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遗忘隐藏在深山的古镇村落。

剑胆琴心

<p class="ql-block">  我曾多次走进四川洪雅深山里的高庙古镇,每一次都像推开一扇通往旧时光的门。它不张扬,也不喧哗,就那样静静地伏在山林之间,被岁月和雾气轻轻包裹。青石板路蜿蜒在脚下,两旁是清一色的木结构老屋,瓦片斑驳,墙角生苔,仿佛每一块砖都在低语几百年的风雨。这里始建于明朝,成形于清代,至今仍保留着难得的原生态肌理——没有过度修缮的痕迹,也没有商业化的喧嚣,只有生活本身缓慢流淌的节奏。</p> <p class="ql-block">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山峦如水墨般晕染在天际。沿着村中小路缓步前行,只见黑瓦屋顶层层叠叠地铺展在山坡上,绿树从院墙内探出枝桠,与远处的苍翠连成一片。那一刻,整个村落仿佛悬在云里,静得能听见露珠从叶尖滑落的声音。这哪里是人间小镇?分明是藏在山褶里的梦。</p> <p class="ql-block">  老街渐渐苏醒,红灯笼还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斜斜地穿过屋檐的缝隙,街边的木门一扇扇打开,晾晒的腊肉、竹编的篮子、摆满草帽的小摊,都在无声诉说着日常的温度。这不是表演给游客看的“古镇风情”,而是真正活着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  转角处有家小店,门楣上挂着“米花糖 手工制作”的红字招牌,竹匾里晾着刚做好的糖块,金黄酥脆。老板娘坐在门口剥花生,见我驻足,笑着递来一小块尝鲜。甜香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我仿佛尝到了旧日的味道——不是精致包装的甜点,而是带着烟火气的手作温情。这样的店铺,在别处早已消失,却还在这深山里固执地守着手艺。</p> <p class="ql-block">  又一条相似的巷子,灯笼在风中轻摇,尽头的光亮像在召唤。我站在巷口,忽然舍不得走出去——怕一转身,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p> <p class="ql-block">  这条窄巷我走过许多次,每次都觉得它更深了一分。两旁的木楼紧挨着,像在耳语百年的秘密。头顶的灯笼一串串挂着,像节日的遗韵,又像守夜人留下的光。巷子尽头透出一点天光,有人正提着水桶缓缓上阶,脚步声在石板上轻轻回响。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古韵”,不在修复的牌坊,而在这些无人注意的角落里。</p> <p class="ql-block">  一条绿荫小路蜿蜒向前,游客三三两两走着,有人拍照,有人驻足。这里的建筑不张扬,却自有风骨;这里的绿意不喧闹,却生机盎然。它不争不抢,只是静静地,把自己交给山林与时间。</p> <p class="ql-block">  山腰上藏着一座红墙小庙,飞檐翘角隐在树影之间。阳光穿过枝叶,斑驳地洒在屋脊上,像给它披了一件碎金的衣裳。我站在远处望它,竟觉得它不像一座建筑,倒像山神派来守望村落的眼睛。它不说话,却让整座镇子有了灵魂。</p> <p class="ql-block">  在密林深处,我偶然发现一块石雕,上面刻着模糊的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上世纪50年代在此剿匪牺牲的解放军造型塑像。苔藓爬满了它的身躯,蕨类从缝隙中生长而出,仿佛自然也在为它讲述过往。我心情十分沉重,举起右手向群雕敬了军礼!</p> <p class="ql-block">  石阶小径长满青苔,我缓步而上。光影在石墙上流动,像时间在爬行。偶尔回头,见远处有人也正拾级而行,身影在绿荫中若隐若现。那一刻,我仿佛不是在登山,而是在穿越一段被遗忘的岁月——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呼吸上。</p> <p class="ql-block">  林间小径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石墙与绿树相依,远处的传统建筑若隐若现。我走着,仿佛听见了时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不悲不喜,只是静静地,走过这座被山林藏起的古镇。</p> <p class="ql-block">  村外的小溪清澈见底,水流撞在石上,溅起细碎的白花。岸边那座瓦顶小屋被树影环抱,几乎与山色融为一体。一位老人坐在门前的竹椅上抽烟,烟雾袅袅升起,和溪上的水汽混在一起。我远远看着,没敢打扰——有些画面,只适合静静凝望,像一首无声的诗。</p> <p class="ql-block">  老伴与朋友指着远处的楼阁和溪流:“你看那儿。”我顺她手指望去,层叠的屋檐掩映在树影中,溪水潺潺流过石桥。那一刻,我们都不再说话。有些美,只适合沉默以对。</p> <p class="ql-block">  又一条古巷出现在眼前,两旁的木屋低语着旧事,石阶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远处两人并肩而上,背影融入渐暗的天光。这巷子像一条时间的隧道,走着走着,便忘了今夕何年。</p> <p class="ql-block">  阳光从街尾斜照进来,照亮了一段青石板路。红灯笼静静垂挂,木屋沉默伫立,整条街像被镀上一层温柔的旧金。我站在光里,忽然舍不得往前走——怕一迈步,就惊醒了这场百年的梦。</p> <p class="ql-block">  傍晚时分,我走进一条幽暗的小巷。灯笼的光晕在木墙上轻轻晃动,门扉斑驳,窗棂歪斜,仿佛轻轻一推就会跌进某个褪色的年代。巷子深处透出一丝微光,像是有人还在灯下缝补,或是在灶前煮饭。这光不耀眼,却让人安心——它告诉我,这座古镇还没睡去,它只是安静地活着。</p> <p class="ql-block">  一家酒坊亮起了灯,门楣上“禹王酒坊”四个字在夜色中清晰可见。红灯笼映着木门,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暖黄的灯光下,几个当地人正围桌小酌。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所谓“被遗忘的古镇”,其实从未被真正遗忘——它只是选择了一种更安静的方式,继续活着。</p> <p class="ql-block">  在古街上,我拍了不少的片儿也为老伴留下如此身影。红灯笼在头顶轻轻晃动,像在为我们打着节拍。这样的时光,不需言语,只需存在。</p> <p class="ql-block">  街边的摊位挂满了草帽和竹篮,水果整齐地摆在篮中,墙角的水管锈迹斑斑。这不起眼的一角,却最让我心动——它不美得惊人,却真实得动人。在这里,生活不是被展示的风景,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与温度。</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样的古镇正在慢慢消失。新建的房屋已悄然出现,老街的轮廓在一点点模糊。可只要还有人在做米花糖、酿老酒、晒腊肉、走石阶,这座山中的古镇,就仍活着——以它自己的方式,在时光的缝隙里,静静呼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