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时本色

燕子

我：请你代表一个人。你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感受？Ys：有点奇怪的感觉——我看到一根铁棍，就觉得自己就是那根铁棍。好像有只手把它掰弯，一松手，“嘣”地一下就弹回去了。 我：是能弯能直的铁棍？Ys：对，一掰就弯，一松手就弹回来。我心里是有倔强的：你掰我，我会弯，但不会“嘎嘣”断；你一松手，我马上就能恢复原样，我心里那些认定的东西特别坚定。 我：哦，原来是这样。Ys：我一直有自己的韧劲和倔劲。有些铁棍非要死扛“我必须直着”，一掰就断；但我能屈能伸，弯了也能弹回来，骨子里的傲性没丢。不过这种傲气，其实不太适应现在的社会和环境，所以我只能让自己既有被掰弯的弹性，也有弹回来的勇气。 我：说得真好，像他。Ys：我确实在很努力地适应社会和周遭环境，但除此之外，还得守住自己的傲骨。我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实力，但我知道，“要适应环境、可守傲骨”这些想法，不是别人教的，是我天生就这么觉得的。我得掌握好这个技巧——不能让自己真弯到回不来，跟那些被掰变形的铁混为一谈；既要适应环境，又得在这种环境里守住内心，不违背自己的感觉。而且我没觉得这是痛苦的事，对我来说，这更像一种天赋。 我：你看这多有意思，和那天咱们聊的“水”完全不一样。水是顺势而为，你说的却是钢铁——能弯还能弹回去，这根本不是普通钢铁的特性。是有倔强，又有柔韧弹性，但本质还是钢。Ys：对，而且我不抵抗、不抵触。你掰我，我知道这是环境、是大势所趋，不会较劲；但只要一松手，我立刻就能弹回来。 我：那要是一直不松手呢？Ys：不松手就弯着呗，我也不难受。因为我知道，没人能一直掰着我——没有哪只手能一直约束我，他总得干别的事啊！ 我：太有意思了！确实有自己独特的属性，不管遇到什么环境都能适应，还不难受，更不改变自己的本质。你形容得又生动又精准。Ys：对我来说，这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但我也看到很多人没有这种属性：要么太“软”，活没了风骨，别说掰弯，掰成圈、掰成三角形都可以，最后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要么太“刚”，一身傲骨却不懂变通，一掰就断，天天在较劲、抵触里难受。其实没必要这样，在环境的起起伏伏里，巧妙守住自己的傲骨就够了。我：你厉害！Ys：对我而言就是很自然，我觉得这个东西很自然。但是同时我也看到很多人不具备这个属性，他要么是软的，要么是刚的。他都会很难受。软的，你就是活的一点自己的风骨都没有了。谁，别说掰个弯的，掰个圈，掰个三角形都行。然后这种人找不着存在感和价值感。要是那种一身傲骨，掰我我就折，那种人其实也会很难受。在较量啊，在抵触啊，我觉得没必要。就是在这个起起伏伏当中，在这个大势所趋当中，要巧妙的保留自己傲骨。我：嗯嗯你真行！Ys：我从小就有这样的思维习惯，它甚至已经融入我的三观里。可我自己往往意识不到，要是让我具体说说“对人生怎么看”“对社会现状怎么看”，我根本讲不出来，但我的行为逻辑一直遵循着这套准则。这就像有些人吃吐司面包的习惯。每天早上，他们会先拿两片吐司放进烤面包机，接着去热牛奶。等“嘣”的一声，烤好的吐司弹出来，就一片抹黄油、一片抹果酱，再夹上一个煎蛋，配着热好的牛奶一起吃。但你要是问他“吃吐司最正确的方式是什么”，他说不出来“第一步该放什么、第二步该怎么做、怎么烤才完美”这种“标准答案”。