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写在前面的话</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本部小说,旨在通过展现出生在太行山区一个村庄的五姐妹及其所组成的家庭之不同的追求和人生轨迹,诠释因果关系,揭示人生哲理,给人以思考和启迪。从今天起,我将陆续随写随发,欢迎阅读并提出诚恳意见和建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崖间客 2025.5.5</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十八章 乌鸦嘲笑</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闺女刘翠竹,在刘家五姐妹中是个另类,一改三个姐姐泼辣、勤快的做派,上学回来,就知道往屋里一钻,看闲书,从来不主动干活儿,眼里也没活儿,大人指派让干什么,一是不情愿,二是干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闺女刘翠兰,每天放学回来还是知道帮母亲的忙。一般这个点,母亲是在厨房做饭。翠兰放下书包,会到厨房问母亲有什么忙需要帮。翠兰好像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她见母亲正在炒菜,就知道饭快要做好,不用指派,就把靠在墙边的低桌摆放在合适位置,拿几个凳子放在旁边,然后,就到厨房去端菜端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陈秀花仍刹着那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却很干净,只是边缘处显出毛边的围裙,说翠兰:“叫你四姐吃饭。”翠兰用稍微带有情绪的话说:“管他哩!不干活儿,吃饭还得让人叫。”母亲见翠兰不乐意叫,就自己冲着屋里喊了声:“翠竹,吃饭!”然后,又对翠兰说:“他就是那样儿,你生她的气,能生清嗷!”翠兰说:“净你惯哩!”母亲说:“唉!你跟你那三个姐姐,从小眼里就有活儿,那都是我催我逼哩嗷?天生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在这时候,翠竹从屋里走了出来,也听到了母亲和五闺女的对话,脸不红不青地说:“甭说那,懒人自有懒人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地区师专那排尖顶瓦房教室门前,是二十来米宽的空地,没树,平整过的地面,很快就被踩踏实,但也有一些石子倔强地反抗着人们的踩踏,不肯被淹没在地里,探着头窥视着这帮史上罕见的大学生的行止。墙角处,偶尔也钻出几棵狗尾巴草、蒺藜蔓、苍耳棵,向人宣示这儿曾是它们的领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课间,有爱好打羽毛球的同学,告别课上的建安七子和竹林七贤,自由结成对子,在这里活动活动筋骨,也放飞一下在课堂上被绷紧的心。张松林是这互动场上的常客,经常挥拍击打到身上微微发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到了就寝时间,张松林和同屋的几个同学陆续回到宿舍。松林往床上一躺,顺手从忱头底下,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课外读物,侧着身看了起来。当他读到一篇文章里引用的孟郊的《游子吟》时,被“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那煽情的诗句打动了。他把书扣在枕边,坐起身,把枕头立靠在床尾的栏杆上,背靠着枕头,陷入沉思。他两手托着后脑勺,眼前清晰地浮现出一百多里之外他家那低矮的四合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北屋是上房,后墙上有一层厚厚的苔藓。他据老人讲的推算,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竟然追溯到了清朝末年。青黑色的灰碴房顶上,有三条纵向裂缝。每当风雨大作,尤其是赶在夜间,唯恐狂风将把屋顶掀翻。在狂风、响雷和闪电的交替作用下,整个屋子摇摇欲坠。那窗纸“呼沓呼沓”的,一阵紧似一阵,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碎。窗户外面,随着电闪雷鸣,那巨大而又极具冲击力的混合物,像团火要夺窗而入,让人身心直打颤。随后,房顶开始滴滴嗒嗒漏水,炕上,地上,柜子上,四处都是。母亲让他用盆碗接水,自己披个包袱单子,端个簸箕,到茅房找半块土坯,砸碎,抓住那架爷爷手里置办的楸木梯子,迎着闪电,冲上房顶,把土捋在裂缝上,屋内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就渐渐稀疏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止天晴后,母亲便在屋里修补因长期漏雨和老鼠作祟,椽子上的苇箔多处朽烂脱落的房顶。母亲找来细一些的高粱杆,剪成七八寸长的节儿,踩着高凳,仰着头,把高粱杆一根一根挨着摆在椽子上,再抓把麦秸泥,塞进高粱杆里边。于是,房顶便一片一片翻新。我们在屋里吃饭时,也便不必再担心头顶那梁檩椽上的老鼠屎往碗里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林想,什么时候若能把房子翻盖一下,换上四拃粗的松木檩条,让母亲住几天新房,下雨时,母亲就再也不用上房补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天晚上,张松林越想越多。从母亲的苦,想到怎么让母亲不苦;从不想让母亲再苦,想到怎么挣钱实现不让母亲再苦的愿望。