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汇川

心灵归宿

赵汇川

第一章 枪响卢沟桥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的风，带着永定河的水汽刮到宿县时，已经成了燥热的土腥味。赵汇川正蹲在平等小学的屋檐下修黑板，粉笔灰落了一肩膀，听见街那头杂货铺的伙计扯着嗓子喊"北平打起来了"，手里的刨子"哐当"砸在地上。

他直起身时，后颈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五年前在平定堡留下的，子弹从肩胛骨擦过，养了三个多月才敢抬胳膊。那会儿同盟军散了，他拖着半条命从塞北爬回赵庄，娘把陪嫁的银镯子当了，才请郎中剜出腐肉。此刻那道疤像条小蛇，跟着心跳突突地跳——终于，又能跟日本人算账了。

当晚赵汇川揣着两个冷馍馍，摸黑去了孔子寿家。老孔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颧骨还陷着，见了他就往门后摸："早备着酒了，就等你这炮仗性子来点火。"油灯下，两个前党员的手攥在一起，老孔的指甲嵌进他掌心的茧子："救亡社得立起来，不然老百姓都得成砧板上的肉。"

没过十天，宿县抗敌救亡社的牌子就挂在了城隍庙的偏殿。赵汇川站在台阶上讲话，看见底下有穿短打的农夫，有戴眼镜的学生，还有他教过的几个孩童。他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把后颈的疤亮出来："日本人不是铁打的，当年我带着伤能从塞北回来，现在就能带着大伙把他们赶出去！"人群里爆起叫好声，有个后生当场把腰间的柴刀拍在桌上："赵先生，我跟你干！"

八月里，张公干带着几杆枪找到他。两人在麦场上蹲了半宿，露水打湿了裤脚。"组建自卫军，你当五中队的头。"张公干把烟袋锅磕在石头上，"子弹少，人也杂，但总比光着膀子跟鬼子拼强。"赵汇川点着头，摸出怀里的花名册——都是这些天救亡社里挑出的硬骨头，有他本家侄子赵小四，还有会打鸟的猎户老周。

队伍拉起来的那天，没有仪式，只有娘塞给他的一布袋炒面。"活着回来。"娘的手在他胳膊上捏出红印，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娘鬓角的白发。队伍走到蒿沟集时，远远听见轰隆隆的响声，老周突然喊："是铁乌龟！"三辆日军坦克正顺着公路爬过来，炮管在太阳下闪着冷光。

"掩护机关的人撤！"赵汇川吼着拔出盒子枪，这枪还是当年在同盟军时攒钱买的。队员们躲在土坡后开枪，子弹打在坦克上只冒火星，反被对方的机枪扫得抬不起头。赵小四刚要扔手榴弹，就被弹片削中了胳膊，疼得直骂娘。赵汇川拽着他往沟里滚，刚趴下，身后的房屋就塌了半边。

天黑时队伍才打散。赵汇川在死人堆里扒出张公干，两人浑身是血，靠着棵断树喘气。清点人数，二十多个人只剩七个。张公干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去武汉找冯玉祥，你留在家乡。"赵汇川望着宿县的方向，烟火把天烧得通红："放心，我在，队伍就在。"

第二章 青纱帐里的枪声

民国二十七年六月，宿县的青纱帐长到了人腰深。赵汇川带着两个侄子，踩着露水摸到西二铺的后吕家。吕子庸正坐在门槛上擦枪，见了他就笑："我就说你得找来，炕都给你烧暖了。"

几个人围着油灯合计，决定拉支游击队。吕子庸当过兵，懂点战术，当大队长；赵汇川管联络，顺带教队员们瞄准。队伍拢共二十三人，枪只有九杆，剩下的不是大刀就是红缨枪，老周还把打猎的土铳带来了。"先打个小的，给鬼子醒醒神。"赵汇川在地上画着地图，指了指西二铺西北的坟地，"这儿树密，适合埋伏。"

那天早上雾特别大，队员们趴在坟堆后面，露水把衣服浸得透凉。赵汇川盯着公路尽头，手心攥出了汗。直到听见马蹄声，他才扯了扯身边的吕子庸。日军的运输队慢慢过来，押车的鬼子扛着三八大盖，嘴里哼着听不懂的调子。

"打！"吕子庸喊了一声，土铳先响了，铅弹打在马车上溅起木屑。鬼子反应过来，立刻趴在地上还击。赵汇川的盒子枪接连开火，打倒了一个鬼子，可没等他换弹匣，机枪就扫了过来。"撤！"他刚喊出声，就看见吕子庸晃了晃，倒在坟头边。

"子庸！"赵汇川扑过去，吕子庸的胸口全是血，抓着他的手说："队伍...别散..."话没说完就不动了。队员们红着眼要冲上去，被赵汇川死死按住："留着命，才能为他报仇！"他咬着牙撤退，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青纱帐里留下一路血迹。

躲在芦苇荡里清点人数，只剩十七个。有人抹着眼泪说："枪不如人，怎么打？"赵汇川没说话，把吕子庸的枪捡起来，掰断一根芦苇："这芦苇软不软？可风刮不倒，连片长起来能挡洪水。我们就是这些芦苇，聚在一起就硬了！"

第二天起，赵汇川带着队员们走村串户。到了张庄，他站在磨盘上讲话，把吕子庸的牺牲说了一遍，村民们听得抹眼泪，有个老汉把儿子往前推："赵队长，我儿给你，多杀几个鬼子！"到了李寨，妇女们连夜做了布鞋，塞给队员们；孩子们跟着学唱他编的歌："青纱帐，是我房，拿起刀枪打东洋。"

八月中旬的一天，赵汇川正在教新队员瞄准，老周跑过来喊："队长，你看！"远处的土路上，一群人扛着锄头镰刀走来，领头的是个后生："我们是邻村的，听说你打鬼子，都来投奔！"赵汇川数了数，足足八十多号人。他把吕子庸的枪举起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百人的队伍了！子庸，你看着吧！"

第三章 千人支队

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天气转凉，赵汇川的旧伤又犯了。他正趴在炕上擦枪，门外突然有人喊："赵队长，有人找！"抬头一看，是个穿长衫的年轻人，递过来一封信："我是江上青派来的，盛专员要见你。"

盛子瑾的专署在泗县，赵汇川揣着枪，连夜赶了过去。江上青笑着迎出来："汇川同志，我们早听说你的事了。"盛子瑾倒了杯茶："我委任你当三支队支队长，给你番号，给你粮饷，就一个要求，打鬼子。"赵汇川站起来敬了个礼："只要能打鬼子，干啥都行！"

回来的路上，赵汇川心里乐开了花。有了合法身份，就能把零散的队伍合起来。他先找了李时庄的游击队，老李握着他的手："早该合了，各自为战成不了气候。"又去了王香圃的队伍，王香圃拍着胸脯："你赵汇川的为人，我信得过！"

组建"六抗"三支队那天，赵汇川站在土台上，看着底下的队伍。三个大队排得整整齐齐，特务连的战士背着新领的枪，腰杆挺得笔直。他数了数，足足九百多人。老周跑过来，把一面红旗递给他，上面是队员们连夜绣的"抗敌"二字。

"弟兄们！"赵汇川的声音洪亮，"以前我们是散兵，现在是正规军！但不管番号怎么变，打鬼子的心思不能变！"底下爆起欢呼声，枪托敲得地面咚咚响。赵汇川望着远处的宿县方向，仿佛看见吕子庸在笑，看见那些牺牲的队员在笑。

当天晚上，他在日记里写道："今日得千人，如百川汇海。待来日，必逐日寇出中华。"窗外的月亮很亮，照在他的枪上，也照在他后颈的伤疤上，那道疤似乎不那么疼了。

队伍拉出去的第一仗，就打了个漂亮的伏击。在萧县的公路上，他们消灭了三十多个鬼子，缴获了两挺机枪。回来的路上，村民们端着热水和馒头迎上来，一个老大娘拉着他的手："赵队长，你们是救命恩人啊！"赵汇川笑着把馒头分给队员们，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硬仗还在后头。但他不怕，有这些弟兄，有这些百姓，再难的仗，也能打赢。

赵汇川

第四章 雪夜截粮

民国二十七年腊月，宿县落了场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赵汇川裹着件打补丁的棉袄，在"六抗"三支队的驻地来回踱步，脚边的炭火盆里，火星子时不时蹦出来，落在积雪上瞬间化了个小坑。

"支队长，探子回来了！"通信员小李顶着一头雪跑进来，棉帽檐上挂着冰碴子。赵汇川赶紧把他拉到炭火盆边，递过一碗热姜汤："慢点说，鬼子的粮队到底啥时候来？"

小李喝了口姜汤，搓着手说："明天拂晓！从徐州过来，一共十辆马车，押车的鬼子有四十多个，还带着一挺重机枪。"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说车上除了粮食，还有给据点送的棉衣和弹药。"

赵汇川眼睛一亮，在桌上铺开地图，手指在萧县到宿县的公路上划了条线："就选在大陈庄东边的隘口，那里两边是山，路窄，正好埋伏。"他抬头看向一旁的三大队队长李铁柱，"你们队负责堵头，把鬼子的头车打瘫痪，别让他们跑了。"

李铁柱拍着胸脯应下："放心支队长，保证把他们的头车砸成废铁！"

"二大队负责断尾，"赵汇川又指向二大队队长王虎，"等鬼子进了隘口，你们就把后路堵死，别让一个鬼子跑掉。"

王虎也大声应道："没问题！"

"一大队和特务连跟我中间突击，"赵汇川最后说道，"争取速战速决，别给鬼子反应的时间。"

第二天拂晓，天还没亮，赵汇川就带着队伍埋伏在了大陈庄东边的隘口。雪还在下，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队员们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紧紧盯着公路的尽头。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声。赵汇川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盒子枪。很快，鬼子的粮队出现在了视野里，十辆马车排成一列，缓缓向隘口驶来，押车的鬼子端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当鬼子的粮队全部进入隘口后，赵汇川大喊一声："打！"

顿时，枪声四起。李铁柱带领的三大队率先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鬼子的头车，车夫吓得跳下车就跑，头车失去控制，翻倒在路边，堵住了后面的马车。

鬼子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找地方躲藏，重机枪也开始向两边的山坡扫射。王虎带领的二大队趁机从后面发起攻击，把鬼子的后路堵得严严实实。

