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岁月的印章》一一桐城县制盒厂往事</p> <p class="ql-block"> 近日,一段题为《桐城县制盒厂》的短视频无意间闯入视野,悠扬旋律裹挟着满屏怀旧气息,瞬间勾起了我深埋心底的记忆。我随即从书橱中取出父亲生前留下的日记本与相册,这两件珍藏二十余年的物件,此刻在掌心重若千钧。逐字逐句品读父亲51年前的手迹,文字里的苦涩与艰辛,在时光沉淀下更显厚重;当目光落在母亲与老同事的合影上,记忆闸门轰然开启,无数尘封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p> <p class="ql-block">原桐城县制盒厂大门</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老同事在厂大门口的合影。(左起:胡志清、方德华、都国英、陈红霞、程翠珍)</p> <p class="ql-block">父亲留存的日记本!</p> <p class="ql-block"> 一、童年印记里的烟火与温情</p> <p class="ql-block"> 桐城县制盒厂的渊源可追溯至1964年,它是由当时的城关文具生产合作社转产而来,1969年9月正式定名,既保留了原有印刷车间,又开启了专业化制盒的崭新征程。据老同事程小凤父亲程永康先生回忆,早期厂主任是位名叫胡耀的女同志,她的模样我至今记得真切:身材高挑,留着齐耳卷发,烟瘾颇重,嘴角几颗金牙格外醒目,说话直来直去。</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刻字门市部位于现在的南门街136号!</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制盒制笔车间位于现在的南大街138号!</p> <p class="ql-block"> 在我童年记忆中,当时的文具生产合作社不仅经营刻字、印刷业务,还兼做毛笔。做笔的师傅姓项,母亲方德华曾以家属工身份跟他学过一阵子。制盒与做笔的工序都在同一个大房间完成,地点就在如今的桐城市南门街138号。</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参加工作时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制盒厂工作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父亲何怀生当时在制盒车间西北角的房间里,专注于刻字和制作印刷纸盒的丝网版。刻字门市部与制盒车间仅一墙之隔,坐落于现在的南门街136号,两开间门面的店铺里,进门的玻璃柜陈列着各式印章章胚与文具,办公桌一字排开,几位刻字师傅端坐其后。好友潘立至今还记得,他的外公潘守成当时是门市部里年龄最大、技艺最高的刻字师傅,只是听力略有欠缺。</p> <p class="ql-block">1985年我在制盒厂书写的“振兴商店”牌匾悬挂在南门街136号(2006年11月摄)</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约莫两三岁,因家中无人照看,母亲常带我去车间上班。有一次,她把我放在一米多高的瓦楞纸堆上午睡,等我醒来,下身早已湿透,纸堆上印出一道蜿蜒的水痕,引得车间叔叔阿姨们哈哈大笑,我羞得满脸通红,那份窘迫至今想来仍历历在目。</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购买的美术参考书籍!</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原名何凌岩,何怀生是他后来为自己取的名字。他在家中兄妹六人里排行老大,刻字技艺的背后藏着一段辛酸往事。1959年,爷爷何金州因病早逝,家中仅有奶奶在县合作社工作,月薪微薄,全家常常食不果腹。初中毕业后,奶奶四处托人,让父亲拜师傅学艺,操师傅老家在桐城曹岗,为人和蔼可亲,手艺精湛绝伦。父亲自幼聪慧,勤奋好学且擅长书画,深得师傅喜爱,尽得真传,刻字技艺日益精进,至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在县城关仍是赫赫有名。当年10月,年仅19岁的父亲不得不挑起家庭重担,进入文具生产合作社工作。1992年6月,已八十多岁高龄的操师傅在他人搀扶下专程来家中与父亲小聚,当时恰逢我周末从外地回家,父亲对我说操师傅是他人生的贵人!</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刻字的样稿!</p> <p class="ql-block">父亲收藏的古代书贴!</p> <p class="ql-block">父亲收藏的书贴!</p> <p class="ql-block"> 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莫过于厂里每年腊月举办的免费大会餐。那时制盒厂总部已搬迁至如今城关北门新建巷附近。记得1973年前后的腊月,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正值寒假的清晨,我们兄妹三人还蜷缩在讲学园七号的被窝里,母亲 便冒雪推门而入,催促我们赶紧起床:“厂里今天会餐!”她手中提着钢卷锅和几个饭盒,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一大锅肉圆子汤。我和哥哥、妹妹迫不及待跳下床,狼吞虎咽,不到一刻钟便将食物一扫而空。母亲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我们,眼中满是温柔的慰藉。在那个买肉要肉票、买米要粮票、买布要布票的物质匮乏年代,能吃上肉包子、喝上肉圆子汤,堪称奢望。后来我们才知晓,那些美食都是母亲特意为我们节省下来的,那份深沉母爱,在寒冬里化作一股暖流,温暖了我们的童年。</p> <p class="ql-block"> 此外,还有一件趣事令我印象深刻。大约在1971年,为纪念伟人畅游长江15周年,桐城县在镜主庙水库举办横渡竞赛活动,各机关单位和企业纷纷组队参与。按照唐厂长的要求,父亲主导设计制作了一只巨大的三角形漂浮筏,外形酷似小船,自上而下悬挂着几条彩旗,正前方醒目地写着“桐城县制盒厂”六个大字,筏子四周还绑上了充气的汽车轮胎。一大早,父亲就骑自行车带我来到水库边,登上大坝,现场人山人海,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发令枪响后,身着泳装的陈梅英阿姨和几位叔叔抬起漂浮筏冲向赛道,我和厂里的叔叔阿姨们拍手呐喊,为他们加油鼓劲。这只漂浮筏体型庞大,队员们只能扒在四周划水,前进速度十分缓慢,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是推着筏子趟水,引得现场观众捧腹大笑。临近中午,大家渐渐感到饥饿,厂里几位叔叔抬来一大铁桶肉包子,父亲递给我三个,那鲜香的滋味,至今仍萦绕在舌尖。事后听闻,此次活动中,县里有一位武装干部在部署赛事时因公殉职,为这场活动增添了一抹沉重的底色。</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的刻字样稿!