本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该睡了,可他却怎么也收不回思绪。想着,想着,尤其想到母亲的不易,他的两眼模糊了,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只想抽泣,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打住,抹了把眼泪,左右瞧了瞧,看到宿友们毫无动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说来也怪,他这口气舒出去,倒有了睡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星期六下午,校园里一改祥和景象,人们整理行装,给自行车打气,进进出出找本县老乡,呼朋唤友,行色匆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张松林离家一百四十多里,骑车子回趟家,得足足走上五个多小时。他决定不再走来学校报到时坐汽车走的路线,那是走了三角形的两条边,太绕远,他要寻找只走一条边的道儿,但又不知道怎么走。他就望着从学校到家乡大致的方向,摸索着往前走,边走边打听。打听道儿,看似占用了一点时间,但正好可以趁机喘口气,在松林的词典里,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功”,打听过这一次,就可以找到一条永久……呃不,好久可走的捷径。他从来不相信人生有捷径可走,但相信物理意义上有。他心里想的是,如果能在六点前到家,或许还能铡一堆棒子秸,到明天把圈里的粪起出来,再把它垫进去,第二天下午还必须返回学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凡事一心急就乱方寸。他走到离家大概不过三十来里的时候,正赶上走土路,但又不想让行进速度放慢,结果,一用力,“叭”地一声响,脚下蹬空,链条崩断,刷啦啦掉在地上。四处张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修车子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好不容易把链条断裂时掉下来的连接两扣的那个挡片找到,可是苦于没个铁丝用来绑定,试图就那样凑合着把链条接上,估计不行,结果是真不行,没走两步,便又断开。没办法,只好抓把土,搓搓手上的油,推着车子往回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太阳老佛爷在西天边只管按照自己的速度滚落,全然不顾这里还有个倒霉的行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恰在此时,一只“赶晚集”的乌鸦,从一棵枯树旁边飞过。尤其让张松林不可接受的是,那乌鸦还扭着头朝他“啊,啊”叫了两声。松林感慨,这人要是倒了霉,连乌鸦也笑话。当他看到枯树与乌鸦同框的画面时,猛然想起元代词人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可惜没有“小桥流水人家”,令他最烦的是最后一句“断肠人在天涯”。他朝乌鸦飞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你他妈才是断肠鸦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闺女刘翠菊家,这几年变化不小。丈夫王树进经考试和民主评议,顺理成章、毫无悬念地占用了上级分到学校的唯一转正指标,成为一名正式教师。那个曾经给他使坏的人,成了一堆臭屎,很少有人搭理。刘翠菊呢,也改变了农民身份,由文化站助理员转为正式国家干部。然而,与事业上的顺风顺水大相径庭的是,俩人却由于在家庭教育和育儿理念上的不同,经常发生冲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天,恰好是周日,王树进、刘翠菊和九岁的儿子王佳伟都休息。前几天,树进就惦记着猪圈的肥满了,打算周日出圈。他提早吃过早饭,提着昨天就从旧家拿过来的粪叉和高筒雨鞋,准备出门,喊道:“佳伟,走!跟着我去出圈啊!”佳伟正觉得难得过个星期,就起身要走。正在刷洗锅碗的翠菊突然喊道:“等等!”父子俩一齐站住。翠菊说儿子:“你爸去出圈,你去干什么?安生在家学习会儿!”佳伟看了他爸一眼。树进说:“先上一堂劳动课,回来再学习。”翠菊说树进:“你这就叫多余。安安生生让他在家学习一会儿多好!你让他去,他能替你干嗷?”树进说:“让他看看我咋干,等于上观摩课哩!”树进见翠菊没再硬阻止,给儿子一甩头:“走!”佳伟就跟了出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会儿,王佳伟被贱了两裤脚屎汤子回来了。翠菊说:“我说你甭去,你不听,非去,这下好了,弄了两腿屎。”去屋里拿出洗脚盆,从水缸里舀了两半瓢水,用个旧抹布,边擦拭边嘟囔,“看这,你说说,唉!恁爸也是,非勾叫你去,看这好哩!”擦拭完,佳伟打算把脏水往梨树坑里倒,刚要弯腰端盆,翠菊说:“甭管了,抓紧时间学习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临近中午,树进回来,拿起梨树坑边的洗脚盆,叫道:“翠菊,来!舀点儿水。”等翠菊过来又说,“我去把雨鞋刷一下哩!”翠菊没说话,去厨房掀起水缸盖,给树进往盆里舀了两瓢水,便又离开接着干她的活儿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等树进二番回来,刚扯个小板凳,坐在梨树坑边点上一支烟,正在做饭的翠菊,就又拾起早上的话题,说:“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咱俩在如何教育孩子上头,老是说不到一块儿。”树进说:“你那想法儿太偏颇。毛主席讲又红又专,而且把 ‘红’ 放在前面,这是很有道理的,‘红’ 是前提。