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学校老师家属院门口,住着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租住在一家的老旧楼里。他只为陪伴孩子在求实国际中学求学,远离老家杞县,暂居于此。</p><p class="ql-block"> 我上班或者周末,要么取快递,每每与他相遇。闲时长话家常,忙时点头一笑,彼此心照不。</p> <p class="ql-block"> 今日取件归来,恰逢他在门口转悠。天凉凉的,人也舒展,我们便站在一起聊了起来。他言语恳切,话题总绕不开家事,如溪流涓涓,不疾不徐地流淌而出。他说长子现居北京,在国家统计局任职,事业有成,安居乐业,名下已有价值四五百万百十平米的房产,生活安稳。不过还有七十多万元的房款没有还完,可能今年就能还上了。</p> <p class="ql-block"> 他谈及北京户口,语气中透着几分惋惜与感慨:“北京的户口,如今金贵得很,多少人难落一户。”他本盼着孙辈能凭此在京高考,无奈现实所迫,儿子只得在天津花费数十万元为孩子落户,换取一条升学之路。</p><p class="ql-block"> 听罢,我心中微动,暗自感念:我的孩子在海淀,于京华,户口之便早已深植前程,相较之下,确是多了一份从容与幸运。</p><p class="ql-block"> 老人曾是退伍军人,亲历过珍宝岛的烽火岁月,是从生死线上走回来的老兵。如今国家每月给予三十元补贴,虽微薄,却是对他忠诚与牺牲的铭记。他讲述往事时目光清明,语调平和,仿佛在讲一段别人的故事,令人肃然起敬。</p><p class="ql-block"> 我问起他的长子的文凭,老人说儿子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早年考入煤炭类院校,却志不在此,毅然回乡复读,终圆名校梦。这份执着与勇气,竟也源自父亲的沉默影响。儿媳曾不解地问他:“爸,您怎么总不笑?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他听后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出心底尘封的痛楚。</p><p class="ql-block"> 原来,老伴早年病逝,留下二十余万债务独压他身。他无力偿还,只得召集子女,当众摊开账本:“我撑不住了,若你们让我被告上法庭、锒铛入狱,那便是父子情尽。农村有句俗话说父债子还,你们看吧。”另一本账,则密密麻麻记着孩子们的学费开销——仅长子一人,就耗资十一万多。那是他半生的心血,也是他无言的骄傲。孩子们看了账本,都许诺不让爸爸操心还债一事。</p><p class="ql-block"> 长子孝顺懂事,默默接过重担,两年之内,竟将债务悄然还清。老人被接到北京小住时,体重不过118斤,待归来时已增至138斤。他说:“心里没债了,饭也香了,觉也踏实了。”那笑容,终于从眼角皱纹里缓缓绽出。</p><p class="ql-block"> 老人言语间透着通达与智慧,不怨天,不尤人,将苦难化作生活的养分。我每每与他交谈,总觉如饮清泉,涤荡心尘。在这家属院门口的一方天地里,他不只是一个陪读的老人,更是一位用一生书写坚韧与父爱的长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