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说 《驿站》 原载《海外修远文学》</p><p class="ql-block">作者 刘勋甲</p><p class="ql-block">2025 1 25</p> <p class="ql-block">驿站，为过往旅行者提供住宿的场所。它既非起点，也非终点。人生的旅途中，驿站，让人得到暂短休息，补给，甚至改变人生的走向。</p> <p class="ql-block">那是某一个深秋傍晚，落叶纷飞，天色昏暗，带着凉意。</p><p class="ql-block">林大海，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长途车站下车，在黑暗中找到附近一个驿站。他计划暂住一宵，再作打算。</p><p class="ql-block">这个驿站不大，客流不多，比较静净。接待他的是一位年长的老人，看上去约莫林大海的父亲年纪。老人看着客人的行李箱不大，但在林大海手中，显得有些份量。林大海的脸神，反应他心里的沉重。</p><p class="ql-block">老人没有多问，递上钥匙，说：“二楼最里面那间，静，适合放松歇歇。”</p><p class="ql-block">林大海点点头，接过钥匙，缓缓上楼。</p><p class="ql-block">房间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盏老式台灯。窗外，风卷着落叶划过窗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坐在床边，打开行李箱，取出一张旧照片。照片里，一家人站在房屋前的稻田边，那是他十年前离家前的留影。如今，父母皆已不在，妻子也带着女儿远赴南方另嫁他人。</p><p class="ql-block">他放下照片，起身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眼神空洞，像一个在森林大海中迷失方向的漂泊者。</p> <p class="ql-block">楼下的客厅，火炉边坐着几个住客，相互寒喧问侯。林大海没有加入他们，只是取了一杯热水，靠在一角坐下。</p><p class="ql-block">那位老人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热水袋，递给他。</p><p class="ql-block">“晚上冷，捂着些。”老人说完，又慢悠悠返回柜台后。</p><p class="ql-block">林大海接过热水袋，呆滞迟钝，没有说一句谢谢。</p><p class="ql-block">沉默片刻，他走向柜台，“这地方，生意不太好吧？”</p><p class="ql-block">老人笑笑，“来的客人不多，但足够生活。反正我也不指望这挣很多的钱。”</p><p class="ql-block">“那您还守着它？”</p><p class="ql-block">“守着，是怕忘了。”老人抬头，目光落在墙上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那照片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这家驿站门前，意气风发。</p><p class="ql-block">“年轻时也出去闯过，后来被裁员解雇，就回家继承了祖辈的营生驿站。为过路人提供方便。日子久了，人也就老了。”</p><p class="ql-block">林大海点点头，没有再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停下来的理由，就象这次他因工厂不景气被裁剪。</p><p class="ql-block">夜深，寂静，沉默得听得见所思的心跳。林大海一夜难眠。他想起今后的路怎么走，想起驿站老板的转岗坚守。</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清晨，林大海早早醒来。窗外的天色泛白，一丝阳光透过薄雾洒进房间。他下楼，想说声告辞，却在门口看到一个身影。</p><p class="ql-block">是一个年轻女孩，背着画板，正蹲在门前画落叶。</p><p class="ql-block">她见到林大海，笑了笑：“早啊，昨晚你也住这儿？”</p><p class="ql-block">林大海点头，没说话。</p><p class="ql-block">女孩自顾自地画着，说：“我画了很多地方，最喜欢这种快被人遗忘的角落。它们安静，真实。”</p><p class="ql-block">他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出来？”</p><p class="ql-block">“嗯，下岗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就先出来走走。”</p> <p class="ql-block">林大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这话听着熟悉，像极了昨天的自己，都是失去工作。</p><p class="ql-block">女孩收起画，说：“我今天得搭早班车去下一个镇，也许，再下一个。你呢？”</p><p class="ql-block">“我……也许回农村老家，也许，不回。”</p><p class="ql-block">她笑：“驿站的好处就是，不急于决定。”</p><p class="ql-block">“我要走了。”女孩挥手告别，消失在远方。</p><p class="ql-block">林大海站在驿站门前，看着那片落叶满地的小巷，特别是那女孩的镇定，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但又觉得，好像哪里变得轻了些。</p><p class="ql-block">他转身回房，收拾好行李，再次走到前台。</p><p class="ql-block">老人已经在清理昨夜客人留下的杯子，见他来，点点头：“睡得还好？”</p><p class="ql-block">“挺好。”林大海顿了顿，“谢谢您。”</p><p class="ql-block">老人淡淡一笑：“路上小心。这地方啊，不是终点，只是个歇脚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林大海点点头，拉着行李走出驿站。风还是凉的，阳光却比昨晚亮了些。他的脚步不再沉重，仿佛已经知道，前路虽远，终究还是得走。</p><p class="ql-block">他回头望了一眼，驿站的木牌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是一个年老而慈祥的人，在说：</p><p class="ql-block">“这里，是你歇息重振的地方。有空，路过这里，进站坐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