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走出闽北峰峦叠嶂的群山,一头栽进百公里外榕城的故乡,又依着城外起伏的山脉,被修成的那条绵长的福道,脚踏着用钢网铺成的栈桥,在爽爽的秋风里,领略着斑驳的栾树开出小盒子般的花朵,那金黄色里含着浅淡的红色,将我的眼际染了几许的惊诧。</p><p class="ql-block"> 虽也是依着山势,从三号八口处切入福道,跃上四百旋的葱茏,俯瞰山下高楼大厦林立的城池,一再被扩展的视野,总被老家框定的那种亲切感,捕捉的神情迷离,甚至延伸到心灵深处,而莫明其妙地浮游出一声长长的感叹。</p><p class="ql-block"> 随行的是我们兄妹三人,连同着外甥女带在身旁的孩子,整整一列拖家带口的祖孙三代,就如一章被血缘维系的故事,在沿着绵长的福道在延伸,只是非常疑憾自己已成了,这个曾经滋长着稚气童年的老家里,一位匆匆的过客,而思念起过去曾居住的那一砖一瓦,可如今却片甲不留的,让我感到于亲切的依恋里,又生就出一种,游子离家重归里,氤氲着揪心气息的陌生感。</p><p class="ql-block"> 似乎,这片带着有“福”之气的故土,从故居的台江,一直绵延到晋安,间或里夹带着古楼的东百,那是儿时追赶时髦穿戴的大卖场,那时,我牵着母亲的衣角,眨眨着闪动的目光,将一双小手,先后穿进那件好看新装的衣袖后,那种只有在过年才有的喜不孜喜的兴奋感,已老态龙钟的炽出了我额上的皱折,让我不由用长出老年斑,如同一张树皮的手轻拂着,鬓角上泛出的斑白。</p><p class="ql-block"> 幸好,长期在多山的闽北里,爬岭登坡炼出的脚力,尽管不再灵便的双足,在这条绵长的福道上,慢慢踏出的里程里,耗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光,而那一再闪去又重叠起来的乡恋,在迷离的目光里兜兜转转着,将我从五号的出口处送出了盘旋复拐绕的山道。</p><p class="ql-block"> 这时,揣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啊起,掏出连忙接上对话,那是山脚下的表弟,从海中舟的酒楼里打来的电话,在催促我兄妹,以及外甥女带着小孩的一行人,赶到那里参加在那他设下的午宴,这时,我才记起,今天是他为亡妻做的头七道场,我之所以匆匆从闽北赶来,那是来参加表弟亡妻的丧礼,虽然,她难拗过病魔的纠缠,去往天国的时间早了些,但还是迈过了花甲之年那道坎,生在这错综复杂的世界里,天年总是有限,有谁终生不带疑憾?!</p><p class="ql-block"> 拖着孱弱的病体,那怕这条绵长的福道离家近在咫尺,而她始终无力踏上这条,风景宜人的康庄大道,命运总是那么不公平地,将人群划分为三六九等,把拥簇在芸芸众生里的人们,忽悠于仙界与魔道间软磨硬泡的,遁失了纯正的人形,瞧瞧自己,如今这副七老八十的窘态,很难将那曾经有过稚嫩出水的童年拉扯回来,任由年轮的摆布,是这般费神费力的无可奈何。</p><p class="ql-block"> 心神向背后的离去,不免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当那枚窄窄的车票,被换成手机里的一则讯息,我又从童年搭乘的那列绿皮车厢里,被拽到漆成白色豪座的高铁上,飞驰电製般地将过去三小时的行程,缩短为半小时,这无不让我惊诧时空的骤变,十分急速的将我由一个童孩的始发站,那一拉扯就进到了老态龙钟的古稀之年,只有那渐渐离去的那片故土,依旧站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保留着榕城的名号。</p><p class="ql-block"> 又转回闽北那间斗室,那行走于绵长福道上留下的疲惫,尚未全消,这时就听到那口子的唠叨声:“你怎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回趟福州,说好第二天就打道回府,可一去就是五天。”,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那是福州同学打来的,问我是否回到延平家中,我急忙回复以达,电话那头是吴大夫的话音:“要记住哦,有回福州,一定要来我这里报道,咱们只这么几个交往的同学,如今,聚一次就少一次。”,我清楚的听到他顿了一会儿,又接上茬:“如今,福浅份薄,得珍贵时光呐!”,我紧紧握着手机,在窗前久久地站着,直到楼下的街道华灯初上,这才回过神来。</p><p class="ql-bl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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