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

蓝色的歌

在这个秋天多雨的季节，西安的雨异常多，几乎一个多月没晴几天，感觉天地都是潮湿的。

昨天是阴天，老家的院子本来是水泥面的，居然颜色暗的发黑，我想起了网上有人发的视频里西安城墙上长出了绿苔。

母亲见我回家了特别高兴。午饭后，母亲问我:“明天什么天气”，我说:“晴天”，她便说她的牙疼了一个多月了需要治一治，还说想到县城转转。

因父亲腿脚不好无法照顾自己，母亲已经回老家一年了，在这一年里，母亲除了去镇上赶集买些菜，就是待在家里给父亲做饭。因为父亲身体的原因，我们也无法带母亲出去散心，她说想到县城转转，我是不由自主的内心有些愧疚。

我以为母亲此行治牙是最重要的事，却没想到她用了一天时间做了一件“人生大事”。

我带母亲到县城补了牙洞，她在我的住处待了一晚，然后告诉我，明天不用我陪她了，她会约小姨陪她转，我告诉她，我送她们回家，她说那样也好。

等到中午我去接她们吃饭时，才知道她们去一条巷子看“新衣”了，那里是卖棺材寿衣的地方，很多家在经营这种生意，以前那里有一个医院，医院太平间的后门就在巷子边上。

我说提前买这些恐怕有些晦气，但是母亲说，今年是闰年，置办这些东西最好。然后母亲和小姨都在说，村里同龄的人都给自己买好了，这些必须提前买。

其实我知道的，去年父亲就已经让人做了一副棺材，还挖好了墓，说人年级大了就要早早准备。母亲一直在和小姨说“新衣”的事，还有“孝布”的事，说以前在西安八仙庵看过，但没买全，还说因为价格贵。

在她们看来，这种事情很正常，就像在商场买衣服一样。我的内心却是极大的震撼，难到她们不惧怕死亡吗，她们说的谁谁突然不在了，“新衣”没准备好，自己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发生，她们似乎已经随时面对那个时刻的到来。

年龄或许就是人活着的底气和希望，人年轻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关于死亡的问题，年老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淡定从容。我问母亲，为什么不去想自己能活到九十或者一百岁呢，她说那样的人很少，七八十就是命数已尽。

吃完饭她们又去看“新衣”了，说买好了会给我打电话，我再去接她们，我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其实我也应该陪她们去买，但是我很恐惧，那些寿衣店我从来没进去过，只要走到那条巷子，我都要绕着走在那些店铺的对面，因为有些棺材样品就摆在店铺门口，有些吓人。

我想起了电影《人生大事》，由演员朱一龙主演的这部片子演的就是人去世后那些做殡葬生意的人怎样为死去的人服务，让他们有仪式感的告别这个世界。

我沉重的思绪无法回转，我还正在努力的活着，父母却早已向死而生，他们已然知道自己离人生的那个终点很近，他们也想如我一样努力的活着，但是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下午去接她们的时候，那个寿衣店老板拿了六个大袋子的东西塞满了我的后备箱，母亲和小姨说，她们终于把自己的大事给办了，都是自己喜欢的，说孩子们不一定能买到自己心上。

不知为什么，母亲和小姨在给自己办“人生大事”，我却是万般难受，我想哭，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