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20250915</b></p><p class="ql-block"> 清晨5点多,晨曦初现。Y的公子开车送我们到禄口机场,他目前被公司派驻南美,这次回国休假就被我们抓了差。城市刚刚苏醒,高架桥犹如灰蓝色缎带延伸向天际线,惺忪的路灯投射下的树影在车窗上闪烁而过。路中车稀人少,一路平稳行驶,车子轻微的引擎声差点又把我催睡。不过40多分钟,即达候机大厅。</p><p class="ql-block"> 我们四位银发族拖着两个28寸托运箱、两个20寸登机箱,各自背着鼓鼓的双肩包,像是一支老年国际特遣队。取登机牌、托运行李、过安检,一切顺畅。只是出关前年轻的工作人员查看护照,见我美国签证上的有效期为9月20日,诧异地问:“时间这么紧?5天后就到期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位被我美签有效期迷惑的业内人士。在年轻人惯性的认知里,美签即是十年免检通行的代名词,哪知我的却是美国政府对中共党员发放的另类签证,一次性入境、在美期限30天——这有效期只是入境期限的倒计时封印。看来即使专业人员,也未必了解签证“有效期”的含义。</p> <p class="ql-block"> 我们乘坐的是国泰航空的飞机,8:00由南京起飞,经由香港到洛杉矶。</p><p class="ql-block"> 7点43分登机,飞机满员,几乎全是中国人。我们的座位不同排,在机身的中前部,分别是24J、K,25J、27B。8点,飞机入跑道缓缓滑行,8点21分加速滑行,22分腾空而起,须臾间已翱翔蓝天。透过舷窗,可见灿烂的阳光下田陌连片,道路纵横,城镇密集。8点45,机上分发早餐。我对着西红柿蒸蛋羹,香肠土豆块发愁——清晨在Y家的美食早餐尚未消化,此刻还在胃里与三万英尺的气压微妙较劲。</p><p class="ql-block"> 大约10点钟,飞机已在盘旋中缓缓下降,机翼下蔚蓝的大海、苍翠的岛屿、港珠澳大桥,乃至海上的白色风力电机,都历历在目,很快密集的高楼大厦映入了我的眼帘,香港就在我们的飞机下了。10点30分飞机稳稳降落在赤鱲角机场的钢铁臂弯里,比预告时间提前10分钟。</p> <p class="ql-block"> 出机后按标示在大厅一路寻到转机大厅,过安检后直奔9号登机口。机场工作人员很敬业,转机处有身着制服的专职人员引导,排队进入转机候机区时,还询问了若干问题:去美何干?多长时间?去哪些地方?住哪里?有没有带易爆易燃和锐器等违禁品?有没有人托带东西?行李有无离开视线?问毕,在护照封底贴了个拇指甲大、印有英文单词的蓝色安检贴纸。</p> <p class="ql-block"> 由香港飞美航班为CX884,12:45起飞。机场候机厅人流拥挤,不过90%以上为中国人面孔,大约有7%~8%为印巴人,白人约2%~3%。飞机是波音777,依然是满员,这次我们的座位已落在了机尾。13点,飞机开始滑行,13:07飞机离地腾地,要飞行12223公里,大约经过13小时后才能降落洛杉矶机场。</p> <p class="ql-block"> 机上无聊,便注意观察椅背屏幕上的飞行航迹。香港飞往洛杉矶并不是直接横穿太平洋,而是向北绕行,经过日本、俄罗斯等地的海岸线至北冰洋附近,再转向美国方向。这样的大圆航线既有飞行距离比直接横穿太平洋更短的优势,而且还可借助副极地低气压带的西风带(时速可达200公里/小时),提升飞行效率。14点左右,飞临台湾上空,经台中、台北后飞入太平洋上空;14:55至那霸西侧,15:20飞至鹿儿岛东部;16时许,飞临日本名古屋上空;16:30飞至富士山东侧;16:50飞过东京东侧。飞机在茫茫的太平洋上空平静地飞行了2小时,18:40许已至堪察加半岛以东,此后径往东北方向飞去。此刻,夜色笼罩,机外一片黑暗。倦意渐渐袭来,我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 逼仄的经济舱座位,漫长的13个小时航行还真是难熬。好在同座的一位小伙子很热情,与我相谈甚欢。他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大三学生,这次被选中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交流学习,从联系学校,到考试通过,再到申请学校宿舍等,皆是一人在国内搞定——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笑谈之间,东方已现曙色,舷窗外渐渐透亮。飞机不知何时已飞过了白令海峡,经过阿留申群岛后改向东南飞行了。</p> <p class="ql-block"> 天色越来越亮,大约当地时间10点,飞机终于飞越了广阔的太平洋,进入美国领空了。机翼下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苍苍茫茫一片荒凉,就像到了我国的青藏高原,与想象中的美国大相径庭。当地时间10:59,飞机轻微一颠,落地洛杉矶大地,比预定时间提前了20分钟。急速滑行不过1分钟,飞机便进入缓缓车行模式,播音的声音响起来了:各位旅客,飞机已降落在洛杉矶机场。由于洛杉矶实行太平洋西部时间,当下正执行夏令时,与北京时间有15小时的时差。国内已经是16号的凌晨2点了,而此地才是15号的11点。大家戏称,赚到一天了。</p> <p class="ql-block"> 飞机刚刚落地就接到了学弟L的微信,他已到机场了。过海关排队大约一个小时多一点,主要是因为正在午餐时点,开通的窗口不多。据说,以往高峰时排队两三个小时非常正常。我十几年前来美国过海关,还需要盖戳并注明在美日期,这次海关官员拿着护照,看了一下我们的往返机票和酒店订单,在电脑中一阵噼里啪啦的操作后,只是简单问了一些“来美干什么?有亲戚朋友吗?要待多少天?”