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杰的美篇

张秀杰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草垛上，金黄的稻草堆得像一座小山，石碾子静静卧在一旁，仿佛还带着昨日劳作的余温。远处山势绵延，绿意层层叠叠地铺向天边，天空澄澈如洗，没有一丝云。我沿着田埂慢慢走着，脚边野草轻拂裤脚，鼻尖是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香。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归园田居”——不是逃离，而是回归。

转过一片林子，看见她正弯腰采花。白衫黑裤，发髻简单挽起，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这片草地的梦。她指尖拈起一朵野花，低头端详，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肩头跳跃。我放慢脚步，没上前打扰。这样的画面，本就不该被打断。她采的或许不是花，而是这一刻的宁静。我也曾这样蹲在故乡的山坡上，摘过一捧不知名的蓝花，那时以为只是玩耍，如今才懂，那是对自然最本能的亲近。

她站在草地上，忽然举起手，比了个大大的“V”。笑容从脸上漾开，像是把整个晴天都装进了眼睛里。风掠起她的衣角，树影在她脚边晃动，远处有人影走动，还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林深处。我忍不住也笑了。快乐是有传染性的，尤其是在这样开阔的地方。她不需要对着镜头摆拍，那一瞬间的欢喜，真实得让人羡慕。我也曾这样毫无顾忌地笑过吗？大概有吧，在某个记不清的午后，在某片相似的绿意里。

她坐在草地上，仰头望着天空，手里攥着一朵粉花，像是握住了整个春天。黑衣衬得她身影沉静，可那朵花又透出几分温柔。蓝天深远，树影婆娑，她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等。我悄悄在不远处停下，不敢惊扰。有时候，一个人独处的时刻，反而是最丰盈的。她看的或许不是天，而是心里某段回忆，或某个未说出口的愿望。那朵花，是信物，也是寄托。

她蹲在草丛里，手里也拿着一朵粉花，深蓝的T恤被阳光照得发亮。她低头看着花，神情专注，像是在读一首无声的小诗。树影斑驳，风轻轻推着叶子，远处人影模糊，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我忽然想，这山里的花，大概从没人特意去数过它们开过几季。可总有人会蹲下来，轻轻摘下一朵，不是占有，而是确认——确认自己还懂得为一朵野花停下脚步。

路旁立着一块标牌，写着“首阳山 Qingxin Wendao Area”，中英文对照，还附着一张手绘地图。道教文化的简介静静躺在文字里，像山风一样轻。我读了几行，没全记住，但“清心问道”四个字却落进了心里。这名字起得真好，来这儿的人，谁不是想暂时放下尘事，听一听山里的回音？标牌旁绿植茂盛，藤蔓悄悄爬上木框，仿佛连文字也被自然慢慢收编了。

红檐在绿树间探出一角，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楼阁。屋檐翘起，如鸟展翼，彩绘斑驳却依旧生动，柱子上的字迹遒劲，写的是谁的诗句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和风一起，守着这份静谧。走廊上有人缓步走过，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我站在院外，没急着进去。有些地方，光是远远看着，心就静了。这建筑不张扬，却自有分量，像一位沉默的老者，把岁月都藏在了梁柱之间。

又一座中式院落，红柱撑起飞檐，庭院开阔，地面平整得能映出人影。墙上的墨字苍劲有力，写的是道，是禅，还是劝世良言？我不深究。山林在远处起伏，绿得深沉，像一层层叠起的呼吸。站在这里，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这地方不欢迎喧哗，它只适合慢慢走，静静看，让心跟着树影一起晃一晃。我忽然明白，所谓“问道”，未必是求解，而是学会在无声处听见自己。

一块木牌立在林间小路旁，上面写着普阳山的林木资源介绍，中英文并列，还有一张简略地图。圆形的标志像一枚印章，盖在这片自然的书页上。阳光穿过树叶，在牌面上投下斑驳光影，字迹时明时暗，像在和人捉迷藏。我读了几行，知道这里有多少树种，多少生态价值，可最打动我的，是这片林子本身——它不需要被介绍，它就在那里，呼吸、生长、遮阴、守候。木牌是给人看的，而树林，是给天地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