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感悟

阳华在线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驱车上了路。西安城的轮廓在后视镜里渐渐淡去，柏油路被车轮碾出均匀的节奏，窗外的景致层层递进——高楼褪成低矮的房舍，最后铺展开成片的玉米地，青纱帐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车过乾县时，晨光刚漫过树梢。拐进街角的老店，豆腐脑盛在粗瓷碗里，卤汁稠得挂勺，撒上黄豆、榨菜和红油，勺子搅开时，香气混着蒸腾的热气扑满脸庞。匆匆吃完，继续往岐山赶，家兄的朋友早已在果园门口候着，远远就挥手招呼。

一进果园，满眼的红富士撞得人眼花——沉甸甸的果子缀在枝桠上，像挂了满树的小太阳，指尖碰上去，能摸到层薄薄的白霜，带着清晨的凉意。微雨刚过，水珠挂在果皮上，红得愈发透亮，摘在手里，沉甸甸的坠着手心。偶尔脚下踩滑，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脚，引来一阵笑闹，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摘完苹果直奔扶风，臊子面的香气早在街口就勾着人走不动道。土灶上的大铁锅咕嘟冒泡，臊子是新收的土豆混着鲜切的肉丁，浇在筋道的面条上，顶上卧着金黄的煎蛋。油泼辣子“滋啦”一声浇下去，香气瞬间炸开，连吃两碗，额角沁出薄汗，辣得直吐舌头，偏觉得浑身舒泰。

下午转场杨凌农高会，智能温室里的无土栽培生菜嫩得能掐出水，无人播种机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蹲在菌菇摊位前听老农讲羊肚菌培育，看他捏着菌种说得眉飞色舞，手里的笔记本记了半页。各地特产看得人眼花缭乱，顺手买了荷兰奶粉，又带了罐天水玫瑰，想着回去泡茶喝。

返程时，后备箱被苹果堆得半满，裤脚沾着草屑和泥点，累得往座椅上一靠就直犯困。迷迷糊糊间，听家兄念叨了句“城里待久了，还是乡下舒坦”，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可不是嘛，没有弯弯绕绕，泥土是香的，果子是甜的，连风里都带着清爽，难怪有人说“城里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这一天，脚底板虽疼，可心里头像被阳光晒过似的，亮堂堂、暖融融的，满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