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跋涉

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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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致谢网络

 一九九零年，在江南农村长大的美娟，我的发小，经历十年寒窗苦读，收到大专的录取通知书。

在新的校园生活里，美娟由一个青涩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含苞欲放。临近毕业，她被财会专业的一男生吸引。他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经常出现在篮球场。他跳起投篮的一刹那，飞翔的矫健身形，深深地打动了美娟的芳心。

每次出入教室，到食堂，都会路过篮球场。美娟变得喜欢去食堂打饭，捕捉那个帅气的身影。临近考试，学校开放一个阶梯教室，坐满了人，都是准备夜战。不同专业的学生，捧着厚厚的书本聚集在阶梯教室。美娟当然是最积极的一个，每晚去复习功课。功夫不负有心人，惦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矜持地以借笔为由，开始了第一次对话。一回生二回熟，他俩约定来阶梯教室，坐在一起复习功课。美娟的脸上，增添了许多笑容。

今后校园的操场上、树荫下，都有他俩的影子。他俩聊孩童时的趣事、学习的经历、家庭的状况、未来的憧憬……两颗懵懂的心，越靠越近。

很快，三年的大专学习，马上毕业。同学们拿着红色封面的毕业纪念册，互相奔走留言签名。美娟也不例外，第一个找到财会班的男生，叫他留言签名。他俩的心情很沉重，因为美娟在江苏苏南的苏州，男生在苏北的连云港，在交通和通讯不发达的九十年代，相隔甚远。毕业包分配，分配原则是各回各家乡，毕业面临分手。美娟脑海里苦苦地搜索，有什么可用的人际关系，把他留在苏州。可现实击败了她的天真，心里有一万个不舍。男生铿锵有力地写下家庭地址，给她一个无奈的拥抱。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在一片祝福声中，同学们依依惜别。美娟以为到家，就会忘记一切。可她似乎更严重，做什么事都走神，吃什么饭菜都无味，经常拿着男生的照片，发呆半天。她妈看在眼里，没有询问没有责怪，让她自我消化。

有一天，美娟突然找我，说她要去连云港见男生一面，火车票已买好。我听了震惊！弱小的美娟，孤陋寡闻，从没走出苏州市这个地盘。苏州乘火车到连云港，大约十七个小时。而且男生家在农村，从县城找到某村某户，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是件不易的事。我暗暗佩服美娟的勇气！现实无法扭转，我叮嘱她一路上小心，如果遇到麻烦，打电话给我。那时村上，只有我家安装电话。

　　美娟简单打包行李，开启人生第一次远行。心里除了思念男生，还是有点害怕。但必须去见一面，否则整天浑浑噩噩。火车的车厢里摩肩接踵，过道里站满乘客。她攥紧着火车票，在人群里穿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心里七上八下。

斜靠着窗，她茫然无措地看着窗外。一会儿余光里出现一抹绿色，穿军装的男年轻人，缓缓走到她对面位子坐下。个子不高，挎着一个绿色背包。美娟见了微微调整坐姿，眉宇间舒展了一些。军人看了有点胆怯的美娟，猜小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大方地问她去哪里。美娟诚恳地说去连云港找同学，但下站后不认识路。军人同情地说，我比你晚一站下，但我可以先陪你找到同学，这也是我们军人应该做的。美娟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到连云港站下车，已是凌晨四点多。初夏的深夜，还是有点凉。候车室大厅，人员稀少。美娟和军人坐在长椅上，等天亮后去赶公交车。实在是困了，美娟忍不住把头倒在军人的左肩上，睡着了。

美娟睁开惺忪的眼睛，天已亮。军人精神抖擞，左肩膀一直让她靠着。两人提起行李，去寻找公交车站。有军人这小伙子领路，美娟完全放轻松，像个小妹妹一样跟着，不再担忧。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站下车，眼前是一片片水稻，郁郁葱葱。乡间泥路，阡陌纵横。远处茂密的树丛，隐约能见到村里的房子，美娟的心越来越激动。问了两个路人，找到了男同学家。军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马上离去。美娟的感激里，掺杂着愧疚。

　　一昼夜奔波的疲倦，美娟顿时烟消云散，激动地与男生相拥，日夜的思念，都在这一刻慢慢流淌……他们一起去逛小镇，吃路边摊，重拾校园里的记忆。

　　九十年代初苏北的农村，比苏南落后许多。房子是平房，厕所是简单的茅坑。家里简陋，除了饭桌和床，没其它家具家电。美娟像是慢慢清醒了，住了一夜要回去。男生被美娟的到来很感动，出门相送。从家里到公交车站，要走几条泥路。雨天路泥泞，美娟穿的黑色单皮鞋，只能拎在手里，裤腿卷到膝盖光着脚走。到车站，在旁边的水沟里洗干净，再穿上。这种情形，在美娟的记忆里是上小学时出现过。

　　在回家的火车上，男生也上了火车，他说送美娟一站路。美娟感到很欣慰，与他肩并肩站着，眼泪却不知不觉滑落下来。她知道这是无言的结局，这一别就是分别。男生搂着美娟的肩，看着窗外一排排往后倒退的树。该下站了，男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美娟挥挥手，微笑道别，窗外的天空格外蓝。

　　回到家里的美娟，恢复了正常，把青春年华扎到工作中。她俩偶尔保持通信，互相问候互相鼓励。不久各自组建了小家庭，开始新的生活。

致逝去的青春！青春本来就是马不停蹄的错过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