赵汇川带着一大队和特务连从中间冲了下去，队员们像猛虎下山一样，扑向鬼子。赵汇川举着盒子枪，接连打倒了两个鬼子，他的旧伤在剧烈运动下隐隐作痛，但他丝毫没有在意，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向赵汇川冲来，赵汇川侧身躲开，同时一脚踹在鬼子的肚子上，鬼子疼得弯下腰，赵汇川趁机用枪托砸在鬼子的头上，鬼子当场倒在地上。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雪地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队员们个个奋勇杀敌，有的用枪打，有的用刀砍，有的甚至用石头砸。鬼子的重机枪手被李铁柱一枪爆头，没了重机枪的威胁，队员们更加勇猛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大部分鬼子都被消灭了，只剩下几个鬼子想逃跑，被王虎带领的二大队追上去，全部歼灭。

战斗结束后，队员们开始清理战场。看着满车的粮食、棉衣和弹药，大家都高兴得欢呼起来。赵汇川站在雪地里，望着队员们兴奋的脸庞，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走过去，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好样的，这次打得漂亮！"

李铁柱笑着说："都是支队长指挥得好！"

赵汇川又看向王虎："你们断尾也很出色，没让一个鬼子跑掉。"

王虎挠了挠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小李跑过来说："支队长，村民们听说我们缴获了鬼子的粮队，都来帮忙搬运物资了。"

赵汇川点点头："好，让大家小心点，别把粮食弄撒了。"

很快，村民们就扛着扁担、推着小车来了。大家齐心协力，把粮食、棉衣和弹药搬回了驻地。看着村民们和队员们忙碌的身影，赵汇川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只要军民一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就没有赶不走的侵略者。

第五章 伪顽的挑衅

开春后，宿县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地里的麦苗也开始返青。赵汇川带领"六抗"三支队在宿县周边开展游击战，时不时地袭击鬼子的据点和运输线，给鬼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可就在这时，一股伪顽势力却开始在宿县周边活动，他们表面上打着抗日的旗号，实际上却勾结鬼子，专门袭击抗日队伍，抢夺老百姓的粮食和财物。这股伪顽势力的头目叫刘黑七，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以前是个土匪，后来投靠了鬼子，当了汉奸。

一天，赵汇川正在驻地给队员们讲课，突然接到报告，说刘黑七的队伍袭击了附近的张家庄，抢走了老百姓的粮食，还杀害了几个反抗的村民。

赵汇川听后，气得拍案而起："刘黑七这个汉奸，竟然敢残害老百姓，我饶不了他！"他当即决定，带领队伍去讨伐刘黑七。

李铁柱和王虎等人也纷纷请战："支队长，我们跟你一起去，把刘黑七的队伍消灭掉！"

赵汇川点了点头，带领队伍向张家庄进发。一路上，队员们个个义愤填膺，都想早点找到刘黑七的队伍，为老百姓报仇。

来到张家庄，眼前的景象让队员们都愤怒不已。村子里的房屋被烧毁了不少，地上散落着粮食和衣物，几个村民的尸体躺在路边，惨不忍睹。

一个幸存的老农看到赵汇川的队伍，哭着跑过来说："赵队长，你们可来了！刘黑七的队伍太残忍了，抢了我们的粮食，杀了我们的人，还放火烧了我们的房子。"

赵汇川扶起老农，安慰道："老乡，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把刘黑七的队伍消灭掉。"

随后，赵汇川带领队员们在张家庄周边展开搜索，寻找刘黑七的队伍。经过一番打听，得知刘黑七的队伍躲在附近的一座山庙里。

赵汇川立刻带领队伍向山庙进发。山庙建在半山腰，周围树木茂密，易守难攻。刘黑七的队伍在山庙周围设置了岗哨，看到赵汇川的队伍来了，立刻开枪射击。

赵汇川命令队员们就地隐蔽，然后观察了一下地形，对李铁柱和王虎说："山庙左边的山坡比较陡峭，刘黑七的队伍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从那里进攻，你们带领一部分队员从左边绕过去，从背后袭击他们。我带领剩下的队员从正面吸引他们的火力。"

李铁柱和王虎点了点头，带领一部分队员悄悄地绕到了山庙左边的山坡。赵汇川则带领剩下的队员向山庙发起了正面进攻。

"冲啊！"赵汇川大喊一声，率先向山庙冲去。队员们紧随其后，枪声和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刘黑七的队伍见状，纷纷向正面的队员开枪射击。

就在这时，李铁柱和王虎带领的队员从山庙背后发起了袭击。刘黑七的队伍顿时乱了阵脚，腹背受敌，不知道该先抵挡哪一边的进攻。

赵汇川抓住机会，带领队员们冲进了山庙。刘黑七看到大势已去，想要逃跑，被赵汇川一眼识破。赵汇川举着盒子枪，追了上去："刘黑七，你往哪里跑！"

刘黑七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赵汇川，吓得魂飞魄散，加快了脚步。赵汇川紧追不舍，在一个拐角处，终于追上了刘黑七。

刘黑七转过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说："赵汇川，别逼我，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赵汇川冷笑一声："就凭你？也配跟我同归于尽！"他说完，举枪对准刘黑七，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刘黑七倒在了地上，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消灭了刘黑七的队伍后，赵汇川带领队员们把抢来的粮食还给了张家庄的老百姓。老百姓们都非常感激，拉着队员们的手，不停地道谢。

赵汇川对老百姓们说："老乡们，保护你们是我们的责任，以后再有汉奸和鬼子来欺负你们，你们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离开张家庄时，老百姓们都来送行，有的还给队员们塞了鸡蛋和馒头。赵汇川看着老百姓们真诚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把鬼子赶出中国，让老百姓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第六章 地道里的秘密

民国二十八年夏天，鬼子对宿县周边的抗日根据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他们采取"三光"政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给根据地的老百姓和抗日队伍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赵汇川带领"六抗"三支队与鬼子展开了周旋，但由于鬼子的兵力和装备都比他们强，队伍伤亡不小，不得不暂时转移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李家峪。

李家峪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地形十分隐蔽。赵汇川带领队员们在村里休整，同时思考着如何应对鬼子的"扫荡"。

一天，赵汇川在村里散步时，看到一个老农正在院子里挖地窖。他走过去，好奇地问："老乡，你挖地窖干什么呀？"

老农笑着说："赵队长，这地窖是用来存粮食的，鬼子来了，粮食藏在里面安全。"

赵汇川眼前一亮，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老乡，如果我们把地窖挖通，连接起来，是不是就能在里面躲避鬼子，甚至还能跟鬼子打游击呢？"

老农想了想，说："这个主意好啊！以前我们村里也挖过一些地道，就是没连起来，如果能把地道挖通，鬼子来了，我们就能在地道里跟他们周旋。"

赵汇川立刻召集队员们和村里的老百姓，把挖地道的想法告诉了大家。大家都非常赞同，纷纷表示愿意参与挖地道。

说干就干，赵汇川把队员们和老百姓分成了几个小组，有的负责挖地道，有的负责运送泥土，有的负责警戒。地道的入口选在老百姓的家里、猪圈里、鸡窝旁等隐蔽的地方，出口则选在山上的山洞里、树林里，方便队员们随时进出。

挖地道的过程非常艰苦，夏天天气炎热，地道里又闷又湿，队员们和老百姓们汗流浃背，身上沾满了泥土，但大家都没有抱怨，依然干劲十足。赵汇川也和大家一起挖地道，他的手上磨出了水泡，却依然坚持着。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地道终于挖通了。地道纵横交错，连接了村里的大部分房屋和山上的几个出口，还设置了瞭望口、射击口和陷阱。队员们可以在地道里自由穿梭，观察鬼子的动向，随时发起攻击。

没过多久，鬼子就对李家峪展开了"扫荡"。一百多个鬼子浩浩荡荡地向李家峪进发，他们以为这次又能像以前一样，轻松地占领村子，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鬼子来到李家峪村口，看到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以为老百姓和抗日队伍都跑了，便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就在鬼子走进村子中央时，赵汇川在地道里大喊一声："打！"

顿时，从地道的射击口和瞭望口射出了密集的子弹，鬼子纷纷倒下。鬼子们吓得惊慌失措，四处寻找敌人，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一个鬼子军官气急败坏，下令让鬼子们搜查村子。鬼子们闯进老百姓的家里，翻箱倒柜，却什么也没找到。就在这时，地道里的队员们突然从鬼子的背后发起了袭击，鬼子们又倒下了一片。

鬼子军官这才意识到，他们掉进了抗日队伍的陷阱里。他想下令撤退，却发现村子的出口已经被队员们堵住了。

队员们在地道里神出鬼没，一会儿从这里冒出来，一会儿从那里冒出来，把鬼子们打得晕头转向。鬼子们找不到队员们的踪迹，只能盲目地开枪射击，却根本伤不到队员们。

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大部分鬼子都被消灭了，只剩下几个鬼子狼狈地逃跑了。

战斗结束后，队员们从地道里走出来，老百姓们也从地道里出来了。大家看着地上鬼子的尸体，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赵汇川笑着说："这地道真是个好东西，以后鬼子再来'扫荡'，我们就用地道跟他们打游击，让他们有来无回！"

从此以后，"六抗"三支队就依靠地道，在宿县周边与鬼子展开了长期的游击战。地道成了队员们和老百姓们的"地下长城"，保护着他们的生命安全，也给鬼子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第七章 血色黎明

民国二十九年深秋，寒意渐浓，宿县的田野里只剩下枯黄的庄稼茬。赵汇川得到情报，鬼子近期会从宿县据点调派一批兵力，前往徐州支援，途经大杨庄附近的公路。他知道这是一个消灭鬼子有生力量的好机会，立刻召集队员们开会，制定作战计划。

"这次鬼子的兵力有两百多人，还带着两门迫击炮，我们不能硬拼。"赵汇川指着地图上大杨庄西边的一片树林说，"我们把主力埋伏在树林里，等鬼子的先头部队过去，就集中火力攻击他们的中间部分，打乱他们的阵型。"他顿了顿，又看向李铁柱，"你们大队负责炸毁鬼子的迫击炮，没有了迫击炮，鬼子的火力就会大大减弱。"

李铁柱用力点头："支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王虎也主动请战："我们大队负责阻击鬼子的后援部队，不让他们支援前面的鬼子。"

赵汇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大家都记住，这次战斗一定要快、准、狠，打完就撤，不能给鬼子反应的时间。"

