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与笑声的交响

善良人

　　昨天上午，当山风裹着松涛与枯叶的气息漫过耳畔时，我们十八位退休好友踩着铺满山路的“金箔”，走进了家乡的二龙山。落叶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欢响，像时光在笑着催促：“快些走，把积攒半生的笑声，都撒进这山林里吧！”

　　霜降节气刚过，山径便成了大自然最慷慨的织坊。几场雨夹雪加上秋末的霜风像把细巧的梭子，将满林的叶儿染透、催落，铺成一条从山脚蜿蜒向山巅的金毯——那毯面厚薄不均，却处处藏着秋的极致温柔。阳光斜斜地从枝桠间筛下来，落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给深浅不一的橙黄、赭红镀上了层碎金似的光泽。把山的褶皱都填成了暖色调的波浪。

　　有句农谚“霜降变了天”，意思是该降温了。可这两天天气晴朗，3度的气温，空气中带着清凉，吸一口神清气爽。上午九点多，阳光从疏疏朗朗的枝桠间漏下来，我们一路走一路聊一路笑声，惊起一群归林的山雀，翅膀带起的风，又把更多落叶吹得漫天飞舞。

　　老友们坐在落叶的山坡，看风把叶子吹得打着旋儿飘远，像极了年轻时各奔东西的脚步，如今却在秋山里，借着落叶的牵引，重新聚成一团暖烘烘的影子。“以前总嫌日子过得快，现在看落叶慢慢飘，倒觉得时光也肯停下来等我们了。”有人的话音刚落，一片叶恰好落在她银白的发间，像枚迟到了几十年的勋章。

　　在一片被秋风“遗忘”的空地上，王女士先抓起一把落叶抛向空中。刹那间，金黄、赭红、深棕的叶片漫天飞舞，大家笑着、跳着，伸手去抓那些旋转的“小巴掌”。有人攥着一片边缘卷翘的银杏叶，眯眼端详：“你看这纹路，多像当年咱家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

　　那些落叶形态各异，和残留的青碧野草相映，成了秋山最不经意的撞色。山风里裹着枯叶与泥土的气息，凉丝丝的，却又因满径的暖黄，凭空生出几分慵懒的暖意——这霜降后的山，竟把萧索都酿成了醇厚的甜。退休人感悟多多，但更多的是落叶般悠闲和放松。

　　十几位好友中，年龄小的近60岁了，年龄大的77岁，大家置身落叶的山中有所感悟：原来落叶从不是凋零的叹息，而是时光寄给我们的信笺。有人把捡来的叶子揣进兜里，仿佛把年轻时的影子也一并收了起来。

　　穿过一道山岗，来到二龙湖畔，风携着澄澈的蓝，拂过好友的笑靥。澄澈湖水如镜面铺展，岸边的沙土沾着秋的干爽，大家在这里再次释放快乐的心情——让风把话吹向远处的山岗吧。岸边枯草都似被这热闹感染，在风里轻轻晃着，把这秋日湖畔的欢乐，悄悄藏进每一道波纹、每一缕阳光里。

　　中午返程，走到山口回头望，山林归于寂静，唯有我们的谈笑声还在山间回荡，像首未完的歌。背包里的落叶沙沙作响，那是秋的私语，也是我们退休后，写给余生那一行快乐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