他的思维逻辑只告诉他：面包就该烤过再吃，烤完要抹果酱，还要配个鸡蛋，吃的时候得就着牛奶。这种早已形成的习惯，他不会特意拿出来研究。人生观、价值观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给不出所谓的“终极答案”，因为我从没有专门去思考过这些问题，它们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本能，顺着习惯就这么做了。对我而言就是天赋吧，自然而为之。我从没想过“人生该怎么过”“该如何平衡环境”这类问题，这些选择对我来说特别自然，就像有人觉得“男人就该让着女人”一样——没有标准答案，只是我的逻辑里本就该如此，习惯成了本能。我会根据环境调整自己：环境需要我“弯”，我就顺势调整；不需要时，我就能恢复原本的样子。但骨子里的属性，从来没丢过。 我：这样活着应该挺舒服吧？Ys：不是舒服，是自在。舒服和自在完全是两回事。我：怎么说？Ys：舒服是靠外力满足需求，比如累了有床躺、喝热牛奶暖身子、有人按摩放松，都是周围的人和事在为你服务。但自在不一样，是外在环境不用变，哪怕没人给我按摩，我就坐在这屋里也觉得踏实。我会主动去适应环境，而不是等着环境来适应我，这样活着不痛苦。你看现在很多人活得累，就是总在“妥协”和“不妥协”之间纠结，反复琢磨“要不要让步”。 我：你倒没这么多纠结？Ys：我觉得没必要。我知道自己本质是块“钢”，但又有能屈能伸的弹性，这样挺好的。 我：那要是别人把你“压弯”了，你不会觉得“我本该是直的，这样不舒服”吗？Ys：不会，我没给过自己“钢必须直着”的定义。直着的时候，是因为我觉得这样自在；弯着也没什么，反而让我多了份弹性。而且我知道，不管弯多久，总能弹回来。我能接纳这种状态，不会抱怨“你把我掰成这样，我明明该是直的”。有些人就是接受不了“弯”，非要跟环境较劲，最后只会像硬邦邦的东西一样，“嘎嘣”一声断了。我不会这样，因为我拎得清。 我：“拎得清”是什么意思？Ys：就是不难为自己，清楚内在和外在可以不一样。我心里的自己，是根特别直的“钢”；但对外，我能接受自己有不同的样子，也不觉得这种“不一样”是委屈。 我：也没觉得违背初心？Ys：完全没有。反而觉得，这样比别人多了份弹性和姿态。而且我懒得跟人解释，也不想表忠心——没必要说“你别看我现在弯着，我其实特别直”。心里的自己是什么样，自己清楚就够了，不用证明给别人看。 我：是自己对自己挺满意吧？Ys：谈不上满意，但至少活得不累、不拧巴。很多人就是接受不了“弯”，非要强调“我是根直钢，一身傲骨，绝不妥协”，其实是不适应环境。就像从非洲来哈尔滨的人，不适应冷，还非要犟“我们非洲人不穿羽绒服，穿这个不对”“穿羽绒服是对我的侮辱”，最后只会冻着。就算有人硬给他套上羽绒服，他明明觉得暖和，心里还得别扭，觉得“违背了对自己的定义”，特别矫情。 我：你这比喻也太贴切了。Ys：其实我活得挺明白的，也懒得跟人掰扯“我到底是什么样”——你觉得我是啥样，那是你的事，按你说的来就行，我没精力纠结这个。 我：那你精力都用在哪了？Ys：我也挺忙的，一直在努力适应环境，不是像橡皮筋似的随便让人掰弯。我会做很多“低到尘埃里”“贴地皮”的事，但能分清事情的本质和性质。面对这些事，我不抵触、不叫嚣，只是平静地接纳和应对。 他是那根能弯能弹的铁棍，守傲骨，顺时势，不像硬钢易断，不似软物失形，用弹性平衡环境与自我。能弯是适应，弹回是本色，在起起伏伏里守住内心的傲，自在活成自己的模样，这也是他一直吸引我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