</p> <p class="ql-block"> 父亲当年还经常到外地出差。1974 年我上小学二年级,恰逢暑假,他带我到合肥出差采购设备,住在“长淮旅社”。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心中无比兴奋,不仅第一次见到了自来水,还尝到了牛奶冰棒,当时桐城只有 5 分钱一根的普通冰棍。工作之余,父亲带我到逍遥津公园游玩,留下了我与爸爸的第一张合影。照片上,我上穿短袖汗衫正面的“北小”二字,是他亲手设计并印上去的,这幅照片尤为珍贵。</p> <p class="ql-block">《我和爸爸在一起》1974年摄于合肥逍遥津公园</p> <p class="ql-block"> 在我童年记忆中,父亲对我们兄妹三人的学习极为重视,甚至有些严苛。亲历动乱,父亲更体会到下一代读书的重要性。每次出差再忙,他都要去当地新华书店买几本美术或学习方面的参考书籍带回家,并写上购买时间和地点,再盖上朱红大印留作纪念。从我上小学二年级开始,父亲就从厂里捡回废纸边,教我画上格子,要求我每天必须写一张毛笔大字、画一幅画,雷打不动。有时遇到出差,为防止我偷懒,他还要求写上当天日期。</p><p class="ql-block"> 他不仅严格要求我们,自己还带头示范。父亲后来回忆说,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当年实行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政策,兄妹三人身体单薄,即便初中毕业后去农村,从事宣传工作要比下地插田轻松些。1990年我大学毕业后竟然真的分配在宣传部门工作,而且一干就是15年,世事真的好奇妙。虽然父亲只有初中文化,但他喜读古书,经常给我们讲解历史故事。家里有张四方桌,每天晚上 我和哥哥、妹妹各坐一方做作业,他就坐在一旁边赶蚊子边看业务书。</p><p class="ql-block"> 父亲爱书如命。他最喜欢看那套古版的《三国演义》和古代字贴,因为那是爷爷生前留给他的祖传宝贝。文革期间,他用塑料袋包裹了好多层,藏在小院的鸡窝屎下面,才躲过造反派多次上门搜查。</p> <p class="ql-block">父亲生前常看的古书!</p> <p class="ql-block">父亲收藏的画谱!</p> <p class="ql-block">父亲出差时购买的参考书籍合订本!</p> <p class="ql-block">父亲亲笔题写的落款!</p> <p class="ql-block">父亲购书的亲笔签名!</p> <p class="ql-block">二、蹉跎岁月中的荒诞与坚守</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桐城,私章却极为盛行,由于社会上不少人目不识丁,无论城乡,办事都需以印章作为凭证。因此,刻字门市部主要业务是刻制公章和私章,偶尔也会为制盒印刷补刻一些稀缺字模。无奈门市部面积狭小,业务有限,僧多粥少,父亲只好带着十几岁的员工焦发胜,辗转枞阳、东至、池州等地闯荡谋生。</p><p class="ql-block"> 从父亲留存的两本《图章印样》中可见到成百上千枚印章,五花八门,从伟人头像到各类文件、简报、刊头、票据章,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缘分总是如此奇妙,二十年后的 1983 年 6 月,我高中毕业后进入制盒厂工作,当年父亲的徒弟焦发胜师傅,就是我所在的图案设计室负责人。</p> <p class="ql-block">父亲出差时携带的空白介绍信!</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的刻字样稿!</p> <p class="ql-block"> 文具生产合作社制作的毛笔,尾端需要贴上商标。父亲自幼热爱书画,设计标签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肩上。他挑灯夜战,将商标设计成圆形葵花图案,中间是红色“忠”字,四周环绕着多片黄色花瓣。第二天,他将样稿送到单位,未曾想这竟成了别人攻击他的第一条“罪状”,有人诬陷这个图案酷似某党的党徽。还有一次,父亲与一位同事出差武汉,游览长江大桥时,同事询问桥头两边伟人与林彪的语录手迹谁写得最好,父亲随口答道:“当然是伟人的字写得好!”可出差回来的第二天一早,革委会主任便将他叫到办公室,质问他是否在外散布反动言论。父亲一头雾水,后来才得知,那位同事回来后立即向革委会告状,揭发他“有意攻击林副主席”,这句平常对话,成了打击他的第二条“罪状”。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第三条“罪状”:有人揭发父亲将伟人宝像捧回家时未用双手,是对伟人的不忠。从此,父亲白天被迫挂着牌子站在南大街示众,晚上还要遭受革委会的批斗,身心遭受无情摧残。</p><p class="ql-block"> 据他后来回忆,有一次竟有人故意将挂牌子的绳子换成细细的铁丝……如今看来,这些事情荒诞可悲,但在那个政治压倒一切的特殊年代,一句话、一件事,都可能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命运。万幸的是,苍天眷顾,父亲并未被击垮,反而信念愈发坚定:一定要将孩子们教育成人。</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刻字的样稿!</p> <p class="ql-block"> 蹉跎岁月多磨难,历经风雨见彩虹。十年后的 1979 年 3 月 14 日,父亲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下午三点,全厂召开冤案、错案平反大会,所有材料当场烧毁。今日平反的有三人:梁绍华、方 xx 和我。材料随火化为灰烬,但十年前那些摧残我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字里行间,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慨与释然。</p> <p class="ql-block">父亲关于错案被平反的日记!</p> <p class="ql-block">父亲(右)与同事项文生(左)在武汉出差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1976年伟人与世长辞,举国悲痛。厂里专门设立灵堂用于吊唁,作为厂里的女民兵,母亲和同事们手持钢枪在门口轮流站岗。我当时上小学四年级,晚饭是我用瓷缸装好送过去。有天晚上,我看见许多叔叔阿姨围坐在大桌旁,用薄薄的拷贝纸折制小白花,折好后用大纸箱装好,至少上千朵。按照厂领导要求,由父亲主导设计并制作了一个大花圈,筋骨用钢筋焊制而成。我不知花圈具体多大,只听父亲后来说,当时县里在电影院举行吊唁仪式,各单位花圈需全部送到大厅,由于制盒厂的花圈太高,进不了影院大门,只好将后面的衬架卸下,搬进去后再重新安装。花圈上的两条挽带用白色的确良布制作,当时市面上的确良布十分稀缺,为避免浪费,父亲将挽带下端裁剪下的三角形布料带回家,拼接成一个偌大的手帕,此后用了好多年。