战斗定在第二天黎明。天还没亮，赵汇川就带领队员们来到了预定的埋伏地点。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队员们趴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枪，眼睛盯着公路的尽头。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车轮声。赵汇川屏住呼吸，示意队员们做好战斗准备。很快，鬼子的队伍出现在了视野里，他们排成一列长队，沿着公路缓缓前进，迫击炮被放在两辆马车上，跟在队伍的中间。

当鬼子的先头部队走过树林时，赵汇川大喊一声："打！"

顿时，枪声四起。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鬼子的中间部分，鬼子们纷纷倒下。鬼子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找地方躲藏。

李铁柱带领着几个队员，趁着混乱，悄悄地绕到了马车旁边。他们迅速安好炸药包，拉响了导火索，然后飞快地跑回了树林。"轰！轰！"两声巨响，马车被炸得粉碎，迫击炮也变成了一堆废铁。

鬼子的指挥官见状，气得哇哇大叫，下令让鬼子们向树林发起进攻。鬼子们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树林逼近。

赵汇川早有准备，他下令让队员们边打边撤，把鬼子们引到树林深处。树林里树木茂密，鬼子们的视线受到了阻碍，只能盲目地开枪射击。

就在这时，王虎带领的二大队突然从鬼子的背后发起了攻击。鬼子们腹背受敌，更加混乱了。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树林里到处都是枪声和喊杀声。赵汇川带领着队员们，与鬼子们展开了殊死搏斗。他的旧伤又开始疼了，但他丝毫没有在意，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向赵汇川冲来，赵汇川侧身躲开，同时用枪托砸向鬼子的脑袋，鬼子当场倒在地上。另一个鬼子从侧面偷袭，赵汇川反应迅速，转身就是一枪，鬼子也倒在了地上。

队员们个个奋勇杀敌，有的用枪打，有的用刀砍，有的甚至用石头砸。鬼子们虽然人多，但在树林里施展不开，被队员们打得节节败退。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大部分鬼子都被消灭了，只剩下几十个鬼子狼狈地逃跑了。

战斗结束后，队员们开始清理战场。看着地上鬼子的尸体和缴获的武器，大家都非常高兴。但赵汇川却高兴不起来，他看着身边牺牲的队员，眼里充满了悲伤。

"同志们，"赵汇川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胜利了，但我们也失去了很多好兄弟。他们是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为了把鬼子赶出中国而牺牲的。我们一定要记住他们，一定要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业！"

队员们都低下了头，眼里含着泪水。他们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用牺牲换来的。

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树林里，也洒在队员们的身上。赵汇川抬起头，望着东方的天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把鬼子赶出中国，让牺牲的兄弟们安息，让老百姓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第八章 黎明前的坚守

民国三十三年，

赵汇川

第八章 黎明前的坚守

民国三十三年的冬天来得早，十月刚过，宿县就飘了场冻雨，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子能有半尺长。赵汇川的咳嗽又犯了，夜里咳得睡不着，就坐在炕沿上擦枪——那把同盟军时期的盒子枪，枪身磨得发亮，扳机旁的木纹里还嵌着当年平定堡的血痂。

“支队长，该喝药了。”通信员小李端着药碗进来，蒸汽裹着苦味儿飘满屋子。赵汇川接过碗，没等吹凉就灌了下去，苦得他直皱眉头：“鬼子那边有动静没？”

“探子说，徐州的鬼子调了一个联队过来，还带了不少掷弹筒，看样子是要对咱们根据地来次大‘扫荡’。”小李说着，把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递过去，“这是地下党传过来的，说鬼子这次要‘梳篦清剿’，连柴火垛都要翻三遍。”

赵汇川展开纸条，就着油灯的光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三个月前，二大队在萧县遭遇鬼子伏击，副队长老张为了掩护队员撤退，拉响手榴弹跟鬼子同归于尽，尸体抬回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截染血的队旗。

“通知各大队，明天拂晓前把老百姓往山里转移，粮食和弹药都藏进地道。”赵汇川把纸条烧在炭盆里，火星子溅起来，映着他眼底的红，“告诉大伙，这次仗不好打，但咱们不能退——退了，老百姓就没活路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黑着，李家峪的村民就背着包袱往山里走。赵汇川扶着一位拄拐杖的老大娘，踩着结冰的路走，老大娘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赵队长，你可得活着回来，俺还等着给你做棉袄呢。”

赵汇川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得发涩：“大娘，您放心，俺一定回来。”

鬼子的“扫荡”在当天上午开始。先是飞机低空盘旋，投下的炸弹把村子炸得浓烟滚滚，接着是步兵冲锋，端着枪一步步推进，掷弹筒的炮弹落在地道入口附近，震得泥土簌簌往下掉。

赵汇川带着特务连守在村口的土炮楼里，透过枪眼往外看，鬼子的钢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等鬼子靠近了再打，节省子弹。”他对身边的战士说，自己则盯着最前面的鬼子军官，手指扣在扳机上。

当第一个鬼子踏上村口的石桥时，赵汇川开枪了。子弹正中鬼子军官的胸口，那家伙晃了晃，倒在雪地里。紧接着，炮楼里的机枪响了，鬼子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但鬼子的人太多了，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掷弹筒的炮弹炸在炮楼墙上，土块不断往下掉，有个年轻战士被弹片划伤了胳膊，血顺着袖子流下来，却还在不停地开枪。

“支队长，鬼子要冲进来了！”小李大喊着，把一颗手榴弹塞进赵汇川手里。

赵汇川咬开手榴弹的引线，等了两秒，扔了出去。爆炸声响起，外面的枪声暂时停了。他趁机探头往外看，只见鬼子正架起梯子往炮楼上爬，最上面的鬼子已经快够到枪眼了。

“跟他们拼了！”赵汇川拔出大刀，率先冲了出去。战士们跟着他，喊杀声震得山谷都在响。赵汇川的大刀砍在鬼子的钢盔上，火星四溅，他的旧伤被扯得生疼，却像没知觉一样，只知道挥刀、再挥刀。

战斗从早上打到傍晚，鬼子终于退了。赵汇川靠在炮楼的断墙上，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鬼子的。他往下看，雪地里到处都是尸体，村口的石桥被染成了红色，冻成了冰碴子。

“支队长，咱们……咱们守住了！”小李跑过来，声音哽咽，手里拿着一面被打穿了好几个洞的队旗。

赵汇川接过队旗，摸了摸上面的“抗敌”二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嘴角溢出了血。他摆摆手，笑着说：“没事，老毛病了……走，咱们去看看老百姓。”

当晚，赵汇川在地道里见到了转移的村民。老大娘看到他满身是伤，哭得直抹眼泪，非要给他包扎。赵汇川坐在小板凳上，任由老大娘摆弄，听着孩子们在地道里唱他编的歌：“青纱帐，是我房，拿起刀枪打东洋。”

他望着地道顶的泥土，心里忽然踏实了——只要还有这些老百姓在，还有这些愿意跟着他拼命的弟兄在，就算鬼子再凶，也打不垮他们。

第九章 最后的冲锋

民国三十四年夏天，天气异常炎热，宿县的玉米地长得比人还高。赵汇川接到上级命令，要配合主力部队攻打宿县县城，收复被鬼子占领了七年的失地。

开会那天，赵汇川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宿县县城的位置上敲了敲：“鬼子在县城里驻了一个大队，还有伪军一个团，城墙又高又厚，咱们得想个法子从里面打开缺口。”

“支队长，我有个主意。”老周站了起来，他的左眼在去年的战斗中被鬼子的子弹打瞎了，现在戴着个黑布罩，“我认识县城里的一个老木匠，他说城墙根下有个废弃的水道，能通到城里。”

赵汇川眼睛一亮：“好！老周，你带几个人，明天夜里去探探水道，要是能走，咱们就从水道里摸进去，里应外合。”

第二天夜里，老周带着三个队员，偷偷摸进了县城外的水道。水道里又黑又臭，全是淤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好几次差点陷进去。走到一半，前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鬼子的巡逻队。

老周示意队员们躲在暗处，等鬼子走过去后，才继续往前。快到城墙根时，他们发现水道被一块大石头堵上了，老周掏出随身携带的凿子，一点点地凿石头，手指磨破了，流出血来，混着淤泥，疼得钻心。

天亮前，老周终于把石头凿开了一个洞，能容一个人钻过去。他探出脑袋，看到城墙上面的鬼子正在打盹，赶紧退回来，带着队员们往回走。

回到根据地，老周把情况告诉了赵汇川，赵汇川拍着他的肩膀：“好样的！老周，这次立大功了！”

攻打县城的战斗定在三天后的夜里。赵汇川把队伍分成两路，一路由李铁柱带领，从正面攻城，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另一路由他自己带领，从水道里摸进去，攻占鬼子的指挥部。

那天夜里，月亮被乌云遮住，天特别黑。李铁柱带领的队伍在县城外发起了进攻，枪声和喊杀声震天动地。鬼子以为主力在正面，把大部分兵力都调了过去，没人注意到，城墙根下的水道里，正有一群人悄悄地摸进来。

赵汇川带着队员们，从水道里钻出来，正好落在鬼子指挥部后面的院子里。院子里只有两个鬼子在站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队员们用刀抹了脖子。

“冲进去！”赵汇川大喊一声，一脚踹开指挥部的门。里面的鬼子正在开会，看到他们冲进来，吓得魂飞魄散，有的伸手去摸枪，有的往桌子底下钻。

赵汇川举着盒子枪，接连打倒了两个鬼子，然后一把抓住了鬼子的大队长。那家伙还想反抗，赵汇川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下令，让你的人投降！”

鬼子大队长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赵汇川眼里的杀气，终于低下了头，用日语喊了起来。很快，城里的鬼子开始陆续投降，伪军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铁柱带领的队伍也攻进了城里，队员们举着队旗，在大街上欢呼。老百姓们从家里跑出来，手里拿着灯笼，围在队员们身边，有的递水，有的递馒头，还有的放起了鞭炮。

赵汇川站在城墙上，望着下面欢呼的人群，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了吕子庸，想起了老张，想起了那些牺牲的弟兄们——他们没能看到这一天，但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是主力部队的骑兵来了。骑兵队长看到赵汇川，翻身下马，敬了个礼：“赵支队长，辛苦了！上级命令，让咱们乘胜追击，解放徐州！”

