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欧阳华

初冬的清晨，我沿着湖边缓步而行，天光还未完全亮开，空气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清寒。树叶已褪去秋日最浓烈的红与橙，像被时间轻轻洗过一遍，剩下些微焦糖色的边缘，在微光中轻轻颤动。湖面如镜，倒映着远处城市的轮廓，那些高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不属于这个季节，却又奇异地融进了这片静谧。

走在这条熟悉的小径上，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几座小桥横跨湖面，桥身被晨露打湿，泛着微光。我曾见过这里夏日的葱郁，也见过秋风扫叶时的绚烂，但初冬的这一刻，却最让人心安。没有了喧闹的游人，也没有了斑斓的追逐，只剩下城市与自然之间一种微妙的平衡——一边是渐次苏醒的都市节奏，一边是悄然退场的山林余韵。

阳光终于斜斜地洒下来，不暖，却明亮。它掠过树梢，滑过湖面，落在远处一栋高楼的玻璃幕墙上，又反弹回来，像一次无声的对话。我忽然觉得，这座城并未与自然对峙，而是在季节的流转中，学会了低头倾听。

风起时，一片叶子轻轻落在肩头。我拈起它，叶脉清晰，边缘微卷，像是写满了季节的私语。不远处，一位晨跑的人影掠过桥面，耳机里隐约传来节奏轻快的音乐，与这宁静并不冲突，反倒像是为这幅画面添上了呼吸的节拍。

初冬，原来不是结束，而是一种温柔的过渡。它不声张，却让一切都变得清晰——湖是湖，城是城，而人走其间，忽然就懂了何为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