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淮浦

那时我常坐在门槛上，看天边的云慢慢走远。头发总是乱糟糟地垂在肩上，像风刮过后的麦田。身上那件毛衣是母亲用旧毛线拆了又织的，粗针大线，扎脖子，却暖得让人安心。没有镜子，不知自己是什么模样，只记得影子斜斜地落在土墙上，像一幅未完成的素描。日子清苦，饭桌上常只有稀粥和咸菜，可夜里睡得踏实，梦里也少有惊扰。人与人之间不说那么多话，但眼神是亮的，话出口便是算数。

后来我扎起了马尾，辫子甩来甩去，像只不知疲倦的小牛。那件花毛衣是过年时姑姑送的，红一块绿一块，穿出去总被小伙伴笑话像块糖纸。可我欢喜得很，走在村口的小路上，阳光洒在肩头，连影子都显得精神。那时我们蹲在田埂上抓蚱蜢，趴在井边看水底的天，谁也不曾想过长大后要藏起真心，笑着给别人递刀。我们只知道，饿了就喊娘，累了就躺下，难过时哭一场，天就晴了。

记忆中最暖的一刻，是冬日午后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光线斜斜地打在脸上，暖得眼皮发烫。我微微侧着头，看母亲在院子里剁菜，刀声一下一下，节奏安稳。风轻轻撩起我的马尾，毛衣上的绒毛在光里浮着，像撒了一层金粉。那样的宁静，不是没有烦恼，而是烦恼也轻得可以晒干。邻居家的阿婆会端一碗热汤过来，不说什么，放下就走。那碗汤的味道，比现在的山珍海味更暖胃。

小时候虽然生活很苦，缺衣少食，形同乞丐，但很少有欺骗和奸炸，偷窃和暴力也是有的。

长大后生活物资丰富后，反而人人相互嫉妒，欺骗，当面笑嘻嘻，背后笑里藏刀的现象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