</p> <p class="ql-block"> 三、百废待兴时的开拓与奋进</p> <p class="ql-block">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1971年,制盒厂迎来扩建,正式开启专业化制盒生产的规模化历程。新厂区占地约 20多亩,坐落于五显巷以东、新建巷以南,南与县搬运公司相邻,也就是如今的文成东路以西。厂部大楼建于1983年左右,共三层,大门位于现在“力与美健身”门面房附近。全厂员工已达100多人,隶属于当时的桐城县二轻局管理。</p><p class="ql-block"> 厂区进一步扩大,人员素质也需同步提升。1972年5月,唐义祥厂长亲自带领胡竹华、许张胜、张轩厚、程永康、添和平和母亲方德华共 6人,远赴南京进行脱产学习培训。工作之余,唐厂长还带领大家参观了灵谷寺和雨花台。</p><p class="ql-block"> 1983年6月19日,我刚进入厂里工作时,厂门口一楼北侧设有一间值班室,南侧是一排四开间的门面房,即后来的知青厂门市部(又名振兴商店)。门市部经理李锋,身材偏瘦,面色稍黑,个性较强,在城关小有名气。凤翔师傅虽然腿部患有残疾,但他身残志坚,有时上下货物都亲自上阵,作为门市部日常负责人,他把知青店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今我仍记得他挥汗如雨、忙前忙后的身影。胡成霞当时是从印刷车间后调到门市部工作的同批待业知青,秀发飘飘,举止高雅,是知青门市部一道最亮丽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二楼分布着供应科、销售科、财务科和生产技术股,金南山叔叔负责供销科,冯定远师傅任供销股长。1988 年,我所在的图案设计室位于二楼南端,是后来从厂食堂隔壁搬迁过来的,南边接有一个平台,与县搬运公司隔墙相望;三楼则是政工科、会议室和办公室。进入厂大门,一条水泥路贯穿其中,左侧是印刷车间和两块宣传栏,右侧是二盒车间。顺着水泥路往里走,右边是厂食堂,食堂师傅刘珍南是一名退伍战士,性格耿直,擅长气功,个子不高却身体壮实,为人十分豪爽。食堂对面是早期的制版车间,也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站。</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还记得西边墙外水塔旁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树,每到春末,满树紫花绽放,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落在过往工人的蓝布褂上,宛如撒下一把碎紫绸,成为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p> <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在南京学习培训时合影!(后排左起:张轩厚、胡竹华、唐义祥、许张胜。前排左起:程永康、添和平、方德华)</p> <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在南京灵谷寺合影(后排左起:程永康、胡竹华、许张胜。前排左起:添和平、方德华)</p> <p class="ql-block">同事在原制盒厂大门口留影!(左起:左晓芸丶胡成霞)</p> <p class="ql-block"> 顺着水泥路往左拐,有一条小巷通向木工房,木工师傅宋万武身高约一米六几,文质彬彬,待人十分和蔼。沿路再往里走,便是一个长方形广场,平时主要用于翻晒纸盒,东南拐角处矗立着一个篮球架,工人下班后可以在此打球。广场东头有一栋二层小楼,楼上是员工宿舍和简陋的会议室,唐义祥厂长的办公室设在一楼。透过窗户,他可以洞察厂里一切。平日里,他的窗帘总是紧闭着,偶尔拉开。由于厕所是设在广场东南角的小弄里,大家上厕所路过窗前都会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他。</p><p class="ql-block"> 父亲所在的机修车间与厂长办公室仅一室之隔,1987年元月20 日担任生技股股长之前,他已在这里默默耕耘了 16 个春秋。机修车间是制盒厂的核心部门,人员变动较为频繁。父亲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新员工的到来:“1979 年12月23日,今天机修车间调来一名钳工叫朱俊民,现年 29 岁,原在安庆地区机具厂工作。”“1980 年 3 月 19 日,今天上午机修车间调来一名车工叫赵立新,现年 20 岁,原在县农机 厂工作。”“1980 年 5 月 4 日,今天上午机修车间调来一名钳工叫李福生,原在 县轴承厂工作。”“1980 年 8 月,本月又由县轴承厂调来徐林生、吴寿生、王……” 在我的记忆中,李锋、曹幼玲也曾在机修车间跟随父亲学习维修。</p> <p class="ql-block">父亲关于人事变动的日记!</p> <p class="ql-block">1982年父亲在上海出差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1984年7月20日,父亲(中)与同事汪晓安(左)到北京参加全国包装食品机械展销会合影(右为县食品厂?)!</p> <p class="ql-block"> 顺着水泥路往右拐是配电房和大盒车间,对面台阶上方是厂里的仓库,早期保管员是朱永贵阿姨,后来由叶立刚主任接手。叶主任个头不高,身材偏瘦,性格温和。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随着桐城乡镇企业的蓬勃发展,制盒厂已形成“印刷+ 制盒”的一体化生产格局,产品涵盖文具包装、食品包装盒等多个品类,不仅满足了桐城本地需求,还辐射到合肥、蚌埠、安庆、池州等周边地区,一度出现产品供不应求的火爆场景。1985年,桐城县包装产业方兴未艾,厂领导审时度势,专门成立“安徽省桐城县包装装潢工业公司”并正式挂牌。制盒厂顺应市场趋势,增设新生产线转产彩印精致包装盒,成为桐城最早涉足精品包装领域的企业之一,为后续桐城包装产业链的形成储备了大量人才并奠定了坚实基础。 </p><p class="ql-block"> 生产纸盒离不开瓦楞纸,为开拓新产品,早在 1977 年 9 月 23日,厂领导就安排父亲到江西省九江、乐平、景德镇和湖北武汉出差,筹备购买造纸设备。1982年前后,在厂部大楼斜对面兴建造纸车间,利用回收的废旧纸盒打浆制造卫生纸,母亲方德华就在这个车间回收废纸盒。造纸车间副主任姚育才,1986年前后因骑摩托车不幸遇难;1989 年,制盒厂又在桐城县南三角岛附近、龙眠河大堤北岸,与当时的县矿山机械厂相邻创建了造纸分厂生产瓦楞纸,占地约 40 多亩。</p> <p class="ql-block">1982年父亲在苏州出差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无论是北门制盒厂的扩建,还是造纸厂的兴建,父亲经常与厂领导、同事一起出差考察学习、采购设备,有时还在家挑灯夜战,绘制图纸。除此之外,他还自学电工和木工。