赵汇川回了个礼，转身看向队员们：“弟兄们，想不想跟我一起，把鬼子彻底赶出咱们的地盘？”

“想！”队员们齐声大喊，声音震得城墙都在响。

赵汇川笑了，他拔出大刀，指向徐州的方向：“好！那咱们就出发！”

第十章 归来与新生

民国三十八年秋天，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到宿县时，赵汇川正在平等小学给孩子们上课。他穿着一身灰布军装，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正在写“中华人民共和国”这几个字。

窗外突然传来了锣鼓声，孩子们都跑了出去，赵汇川也跟着走出去，只见街上挤满了人，手里拿着小红旗，喊着“新中国万岁”的口号。一个老汉看到他，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赵队长，咱们胜利了！鬼子被赶跑了，新中国成立了！”

赵汇川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湿润了。他想起了民国二十六年那个夏天，他蹲在平等小学的屋檐下修黑板，听到“北平打起来了”的消息时，心里的焦急和愤怒；想起了青纱帐里的枪声，雪夜里的伏击，地道里的坚守……那些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没过多久，上级来了命令，要调赵汇川去南京工作。离开宿县那天，老百姓们都来送行，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拿着布鞋，还有的拉着他的手，舍不得他走。

老大娘把一件新做的棉袄塞给他：“赵队长，到了南京，天凉了，记得穿棉袄。”

赵汇川接过棉袄，紧紧抱在怀里：“大娘，俺会的。等俺有空，一定回来看看大伙。”

火车开动时，赵汇川从窗户里探出头，看到老百姓们还在挥手，他也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到了南京，赵汇川被分配到军区工作，负责军事训练。他每天都很忙，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带着战士们出操，晚上还要批改训练报告，经常忙到深夜。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忙碌，是为了让老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是为了不让那些牺牲的弟兄们白白流血。

有一天，赵汇川收到了一封来自宿县的信，是小李写的。小李在信里说，李家峪的地道被改成了纪念馆，里面陈列着当年战斗时用的大刀、土铳，还有他当年擦枪用的那块布；平等小学扩建了，孩子们都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学校门口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那些牺牲的队员的名字。

赵汇川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心里想着：子庸，老张，还有那些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吗？咱们的国家成立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后来，赵汇川又回到过宿县几次。每次回去，他都会去李家峪的纪念馆看看，去平等小学的石碑前站一会儿，去老大娘家里坐一坐，听她讲宿县的变化。

有一次，他在平等小学的教室里，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写作文，题目是《我的英雄》。小男孩写道：“我的英雄是赵汇川爷爷，他在抗日战争时期，带领战士们打鬼子，保护老百姓，他是最勇敢的英雄……”

赵汇川站在窗外，看着小男孩认真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英雄的故事，会一代一代传下去，而那些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的人，永远不会被忘记。

晚年的赵汇川，住在南京的一个老四合院里。每天早上，他都会在院子里打打太极，然后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翻看当年的日记。日记里的字迹，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有的还带着血迹，记录着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

有一天，他的孙子跑过来，拉着他的手：“爷爷，你给我讲讲你打鬼子的故事吧。”

赵汇川放下日记，抱起孙子，坐在藤椅上，慢慢地讲了起来。他讲起了民国二十六年的卢沟桥事变，讲起了青纱帐里的枪声，讲起了雪夜里的截粮，讲起了那些和他一起战斗过的弟兄们……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赵汇川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有怀念，有悲伤，还有一丝欣慰。他知道，那些岁月虽然艰苦，但却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而他，会把这些故事，一直讲下去，讲给更多的人听，让他们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是用多少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赵汇川

第十一章 日记里的余温

赵汇川的日记，是用蓝布包着的，叠得方方正正压在藤椅旁的小几下面。那年冬天南京下了场罕见的大雪，他翻找暖手炉时，不小心碰掉了布包，泛黄的纸页散落在雪地里，像一群停驻的蝴蝶。

最上面一页是民国三十六年写的，字迹已经有些发淡，却还能看清末尾的话：“今日见徐州火车站人来人往，有孩童追着卖糖人的跑，想起当年在萧县雪地里，小四也这么追过我，只是他再也吃不到糖了。”

赵汇川蹲在雪地里，用冻得发僵的手一张张捡起来。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他却没觉得冷，只盯着“赵小四”三个字出神——当年蒿沟集那仗，小四被弹片削中胳膊，后来跟着他打地道战，民国三十一年在一次突围中，为了掩护老百姓，被鬼子的机枪扫中，牺牲时才十九岁，兜里还揣着他娘给的染了红绳的煮鸡蛋。

“爷爷，你怎么哭了？”孙子赵卫国跑过来，手里举着个雪球，看到爷爷眼眶发红，赶紧把雪球扔了，“是不是雪迷了眼？我给你吹吹。”

赵汇川把日记抱在怀里，拉过孙子的手：“没事，爷爷是想起了老朋友。”他把孙子抱到藤椅上，翻开最厚的那本日记，指着一张夹在里面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粗布军装的人，站在土坡上，每个人都笑得露出牙齿，最左边的老周还没瞎左眼，正举着土铳比画。

“这个是老周爷爷，当年他能百步穿杨，一只鸟飞过都逃不过他的枪；这个是李铁柱叔叔，他力气大，能把鬼子的迫击炮扛着跑……”赵汇川一个个指给孙子看，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照片里的人，“他们都很勇敢，为了让咱们能过上好日子，把命都丢了。”

赵卫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照片：“那他们现在在哪呀？”

“他们在咱们心里，在这日记里，在宿县的土地上。”赵汇川指着日记里的一句话，“你看，这是爷爷当年写的：‘只要有人记得，英雄就不会走。’”

那天下午，赵汇川没再看日记，而是把照片都取出来，用布仔细擦干净，贴在一个新的本子里。孙子在旁边帮他递胶水，时不时问一句“爷爷，这个叔叔后来怎么样了”，他就慢慢讲，讲那些战斗的日子，也讲那些琐碎的小事——比如老周总爱偷藏烤红薯，李铁柱吃饭总抢最后一碗，老张喜欢给孩子们编草蚂蚱。

傍晚时，儿子赵建军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包裹：“爹，宿县的小李叔寄东西来了，说是老大娘让他捎的。”

赵汇川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新做的棉袄，针脚密密麻麻，还有一布袋炒花生，上面贴着张纸条，是老大娘的笔迹，歪歪扭扭的：“赵队长，天冷了，穿新棉袄，花生是俺家娃种的，你尝尝，跟当年一个味。”

他拿起一颗花生，剥开壳，放进嘴里，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和民国二十七年在李家峪地道里吃的一模一样。那时候鬼子正“扫荡”，他们在地道里待了三天，老大娘偷偷摸进来，塞给他们一布袋炒花生，说“垫垫肚子，有力气打鬼子”。

“建军，明天咱们回趟宿县吧。”赵汇川突然说，“我想看看老大娘，看看李家峪的地道，看看平等小学的石碑。”

赵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明天就去买票。”

第十二章 宿县的风

回宿县那天，天刚亮赵汇川就起了。他穿上老大娘给的新棉袄，把日记和照片都放进包里，还特意带上了那把同盟军时期的盒子枪——枪早就不能用了，他却一直带在身边，枪身的光泽里，藏着几十年的岁月。

火车到宿县站时，小李已经在站台等着了。他头发都白了，背也有些驼，看到赵汇川，快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老队长，可把你盼来了！老大娘天天在家念叨你，说你再不来，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赵汇川握着小李的手，感觉他的手还是那么有力，只是布满了老茧：“老李，这些年辛苦你了，还帮我照看老大娘。”

“啥辛苦不辛苦的，当年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成鬼子的枪下鬼了。”小李抹了把眼睛，“走，我带你去见老大娘，她在村里等着呢。”

车子往李家峪开，路边的庄稼地绿油油的，孩子们在田埂上跑，笑声飘得很远。赵汇川看着窗外，心里感慨——当年他带着队伍在这片土地上打游击时，到处是战火，如今却这么太平，那些牺牲的弟兄们，总算没白流血。

到了李家峪，老远就看到老大娘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手里拄着拐杖，眼睛望着路口。小李喊了一声“大娘，老队长来了”，老大娘赶紧站起来，颤巍巍地往前走。

赵汇川快步走过去，扶住老大娘：“大娘，俺来看你了。”

老大娘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脸：“是赵队长，真是你！你可来了，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却还是紧紧抓着赵汇川的手，“你穿的棉袄合身不？俺特意按你当年的尺寸做的，就怕你胖了穿不上。”

“合身，可暖和了。”赵汇川扶着老大娘往村里走，“大娘，俺给你带了南京的点心，你尝尝。”

走进村里，赵汇川看到当年的土坯房都变成了砖瓦房，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枝繁叶茂的，树下围着几个下棋的老人。小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老队长，那就是地道纪念馆，我带你去看看。”

纪念馆里，陈列着当年的大刀、土铳、手榴弹，还有他当年擦枪用的那块布，布上的枪油痕迹还清晰可见。最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地图，上面标着当年战斗的地点——蒿沟集、西二铺、大陈庄……每个地点旁边，都写着牺牲的队员名字。

赵汇川走到地图前，指着“西二铺”三个字：“当年吕子庸就是在这牺牲的，他临死前还说，队伍不能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队伍没散，咱们赢了，他可以放心了。”

从小李口中得知，吕子庸的儿子现在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就在平等小学教书。赵汇川当即决定去平等小学看看。

平等小学已经不是当年的土坯房了，而是一栋三层的教学楼，操场上有孩子们在跳绳、踢毽子。吕子庸的儿子吕建国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看到赵汇川，赶紧迎了出来：“赵叔叔，我爹常跟我说起你，说你是个大英雄。”

“你爹才是英雄，他为了打鬼子，把命都丢了。”赵汇川走进教室，看到墙上挂着“爱国”两个大字，“现在的孩子真幸福，能在这么好的教室里读书，你爹要是看到，肯定高兴。”

吕建国指着教室后面的黑板报：“赵叔叔，你看，这上面写的都是当年抗日的故事，我天天讲给孩子们听，让他们记住，今天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赵汇川看着黑板报，上面画着当年地道战的场景，还有队员们战斗的画面，心里暖暖的——英雄的故事，真的传下去了。

离开宿县那天，老大娘、小李、吕建国都来送他。老大娘塞给他一布袋炒花生：“赵队长，下次再来，俺还给你做棉袄。”