等简单的问题,也没让我按指纹就放行了,护照、签证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至于有没有刷脸我都没印象。往昔那些录指纹留底、盖戳注明日期的烦琐程序,终究湮没在电子化的洪流里了。在与海关官员的问答之间,我特地强调了“Saty in the US for thirty days”(“在美停留30天”),因为我还不放心一个问题——美签上的“有效期9月20日”。这位聪明的官员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回答说:“Yes yes.”还特别打了个手势,响亮地说了声“OK!”。与我一起过关的妻子,就像没事人一样,啥也没被问,就随着我的步伐顺利出关了。</p> <p class="ql-block"> 到了接机厅,我一眼就看到了L身影,他已在门口恭候我们多时了。踏上美国的第一步,迎接的便是10年未见的学弟,心头自然是既温暖又兴奋,情不自禁地来了个大熊抱。L的家在尔湾,距离洛杉矶市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观景谈笑之间就到家了。</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整洁的小区,棕榈枝叶婆娑,橙树果实累累,门前草坪如碧翠绒毯,花树之间是湛蓝的泳池。</p><p class="ql-block"> L家是一栋两层楼别墅,空间规整合理,家具摆放得体,绘画张挂得恰到好处。楼道口的一张全家福照让我驻足良久:这是半生岁月酿出的美酒,是三十年光阴积淀的家之和美啊!</p> <p class="ql-block">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了客厅,当我安坐于沙发上,阅读L夫人推荐的书籍时,冥冥之中似有声音在呼唤,像来自辽远的天穹,又像近在咫尺的厅堂,模糊而又清晰,陌生而又熟悉,庄严而又慈祥。刹那间,讶异、憧憬和欢欣在心头涌动。精骛心游有顷,渐渐思静神归,虽然身处异国他乡,却如回到了温馨的家。</p> <p class="ql-block"> 此刻,L夫人已为我们准备好可口的饭菜,在主人的招呼下,我们美美地享用了踏入美国后的第一餐,飞航的疲劳和饥饿一扫而空。</p><p class="ql-block"> L本是个一穷二白的留学生。在美国这样的人才高地,以自己的才智和努力,开辟了人生的新天地,事业有成、家庭和美。他的经历和成就,可以说是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优秀留学生拼搏、奋进和成功的缩影。</p><p class="ql-block"> 我们边吃边聊,聊近期的生活,聊各自的家庭,甚至聊聊一些与我们平民百姓不太相干的所谓国家大事。十年重逢,把酒叙旧,其乐融融。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在L的倡议下,我们去海滨欣赏太平洋的落日。</p> <p class="ql-block"> 洛杉矶是美国西海岸城市,气候干燥。我们在国内经常看到媒体上有关加州山火的报道,当我们在此一路驶过时,便有了真切的感受。山峦起伏却很少见到林木葱郁的山头,大多的山坡上生长着的是低矮的灌木,甚至还有草木不生的濯濯童山;峰岭环绕的盆地里,草地也多为枯黄色。这是干旱地区植被的典型特征。当然,也有高档社区和公路干道边上,林木蓊郁,碧草如茵,环境非常漂亮。不过,这是在当地居民和政府的努力之下,通过人工浇灌取得的成果。</p> <p class="ql-block"> 很快,我们的车子开上了一座山头。L告诉我们这地方还是一个著名的地标,名为“世界之巅”。在这“世界之巅”,我们远眺环望,发现洛杉矶市区大致是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大盆地。山坡上建了不少造型各异、色彩斑斓的高档别墅,人在屋中,即可观山眺海,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其中有一个大庭院外的标牌中,还有中文“海燕”两字。由于洛杉矶多大富豪、大明星,像这样踞山面海的好地段,大点的房屋都要千万美金以上。</p> <p class="ql-block"> 将近六点,日落黄昏。L掐准个时点,驱车把我们带到了拉古纳海滩。我们在海边的一处山崖之上举目远望,浩渺的太平洋在与天相接处画出了一道舒缓的弧线。海面波澜不惊,夕照之下显得有点慵懒,临近海滩时,才哗啦啦地卷起白练似的浪花。玩冲浪板的少年在浪尖起落,宛如巨大乐谱上跳动的音符。滑翔伞在苍茫的天幕与海面上,像一只大鸟徐徐飞过。细细的沙滩上,三五成群的游人或站或坐,有的在玩沙,有的在戏水,海鸟像闲庭信步的绅士,大咧咧地在游人间从容游走。海浪拍打着沙滩,涛声震耳。不远的海面上有一座小小的岛礁,貌似一艘触礁搁浅的海轮。礁上点点黑影屈伸摇曳,定睛一看原来是栖息的海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一位年轻女士正与一只狗在饮水龙头前较劲,狗要喝水,主人拽离,就这你来我往地拉扯着。</span></p> <p class="ql-block"> 六点半左右,太阳傍着椰树缓缓而落,天空被照得绯红,一道嫣红与金黄相接的光影长长地拖曳在海面。灰蓝的海水和酒红的天幕之间,行将隐没的夕阳璀璨又温婉,如一颗大大的宝珠,款款地滑向另一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海水把夕照揉成万点金箔,礁石上鹈鹕绅士般整理羽翼。当橙红色火球触到海平线的刹那,山坡上千万豪宅的落地窗与沙滩上流浪艺人的破吉他,都镀上了同样光谱的暮色。</p> <p class="ql-block"> 我在想,面对西下的夕阳,富豪明星和平头百姓,是否也有一样的感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