父亲负责全厂机械设备采购和维修,每次出差前,都提前用心做好笔记;对于待加工的精密设备零件,经常废寝忘食、精益求精地设计绘图,再送到加工厂制作,被同事们戏称为厂里的“土木工程师”。</p><p class="ql-block"> 如今,父亲生前使用的绘图仪器和笔墨仍被我珍藏在书柜里,那是他自学绘图的有力见证,我始终不忍丢弃。父亲虽只有初中文化,但他勤奋好学的精神,为我们兄妹三人树立了最好的榜样。此外,他还自学了藏文,在全县尚无电脑绘图的年代,全凭手绘为桐城县多家印刷厂绘制藏文文件头、便签头以及各类藏汉文书籍画稿,其精湛技艺令我敬佩不已。</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绘图时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绘图使用的文具!</p> <p class="ql-block">父亲刻字用的刀具!</p> <p class="ql-block">1984年10月父亲在杭州出差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1985年父亲在北京出差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四、历史长河中不朽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 每一家企业的兴盛,都离不开一大批勇于拼搏、爱岗敬业的干将与普通员工。当年,他们用辛勤汗水浇灌出制盒厂这棵参天大树,在养家糊口的同时,也为国家发展默默奉献着青春与智慧。如今,他们大多已步入晚年,有的前辈早已离我们远去,健在的长辈在家颐养天年,当年稍年轻的员工也已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三十八年来,纵使我们天各一方,但老前辈们的音容笑貌和老同事们年轻时的青春印记,始终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1997 年制盒厂改制后,有一次我放假回桐城,特意走进老厂区拜访昔日的画友——桐城雨润公司老总吴晓国先生。当看到自己当年书写的“图案设计室”牌子依旧挂在原处时,我思绪万千,心中五味杂陈。徘徊在那棵泡桐树下,微风拂过,紫花飘落,恍惚间,仿佛又听到了制盒厂的机器轰鸣声,闻到了黄纸盒特有的气息,那里承载着我的青春与记忆。</p> <p class="ql-block">1984年父亲到北京出差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在造纸厂工作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在制盒厂的创业发展历程中,一个个闪亮的名字值得永远铭记:胡耀、唐义祥、杨桂珍、项飞、杨锦云、何怀生、梁绍华、胡竹华、季生国、程永康、添和平、金南山、冯定远、许张胜、焦发胜、倪渐生、陈梅英、方爱胜、欧庆生、凤翔、叶立刚、宋万武、倪爱松、项顺民、周高如、方德华……还有许多记不清名字的老前辈,是他们披荆斩棘、攻坚克难、勇于开拓,用汗水将制盒厂的名字深深镌刻在桐城包装制造的创业史上。</p> <p class="ql-block">父亲在造纸厂工作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留存的奖品一一《先进生产者》日记本!</p> <p class="ql-block"> 唐义祥,时任制盒厂厂长、革委会主任,员工都称他唐主任。他身高一米八,头发稀疏,性格内向,面色铁青,时常背着双手在厂里四处巡视,员工见他都毕恭毕敬,有的避而远之。记得有一次全厂职工大会上,他批评有些员工“八点钟上班九点到,九点半回家通煤灶”,讽刺迟到早退的现象,搞得几位在场员工满脸通红。上世纪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烧蜂窝煤,厂区院墙外有一排员工宿舍,为方便工人上下班,厂里专门在围墙拐弯处开了一道小门,有些员工担心家里煤灶熄火,便会中途溜回家添加煤球。虽然他已过世多年,但老职工对他当年主政,厂里经济效益高峰时,却没有为职工购买保险一事仍有看法。</p><p class="ql-block"> 胡竹华与梁绍华两位师傅,都是外销工作的得力干将。他们常年奔波在外,既要为厂里招揽订单,又要及时追回货款,被员工们戏称为厂里的“外交家”。胡叔叔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为人仗义,敢作敢为;梁师傅个头不高,性格温和,做事沉稳,待人谦和。 </p><p class="ql-block"> 季生国,时任厂办公室主任兼厂长秘书,他是一名退伍军人,政治素质过硬,文字功底深厚,忠心耿耿,为人处事严谨低调,组织能力较强,深受厂领导与全体员工的好评。 </p><p class="ql-block"> 程永康,担任印刷车间主任,身材偏瘦,工作兢兢业业,处事谨慎细致,业务精湛,待人友善。 </p><p class="ql-block"> 添和平,时任厂财务室会计,年轻有活力,做事风风火火,是厂里的“三朝元老”,更是名副其实的老黄牛。 </p><p class="ql-block"> 焦发胜,时任制版车间主任,为人低调谦和,性格沉稳细腻,说话轻声细语,无论遇到多大的难事急事,都能保持从容不迫的心态,始终乐观向上。</p><p class="ql-block"> 倪渐生,时任电工,勤奋好学,聪明低调,精通电机维修技术,对待工作废寝忘食,精益求精。 </p><p class="ql-block"> 方爱胜,时任大盒车间主任,身材敦厚,性格开朗,做事果断,忍辱负重,敢于为职工仗义执言。 </p><p class="ql-block"> 父亲何怀生,由于勤奋工作,后来被提拔为副厂长,并在厂里连续多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虽然 当时的奖品只是一本笔记本、一张奖状或一个瓷杯,但那是组织的信任,是对父亲辛勤工作的肯定与褒奖,父亲为此常常感到非常欣慰。</p><p class="ql-block"> 母亲方德华,为人谦卑、随和,在制盒厂工作近 30 年,默默无闻,勤奋工作,备受同事好评。尤其是在父亲遭受十年不白之冤期间,她忍辱负重,呕心沥血,备尝艰辛,始终与人为善。在家里,母亲任劳任怨,勤俭持家,是标准的贤妻良母,深受老员工和亲朋好友的称赞。 </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离开工厂已有 38 年之久,许多老领导、老师傅、老前辈以及同龄人的性格与相貌特征,在记忆中已渐渐模糊,无法一一详尽描述,恳请多多谅解!</p> <p class="ql-block">父亲出差在峨眉山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和同事出差在九华山合影(前排左起:周高如、宋万武、史本正、倪渐生。后排左起:何怀生、史良永、张世同)</p> <p class="ql-block"> 五、不忘初心后的逐梦与启航</p> <p class="ql-block"> 我于1983 年 6 月 19 日进入制盒厂制版车间工作,1988 年 9 月 10 日离开,在此度过了六年时光。