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

张本宜

　　黄昏像一封未寄出的信，缓缓铺展在天际。橙色的光晕从云层深处洇开，渐渐被深蓝吞没，山的轮廓在远处淡去，仿佛被夜色轻轻抹了一笔。我站在窗前，看城市一点点亮起来，像是有人在楼宇之间悄悄点燃了无数盏灯。那些光，一盏接一盏，从低处爬向高处，从街角蔓延到天台，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对白昼的告别，对长夜的迎接。

　　夜晚的城市从不真正沉睡。深蓝的天幕下，灯火如星子坠落人间，街道上流动的光河与楼宇间静立的灯阵彼此映照，织成一张温柔的网。我常想，那些彻夜不熄的窗口，究竟藏着怎样的人？是加班到凌晨的程序员，是守着急诊室的医生，还是像我这样，只是不愿关灯的夜行者？他们未必在等待什么，却始终在“在场”——像一座城市的心跳，沉默而坚定。

驻守，原来不必穿制服、握钢枪。它可以是写字楼里最后一盏亮着的灯，是便利店凌晨三点还温着的关东煮，是清洁工扫过空街的沙沙声，是保安大叔在岗亭里翻旧报纸的侧影。他们不被看见，却让城市得以完整地呼吸。我曾在一个雨夜看见一位骑手蹲在屋檐下吃盒饭，雨水顺着帽檐滴进饭盒，他也不急，一口一口吃完，又跨上车冲进雨幕。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驻守，不过是平凡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把一份责任，活成了日常。

这座城市太大，大到我们常觉得无人在意。可正是这些微小的“在”，像钉子一样把夜晚钉在秩序里，把生活钉在安稳中。我写下这些，并非歌颂牺牲，而是想说：每一个选择不离开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某种静默的光。

或许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没人会记得昨夜谁曾亮着灯。但我知道——那光，确确实实存在过。

文字/图片：张本宜

美篇号：5734114

背景音乐：静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