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出岫，光华自生

巽之先生

墨云出岫，光华自生

——陈光华先生芦溪讲学记

巽之

乙已秋杪，十月既望。芦溪古城沐秋阳，天光澄澈，云影徘徊。余虽不善书，素慕文墨，闻陈光华先生返乡讲学，寅起盥栉，趋赴县廨讲堂。

辰时未至，厅内已座无虚席。老叟青衿，皆屏息以待。余择末席而坐，遥想月前萍乡市肆，初闻先生论八法之妙，“侧如危石”、“勒若收缰”犹在耳畔，虽未解玄奥，心向往之。

忽闻履声橐橐，先生青衫翩然至。林永鸿主席执礼于左，缪志杰主席奉茶于右。余趋前揖手，触其指茧斑驳，恍见四十年砚田星霜。献菊之仪简素，黄白相映，恰似先生澹泊之品。余急摄其影，以志清欢。

最动人者，八六耆宿肖胜国公，在王开怀先生扶掖下拄杖而来。执手殷殷：“蘧庐子弟与有荣焉！”语未竟，先生目闪晶芒。此非独知交相逢，实乃两代文脉相承之契。

讲席初开，林公致辞曰：“光华返梓，非惟省亲，实传心法。”缪公亲奉茶汤，古风宛然。先生展素纸，执霜毫，朗声道：“今日不论虚言，且观笔锋行止。”遂示“侧”法之危势，“勒”法之蓄劲，“努”法之扛鼎。至若“趯”法起落，腕底风生，恰似雏雀试翼，满座嗟叹。

“今人作书，多效塑花耳。”先生慨然，“形虽酷肖，气韵全无。”余闻之恍然：书道岂在皮相，实乃笔锋与心锋相激荡也。

正闻“掠”法如苍鹰攫食，忽闻机震，家事相催。怅然回望，秋光满室，先生挥毫之影恍若丹青。此未竟之课，竟成余心中白圭之玷。

归途天霁，忽忆先生《砚边笔记》所云：“三千载书道，笔法为根。”乃悟今日所传，非惟技艺，实乃与万物对话之智。点画如人，拘则僵，纵则散，惟在法度与性灵间求其中和，方见真章。

后闻满堂喝彩，先生虽未留墨，然笔法精要已镌诸众心。此无字之碑，胜却题壁万千。余一介白丁，虽终身难入书道，然自此知赏鉴当观气韵，非徒辨形骸。秋日雅集，若中流砥柱，使俗子亦得窥传统文化之堂奥。

墨云出岫，岂求人赏？光华自生，终耀桑梓。愿此日种玉，来日成林，使千载翰墨，永润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