由于从初一开始便跟随父亲学习刻字,工作上的任务对我而言相对轻松,因此闲暇时总爱写写画画。有一天上午,我正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画画,唐厂长突然推门而入,我想收起画夹已然来不及,大脑一片空白,只好静等挨批。未曾想,唐厂长端详了片刻我的画,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听同事说,他后来跑到父亲工作的机修车间,大声说道:“老何啊,你儿子小马(我的小名)上班时间画画,你可得好好管一管!”父亲只好满脸陪笑:“好的好 的,回家我一定狠狠批评他!”中午回家后,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以后上班 没事可以看看书,画画一定要注意场合,别让唐主任再抓现行了!”</p><p class="ql-block"> 经历过这件事后,我变得愈发谨慎,对厂里的是非纷争向来不闻不问,每天两点一线,从家门到厂门,按部就班地生活。日子虽然平淡,可心中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后来发生的几件事,深深触动了我,让我萌生了重新参加高考的念头。</p> <p class="ql-block">1983年11月我在制盒厂图案设计室刻字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第一件事:1984 年有一天,当时在邮电局当邮递员的毕国栋同学骑车来到我的办公室,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们的小学同学董国春(当时在县供电局工作)被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录取,录取通知书是他亲手送达的。在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已然不易,更何况是鼎鼎有名的北京电影学院,这在桐城县城堪称爆炸性新闻。我立即骑车到县百货公司买了一本影集,并写下祝福语后,送到董国春家中表示祝贺。当时他正在收拾行囊准备赴京报到,我趁机向他详细咨询了高考的相关事宜。回家后,父亲听闻此事,鼓励我也可以尝试报考。从那以后,我便心无旁骛,白天认真上班,下班后除了帮助父亲为乡下的塑料印刷厂刻制印板补贴家用外,其余时间全部投入到绘画中。 </p><p class="ql-block"> 第二件事:1984 年全国掀起《上海滩》的追剧热潮,家里当时只有一台 14 英寸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我每晚必看,被剧中的港台明星深深吸引。凭借着父亲从小教给我的绘画基础,我连续画了赵雅芝、周润发、吕良伟三幅明星画像,挂在自己的房间里。1985年暑假,正在安徽师范大学读书的哥哥回家,看到其中赵雅芝的画像后十分喜欢,开学时便带到了学校,挂在自己的蚊帐里。恰好一位来寝室串门的学生会好友、美术系的同学看到了这幅画,连忙询问是谁所画。哥哥告知是弟弟在家随手画的,那位同学当即说道:“你弟弟画得很好,何不叫他来报考我们美术系?”后来有一天,哥哥在学校食堂门口偶然看到一张《美术培训班招生启事》,当即撕下来随信寄给了我。1986年新年刚过,正月十五那天,我便背起行囊,踏上了前往芜湖的长途大巴,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美术培训班。 </p><p class="ql-block"> 第三件事:每逢寒暑假,哥哥回家都会向我讲述丰富多彩的大学校园生活,令我心生向往。1985 年 11 月底,父亲让我乘车经安庆坐大轮前往芜湖,给读大三的哥哥送棉衣。哥哥和他的好友汪卫东不仅专门带我参观了安师大美术系、赭山公园,还陪我逛了芜湖市新华书店和年广久的傻子瓜子专营店,汪卫东还为我和哥哥拍照留念。更令我高兴的是,在安师大还见到了高中同学江宏斌,他当时在政教系就读,对我十分关心,嘘寒问暖,这次经历让我大开眼界。当时我家住在讲学院巷,与桐城中学仅一墙之隔。每天清晨六点多钟,桐中校园里的高音喇叭便传来优扬的广播操乐曲,联想到哥哥描述的大学校园生活,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失落。尤其是每年 7 月 7、8、9 日高考的那几天,只要听到桐中校园里考场的铃声响起,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酸涩。</p> <p class="ql-block">1985年到芜湖后与哥哥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1985年在安师大艺术楼台阶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 1987年春季,我瞒着唐厂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县教育局的大门,报名参加高考。然而,5 月份在安师大参加专业加试时,我突然鼻孔流血,考卷上沾满了血迹,当年未能如愿。1988 年春季,我再次鼓起勇气冲刺高考,高考结束后在北街小学进行体检,没想到在现场,还偶遇到多年未见的小学体育课左克俭老师,当时他己被调到县教育局工作,8月底最终被六安师专美术系录取。</p><p class="ql-block"> 当时还没有快递,录取通知书是通过挂号信邮寄,因此收到相对较晚。9 月 10 日,当高考录取通知书送到厂门口值班室时汪晓定师傅手中时,厂里的许多同事都深感惊讶。第二天,我就办好粮油户口转移关系,第三天便背起行囊,父亲亲自送我到学校报到。后来听妈妈说,开学后,还有不少同事专门来家里表示祝贺,为此,父亲特意在县城广场的胜利餐厅摆了几桌宴席,以表谢意!</p> <p class="ql-block">1988年9月10收到的高考录取通知书!</p> <p class="ql-block"> 其实,从制盒厂考走的并非我一人。早在 1978 年,有一位刚招工进厂不久的下放知青董明辉,安庆人,30岁左右,已经结婚生女,爱人在桐城县水泥构件厂工作,当时在机修车间跟随父亲当学徒。记得我当时在读小学五年级,一天晚上,董叔叔带着爱人、抱着孩子来到家里送喜糖,父亲为祝贺他高考金榜题名,连夜专门刻了一枚铜质印章作为礼物送给他。2004 年,父母迁居安庆后,有一天爸爸在德宽路散步时,远远看到前方有一位中年人,随口喊出了“董明辉”。那人回头一看,惊喜地喊道:“何师傅!”分别26年之久的师徒二人,紧紧握住双手,久久不愿松开。交谈后得知,董明辉当年考取的是池州师专数学系,毕业后被分配到杨桥中学任教,后来又调到安庆四中工作。此后有一天,董老师还专门带着礼物来到我家看望父亲,师徒相见,格外亲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p> <p class="ql-block"> 六、青春岁月里的珍藏与铭记</p> <p class="ql-block"> 从 1966 年出生到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再到参加工作,无论是我个人还是整个家庭,都与制盒厂结下了不解之缘。