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知识手册》阅读笔记（三十五）——第四章楹联的修辞第四节运用词汇修辞（下）

恬安居士李静芳

十八、口语联

例如，有一副讽刺某知府联：

见州县则吐气，见藩臬则低眉，见督府大人茶话须臾，只解得说几个：“是！是！是！”

有差役为爪牙，有书吏为羽翼，有地方绅董袖金贿赠，不觉的笑一声：“呵！呵！呵！”

这副对联全用口语，把封建官僚媚上欺下的丑态刻画得惟妙惟肖。

又如，有副冯玉祥题联：

要想着收咱失地；

别忘了还我河山。

这副对联，纯用口语，直抒胸臆，表达了冯玉祥的爱国精神。

十九、歇后语联

前面从文字的角度曾经提出过藏字联，其中有一部分如果从词汇的角度来看，则可归之为歇后语联。例如：

一二三四五六七；

孝悌忠信礼义廉。

这副对联意为“王八无耻”，解释见前“藏字联”。又如：

稻草扎秧——父抱子；

竹篮提笋——母怀儿。

醉汉骑驴——颠头簸脑算酒账；

艄公摇橹——打拱作揖讨船钱。

二十、成语联

成语联，可分为正用成语和反用成语两种。

（一）正用成语。例如刘少奇抗美援朝联：

唇亡齿寒，辅车相依；

被发缨冠，①众志成城。

（①被发缨冠：pīfàyīngguān指事情紧急，来不及束发簪冠，只用帽带子把帽子系在头上，笔者注。）

又如，从前江苏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附属小学十周年纪念联：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二）反用成语。例如有一副讽刺国民党政府法院联：

有条有理；

无法无天。

这副对联中的两个成语都是反其意而用之，“有条有理”指有金条就有理，“无法无天”指无法币（当时发行的货币）就无青天，揭露国民党政府的腐败。

二十一、谚语联

例如有一副厨联：

有盐同咸，无盐同淡；

冷水要挑，热水要烧。

又如，苏州积功堂俞樾题联：

积累譬为山，得寸则寸，得尺则尺；

功修无幸获，种豆是豆，种瓜是瓜。

再如：

日亲日近，日疏日远；

自轻自贱，自重自尊。

二十二、现成话联

例如杭州西湖月老祠联：

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上联运用“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俗语，下联运用“姻缘是前世注定的”说法，自然而贴切。

二十三、典故联

如五四运动中有一副对联：

学生含冤，定卜三年不雨；

同胞受辱，可兆六月飞霜。

联中运用了“齐妇含冤，三年不雨”和“邹衍下狱，六月飞霜”两个典故。悲愤之情，溢于言表，读后令人扼腕。

又如姚文蔚赠王秀兰联：

秀雅之体，清亮之音；

兰蕙其质，柳絮其才。

“柳絮其才”系运用《世说新语》中女诗人谢道韫咏雪的典故。赠联用“柳絮其才”赞美女表演艺术家王秀兰，极为得当。

用典贵在蕴藉精到，例如康有为挽戊戌变法死难诸君联：

殷干酷刑，宋岳枉戮，臣者无恨，君亦何尤，当效正学先生，启口问成王安在?

汉室党锢，晋代清谈，振古无斯，于今为烈，恰如子胥相国，悬睛看越寇飞来。

此联共用六个典故。比干、岳飞、党锢、清谈四典用来类比衬托。正学先生指明朝的方孝孺。明初燕王朱棣借口“清召侧”起兵，建文帝不知下落，朱棣说：“吾欲效法周公辅成王耳。”方孝孺问：“成王安在?”朱棣说：“彼自焚死。”孝孺问：“何不立成王之子?”最后朱棣大怒，将方孝孺车裂，并将方的亲属、朋友、学生八百多人一齐处死。联中运用此典揭露慈禧太后把光绪软禁起来，自己独揽大权，所以问“成王安在”。伍子胥谏吴王，被吴王逼死。他临死时说“以吾目悬于东门，以见越之入、吴之亡也！”联中借用伍子胥一典

表示慈禧杀害变法忠良，列强将灭亡中国，死难诸君死不瞑目。

又如陶亮题成都望江楼门联：

少陵茅屋，诸葛祠堂，并此鼎足而三，饰崇丽，荡漪澜，系客垂杨歌小雅；

元相诗篇，韦公奏牍，总是关心则一，思贤才，哀窕窈，美人香草续离骚。

此联上联先以杜甫草堂、诸葛祠堂与之鼎足，为之陪衬；次则点出江楼崇丽，锦水漪澜，对此景色，游人恋恋不舍，而以小雅、垂杨恋客之意结之，一气呵成。其中“茅屋”、“祠堂”二典出自杜诗，“崇丽”出自《蜀都赋》，“漪澜”出自《南都赋》，“垂杨小雅”出自《诗经》，典多而不腻，串用不显痕迹。下联“元相”指元稹，他曾写诗赞誉唐代女诗人薛涛，“韦公”指西川节度使韦皋，曾奏请薛涛为校书郎（实为武元衡所奏）。其中借用《诗经》毛传“思贤才”“哀窈窕”之典，而以“美人香草续离骚”贯通

下来，为女诗人下定注脚，风华蕴藉，迥不同人。全联联意熨帖，诚为新作联中难能可贵之佳作。

二十四、方言词语联

例如，有一副讽刺杨森一九二五年强行将成都石板路改修马路联：

碎石已铺成，问督办何时才滚；

民房皆拆尽，请将军早日开车。

下联“开车”，是四川方言骂人离开的话，“滚”和“开车”，这里语带双关，表面上指开车轧路，实际上指杨森之流早日滚蛋。

又如清代某门吏出句，宋湘幼年对句联：

急水推沙粗在后；

风车放谷冇先行。

下联的“冇”（mǎo）为客家话，意讽外圆腹空、没有真才实学的人。

又如清末广东名士何淡如题联：

有酒不妨邀月饮；

无钱何必食云吞。

这副对联中，“云吞”是广东人称“馄饨”。

用“云吞”在字面上就可以与“月饮”二字相对仗，并且还很工整。

二十五、同素联

同素联，是指运用包含相同的字或语素的词结构成联。例如黄庭坚出句，苏东坡对句：

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柳边垂钓，柳丝常伴钓丝长。

又如有一副清代河道总督黎湛溪出句，节相孙季圃对句的格言联：①

（①节相为明代总督的尊称，笔者注）

要办事，莫生事，要任怨，莫敛怨；

可兴利，毋近利，可急功，毋喜功。

再如有一副戏联：

谭鑫培，谭小培，谭富英，祖孙三代，三代三生，衣钵真传，箕裘永绍；

言菊朋，言少朋，言慧珠，艺成一家，一家一业，名声远播，技术高超。

二十六、反义词联

例如，据传古代某县官微服出访，见一姑娘在园中取菜情景作出句，某牧童作对句联：

大小姐提圆扁篓掰青白菜；

高矮子拿长短棍赶黑黄牛。

这副对联中“大小姐”是指姑娘年轻而个高，“圆扁篓”是指篓子口圆体扁，“青白菜”是指所取白菜颜色还是青的；“高矮子”为牧童称自己是矮子中的较高的，“长短棍””是指赶牛时所拿之棍时长时短，没有一定，“黑黄牛”是指所赶的黄牛毛色是黑的。这些意义相反的词看起来是矛盾的，而实际上又是相统一的。

2025.10.26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