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幼时,我是个脑里爱存疑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比如,到大队中心小学去上学,走到卓家路口快过桥时,在小河对岸的浅滩边簇立着一片娇艳无比的红花,茎干笔直,窄长的花瓣蜷曲翻卷如一头乱发,花下不见一片绿叶。我就想: 这到底是什么花呢? 依据其凸起的根部像极蒜头的形状,又长在浅水的沙石间,我便私下把她称为“石蒜花”。而且,年年花开时节走过那里,我总会想着同样一个问题: 这石蒜花的正式学名到底叫什么呢?在没任何资料可查的年代和偏僻乡村,我又不肯或没想到要问大人,答案自然是无的。</p> <p class="ql-block">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离家外出读书,长在水边那片或丛簇或孑立的花,以及欲寻求答案的事也逐渐淡忘了。 </p><p class="ql-block"> 直到2008下半年,我开始玩博,又过两三年,邂逅了居于北京的博友"水仙女的咏叹调",在她的博客里,意外发现她拍于荷兰的一片树林中的这种花,那熟悉的感觉,才又勾起已被我淡忘多年的故乡的小河边那片红得十分惹眼的花的忆念。我怀着惊喜的心情细细阅读水仙女的博文,方才明白这红艳艳的一片原来叫 "彼岸花" ,又有一学名曰“曼珠沙华”。自此,童年的疑问才终获释。</p> <p class="ql-block"> 由此想到,有时知识的积累也是一个不断存疑、不断获释的过程。譬如儿时的阅读,无论阅读印刷品的有字书,还是社会生活这本无字书,又或大自然的物语,一时读不懂别着急,只管去读,留下的疑问终有一天会解开。</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想起在小学的一节语文课上,授课的W老师跟我们讲阅读,他说,你们现在是打基础的最好阶段,一定要多读多背,一时理解不了不要紧,读了背了再说,长大后总有一天你们会像牛反刍那样弄懂的。于是我按老师所说的去做,事实果真如此。</p><p class="ql-block"> 请允许我举个例子。我曾在当乡村小学教师的舅舅家,发现一本用牛皮纸包了封面封底的书,就高兴地拿回家。</p><p class="ql-block"> 原以为会是一本很有趣的故事书,孰知,打开看,不觉失望:字为繁体,又是竖排,自然读得云里雾里。于是小心拆开牛皮纸封皮,想看看到底是一本什么书,读来如此艰涩。待封皮拆开,“鲁迅作品论集”几个粗体字赫然在目。鲁迅?鲁迅是谁?从没听说过,老师更没讲过。不理它,继续读,管它能读懂多少。在那个饥渴于阅读的年纪,却又无书可读的年代,我就这样捧着一本《鲁迅作品论集》在啃。</p> <p class="ql-block"> 但终是败下阵来。一个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一个连鲁迅听也没听讲过,更未读过他任何一篇文章的乡村小学生,却要去读评论他作品的高深文字,这岂不有点像是缘木求鱼?</p><p class="ql-block"> 不说别的,单是繁体字和那夹杂其中的许多生字难词,就常常把我弄得够呛。印象最深的是,遇到一个成语“沦肌浃髓”,我琢磨半天,也不明其意,逼得采用组词的笨拙办法,由已知推测联想未知:“肌”乃肌肉,“髓”则骨髓,但合起来整体理解就莫名其妙了。</p><p class="ql-block"> 别说可以查字典,我那时连字典也没见过。这个问题就存在脑里,直到读初中,我拥有了字辞典,并学会使用,才算彻底解决。</p><p class="ql-block"> 所以老师所说,不无道理。阅读这样,别的方面不也如此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