家里除了哥哥没有进厂工作,父亲和母亲都在厂里上班,我和妹妹何丽云高中毕业后,也分别于 1983 年、1989 年进入制盒厂待业。可以说,是制盒厂养育了我们全家。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对厂里的 那份深厚情谊始终无法割舍,“桐城县制盒厂”这几个字,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也写在我的个人档案里。</p><p class="ql-block"> 1982 年哥哥考取安徽师范大学后,厂里的叔叔阿姨专门买了一大脸盆鸡蛋和一个笔记本送到我家,当时我正读高二。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恭贺何强(哥哥小名)同学荣升大学!方爱胜、杨芝兰、方文祥、项顺明、欧庆生、许张胜、陈梅英、吴宽旺、吴寿生敬赠。落款时间是 1982 年 8 月 5 日,从笔迹看,一定是项师傅亲笔书写的。这本笔记本在我家至今已珍藏了43 年,前辈们的恩情我们一直铭记在心。它不仅是厂里老前辈对哥哥关心厚爱的见证,也是对晚辈的希望和鼓励,更是对我们的鞭策。或许有人早已遗忘,但我每一次翻开它,都能感到一股暖流在心中荡漾,前辈们的音容笑貌至今仍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后来哥哥也没有辜负父辈们的希望,又相继考上南京林业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出国留学到美国攻读博士后,2003年回国后到南京大学任教直至退休!</p> <p class="ql-block">当年厂里的叔叔阿姨给哥哥送来的笔记本菲页留言!</p> <p class="ql-block">2024年7月我与哥哥何祯祥(右)在南京大学留影!</p> <p class="ql-block"> 无论时光流逝,我都无法忘记 1983 年 6 月 19 日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父亲亲自送我到制版车间报到,接待我的是焦发胜师傅。他身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下穿米灰色短裤,脚踩一双拖鞋,微笑着对我说道:“制版车间目前只有李(西汉)师傅和我两个人,你来了正好,我们有时外出办事,你可以替我照应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不用急,慢慢来,有任务我会安排你的!”他的一番话,让我原本紧张不安的心瞬间放松下来,远比我预想的要亲切温和。 </p><p class="ql-block"> 制版车间的主要工作是设计包装纸箱上的图案与文字,并为印刷车间刻制印版。我和焦师傅主要负责油印刻版,李师傅则负责制作丝网印版。后来车间搬迁 到厂部二楼,新增了一位从部队退伍的姚师傅,他比我年长几岁,我们朝夕相处,互帮互助,乐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1984年我在县电影院门前观看安庆地区电影海报宣传画展览!</p> <p class="ql-block"> 厂里的趣事多到能装满一箩筐,最令人难忘的是每逢“五四”青年节,厂团委都会组织各式各样的活动,深受年轻人喜爱。记得 1985年初春,厂团委书记季生国带领支部的 16 名团员青年前往天柱山春游。这是我工作后第一次参加外出集体活动,二盒车间的项顺民师傅身背一台相机负责全程跟拍。由于是第一次外 出旅游,我格外兴奋,当时山上还没有安装索道,大家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一路狂奔,从神秘谷到一线天,再到三祖寺、觉寂塔,一路欢歌,笑语不断。当我们靠在路边小憇时,只见一群少男少女手提一台三洋录音机扬长而过,喇叭里传来当时最有名的流行歌手张行演唱的歌曲《迟到》。项师傅边走边拍,只要看到新的景点,就选好角度举起相机为大家拍照留念。由于我和他平时都喜欢写字画画,因此走得较近,他给我拍的照片也最多。当时的桐城县城几乎没有彩色照片拍摄服务,那天他还专门带了彩色胶卷,其中给我拍了两张特写:一幅是站在天柱峰下捧着画夹画速写,另一幅是站在三祖寺藏经楼台阶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拍摄彩照,至今珍藏,其余的则都是黑白照片。即便在 40 年后的今天来看,项老师拍的图片无论是选景构图还是用光和角度,每一幅图片都无可剔。后来听说项师傅被借调到桐城县文化馆专门从事群众文化工作,如今早已成为我国一位著名的摄影家。2018年在参加安庆市摄影家协会年会的现场,我偶然与项师傅相遇,30年未见倍感亲切。2023 年10月,项师傅专门托人送给我一本由中国艺术摄影出版社出版的《项顺民摄影选集》,一幅幅绝美的作品让我目不暇接,我也应约画了一幅肖像送给他,以表谢意!</p> <p class="ql-block">摄影家项顺民老师送给我的画册!</p> <p class="ql-block">2023年我给项顺民老师画的肖像!</p> <p class="ql-block">天柱峰下合影!(第一排左起:周志梅、程君、梁继红、张晓华、张建英、胡成霞、王桂梅:第二排左起:江正祥、方爱胜、赵立新、季生国、程学顺、何祯辉、刘珍南、余六一)</p> <p class="ql-block">旅游途中!</p> <p class="ql-block">天柱山合影留念(第一排左起:周志梅、王桂梅、胡成霞!第二排左起:余六一、张建英、程君、张晓华、刘珍南、梁继红、程学顺;第三排左起:方爱胜、何祯辉、赵立新、季生国、江正祥)</p> <p class="ql-block">三祖寺觉寂塔合影留念!(第一排左起:梁继红、程君、胡成霞、周志梅、王桂梅:第二排左起:张晓华、余六一、赵立新、方爱胜、张建英;第三排左起:江正祥、程学顺、刘珍南、何祯辉、季生国)</p> <p class="ql-block">天柱山留影!</p> <p class="ql-block">三祖寺大殿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天柱山留影!</p> <p class="ql-block">三祖寺留影!</p> <p class="ql-block">天柱山留影!</p> <p class="ql-block">天柱山合影!(第二排左起:方爱胜、刘珍南、何祯辉、赵立新。前排:周志梅、程君)</p> <p class="ql-block">旅游途中!</p> <p class="ql-block"> 除此之外,我还记得1986年四月底,当时县二轻局组织所属企业员工到九华山春游,我有幸参加并拍照留念。据程小凤回忆,1984 年5月4日,厂团委还组织19名团员到龙眠山黄岭春游,从留存的照片上,我依稀能分辨出部分老同事的模样。由于当时制盒厂印刷车间分布在北门和南门两个地点,两地约有 15 分钟车程,因此我对南门的员工相对陌生,只有同期入职的胡成霞后来调到北门,在一楼知青商店上班,我们才渐渐熟悉起来。</p><p class="ql-block"> 当时厂里有一群少男少女,但相互恋爱成家的很少。不知是厂里的小伙子太本分,还是缘分未到,许多小姑娘的芳心都被厂外的小伙子俘获。