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里江开鱼

醒吾

乌苏里江开渔

时维玄月，序属霜天。余执楫立于烟波之上，望寒江如素练横陈，闻渔歌似松涛漫卷。忽闻岸畔钟鸣六响，但见千帆竞发，恍若银龙破晓，直教人胸中块垒尽化云烟。此江独得造化青眼，澄泓如碧，世人皆谓“寰宇清流无双地，关东明月第一川”。

溯洄廿日沉寂，江涵星斗；倏尔一朝解禁，浪涌金鳞。余与赫哲渔郎共舟，见其赤膊振臂，古铜肌肤映朝暾如铸，口中呼啸声震碎琼瑶玉浪。彼掷网若撒银河，纲举目张间，但见鲑鳟摆尾如绛云舒卷，马哈腾跃似碧电穿空。此情此景，纵是米颠再世，亦难描画水晶宫中万鳞舞。

然余非独渔者，亦是骚人。抚舷板而长吟，恍见完颜铁骑饮马冰河；掬清波以濯缨，犹闻东海萨满击鼓通天。江风拂面时，似有王右丞“行到水穷处”之禅机；夕照熔金际，颇得范希文“静影沉璧”之妙理。尤叹三花鳌花相逐，五罗哲罗互嬉，此间生灵得享天然，岂非《礼记》“川泽不入涸泽”之遗风？

暮色四合时，渔火渐明如星宿坠野。忽闻岸上踏歌阵阵，原是江南游子携酒而来。彼击节而叹：“曩者但知西湖柔橹，今朝方识北国刚罟！”余笑指舱中银山：“君不见松花砚畔吟雪月，何如乌苏里江煮鲈莼？”遂取青篾编就鱼鲊，佐以山椒野蔌，醉后不知霜满笠，唯见江心秋月白。

今临别赠言诸君：愿守此江千载澄澈，莫使瀛洲玉雨染纤尘。待到瑞雪覆滩时，再约诸君观冬捕，看冰洞跃鲤映红妆，听赫哲伊玛堪绕九霄——此中真意，岂止在渔樵之间耶？

（2025年10月21日，乌苏里江干流为期20天的秋季禁渔期正式结束。在黑龙江省虎林市，沿江乡镇的渔民们趁着今年最后一次捕捞季，抓紧收获。）

（网络图片）

附：乌苏里江是中国黑龙江支流，中国与俄罗斯的界河。上游由乌拉河和道比河汇合而成。两河均发源于锡霍特山脉西南坡，东北流到哈巴罗夫斯克（伯力）与黑龙江汇合。长909公里，流域面积187,000平方公里。 江面宽阔，水流缓慢。主要支流有松阿察河、穆稜河、挠力河等。干流有一长段曾引起中苏边界纠纷(1969)，1977年双方制定在中苏国境水域的航行规则。乌苏里江有5个月左右封冻期。乌拉河口以下可通航。乌苏里江鱼产丰富，而且因江面宽阔，水流平稳，便于航运，是中国仅有的几条未被污染的江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