半截PVC管子推开半扇玻璃，秋风立刻裹着空气清香涌进来，带着点初秋特有的清爽，却不刺骨。狠狠地捋了一把脸，粗糙的手掌在脸颊上来回摩挲，想要抹去这一天的疲劳。楼下的操场上，穿校服的孩子们兴奋地跑着，笑声像刚剥壳的糖，甜丝丝地飘上来。教学楼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是孩子们在背古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稚嫩的声音撞在风里，竟让我浆糊似的脑袋清醒了大半。

办公桌上，中午倒的那杯白开水还放在电脑旁，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早已干了，只剩下一圈浅浅的水痕。我走过去摸了摸杯身，果然凉透了。起身去门口站了一会，楼道里的窗户都开着一条细缝，风穿过走廊时带着轻微的呼啸，掠过墙上挂着的学生画作——那是幅秋天的画，金黄的树叶、通红的柿子，还有咧嘴笑的稻草人，笔触歪歪扭扭，却满是蓬勃的生气。

倒了一杯热水，靠在窗边慢慢喝。水汽氤氲着爬上眼镜，模糊了视线，却让心里的燥意一点点退去。学校旁边人家的藤蔓顺着围墙往上爬，夏末时还是满眼的翠绿，如今已悄悄染上了浅黄，像谁在绿色的绸缎上绣了层薄金。风一吹，叶子轻轻晃动，那些黄色的斑块便跟着闪烁，倒不像是枯萎，更像岁月悄悄镀上的温柔。

想起刚上班时时，我总盼着能快点把工作做完，好挤出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日子久了，渐渐被忙碌裹住，总觉得“等忙完这阵就好”，却忘了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就像这杯白开水，中午倒的时候想着“等会儿喝”，结果一忙就是一下午；就像窗外的藤蔓，我天天路过，却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秋天已经悄悄来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朋友发来的消息，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去五佛看黄河、摘枣子。我看着屏幕笑了笑，手指飞快地回复“好啊”。之前总以“没时间”推脱，现在才明白，所谓的“没时间”，不过是自己把生活填得太满，忘了留一点空隙给温柔。

重新坐回办公桌前，腰脊的酸胀还在，但心里却轻快了许多。把凌乱的文件分门别类收好，将空了的笔芯扔进垃圾桶，又把那盆许久没浇水的绿植挪到窗边——叶片有点发皱，却还透着倔强的绿。我给它浇了点水，看着水珠顺着叶片滚落，心里忽然踏实起来。

楼下的体育课还没结束，孩子们的笑声依旧响亮，读书声也断断续续地飘过来。秋风又吹进窗户，带着藤蔓的清香，拂过我的脸颊。我知道，接下来还有没做完的工作，还有要解决的难题，就像一座需要翻越的山。但此刻，我愿意停在这秋阳里，享受这偷来的片刻闲适。

等我翻过那座山，再把这些温柔的片段讲给你听——讲这杯重新温热的白开水，讲窗外渐渐变黄的藤蔓，讲孩子们甜丝丝的笑声，讲这初秋里，我与自己的和解。毕竟生活不是一路狂奔，偶尔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才能攒足力气，继续往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