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七记:一炷香里的念想</span></p><p class="ql-block"> □ 瑞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月末的风已带了些凉,却没吹散心头那点沉甸甸的牵挂——今日是父亲离世的“五七”。趁着晨光往感恩古城感恩河南岸的长工村时,熟人说仙家能通“远方”的消息,攥着这点渺茫的期盼,像握住冬日里一片暖融的衣角,只求能听一句先人的平安。</p><p class="ql-block"> 仙家不在家,便在院外那棵花梨树下等候。树长得真好,枝桠舒展着拢起一片浓荫,叶片在风里轻轻晃,漏下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不远处立着多株槟榔树,树干笔直地往天上伸,绿得发亮的叶子垂下来,倒有几分清秀模样。邻居路过,笑着说这里从前种满甘蔗、地瓜,风一吹满是甜香,后来盖起了新房,成了如今热闹的村区。望着眼前的楼房与草木,忽然想起老家的院子,父亲也曾在庭院里种过石榴树,每到结果时,总盼着子孙回家尝鲜。</p><p class="ql-block"> 九点钟的光景,仙家回来了。跟着他上二楼,看他取出十一根香,在三个香炉里分插妥当:主位七根,下边三根,阳台那处独独一根。“跟先人说话,也得看缘分。”他语气随和,我却忍不住攥紧了衣角。而后仙家开口唱曲,调子有些古老,字句间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却奇异地让人安下心来。“二公来了。”仙家话音刚落,我们忽然红了眼眶——二公是族谱里记着的先人,老家的神牌上,还写着他和几位先人的名字,有庠士,也有国学国士,那些简简几笔的记载,原是我们与过往最深的联结。</p> <p class="ql-block"> “二公来,就是传递列祖列宗都护佑着子孙平安。”二公的话透过曲调传来,简短却掷地有声。忙问起父亲母亲,还有其他公婆,仙家却说,他们都一致托了二公来,要护着子孙好好的。心里先是空了一下,随即又被暖意填满——或许不必句句亲耳听,这份牵挂与保佑,本就藏在日复一日的念想里。</p><p class="ql-block"> 中午回到老家里,阿目婶就从家里走过来。她是老家的邻居,母亲晚年时多亏她照料,父亲走后,她也常来帮衬。“今年农历八月小,只有二十九天,父亲头七是八月初八,按老规矩,九月初七就当初八过。”她一边说,一边建议,“得做些甜米糕,甜丝丝的祭拜,纪念你父亲,让父亲放心,又护着你们子孙平安顺利。”</p><p class="ql-block"> 泽女,是我老家的老邻居。她特长做甜米糕,与她联系,便从自家地里回来我家商量制作糖米糕事宜。我望着父亲、母亲屋里隔墙上的照片,心里更念想父母和列祖列宗。今天天空多云,也较晴朗,我忽然明白,所谓“五七”,所谓祭拜,不过是借着这些仪式,把心里的想念说给先人听,也借着先人的“平安”,给子孙多些往前走的勇气。那炷香的烟还在记忆里飘,花梨树的影子还在眼前晃,而父亲的牵挂,大抵就藏在这糖米糕的甜里,藏在阿目婶的叮嘱里,藏在子孙每一个想起他的寻常日子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2025年10月27日 星期一 九月初七 于海南)</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