赵汇川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大娘，俺会来的，俺还会来看你们的。”

火车开动了，赵汇川从窗户里探出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宿县，心里默念：“子庸、小四、老张、老周……俺来看过你们了，这片土地很好，老百姓很好，你们放心吧。”

第十三章 岁月的回响

回到南京后，赵汇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冬天一到就咳嗽，走几步路就喘。但他还是坚持每天看日记，给孙子讲当年的故事，有时候讲着讲着，就会陷入沉思，好像又回到了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

民国六十年春天，赵汇川病倒了，住进了医院。医生说他年纪大了，器官都在衰竭，让家人多陪陪他。

赵建军把日记和照片都带到了医院，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赵汇川清醒的时候，就会让儿子给他读日记，听到熟悉的名字，他就会点点头，嘴角露出微笑。

有一天，吕建国带着平等小学的孩子们来看他。孩子们手里捧着鲜花，围在病床边，齐声说：“赵爷爷好！”

赵汇川睁开眼睛，看着孩子们，努力挤出笑容：“孩子们好，你们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要爱国，要记住，今天的好日子，是用很多人的命换来的。”

吕建国把一张孩子们画的画递给赵汇川：“赵叔叔，这是孩子们画的，画的是你当年打鬼子的场景，他们说，要把你当英雄。”

赵汇川接过画，看了很久，然后递给孙子：“卫国，把这画收好，跟日记放在一起。”

那天下午，赵汇川精神好了很多，他让儿子把盒子枪拿过来，放在手里摸了摸：“当年用这枪打了不少鬼子，现在它老了，我也老了。”他看着窗外的阳光，“我要去见子庸、小四他们了，跟他们说，咱们的国家很好，老百姓很好。”

傍晚的时候，赵汇川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手里还握着那把盒子枪，身边放着日记和孩子们的画。

赵汇川去世后，按照他的遗愿，家人把他的骨灰分成了两份，一份埋在南京的烈士陵园，一份送回了宿县，埋在平等小学的石碑旁。石碑上，除了当年牺牲队员的名字，又多了一行字：“赵汇川，民国十年生，民国六十年卒，抗日英雄，永垂不朽。”

每年清明节，都会有很多人来给赵汇川扫墓，有老人，有孩子，有当年和他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也有素不相识的人。孩子们会把自己画的画放在墓前，轻声说：“赵爷爷，我们会记住你的故事，会做爱国的好孩子。”

风拂过宿县的土地，带着麦香和花香，好像在诉说着那些岁月的故事。赵汇川的名字，和那些英雄的名字一起，永远刻在了这片土地上，刻在了人们的心里。

就像他当年在日记里写的那样：“英雄不会走，只要有人记得，他们就永远活着。”

赵汇川

第十四章 清明雨，花生香

赵汇川走后的第一个清明，宿县下了场小雨。细密的雨丝落在平等小学的石碑上，把“赵汇川”三个字润得发亮。赵卫国捧着爷爷的日记，跟在父亲赵建军身后，站在墓前，手里还攥着一把炒花生——是临行前奶奶特意装的，说“你爷爷最馋这口”。

“爷爷，俺带花生来了，你尝尝。”赵卫国把花生放在墓碑前，雨滴打在花生壳上，发出沙沙的响。他想起去年冬天，爷爷在南京的院子里，给他讲赵小四叔叔揣着煮鸡蛋牺牲的事，讲老周爷爷用土铳打鬼子的事，那些故事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转。

赵建军蹲下来，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的雨水：“爹，卫国考上军校了，跟你当年一样，要去当兵了。”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赵卫国穿着军校制服的样子，“你放心，我们都会记住你说的话，记住那些牺牲的叔叔伯伯们。”

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吕建国带着平等小学的学生们来了，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朵纸花，纸花上写着“英雄不朽”。孩子们把纸花放在墓碑周围，围成一个圈，吕建国站在最前面，声音洪亮：“同学们，这位赵汇川爷爷，当年带领战士们在咱们宿县打鬼子，保护老百姓，他是咱们的英雄！今天，我们要记住他，记住所有为国家流血的英雄！”

“记住英雄！”孩子们齐声喊，声音穿过雨幕，飘得很远。赵卫国看着那些孩子，突然明白爷爷当年说的“只要有人记得，英雄就不会走”是什么意思——原来英雄不是活在照片里、日记里，是活在这些喊着“记住英雄”的孩子心里，活在这片他曾拼命守护的土地上。

小李拄着拐杖，也撑着伞来了。他的腿在当年的地道战里被鬼子的子弹打穿过，阴雨天就疼得厉害，走一步一瘸。他走到墓碑前，从兜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块磨得发亮的枪托——是老周当年用的土铳上的，老周牺牲后，他一直带在身边。

“老队长，俺把老周的枪托带来了，跟你作个伴。”小李的声音发颤，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当年你说，等打赢了，咱们就一起在老槐树下喝酒，现在酒俺带来了，你尝尝。”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酒壶，往墓碑前的石头上倒了些，酒液顺着石头缝渗进土里，好像真的能流到赵汇川身边。

赵建军给小李递了把伞：“李叔，别淋坏了身子，我爹要是看见，该心疼了。”

“心疼啥，当年在地道里，他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我的时候，咋不心疼自己？”小李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时候俺就想，跟着这样的队长，就算死了也值。现在好了，鬼子赶跑了，日子过好了，俺就是想他，想跟他再唠唠嗑。”

雨渐渐小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照在墓碑上。赵卫国捡起一颗落在地上的花生，剥开壳，放进嘴里，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跟爷爷去年冬天给他吃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爷爷在日记里写的一句话：“俺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就想让老百姓能安安稳稳吃口热饭，让孩子能高高兴兴上学堂。”

“爹，俺走了。”赵建军最后看了一眼墓碑，拉着赵卫国的手，“以后每年清明，咱们都来看看。”

赵卫国回头望了望墓碑，望了望平等小学的教学楼，望了望远处绿油油的庄稼地——爷爷当年守护的这片土地，现在安安稳稳的，孩子们在教室里读书，老百姓在田里种地，跟爷爷希望的一模一样。他握紧了手里的日记，心里默念：“爷爷，俺会记住你的故事，会像你一样，守护好这片土地。”

第十五章 日记里的传承

赵卫国军校毕业那年，被分配到了宿县附近的部队。报到前，他特意回了趟南京，把爷爷的日记重新翻了一遍。日记里夹着一张老照片，是爷爷和李铁柱、老周他们在土坡上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边，背面写着“民国二十七年秋，西二铺胜利后”。

他把照片揣在怀里，又装了一把炒花生，踏上了去宿县的路。火车上，他翻开日记，看到爷爷民国三十八年写的那页：“今天在平等小学上课，孩子们问俺‘鬼子啥时候能被赶跑’，俺说‘快了，等你们长大，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现在新中国成立了，孩子们的好日子来了，俺也算没白忙活。”

赵卫国看着这段话，眼眶发热。他想起小时候，爷爷给他讲打鬼子的事，总说“不是俺们勇敢，是老百姓给了俺们勇气”——当年爷爷在李家峪地道里，老百姓偷偷送粮食；在大陈庄截粮时，村民们帮着搬运物资；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也没人说过“不打了”。原来爷爷的英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是那些跟他一起拼过命的战士，是那些支持他的老百姓。

到了部队，赵卫国被分到了一个步兵连。第一次训练结束后，他跟战友们讲爷爷的故事，讲爷爷在蒿沟集掩护老百姓撤退，讲爷爷在雪夜截鬼子的粮队，讲爷爷和老周他们在地道里跟鬼子周旋。战友们听得入了迷，有个战友问：“你爷爷真的那么厉害？”

“不是俺爷爷厉害，是当年所有打鬼子的人都厉害。”赵卫国拿出那张老照片，“你看，这是我爷爷和他的战友们，他们都是英雄。”

有一次，部队组织去李家峪地道纪念馆参观。赵卫国站在爷爷当年擦枪用的那块布前，看着布上的枪油痕迹，好像能看到爷爷坐在地道里，借着油灯的光，一点点擦着那把盒子枪，咳嗽声在地道里回荡。讲解员指着一张地图，说：“当年赵汇川支队长，就是凭着这张手绘的地图，带领队员们在地道里神出鬼没，打了很多胜仗。”

赵卫国走过去，指着地图上的“西二铺”：“这里，当年我爷爷的战友吕子庸叔叔，就是在这牺牲的，我爷爷说，吕叔叔临死前还说‘队伍不能散’。”讲解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原来你是赵支队长的孙子，你爷爷的故事，我们都在讲。”

那天晚上，赵卫国给父亲赵建军打电话，说：“爹，俺在纪念馆里，看到爷爷擦枪的布了，还跟战友们讲了爷爷的故事。”

电话那头，赵建军的声音很欣慰：“好，好，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高兴。记住，不管到啥时候，都不能忘了根，不能忘了那些为国家流血的人。”

挂了电话，赵卫国翻开爷爷的日记，在最后一页，写下了一行字：“爷爷，俺会像你一样，守护好老百姓，守护好咱们的国家。”窗外的月光照在日记上，把那行字映得发亮，好像爷爷在看着他，笑着点头。

第十六章 老槐树，新故事

又过了二十年，赵卫国成了部队的团长。那年夏天，他带着战士们去宿县搞军民共建，又回到了李家峪。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比以前更粗了，枝繁叶茂的，树下坐着几个老人，正在下棋。

“这不是赵团长吗？你可是跟你爷爷一个样！”一个老人认出了他，是当年跟爷爷一起挖地道的王大爷。王大爷拉着他的手，往村里走：“走，俺带你去看看你爷爷的纪念馆，去年刚翻新过，添了不少新东西。”

纪念馆里，多了一个展柜，里面放着赵卫国的军校毕业证书，还有他这些年获得的军功章。讲解员正在给游客们介绍：“这是赵汇川支队长的孙子赵卫国，也是咱们部队的英雄，他继承了爷爷的精神，多次立功，守护着咱们的家园。”

赵卫国看着展柜里的东西，心里暖暖的。他走到爷爷当年用过的盒子枪前，那把枪还是那么亮，好像爷爷昨天还在擦它。他想起小时候，爷爷把枪拿给他看，说“这枪打鬼子的时候，没掉过链子”，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枪，也在守护着这片土地，跟爷爷当年一样。

