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漫绕》长篇小说连载99

诗酒田园

此书谨献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099 捉襟见肘

石萱见林香儿回来，知道今天一早去队伍起了作用，有点小得意，又见林太太非常吃惊的样子，瞅了林恒一眼，上前一步对林太太道：“昨晚老爷叫我去的，说同意杨师长娶香儿了，还叫他明天就来。”林太太根本不信：“怎么可能？”

石萱看看周围，见适才送少爷出门的家佣纷纷离开后，解释道：“昨晚余疯子来了，见了老爷，一直‘爸爸、爸爸’的叫唤，老爷气极了，说不是他爸爸。当时我在一旁，老爷就让我去叫大小姐回来，并通知杨师长明天来迎娶大小姐。”

林太太脸黑了下来，冲石萱怒道：“你是猪吗？听不出这是老爷的一句气话？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这么仓促？”

石萱被骂得低下了头。

林恒拉着林太太轻声道：“我确实这样说了，我是被气上头了。”

林太太马上柔声道：“这事不怪你。就怪这多事婆。”

林香儿回来，是担心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今天一早石萱去队伍说家里答应杨师长娶她，还说明日就成婚，觉得婚嫁大事，不可能这么唐突，以为家里发生了意外，这才匆匆赶回来。现得知余风回来了，眼睛忽地一亮，转身问林恒道：“爸爸，我余哥哥回来了？昨晚上？现在在哪？”

林恒道：“当晚就走了。”

林太太也疑惑，问林恒：“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林恒道：“昨晚上姑爷，不，前姑爷回来说，他上了侯门寨，准备带寨子里队伍打回榕树村去，可他们枪支不多，跑来向我要钱，说去买枪。”

林香儿紧问道：“侯门寨？我怎没见到他？我不是送了枪去吗？”林香儿又惊又喜又疑。

林恒又道：“前姑爷还说……”

林香儿急凑上去道：“还说了什么？”

林恒调头对林太太道：“他纳了个小妾。”

林太太和林香儿不由而同地惊讶得大叫一声。

林恒继续道：“当时他逃进山里，是这户人家收留了他。一次，他高烧不退，这小妾的爸爸连夜进城请医生，结果误入‘野猪笼’，被发现时咽了气。小姑娘无依无靠，后来族里老人做媒，他无奈娶了小姑娘，这小姑娘才十六岁，现马上要生产了。”

林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香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问：“余风哥现在哪？他现在哪？那小姑娘哪个村的？叫什么名？”

林恒答道：“万寿县青竹村名叫郭菊花。”

“我去找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去。林恒道：“他拿着银票买枪去了，你现上哪找他？”

林太太也拉住林香儿，泪眼汪汪道：“香儿，我看算了吧，他休书也下了，你报纸也登了，他也另娶了新人，你就安心等杨师长来娶你吧！”

石萱一直不敢插话，听林太太这话后，上前道：“大小姐，听妈妈的，就等明天杨师长来迎娶你！”

林香儿狠狠瞪了石萱一眼：“你这多事女人婆做的‘好事’！等我打完仗再你算总账！”又对林恒：“爸爸，我这次回来，也是杨师长叫我回来的，明天我们的队伍要上战场了，他说结婚的事以后再说。我找余风哥这么久，现在有了音信，你让我去找他吧！”

林恒喝道：“冷静！冷静——”

林太太也道：“我林家已经对不住杨将军了，这次又正正经经跟他说了那样的话，我们不能再反悔了。不管他明天来不来，我们就当你是他的人了。这次出嫁确实有点急，你妈妈也没一点准备，这也是没办法。我答应你，待时局稳定后，给你在江边买栋属于你们自己的‘杨香楼’，让你跟新姑爷安安稳稳地过你们的小日子！我不会看错人的，杨师长人很好，也非常疼你，作为一个女人，有人疼，才是最珍贵的。我知道，你也蛮满意他。”

林香儿火冒三丈，冲石萱道：“明天，G城将要面临一场大战，你却急不可待跑队伍里说婚嫁之事？是人都知道那是我爸爸的一句气话，而你却拿来当令箭，你不就希望我跟余风哥散了吗？你不就记得读书时他说过你几句吗？天底下竟有你这般龌龊小人！我哥真是瞎了眼，竟然被你迷住了！”她转向林恒，极力平复着心情，说道：“他娶了菊花，是因为我逼他逃出去的，错不在他而错在我。现知道他下落了，还知道他要拉队伍回榕树村，跟日本鬼子干，在这重要时候，我更不能弃他而去！”

