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翠菊吟咏

李济民

　　霜降的雾把北京西山揉成半透明的绿绸，翠菊却偏要在这软绸上缀满星子。淡紫的瓣尖还沾着昨夜的露，风一吹就滚进叶缝里，惊得藏在花下的山雀扑棱棱飞起，翅尖扫过的花瓣却依旧挺直——它们从不肯像别的花那样蜷着，连带着晨雾都被染得精神起来，成了带着菊香的薄纱，笼着远处隐约的塔尖。

　　当日头爬过树梢时，翠菊就换了副模样。明黄的花盘全朝着太阳，像无数小向日葵攒在坡上，风过时便涌起细碎的金浪。有登山人坐在花丛边歇脚，摘下草帽扇着风，花瓣的影子会落在草帽的纹路里，连带着汗湿的衣领都沾了浅淡的菊香。偶尔有蝴蝶停在花心上，翅膀开合间，竟分不清是蝶翅染了菊色，还是菊瓣化作了蝶。

　　待西山日头爬高些，雾散了，菊瓣上的露水珠便格外分明。顺着碧色的瓣沿滚到芯子，坠着不坠，倒让那抹绿更显鲜活，仿佛下一秒就要顺着叶脉，往这西山的泥土里再扎深几分。山脚下的人家说，这菊是西山的魂，不与春争，不与秋闹，只守着这方坡地，把日子过成了慢下来的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