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 水墨汊河

自由驰骋

　　晨雾是梦的纱衣浸了淡墨，轻轻裹着高邮湖西岸的轮廓——这湖浩渺漫向天际，水天一色间竟有了海的壮阔，当地人总说“这是天长的海”，风过时浪尖泛着碎光，连芦苇叶上的露珠，都像缀在“海”畔的碎玉。当第一缕霞光戳破薄纱，汊河村从梦里浮出来：白塔河是梦笔蘸了清水，扫过素笺时波纹带着柔；江淮民居的青砖铺就巷陌底色，徽派马头墙挑起檐角弧度，两种黛瓦晕着浓淡墨影；高邮湖埂的樱花大道初绽，粉白花苞缀满枝头，更远处，风力发电风车叶片轻旋，像水墨长卷里淡描的银线，把“海”的辽阔与古村的秀气牵在一起。这片“三面环水、一路通天”的村落，原是皖东大地藏了千年的梦，只待风来唤醒。

春日的汊河是梦里落的胭脂。“湖西十里画廊”的杏花攒着半树云，风过处，花瓣簌簌落在青砖古道，嵌进砖缝成了梦的韵脚。高邮湖埂的樱花大道正盛，粉白顺着“海”岸铺展，花瓣被风卷着，落在湖埂水泥路上如碎胭脂，飘进“天长的海”里，把涟漪染成淡粉——风再劲些，湖面便起了轻浪，真似海边的潮，拍岸时还裹着樱花的甜香。不远处的风车银叶慢转，叶片沾着樱花瓣，每转一圈就把花香送向村落，落在江淮民居的青藤间，粘在徽派马头墙的黛瓦上。汊河小圩里的水面泛着粼光，鸡头米新叶被鹅鸭搅碎倒影，田埂上的荠菜裹着晨露，“万寿大米”的嫩香混着“海”的湿润水汽，柔得能漫进梦乡。

骆宾王祠的门扉半掩，南宋古井的井栏爬满青苔，像覆了层陈年墨色。老人坐在井台择菜，抬眼便能望见“天长的海”与风车，偶尔哼两句乡谣，调子混着井水清甜与“海”风，漫过白墙落在杏花上。樱花大道的石凳上，写生人支着画板，笔尖蘸着粉白，把“海”的浩渺、风车的银线、马头墙的翘角都描进画里，画纸未干时，风一吹，倒似把“天长春海”的景致拓在了纸上。

夏至的村落是梦里泼的金黄。千亩麦场刚收新麦，赭黄顺着田埂铺向“海”岸，风扬起麦芒，在阳光下闪着碎金，像宣纸上晕染的暖调墨痕。“天长的海”边，风车叶片转得轻快，影子落在湖面，随浪晃成淡墨细线；傍晚时，夕阳往“海”里沉落，溅起的霞光落在渔舟帆上，也镀在风车银叶上，给金黄麦场镶了层胭脂色。渔民收网的号子裹着鸥鹭啼鸣，归航的船刚靠古码头，小龙虾的红就从舱里露出来，被外婆人家土菜馆和汊河土菜馆的老板拎着往灶间去。灶烟袅袅升起，与麦场的轻雾缠作一团，模糊了田与“海”、砖与瓦的边界——孩子们追着萤火虫跑过玩珠亭，亭下农人擦着汗说“今年麦收好”，话里的笑意，和“海”边的风车、落日一起，缝进夏日的梦乡。

秋雨里的汊河是梦里晕的墨。青石板路被雨水润透，亮得能照见人影：江淮民居的木格窗映着雨痕，徽派马头墙的飞檐垂着雨线，粉墙影子浸在水里，像宣纸上并置的两抹淡墨。“天长的海”上笼着薄雾，浪头轻拍湖埂，风车叶片挂着雨珠，转一圈就滴下碎雨，落在樱花树的疏枝间——这树已落尽花叶，枝桠映在“海”面，与风车连成一幅淡墨小品。节孝牌坊立在雨里，嘉庆帝御笔“聖旨”二字透着旧时庄重，牌坊旁的手工作坊里，匠人晾着银丝般的挂面，雨滴落在上面凝成剔透的珠，砸在青石板上碎成细小水花。“湖西”村咖的玻璃窗蒙着雾汽，咖啡香混着百年作坊的酱香漫出来，临窗姑娘直播时，镜头里的雨丝、砖房、马头墙，还有“海”边的风车，都成了远方网友眼中的诗意。