大家都没出声，林恒知道昨晚的一句气话，竟然被石萱利用，也想狠狠骂她一通；石萱被林香儿骂得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低着头咬着牙身子被火烤一般难受；林太太则直望着林香儿，听她说下去。

林香儿顿了顿又道：“爸爸，叫刘叔送我回队伍，余风哥不是要钱买枪吗？我回去找杨师长要，然后给余风哥送去。”

林恒长叹了一声：“现在太晚了。”林香儿道：“明天？明天一早队伍开拔走了！”

林恒略一忖道“我给他修封书信。”说着屋里走去。快到大堂屋时朝侧门喊道：“刘叔、刘叔——”刘叔应了一声，林恒继道：“马上准备送大小姐出城！”

上楼速速写了一长段话，叠好后交给林香儿。

林香儿接过书信，仔细收好，辞别父母后，蹬蹬蹬地下了楼，上了车，连夜赶回队伍。

林恒、林太太这一宿都没睡。天一亮，听到大门外车辆声音，忙下楼，见林香儿往里屋赶，他俩翘首往大门看去，见马车满满当当，知道女儿备好枪准备送侯门寨，甚是欣慰。

林香儿见父母迎过来，说了两句话就要走，林太太上前悄声道：“你爸跟我说，要你把小菊花接回家来！余风说了，他做不了林家女婿就做林家义子，小菊花生下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给林家姓林。”

林香儿一听，说不出的难受，泪水不由滚落一地，后还是咬咬牙说：“好，我把菊花接回来，让她叫我姐姐。我认这个小妹妹。没有她一家，余风哥或许不在人世了！”

林太太搂着林香儿大哭起来，哭罢，递给林香儿一个首饰盒，林香儿接住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忙推回给母亲：“这是你的，怎么交给我？”

林太太道：“你爸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我手头也没宽裕的了，你先把这个变卖了带些钱在手边。”

林香儿道：“首饰我自己有，要换就换我的。”

林香儿转身跳上马车走了。

林恒和林太太直望着马车不见了影子，才是微微一抖，回过神来。

俩人各办各事去了。

林太太领着石萱一如既往亲赴各店铺。当赶到染坊时，染坊经理说，一笔进货款申请好几天了都没下来。林太太觉得不应该，问了个中细节，匆匆回来问赵伯。

账房门关着，喊了两声不见回应，丁四跑来说赵伯孙儿突发高烧，送孙儿上医院去了。太太哦了一声，石萱悄声道：“妈，现在特殊时期，账房的事显得尤为重要，你应该亲自经手这一块。”林太太白了石萱一眼，刚一坐下，见赵伯回来了，起身笑问：“孙儿没事吧。”

赵伯感激地答道：“托太太的福，孙儿的烧退了，他妈妈领着回家去了。”

林太太道：“那就好，那就好。”让赵伯坐下，赵伯仍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林太太笑道：“赵伯，我是你弟妹呢，别总这样。”指着身边太师椅：“过来坐吧！”

赵伯讪讪笑道：“谢谢太太。”后落座在太太对面的长椅上。

秦妈及时送上茶来。林太太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赵伯，嫂子走了两三年了，你也该续个弦了。孩子固然重要，他们是上天给我们成年人的一点慰藉，而老伴也重要，老伴能让我们每时每刻感受到身边的人气儿。一个人的时候，白天还好了晚上，就缺人气儿了，是这样吧？”

赵伯讪讪道：“你嫂子跟我这么些年，一直都住在这账房，你和老爷都放心。我现另找个人也住这里，别说你们不放心，就是我自己也不敢啊。你说的事，当然在理，这要看能不能遇到让我们大家都放心的人了。”

林太太笑道：“你认准的人，有什么不放心？你就放心去找吧。”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林太太这才说起染坊进货款项的事，赵伯瞥了眼一旁的石萱，欲言又止，林太太道：“我儿媳妇呢，没外人，你说。”

赵伯这才道：“近日老爷囤米囤药品，占用资金较多，那日前姑爷来，老爷又凑了一大笔钱去，所以染坊的钱缓了下来，本想这两日把酒坊的钱收回来转给染坊，不料迟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