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飘香

秋阳

稻穗低垂的时节，田里泛起一层层金浪，像是大地铺开了最厚重的绸缎。风一吹，那稻香就扑进鼻子里，带着阳光晒透谷粒后的甜味，又混着泥土的沉实。我站在田头，看那些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秆，却依然挺得倔强，仿佛在等一个郑重的时刻。

天色灰蓝，云走得慢，风却勤快，一遍遍拂过稻田，掀起细密的波纹。每一株稻穗都像被时间精心打磨过，谷粒饱满，色泽金黄，像是把整个夏天的光都攒到了这一刻。远处的山影淡淡地浮着，田埂上偶尔有麻雀跳过，啄一口又飞走——它们也懂得，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得再等等，等农人挥镰的那一刻，才是大地真正的回响。

这片稻田活得很认真。绿与黄在叶间交界，像是季节悄悄画下的分界线。风来时，稻叶摩挲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低语，又像在哼一首无人听清的老歌。我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串稻穗，谷壳硬实，粒粒分明。这不只是丰收的前奏，更是土地对辛劳最诚实的回应。多少个清晨的露水，多少场午后的骤雨，都凝在这低头的一瞬。

阳光终于破云而出，斜斜地洒在稻海上，每一粒谷子都闪了一下，像是大地眨了眨眼。整片田野仿佛被点亮了，金黄得几乎要流动起来。田埂边的老农拄着锄头站了会儿，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这景象看一年少一年，可只要稻穗还肯低头，日子就还有盼头。收割机的声音远远传来，不急不躁，像在应和着这片土地的呼吸。

从稻田出来，踏上那条笔直的小路，两旁的树列成行，树干刷了白灰，像是穿着整齐的制服。路平坦，延伸向远处的村落，天空已转晴，蓝得干净。走在这条道上，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风从田里追过来，还带着稻香。这条路不通往哪里特别的地方，但它通向生活本身——朴素、安静，却让人走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