从纪念馆出来，王大爷拉着他去家里吃饭。桌上摆着炒花生、煮鸡蛋，还有一碗玉米粥，都是爷爷当年爱吃的。王大爷的孙子小王，刚从大学毕业，要去当村官，小王握着赵卫国的手：“赵团长，我听爷爷讲你爷爷的故事长大，现在我要回村里，帮老百姓办实事，跟你爷爷一样，为咱们村出力。”

赵卫国看着小王，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爷爷，看到了当年的赵小四、老周他们——原来英雄的精神，真的能传一辈又一辈。他拍着小王的肩膀：“好样的，记住，不管做啥，都要想着老百姓，这样才对得起那些牺牲的人。”

吃完饭，赵卫国去了平等小学。吕建国的儿子吕向阳，现在是小学的校长，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讲的还是赵汇川打鬼子的故事。看到赵卫国，吕向阳赶紧迎出来：“赵团长，你来了！孩子们都盼着你呢，想听听你爷爷的故事，听听你的故事。”

赵卫国走进教室，孩子们都围了过来，睁着大眼睛问：“赵团长，你爷爷真的能一个打十个鬼子吗？”“赵团长，你也打过坏人吗？”

赵卫国笑了，坐在孩子们中间，拿出爷爷的日记，翻开最前面的那页：“俺爷爷当年，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打鬼子，他也是一步步学，一步步拼。他说，只要心里想着老百姓，想着国家，就没有打不赢的仗。现在咱们没鬼子可打了，但咱们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把国家建设好，这就是咱们现在该做的‘打仗’。”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个孩子举起手：“赵团长，我长大了也要当英雄，像你爷爷一样！”

“好！”赵卫国摸了摸孩子的头，“只要你们记住英雄，想着国家，你们都是英雄！”

夕阳西下，赵卫国走在李家峪的小路上，晚风带着花生的香味，吹在脸上。他想起爷爷当年在日记里写的最后一句话：“俺这辈子，值了。”现在他也想说，这辈子，能继承爷爷的精神，能守护这片土地，能看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值了。

远处的老槐树下，孩子们在唱歌，唱的是爷爷当年编的那首“青纱帐，是我房，拿起刀枪打东洋”。歌声飘在李家峪的上空，飘在宿县的土地上，好像爷爷还在，老周、吕子庸、赵小四他们都还在，笑着听着，看着这片他们用命守护的土地，越来越好。

赵汇川

第十七章 槐树下的约定

赵卫国在李家峪待了三天，临走前，他特意去了村口的老槐树下。树干比二十年前又粗了一圈，树皮上还留着当年鬼子炮弹擦过的疤痕，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他伸手摸了摸那道疤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忽然想起小李叔说的，爷爷当年承诺过“打赢了就一起在老槐树下喝酒”。

“爷爷，李叔说的酒，俺替你喝了。”赵卫国从车里拿出个酒壶，是爷爷当年用过的粗瓷壶，他往壶里倒了些酒，对着老槐树举了举，“你跟老周叔、子庸叔他们，也尝尝，现在的酒，比当年地道里的甜多了。”

酒液洒在槐树根下，很快被泥土吸收。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好像在回应他的话。他又从包里拿出爷爷的日记，翻开夹着老照片的那页，照片上的爷爷笑得露出牙齿，老周举着土铳，李铁柱拍着胸脯，阳光落在他们脸上，跟今天的太阳一样暖。

“爷爷，你看，现在李家峪的路都修宽了，老百姓都住上了砖瓦房，平等小学的孩子们有电脑了，能学好多新知识。”赵卫国轻声说，手指拂过照片上爷爷的脸，“你当年想让老百姓过的日子，现在都实现了，你可以放心了。”

正说着，小王骑着电动车过来了，车筐里装着刚从地里摘的花生：“赵团长，俺娘让俺给你装些新花生，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他把花生递过来，塑料袋上还沾着泥土，“俺跟村里的人商量了，明年想在老槐树下建个‘英雄角’，把你爷爷他们当年的故事刻在石头上，让来的人都能看见。”

赵卫国接过花生，心里暖暖的：“好主意，需要帮忙就跟我说，部队里的战士们也能来搭把手。”

“不用不用，这是俺们村里的事，俺们自己来。”小王挠了挠头，笑着说，“俺娘说了，当年你爷爷他们为了保护俺们流血，现在俺们也该为他们做点事，不能让他们的故事被忘了。”

赵卫国看着小王，想起爷爷日记里写的“老百姓心里有杆秤，你对他们好，他们记你一辈子”。原来这句话是真的——爷爷他们早就不在了，但老百姓还记着他们，还想着为他们做点事，这就是对英雄最好的纪念。

他把爷爷的日记递给小王：“这日记你拿着，里面写了很多当年的事，建‘英雄角’的时候，能用上。”

小王赶紧摆手：“这可不行，这是你爷爷的东西，太珍贵了。”

“没事，放在你这，比放在我那有用。”赵卫国把日记塞到小王手里，“让来的人看看，当年的英雄不是神话，是跟俺们一样的普通人，他们也会疼，也会想家，但为了老百姓，他们愿意拼命。”

小王握紧了日记，重重地点头：“赵团长，你放心，俺一定好好保管，让更多人看到。”

赵卫国要走了，村里的人都来送他，老大娘的孙子扶着她，手里拿着一双新做的布鞋：“赵团长，俺奶奶说，这鞋给你，跟当年给你爷爷做的一样，穿着舒服。”

赵卫国接过布鞋，鞋面上绣着“平安”两个字，针脚密密麻麻：“替俺谢谢大娘，告诉她，俺会常来看她。”

车子开动时，他从车窗里探出头，看到老槐树下的人们还在挥手，小王捧着日记站在最前面，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画。他忽然明白，爷爷的故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故事，是一群人的故事，是这片土地的故事，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个故事就会一直讲下去。

第十八章 日记的新页

赵卫国回到部队后，经常收到小王的信，信里说“英雄角”的石头刻好了，说平等小学的孩子们来给英雄献花，说老槐树下的花生长得很好。每次收到信，他都会把信读给战士们听，战士们听得入迷，有的战士说：“赵团长，下次去宿县，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赵爷爷的纪念馆？”

“当然能。”赵卫国笑着说，“等训练结束，咱们就去，让你们听听当年的英雄故事，学学他们的精神。”

有一次，部队组织“英雄故事分享会”，赵卫国把爷爷的日记带了去，给战士们读了爷爷在雪夜截粮时写的日记：“今天雪下得很大，队员们的手都冻裂了，但没人喊苦，看到缴获的粮食，他们比谁都高兴，因为这些粮食能让老百姓过个好年。”

读完后，一个年轻的战士站起来：“赵团长，以前我觉得英雄离我们很远，现在才知道，英雄就在我们身边，他们也会冷，也会饿，但他们心里装着老百姓，装着国家，所以他们能坚持下来。”

赵卫国点点头：“对，英雄不是天生的，是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在危险面前不退缩，是心里有别人，有国家。我们现在当战士，就是要继承他们的精神，守护好老百姓，守护好咱们的国家。”

分享会结束后，战士们都围着赵卫国，想看看爷爷的日记，想听听更多的故事。赵卫国把日记打开，战士们凑过来，指着照片上的爷爷问：“赵爷爷当年用的就是这把盒子枪吗？”“赵爷爷他们当年在地道里怎么睡觉啊？”

赵卫国一一回答，心里忽然有个想法：他要把爷爷的日记整理出来，印成书，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知道当年的故事。

他跟父亲赵建军说了这个想法，父亲很支持：“好，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高兴，他当年写日记，就是想让后人知道，今天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整理日记的过程中，赵卫国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注意到的细节——爷爷在日记里写过，当年在蒿沟集战斗后，他偷偷哭了，因为很多队员都牺牲了；他写过，想念娘做的炒面，想念平等小学的孩子们；他还写过，有时候也会怕，但一想到老百姓，就不怕了。

原来爷爷不是不怕，不是不难过，只是他把这些都藏在心里，把勇气和希望给了队员们，给了老百姓。赵卫国看着这些文字，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好像第一次真正了解爷爷——爷爷不是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个为了信念拼命的人。

书印出来那天，赵卫国带着书去了宿县。他把书送给平等小学的孩子们，送给李家峪的老百姓，送给纪念馆的讲解员。孩子们拿到书，迫不及待地翻开，指着上面的插图问：“赵团长，这是赵爷爷打鬼子的样子吗？”

“是，这就是你赵爷爷，还有他的战友们。”赵卫国笑着说，“你们要好好读，把他们的故事记在心里。”

吕向阳校长把书放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专门设了个“英雄书架”，上面放着爷爷的日记，放着关于抗日的书。他对孩子们说：“这些书里写的，是咱们国家的历史，是咱们的英雄，你们要多读书，多了解，才能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赵卫国又去了爷爷的墓前，把书放在墓碑上：“爷爷，你的日记印成书了，以后会有更多人看到你的故事，看到你和战友们的努力。”他又拿出一把新花生，放在书旁边，“这是今年的新花生，你尝尝，跟当年的一样甜。”

夕阳西下，赵卫国站在墓前，望着远处的平等小学，教室里的灯亮了，孩子们的读书声飘过来，跟当年爷爷教书时的声音一样，清脆又响亮。他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俺这辈子，值了。”

现在他也想说，爷爷，你这辈子值了，你的故事还在，你的精神还在，你的希望还在。以后，会有更多的人记得你，记得像你一样的英雄，会有更多的人守护这片你曾拼命保护的土地，让它越来越好。

风拂过墓碑，带着花生的香味，带着孩子们的读书声，好像爷爷在笑着说：“好，好，都好。”

赵汇川

第十九章 老枪与新苗

赵卫国把爷爷的日记整理成书的第三年，李家峪的“英雄角”终于建好了。揭幕那天，他特意带着部队的战士们赶过去，还把爷爷那把不能用的盒子枪也带来了——枪身被精心擦拭过，在太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在诉说着几十年的故事。

“英雄角”就在老槐树下，几块青石板拼成的平台上，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刻着赵汇川、吕子庸、老周、赵小四他们的名字，还有一段简短的文字，写着他们当年在宿县打鬼子的事迹。石碑旁边，放着一个玻璃柜，里面摆着爷爷的盒子枪，还有老周的土铳枪托、李铁柱用过的大刀。

小王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石碑前，给来的人讲解：“这把盒子枪，是赵汇川支队长当年用的，他带着这把枪，在蒿沟集掩护老百姓撤退，在雪夜截过鬼子的粮队，在地道里跟鬼子周旋了无数次……”

