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漓江山水间

燕语

　　桂林，一个动人的字眼，一个甲天下秀美的山水，心中早就神往之。

船行漓江，那是游玩桂林的重头戏。当“骏达一号”将我们载入这片天地时，远眺喀纳斯地貌山水风光，这美的震撼，便不禁一阵欢呼。

　　看！千峰竞秀，瘦削而坚定，拔地而起，又错错落落地铺陈开来，随着骏达一号的行进，不断更换多姿的山貌，一直延伸到目光的尽处。

　　沉浸在漓江这面明镜里的喀斯特山貌，伴着船行，微风中荡漾的清波都摇曳着一片片如诗如歌、似幻似真的倒影。山的刚，此刻，便被水的柔轻轻地化开了，化成一曲无声的、流动的乐章。

　　我们的船，便在这丝绸般凝滑的波纹上，做着最温柔的航行。那水纹是极软的，一圈圈，一道道，仿佛不是船在破水，而是水用它的柔情在徐徐地在我们面前演绎着。

　　置身此景，心也不知不觉地随之荡漾开来，远离城市的喧嚣，尘世的烦恼。

这里的天与水是没有界限的，是一种完整的、清纯到极致的融合。

　　此时，动的是行进的船，是偶尔掠过水面的飞鸟；静的是那千古的山，是那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这动静之间，又有一种奇异的“恋”，近处的山恋着远处的水，远处的云又恋着近处的峰，相依相偎，缠绵不尽。

　　山，形态不一，有的像亭亭的玉女，含情凝睇；有的又像垂暮的老僧，静坐观心，有的像飞禽走兽，有的则像雪浪石海………这自然天成的景像，栩栩如生，维妙维肖。

　　漓江的性情，大致是温婉平静，但时而也奔放豪迈。当我们的船进入了“浪石奇观”流域，水流仿佛急促了些，目之所及奇峰耸立，姿态更为险峭，如戟如剑，直指苍穹。江水在此处绕峰而走，形成险滩与深潭，水色也愈发幽深碧绿。那山石的纹理，被风雨侵蚀得嶙峋斑驳，仿佛蕴藏着无数古老的故事。

　　当船顺着漓江的柔波行至一半水程时，前方一处巨大的石壁蓦地出现在眼前，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九马画山”了。

　　解说员说道：“那平整而宽阔的岩壁上，因了千百年来藻类与矿物质的浸染，呈现出浓淡不一、纵横交错的色斑，竟天然地勾勒出九匹骏马的形貌来。它们或昂首嘶鸣，或奋蹄疾驰，或悠然伫立，神采各异，仿佛被一位无形的神笔马良，以山石为卷，以岁月为墨，一挥而就。”

　　船上的游人皆引颈而望，指点着，争辩着。我亦凝神细数，目光在那斑驳的画卷上寻找着。传说如能认出九匹的，便是状元之才。大家数着猜着，或许也就认得七八匹的模样。那剩下的，大约这山水留给大家的一点玄机，一点余味，好教人永远存着一份探寻的念想。

　　一重山过后，又是一重，船行渐下，江面忽地开阔起来，水流也愈发平缓，静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这便是“黄布倒影”了。

　　两岸的翠峰一字排开，连同那天上的云彩，都一丝不差地、完完整整地倒映在这澄澈的江水中。我们的船缓缓滑行，闯入了一片静谧的、倒影里。

　　我下意识地从衣袋里摸出早准备的一张崭新的二十元纸币，背面的图案，此刻正活生生地、以更为磅礴的气势展现在眼前。画图终究是有限的，而这天地间的实景，其气韵之生动，光影之流转，却是难以承载。

　　我在甲板上徜徉着，流连着。看那远近高低、大小不一的山，浓郁的，真像是画师酣畅淋漓的泼墨，一笔下去，便是形神兼备。在这上千个光影交错、烟波浩渺的景致里，鸟儿的悠然与游人的怡然，也成了一种自然的交融。

　　正沉醉间，邂逅了几位美国的摄影友人。我们语言不甚相通，只靠着简单的手势与脸上共同洋溢着的惊叹与喜悦，便足以会意。他们对着这山水，不停地按动快门，那“不亦乐乎”的神情，倒让我想起一句老话：美，是这世界最通行的语言。

　　在粼粼的波光之下，时或有鱼儿的身影一闪，划出一道银亮的痕迹。这真是“鱼在水中游，人在画中行”了。呼吸之间，满是欢畅的、清甜的气息。

　　景致愈奇，水面上的船只也仿佛多了起来，人声里透着一种抵达终点的兴奋与满足。

　　原来已到了“兴坪佳境”。这里是漓江风华的集大成者，景致层层叠叠，应接不暇。那“骆驼过江”，几座山峰连绵，真像一匹温顺的巨驼，正垂首畅饮；那“螺蛳山”，又盘旋着一种玲珑的趣致。

　　而江畔那古朴的渔村，几簇修竹，临水照影，随风摇曳，给这雄奇的山水添上了一笔秀逸的韵脚。几间白墙黛瓦的屋舍，静静地卧在山脚，屋顶上飘着淡淡的、蓝白的炊烟。在这里，自然的壮美与人间烟火气，毫无隔阂地融合在了一处，构成一幅完整的、活的“兴坪佳境”。

　　船终究是要靠岸的。当我从“骏达一号”踏上坚实的土地，回望那一片渐次远去的青峰碧水，心中便恋上这漓江山水秀色。

　　因为这山，这水，这云影天光，锦绣般的画卷，已然随着那潺潺的水声，那徐徐的清风，那满眼的碧色，一同沉入我的心底，从而真正领略着这被自然以万千次渲染才得以成就的奇秀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