我当时只晓得整天埋头刻字学画,对其他人和事漠不关心,更谈不上谈情说爱。但父母总觉得我已经 18 岁,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于是在 1985 年 8 月,特意在家中的院子里加盖了一间平房。当时桐城钢材奇缺,父亲还专程到安庆找到三叔,在安庆石化厂特批了钢筋运回桐城,9 月 27日,平房圆满落成。建房期间,父母披星戴月,日夜操劳。由于我已暗下决心要通过高考离开桐城县城,因此对建房的事情并不上心,在这个房间里前后共居住了四年。直到多年后,我才真正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p><p class="ql-block"> 每次翻看相册,总会勾起我对在厂里度过的六年美好时光的回忆。虽然当时我刚走出校门,懵懂无知,但厂领导对我包容呵护,师傅们对我关爱备至,年轻的同事们对我关心照顾,这些温暖的瞬间,令我终生难忘。在制盒厂的六年里,我从老前辈们身上学到了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从他们拼搏的身影中汲取了勤劳与坚韧的力量,这为我后来的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六年的经历,不仅增长了我的才干,还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在之后三十多年的工作中,每当遇到困难 与挫折,我总会想起父辈们在制盒厂的艰难岁月与顽强拼搏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给我增添了克服困难的勇气与勇往直前的信心。</p> <p class="ql-block">父母亲当年亲手建造的房屋至今仍矗立在讲学园巷43号!</p> <p class="ql-block">老同事在图案设计室门前合影!(左起:吴立新、倪爱松、王英、何丽云)</p> <p class="ql-block">制盒厂同事合影(左起:胡成霞、程小凤、吴佩玉)</p> <p class="ql-block">团支部活动留影!(三排左起:胡杰,方建生,方小春,江正祥,陈美园、方爱胜、(小名小七子)、姚宏志:</p><p class="ql-block">二排左起:姚育才、龙平贵,张晓华,张建英,王柏海,项顺前;</p><p class="ql-block">一排左起:?、方丽,项顺友,程小凤,吴佩玉)</p> <p class="ql-block">龙眠山黄岭合影![第一排左起:姚育才、方建生、陈美元、?、张晓华、</p><p class="ql-block">张建英;第二排左起:项顺友、程小凤、方丽、吴佩玉;</p><p class="ql-block">第三排左起:龙平贵、姚宏志、项顺前、王柏海、方爱胜、江正祥、(小名小七子);第四排左起:胡杰、方小春。]</p> <p class="ql-block">龙眠山合影!(第一排左起:吴佩玉、程小凤、方丽、项顺友、张建英;第二排左起:张晓华、?)</p> <p class="ql-block">龙眠山合影!(左起:吴佩玉、程小凤)</p> <p class="ql-block">1986年九华山春游时留影!</p> <p class="ql-block">1986年参加县二轻局组织春游时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七、友谊长存下的变迁与守望</p> <p class="ql-block"> 1997年前后,一股企业改制浪潮袭卷而来,成千上万家国有、集体企业关停并转,作为一个已诞生 27 年的集体所有制企业,桐城县制盒厂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遗憾地退出了历史舞台。</p><p class="ql-block">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改制后,厂门被牢牢锁住,那棵泡桐树依旧开花,只是飘落的花瓣散落在空荡荡的水泥路上,再也无人捡拾。但制盒厂多年积累的技术与培养的人才,为后来民营包装企业的蓬勃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在桐城工业发展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又过了几年,老厂房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曾经的工友散落各处,有的提前调离,有的背井离乡去打工,有的则抓住机遇,开起了小店,在市场的缝隙里寻找新的生机和出路。</p><p class="ql-block"> 企业改制后,我几次回桐城走亲访友,偶尔在街头巷尾遇见老同事,只要一聊起当年在制盒厂的日子,那些被精心珍藏的回忆便会涌上心头,虽然朴素,却满是温暖。而那些与制盒厂相关的岁月与情谊,终将在时光中沉淀,成为我们心中永恒的珍藏。</p><p class="ql-block">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1995年,妹妹离开制盒厂远赴深圳定居。2025年国庆长假,我陪她一道回桐城探亲,路过文城东路,越过整齐的绿化带,放慢脚步想寻找当年桐城县制盒厂的影子。原来厂门口的位置,如今已变成“老街坊私房菜”和“力与美健身”的门面房,只有马路对面的龙眠河水日夜流淌,绵绵不息,它见证了桐城县制盒厂的沧桑巨变。漫步新建巷,只见“桐城县城关镇人民委员会”的老门头仍矗立在小巷东头。小巷与文城东路交叉口拐弯处,有一个老宅大院铁门紧闭,门口墙上似乎比以前多挂了一块铜牌,透过院墙,里面的木制格子门窗清晰可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在新建巷中段偶遇一位老街坊,谈起父母以前在制盒厂工作的日子,她记忆犹新,对爸爸妈妈生前的为人赞不绝口。</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手绘的样稿!</p> <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3日,妹妹何丽云沿着路牌寻找当年的制盒厂大门口位置!</p> <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3日妹妹在六尺巷留影!</p> <p class="ql-block"> 前不久,当年厂二盒车间主任叶立刚师傅远在大洋彼岸芬兰的小女儿叶琳,通过抖音与我联系上了,使我在多后从抖音上看到了叶师傅生前的影像与照片。供销股股长冯定远的儿子与我未曾谋面,前不久也通过抖音取得联系,并发来冯师傅生前与其老伴的珍贵合影。供销股梁绍华师傅女儿梁平也发来了她父亲和母亲1986年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冯定远师傅生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叶立刚师傅生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梁绍华(右)师傅1986年和老伴张自英(左)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梁绍华师傅生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年亲手刻制的套色印稿样品!