赵卫国站在旁边，听着小王的讲解，好像又看到了爷爷当年拿着这把枪的样子——在平等小学的屋檐下擦枪，在炮楼里瞄准鬼子，在城墙上指着徐州的方向喊“出发”。他忽然觉得，这把枪不是死物，是活的，它记着爷爷的温度，记着当年的战火，记着那些为了老百姓拼命的日子。

平等小学的孩子们也来了，吕向阳校长带着他们，给石碑献花。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捧着一束野菊花，放在玻璃柜前，仰着小脸问：“赵团长，赵爷爷当年用这把枪，打了很多鬼子吗？”

“是啊，打了很多。”赵卫国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但你知道吗？你赵爷爷当年说，他最希望的，就是以后再也不用枪，再也没有战争，让你们能安安稳稳上学，快快乐乐长大。”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一朵野菊花别在玻璃柜的把手上：“那我把花送给赵爷爷，谢谢他保护我们。”

赵卫国看着小女孩，心里软软的——爷爷当年的希望，现在都实现了，这些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想起爷爷在日记里写的“俺这辈子，没别的念想，就想让孩子们能笑着长大”，现在，孩子们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爷爷要是看到，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揭幕仪式结束后，村里的人留赵卫国和战士们吃饭。饭桌上，王大爷端着酒杯，站起来说：“俺们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靠赵支队长他们当年拼命，俺们敬他们一杯！”

所有人都站起来，把酒杯举过头顶，酒液洒在地上，好像能流到爷爷他们的身边。小李叔的儿子也来了，他拿着父亲留下的那个小酒壶，给赵卫国倒了杯酒：“赵团长，俺爹走的时候说，让俺替他跟你爷爷喝一杯，现在俺替他喝了。”

赵卫国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酒是甜的，没有当年地道里的酒那么烈，却更暖人心。他看着桌上的人，看着老槐树下的“英雄角”，看着远处的平等小学，忽然明白，爷爷他们从来没有离开，他们活在这块石碑里，活在这把老枪里，活在老百姓的心里，活在孩子们的笑容里。

吃完饭，赵卫国要走了。小王把爷爷的日记还给了他，日记的封面多了一层塑料皮，是小王特意包的：“赵团长，日记俺用完了，现在还给你，俺把里面的故事都刻在石碑上了，以后来的人，都能看到。”

赵卫国接过日记，摸了摸包着的塑料皮，心里暖暖的：“谢谢你，小王，你做得很好。”

车子开动时，赵卫国从车窗里探出头，看到老槐树下的“英雄角”，看到石碑上的名字，看到孩子们在玻璃柜前玩耍，看到村里的人在田埂上劳作——这就是爷爷当年拼命守护的世界，安安稳稳，热热闹闹，充满了希望。

他把爷爷的日记放在腿上，把那把盒子枪抱在怀里，心里默念：“爷爷，俺替你看到了，你的故事有人记着，你的精神有人继承，你的希望有人实现，你可以放心了。”

第二十章 岁月的答案

赵卫国退休那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没有留在南京，而是带着爷爷的日记和那把盒子枪，回了宿县，住在了李家峪——他想离爷爷近一点，离这片爷爷守护过的土地近一点。

每天早上，他都会去老槐树下的“英雄角”转一圈，擦擦石碑，拂拂玻璃柜上的灰尘，有时候会坐在青石板上，翻开爷爷的日记，读上几页。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好像爷爷在跟他说话。

有一天，他正在读爷爷写的雪夜截粮的日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日记，问：“你是赵汇川的孙子吧？”

赵卫国抬起头，点点头：“是啊，大爷，您认识俺爷爷？”

“认识，怎么不认识！”老人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当年在地道里，你爷爷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了俺，还说‘小伙子，活下去，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好日子真的来了，俺也活这么大岁数了，就是想跟你爷爷说声谢谢。”

赵卫国把日记递给老人，老人翻了几页，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眼泪掉了下来：“你爷爷的字，跟当年一样，俺还记得他在地道里写日记的样子，借着油灯的光，一笔一划的，可认真了。”

赵卫国给老人递了张纸巾：“大爷，俺爷爷要是知道你还记着他，肯定会很高兴。”

“怎么能不记着！”老人擦干眼泪，“当年他为了保护俺们，差点丢了命，俺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现在俺每次来‘英雄角’，都要跟他说说话，说说现在的好日子，让他放心。”

赵卫国看着老人，心里忽然有了答案——爷爷当年为什么愿意拼命？因为他知道，他守护的不是一块冰冷的土地，是活生生的人，是这些会记着他、念着他的老百姓。而老百姓为什么记着他？因为他们知道，爷爷是为了他们才拼命，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好。

这就是岁月给出的答案——英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是为老百姓做事的人；老百姓不是冷漠的看客，是记着英雄、念着英雄的人。英雄和老百姓，从来都是一家人，是彼此的依靠，是彼此的希望。

那天下午，赵卫国坐在老槐树下，把爷爷的日记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读到最后一页，爷爷写的“俺这辈子，值了”，他忽然也想说，俺这辈子，也值了——他继承了爷爷的精神，守护了这片土地，看到了老百姓的好日子，看到了英雄的故事被传承下去，这就够了。

夕阳西下，阳光落在石碑上，把“赵汇川”三个字照得发亮。赵卫国把爷爷的日记放在石碑旁，把那把盒子枪靠在石碑上，自己坐在青石板上，闭上眼睛，好像看到了爷爷——爷爷穿着粗布军装，手里拿着盒子枪，笑着对他说：“卫国，好样的，没让俺失望。”

风拂过老槐树，带着花生的香味，带着孩子们的笑声，带着老百姓的说话声，好像在说：“英雄不朽，精神长存。”

赵汇川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他的精神，他的希望，他和老百姓之间的情谊，会像老槐树一样，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永远不会被忘记。

赵汇川

第二十一章 槐花落，花生熟

赵卫国在李家峪住到第三年，老槐树又到了开花的季节。细碎的白色花瓣落在“英雄角”的石碑上，落在玻璃柜的老枪上，也落在他摊开的日记上。他用手指捻起一片花瓣，放在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上——照片上爷爷他们身后的老槐树还没这么粗，现在却已经能罩住大半个“英雄角”了。

“赵爷爷，赵爷爷！”平等小学的几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捧着刚从地里拔的花生，花生缨子还带着泥土，“吕校长说，今年的花生熟了，让俺们给你送点来，跟你爷爷当年吃的一样甜！”

赵卫国接过花生，笑着说：“好，好，谢谢你们。走，咱们去老槐树下剥花生，爷爷的日记里写过，当年他跟老周叔他们，就是在槐树下剥花生，商量怎么打鬼子。”

孩子们围坐在青石板上，小手剥着花生壳，花生仁的甜香混着槐花的清香，飘在空气里。一个小男孩举着花生仁问：“赵爷爷，你爷爷当年打鬼子的时候，也能吃到这么甜的花生吗？”

“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赵卫国拿起一颗花生，慢慢剥着，“有一年秋天，鬼子‘扫荡’，咱们藏在地道里，好几天没吃东西。后来小王的爷爷偷偷摸进来，给咱们带了半袋花生，那时候的花生，比现在的还甜呢。”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大眼睛盯着他，等着他接着讲。赵卫国翻开日记，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就是你爷爷当年写的，‘今日得百姓送花生半袋，分与队员，虽少，却暖人心。待鬼子退去，必让百姓年年有花生吃’。现在，你们看，地里的花生年年都熟，老百姓再也不用怕鬼子抢了。”

孩子们凑过来看日记，小手指着上面的字，虽然认不全，却看得认真。其中一个孩子突然说：“赵爷爷，俺们把花生壳埋在槐树下吧，明年说不定能长出小槐树，跟这棵大树一样，保护咱们！”

“好主意！”赵卫国笑着点头，跟孩子们一起，把花生壳埋在老槐树的根下。泥土盖上去的时候，他好像看到爷爷站在槐树下，笑着说：“好啊，好啊，以后这树下不光有英雄的故事，还有孩子们种的希望。”

傍晚的时候，小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新做的木盒子：“赵叔，俺给你做了个盒子，专门放你爷爷的日记和那把老枪，这样下雨天也不怕受潮了。”

木盒子是用老槐树的枝桠做的，上面刻着“英雄记忆”四个字，刻得不算工整，却透着股认真劲儿。赵卫国接过盒子，摸了摸上面的木纹：“好，好，谢谢你，小王。这盒子比啥都珍贵。”

小王挠了挠头：“俺就是想着，这日记和老枪是你爷爷的念想，也是咱们村的念想，得好好存着。对了，下个月县里要办‘英雄故事展’，想把你爷爷的日记和老枪借过去展览，让更多人看看。”

“行，没问题。”赵卫国把日记和老枪放进木盒子里，“让更多人看看也好，让他们知道，当年的英雄不是书上写的字，是真真切切为老百姓拼命的人。”

小王走后，赵卫国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木盒子里的日记和老枪，心里踏实得很。风一吹，槐花落得更密了，落在盒子上，好像在给英雄的念想盖一层柔软的被子。他想起爷爷当年在日记里写的“俺不求名，不求利，只求百姓安”，现在，百姓安了，他的念想也被好好守着，爷爷肯定能放心了。

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约定

赵卫国的身体是在第七个冬天开始变差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走几步路就喘，却还是每天坚持去“英雄角”转一圈，擦擦石碑，看看老枪。小王劝他在家歇着，他却说：“俺得去，俺答应过爷爷，要替他守着这‘英雄角’，守着这片土地。”

那天早上，雪下得很大，赵卫国还是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了老槐树下。雪落在石碑上，把“赵汇川”三个字盖得有些模糊，他用冻得发僵的手，一点点把雪拂掉，指尖碰到石碑，冰凉冰凉的，却好像能摸到爷爷的温度。

他从怀里掏出爷爷的日记，想翻开看看，手却抖得厉害，日记掉在了雪地里。他弯腰去捡，却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小王及时赶来，扶住了他。

“赵叔，你这是干啥！这么大的雪，你咋还出来！”小王把他扶到旁边的石凳上，拍掉他身上的雪，“俺跟你说过，有事叫俺，俺来替你擦石碑。”

赵卫国喘着气，指着雪地里的日记：“把……把日记捡起来，别……别弄湿了。”

