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文子

　　小时候，我不是好孩子。

在大人们眼里，我是一个不守规矩，调皮捣蛋，常干“坏事”的家伙。那年头，厂里和全国一样，动不动就开职工大会，我“有幸”成了军代表频频眷顾的人物，他时不时地提醒我母亲：要教育好孩子。因而我也常挨母亲的打骂。

　　母亲打我的方式很独特，简直是别出心裁，她不用手打，怕手会打痛，也不用棍子什么的，也怕真把我打伤。她常用的是竹枝，从竹扫把里抽出来的竹枝，那竹枝打在身上，接触面小，每抽一下，腿上、手臂或背上就留下几丝血痕，如同打青霉素前的皮试，疼痛难忍，每一次都让我好一阵嗷嗷乱叫。母亲以为这样调教，既打不伤，又让你痛个够呛，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教训完之后，母亲都会禁不住别过脸去抽泣，抹眼泪。我也隐隐能感觉出来，母亲每次打我，都是痛在我身上，疼在母亲心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殊不知，转个身，我就又把皮肉之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时候，左邻右舍常上我家告状，没等人家说完，母亲就揪住我的耳朵，迫不及待地问：“你又惹什么祸啦？”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总觉得是别人给我惹祸。

记得有一次，一位姓胡的邻居，神色紧张地跑来告状：“你那儿子扔石头，把人家的头都给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什么？”母亲一听，脸色气得发青，颤颤地说，“这还得了，这还得了！”

我赶紧申辩：“我是向瓜棚扔石头，哪有什么人啊？”母亲气不打一处来，仍是旧业重操，一顿好打之后，母亲拽着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那人家却说：“噢，没扔着，只是差点。”

母亲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而我却好不窝火，感到莫大的耻辱和委屈，无端受此皮肉之辱，怎能服气？

　　以后的日子，挨打似乎还是家常便饭，但我却不再想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了，终于有了一次大胆地出逃，可是没跑上半里路，就被母亲逮了回家，打得更重更惨，从此再不敢动“逃”的念头了。

　　夏天的一个中午，我瞒着母亲，跟同学去河里游泳，误了上课，放学后，发现老师到我家，吓得我没敢回去。

天渐渐黑下来了，躲藏在柴火房里的我，听到母亲一声声焦急地呼唤，才深深体会到一种强烈的愧疚。当母亲把我从刨花堆里拎出来的时候，已是月悬中天了，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再行“家法”。

　　从那以后，母亲就再也不打我了，最多也只是狠狠训斥几句。

（插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