冬雪后的汊河是梦里铺的素笺。“天长的海”结了薄冰，白得像冰封的海面，渔舟是砚台里蘸了墨的点，轻轻落在笺上；风车裹着雪，银叶上的雪像撒了层糖霜，与江淮民居矮墙的雪堆、徽派马头墙尖顶的雪痕连成起伏的白，桅杆上的红灯笼是点睛的朱砂印，一点就亮了整幅梦。古街的雪落得寂静，只有烧饼铺的炊烟在白雪里划道淡灰的线，刚出炉的芝麻烧饼暖着手心，咬一口满是焦香。“万寿有礼”共富工坊里暖意融融，农户围着匠人学草木染，蓝靛色的布料在寒风里晃，像把冬日的天裁成梦的片段，指尖沾的染料晕在布上，是水乡的魂在梦乡落了痕。游客踏雪来玩珠亭，听村民讲耿七公护“海”边渔民的旧事，雪声里仿佛能听见古码头的旧影——商船的橹搅碎晨雾，船夫的吆喝漫过“海”面，货箱上的麻绳晃着，把岁月的热闹系在梦的石墩上，远处的风车静立雪中，像守护“海”畔梦乡的哨兵。

汊河的水墨里，最活的是烟火气。清晨的古街先醒：江淮民居里的春园茶食店推开木窗，白汽裹着桂花甜漫出来；徽派马头墙下的九龙口酱油作坊，匠人揭开酱缸，褐色酱汁泛着晨光。春日里，“天长的海”埂的樱花道总聚着人，有人捡花瓣夹进书里，有人对着“海”与风车拍照，卖风筝的小贩举着彩鸢走过，线绳牵着风，也牵着春日的柔。午后的“湖西”村咖坐满了人，返乡姑娘冲的酱油拿铁，让老人们皱着眉说“味道怪却香”。傍晚的打谷场最热闹，老人们用竹耙划过谷堆，扬起的谷粒在夕阳下闪金；孩子们追着稻草人跑，笑声惊飞檐下麻雀；村卫生室的广播混着“海”风，成了最质朴的乡音。

节庆时的汊河是浓墨重彩的轴画。端午的古街挂满艾草菖蒲，江淮民居门楣贴红纸，徽派院落马头墙下摆粽叶，村民包粽子的香漫过街巷；春日樱花季，“海”埂上摆起花市，薄荷、雏菊与樱花相映，像搬来春天的调色盘。非遗体验区里，留学生跟着匠人学做土陶，匠人笑着说：“得顺着泥土的性子，就像咱汊河——青砖、马头墙、‘天长的海’和风车，各有各的好，合在一起才是家。”秋日的长街宴暖人心，200多位老人围坐古巷，土灶菜香混着舞狮鼓点，单日引来五千游客；当村歌《水墨汊河》响起，青砖黛瓦、马头墙、“海”边的风车与樱花影间飘满乡愁——在外打拼的人想起母亲在江淮民居灶台前的身影，求学的学子忆起清晨在“海”埂风车旁读书的时光。

暮鼓敲落最后一缕霞光，汊河渐渐沉进梦乡。白塔河的水流慢了，把汀溪的渔火揉碎在波心，像撒了把暖金，顺着溪纹漂进“天长的海”。古街的门窗次第关上，江淮民居的木窗透着暖光，徽派马头墙的檐角映着灯笼影，“海”边的风车轻旋，像在守护这水乡的梦。晚归的村民走过巷口，脚步声在砖缝、瓦影与“海”风里回荡，又被流水轻轻接住。此刻的汊河，是刚收笔的水墨长卷：青砖的质朴、马头墙的雅致、“天长的海”的壮阔、风车的银线，都融在温润的笔触里——藏着水乡的灵秀，藏着岁月的沉淀，更藏着村民对生活的热爱。

这便是汊河，皖东大地的梦里水乡，一卷活了千年的水墨。它不喧嚣，只以水为笔，以砖、瓦、“海”与风车为墨，把建筑的韵致、四季的风华、日子的暖意都画进梦乡，等着每个懂它的人，来赴一场与“天长的海”、与风车、与乡愁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