像佳伟这年龄,正是世界观形成阶段,这时候不抓,一旦形成扭曲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就晚了!必须培养他的综合素质,让他得到全面发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反驳说:“全面发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恢复高考了!人家孩子都在家里学习,巩固提高,为将来能考个好大学努力,你倒好,鼓励他去闻粪臭!你是不是想让他将来也当个农民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进说:“那就看他有多大发展潜力了。如果真的没什么开砍,当个农民咋了?当个农民也能生活。我让他参加一些必要的劳动,并不是把他作为农民的胚子来培养。干什么,也不能偏科,尤其是道德情操、家国情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说:“你真能上纲上线,扯那么远有用嗷?哪个重点学校考道德情操?更甭说家国情怀了。到时候儿,你拿 ‘品德’ 去报名?凭家国情怀去得高分?别异想天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进说:“哎!你还甭说,就冲你追求高分的想法儿说,我是教语文的,我知道,他有没有道德情操,有没有家国情怀,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何况,它的好处远不仅仅是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忍着性子问:“还有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进说:“多的去了。简单说吧!他会懂事儿,懂生活,懂感恩,能吃苦,肯担当,有作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不服气地说:“有担当,有作为?混不出个名堂,靠什么来担当!考不上个好校,找不上个好工作,能有什么作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进说:“嘿嘿!你甭不待听,不按我说的去培养他的综合素质,光一天记着分儿分儿分儿,你总有一天会后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说:“哼!我就不信那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进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服她,起身离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会儿,佳伟从屋里出来问:“什么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说:“蒸的饼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佳伟把眉头一皱,咧着嘴说:“又是饼子嗷?你就不能给做点儿好吃哩嗷?都吃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菊说:“饼子咋了?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连饼子也吃不上。像刚才,你在家安安生生学习会儿多好!非跟着你爸去出圈,出圈能出出好成绩来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佳伟说:“又不是我主动要求去,是俺爸让我去哩!怨我,哼!”说罢,甩下身子离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词《如梦令》叹之曰:夫语清明透亮,妻却执迷抬杠。心烙考高分,不怕偏航错向?死犟,死犟,非照南墙去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未完待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题图来源:百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插图摄影:张卫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章字数:约4000字</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崖间客,本名胡联彬,曾用笔名袁公,男,1959年生,中共党员,退休干部,河北元氏人。在职期间,曾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并有多个部门、单位工作和任职经历。2024年7月,完成第一部长篇小说《脚印》。习思以往,惯悟成败,乐品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致读者</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关注,是我出征的战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点赞,是我渴望的美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评论,是我前进的指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分享,是我挺胸的脊梁!</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