小王捡起日记，用自己的棉袄擦了擦上面的雪，递给他：“赵叔，你放心，没湿。走，俺送你回家，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

赵卫国被小王扶着往家走，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英雄角”，雪地里的石碑和老枪，像两个沉默的守护者，守着这片他和爷爷都爱着的土地。他轻声说：“小王，俺……俺可能快不行了。俺走了以后，你要接着守着‘英雄角’，守着爷爷的日记和老枪，别让它们被忘了。”

小王的眼泪掉了下来，用力点头：“赵叔，你别瞎说！你肯定能好起来！就算……就算真有那一天，俺也肯定守着，守着‘英雄角’，守着你爷爷的念想，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赵卫国笑了，拍了拍小王的手：“好，好……俺信你。俺还有个要求，俺走了以后，把俺的骨灰，也埋在老槐树下，跟爷爷的墓碑挨近点……俺想跟他一起，看着这片土地，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

小王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俺记住了，赵叔，俺一定照办。”

回到家，赵卫国让小王把木盒子里的日记和老枪拿出来，他把日记翻到最后一页，用颤抖的手，写下了一行字：“爷爷，俺来陪你了，‘英雄角’有人守，你的故事有人记，你放心。”

写完后，他把日记和老枪放回木盒子，轻轻抚摸着盒子上的“英雄记忆”四个字，慢慢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雪还在下，老槐树下的“英雄角”，静静地立在雪地里，像在守护着这个跨越了两代人的约定。

第二十三章 英雄不老

赵卫国走后的第一个清明，宿县没下雨，太阳暖暖的，照在老槐树下的“英雄角”。小王按照赵卫国的遗愿，把他的骨灰埋在了赵汇川墓碑旁边，墓碑上刻着：“赵卫国，民国三十五年生，公元二零二三年卒，承英雄志，守百姓安。”

平等小学的孩子们来了，手里捧着自己画的画，有画老槐树的，有画“英雄角”的，还有画赵汇川和赵卫国的。他们把画放在两个墓碑前，齐声唱着爷爷当年编的歌：“青纱帐，是我房，拿起刀枪打东洋；老百姓，心里亮，跟着英雄有希望……”

歌声里，小王把那个装着日记和老枪的木盒子，放在了“英雄角”的玻璃柜里——现在的玻璃柜比以前大了，能装下这两个跨越了两代人的念想。他对着墓碑说：“赵叔，赵支队长，俺把日记和老枪放进来了，以后来的人，都能看到它们，看到你们的故事。”

县里来的领导也来了，站在石碑前，对着来的人说：“赵汇川同志为了守护百姓，抛头颅洒热血；赵卫国同志继承父志，守着英雄的念想，守着这片土地。他们是父子，更是英雄，是咱们所有人的榜样！”

人群里，当年那个给赵卫国送花生的白发老人也来了，他拄着拐杖，走到墓碑前，弯腰鞠了一躬：“赵支队长，赵同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守护了俺们，守护了这片土地。现在的日子，跟你们希望的一样好，你们可以放心了。”

赵卫国的儿子赵小兵也来了，他穿着军装，跟当年的赵卫国一样挺拔。他走到“英雄角”前，看着玻璃柜里的日记和老枪，又看了看两个墓碑，心里默念：“爷爷，爹，俺回来了。以后，俺会接着守着‘英雄角’，接着讲你们的故事，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家的人，永远记着英雄的志，永远守着百姓的安。”

清明过后，老槐树的叶子慢慢长了出来，绿油油的，罩住了“英雄角”。来“英雄角”的人越来越多，有老人来听故事，有年轻人来学精神，有孩子们来献花。小王每天都会来这里，给来的人讲赵汇川打鬼子的故事，讲赵卫国守“英雄角”的故事，讲老百姓和英雄之间的情谊。

有一天，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来，孩子指着玻璃柜里的老枪问：“妈妈，这把枪是干什么用的呀？”

年轻妈妈蹲下来，指着石碑上的名字：“这把枪，是一个叫赵汇川的英雄爷爷用的，他用这把枪打坏蛋，保护老百姓。旁边这个叫赵卫国的爷爷，继承了英雄爷爷的志，守着这把枪，守着老百姓的好日子。”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俺也要当英雄，像赵爷爷一样，保护老百姓！”

小王听到这话，笑了——英雄的故事，从来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赵汇川的故事，赵卫国的故事，会像老槐树的根一样，深深扎在这片土地上，会像花生的种子一样，在一代又一代孩子的心里发芽，长出新的希望。

风又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响，好像赵汇川和赵卫国在笑着说：“好啊，好啊，英雄不老，希望长存。”

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过的土地，永远安安稳稳，永远热热闹闹，永远充满着英雄的故事，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这，就是对英雄最好的纪念，也是他们一辈子追求的答案。

赵汇川

第二十四章 花生又熟，故事未完

赵小兵在李家峪待了半个月，临走前，他跟小王一起去了老槐树下。那天的太阳跟清明时一样暖，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跟他说话。他蹲在父亲和爷爷的墓碑前，把从南京带来的炒花生撒在碑前，花生壳落在去年孩子们埋的花生壳旁边，好像能跟那些旧时光接上。

“爷爷，爹，俺要回部队了。”赵小兵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跟父亲当年一样的坚定，“你们放心，‘英雄角’有小王叔看着，俺也会常来。等明年花生熟了，俺再带新花生来看你们。”

小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兵，你放心回去，这里有俺呢。你爷爷的日记和老枪，俺天天都来看，擦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灰都没有。”

赵小兵站起来，看着玻璃柜里的木盒子，里面的日记和老枪安安静静地躺着，好像在等着下一个来听故事的人。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给他讲爷爷打鬼子的事，总说“英雄不是天生的，是心里装着别人”——现在他才真正明白，爷爷当年拿着老枪冲上去，不是不怕，是怕老百姓受欺负；父亲守着“英雄角”不走，不是不恋家，是恋着这片爷爷守护过的土地。

车子开动时，赵小兵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槐树下的“英雄角”，看到小王还站在那里挥手，看到平等小学的孩子们在田埂上跑，手里拿着刚拔的花生。他忽然笑了——爷爷当年想让老百姓“年年有花生吃”，现在不光有花生吃，还有人把他们的故事一代一代传下去，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转年秋天，花生熟了的时候，赵小兵真的回来了。他这次没穿军装，带着妻子和女儿，女儿才五岁，扎着跟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的羊角辫，手里拿着一幅画，画的是老槐树和“英雄角”，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爷爷的爷爷是英雄”。

“爸爸，这就是太爷爷打鬼子的地方吗？”女儿拉着他的手，大眼睛盯着石碑上的名字。

“是呀。”赵小兵蹲下来，指着“赵汇川”三个字，“太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里，跟很多叔叔伯伯一起，保护老百姓，不让鬼子欺负咱们。”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到玻璃柜前，把手里的画贴在玻璃上：“太爷爷，这是俺画的，你看好看吗？”

赵小兵看着女儿的样子，想起父亲当年带着他来这里的情景，心里忽然暖暖的。他走到小王身边，小王正给一群游客讲爷爷雪夜截粮的故事，手里拿着爷爷的日记，翻到那页写着“队员手冻裂却无人喊苦”的内容，声音里满是敬佩。

“小王叔，今年的花生长得真好。”赵小兵递给他一袋刚从地里拔的花生。

“可不是嘛，今年雨水足，花生个个饱满。”小王接过花生，剥开一颗递给赵小兵的女儿，“丫头，尝尝，跟你太爷爷当年吃的一样甜。”

女儿咬了一口花生仁，眼睛亮了：“甜！比家里的糖还甜！”

赵小兵看着女儿的笑脸，看着小王给游客讲得认真，看着老槐树下的人来来往往，有的在看日记，有的在拍老枪，有的在听故事——他忽然明白，爷爷的故事从来没有结束，就像地里的花生，年年都熟，年年都有人吃；就像老槐树，年年都开花，年年都有人在树下听故事。

临走那天，赵小兵带着女儿去了平等小学。吕向阳校长已经退休了，现在是他的儿子吕小阳当校长，吕小阳手里拿着爷爷的日记，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讲的还是“太爷爷赵汇川”的故事。看到赵小兵，吕小阳笑着说：“小兵哥，你来了正好，孩子们正问‘太爷爷的老枪现在在哪’，你给他们讲讲呗。”

赵小兵走到教室前，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父亲，当年的爷爷。他没有讲大道理，只讲了爷爷在地道里把最后一块干粮给老百姓的事，讲了父亲在雪地里擦石碑的事，讲了自己在部队里怎么学着“心里装着别人”。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最后一个小男孩站起来说：“赵叔叔，俺长大了也要像太爷爷一样，保护老百姓！”

赵小兵摸了摸他的头：“好，叔叔等着，等你长大，咱们一起守护这片土地，守护太爷爷他们用命换来的好日子。”

车子开出李家峪时，女儿趴在车窗上，对着老槐树的方向喊：“太爷爷，明年花生熟了，俺还来看你！”

赵小兵看着窗外的田野，地里的花生缨子绿油油的，好像能看到爷爷当年跟老周他们在地里劳作的样子，能看到父亲在槐树下读日记的样子，能看到自己以后带着女儿再来的样子。他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俺这辈子，值了”——是啊，值了，不光爷爷值了，父亲值了，以后的人，只要记得这个故事，就都值了。

风从田野里吹过来，带着花生的甜香，好像爷爷和父亲在说：“走吧，明年再来，故事还没讲完呢。”

而老槐树下的“英雄角”，玻璃柜里的日记和老枪，还有地里年年都熟的花生，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下一个来听故事的人，等着下一个把故事传下去的人。因为英雄的故事，从来不是句号，是永远未完的省略号，是一代又一代人心里的念想，是这片土地上永远不会散的温暖。

从核心脉络看，小说从赵汇川当年抗日保民的经历起笔，历经赵卫国继承父志守护“英雄角”、整理日记传承故事，再到赵小兵带着女儿延续记忆、让英雄精神在孩童心中扎根，三代人的羁绊与英雄精神的传递已完整呈现。

从情感与主题看，“百姓安”的初心、“英雄记忆永不散”的内核，通过“老槐树”“花生”“日记与老枪”等意象贯穿始终，最终落脚在“英雄故事是未完的省略号”，既给了读者情感慰藉，也留下了对精神传承的想象空间，主题表达已足够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