</p> <p class="ql-block">父亲1974年春亲手雕制的花瓶!</p> <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歌!在五显巷岔道口制盒厂的旧址,那里早已建起了新的小区,可我总觉得,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还能看见一群孩子围着电线杆,手里拿着铁环在五显巷里奔跑,笑声像当年一样清亮。那些和制盒厂子弟一起疯跑的日子,像被收在旧纸盒里的回忆,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一想起,心里总是软软的。 </p><p class="ql-block"> 或许,一座城市的变迁,总会带着一些旧时光的退场,但那些藏在旧车间里的笑声、汗水与温情,会一直留在心里,像泡桐树的根,深深扎在我们的记忆里。</p><p class="ql-block"> 时光飞逝,往事如烟。前不久,老同事程小凤、胡成霞发来一组珍藏的老照片,我与她们一一核实照片上的人名,只要一谈起制盒厂的往事,大家如数家珍。于是,我便想写一篇文章把这些记忆记录下来,这既是对制盒厂老前辈们的追忆,也是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在此,我祈愿己故的老前辈们在天堂里安息!期盼健在的老前辈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愿当年的老同事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p><p class="ql-block"> 由于时隔久远,文中如有不妥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p><p class="ql-block"> 何祯辉 于2025 年 10 月 25 日夜 </p><p class="ql-block"> 联系电话:18909660967</p> <p class="ql-block">2024年10月作者画于桐城新建巷!</p> <p class="ql-block">2024年10月作者画于桐城五显巷!</p> <p class="ql-block">父亲母亲于2004年5月合影!</p> <p class="ql-block">2024年我刻了一枚印章:家在龙眠河畔!</p> <p class="ql-block"> 《后 记》</p><p class="ql-block"> 《岁月的印章》自2025年10月25日在“美篇”平台发布后,短短的几天时间,阅读量就已达到1.3万人次,很多老朋友、原制盒厂的老同事、老街坊以及广大网友非常关注,纷纷点赞、留言、收藏并转发,使我十分感动,在此我表示衷心地感谢!</p><p class="ql-block"> 10月26日晚上11:19,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原来是二十多年未见的好友——桐城金润公司老总吴晓国先生发来的,因当时尚无微信,所以联系较少,他是从其他好友转发后看到这篇文章的,然后随即添加了我的微信,并在自己的朋友圈进行转发,同时附上了下面这段情真意切的文字: </p><p class="ql-block"> 《岁月的回响》—— 新富校长转来画友何祯辉先生的美篇《岁月的印章》,文中叙述桐城制盒厂几代人尘封的往事,阅来犹如一部轻工企业的时代史诗。在旅途中读完这篇饱含深情的文字,心绪难平。1997年,桐城多家传统企业濒临倒闭,正值改革改制的关键时刻。面对无人问津的桐城制盒厂破产残局,市改革改制领导小组找到了我。我毅然决定接手收购。其间,突然冒出一股企图“空手套白狼”的势力横加干预,逼我让步。审时度势之后,我坚持采用真金白银、一次性买断的方式重整该厂。这种不以承债形式收购改制企业的做法,在当时的桐城尚属首例。1998年春节,金润公司迁入该厂原址的第一年,我亲手题写一副春联:百废待兴千事正举,万里长征刚起步;小厂初办大业未成,全体员工须努力。收购之前,我对制盒厂的过往知之甚少,直到接管之后,才逐渐了解这座工厂的创业历程,那是几代人以投身革命的热忱,书写的一段峥嵘岁月。如今,当年的景象已无处可寻。每次途经那片拔地而起的高楼,心中总涌起难以名状的滋味,北大街曾经的历史文化风貌,仿佛被这钢筋水泥压得令人窒息。</p><p class="ql-block"> 吴晓国先生与我对制盒厂都情有独钟,我是从小就在制盒厂里长大的,他是制盒厂改革改制的亲历和见证者。他说他和我对制盒厂都有深厚的感情。他认为那片土地不应该有高层,应该是历史文化街区!当年收购后有人几乎要求强拆,但他抗争到底,拳拳之心可见一斑。</p><p class="ql-block"> 我认为吴晓国先生是一位有梦想、有情怀、有抱负、有作为、敢担当、懂感恩的企业家。年轻时他在县链条厂从事行政工作并擅长书画,才华横溢。后来转战商场,历经险滩和潮头。无论在哪里,干哪一行,他都能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功成名就后,仍不忘初心,为人处事低调。听说他近年来在老家又建了一个小型的美术馆,将年轻时的书画特长与美术鉴赏融为一体,爱乡之情溢于言表。</p><p class="ql-block"> 从他的留言中,我认为他为桐城的经济发展,为北大街的历史文化街区,乃至家乡的文化事业倾注了大量心血,作出了巨大贡献,应该是无愧于龙眠山水和父老乡亲。 </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还记得1987年前后与他在一起学画时的情景,虽然他当时租住在南门外一间简陋的平房里,但他的速写、水粉画和油画的色彩绘画水平在桐城美术界是出类拔萃的。</p><p class="ql-block"> 其实自1998年制盒厂改制后,我就想写一篇文字把它记录下来,无奈当时杂事和公务缠身,一直迟迟未能动笔。作为一个很不起眼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制盒厂虽然改制关闭了,永远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它却浓缩了桐城县轻工企业的发展历史,也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从成立合作社发展成集体所有制企业,从实行改革开放再到厂长负责制,从下放青年招工再到知青待业,从企业改制到关停并购,再到房地产开发,应该说它的每一步发展和变更都与桐城的经济社会的发展合拍。</p><p class="ql-block"> 老同事程小凤的父亲程永康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老前辈,程小凤用手机大屏放大给他看,请他对当年的老同事的姓名和事情发生的时间进行辨认。虽然他年岁已高,听力稍弱,但老先生记忆力惊人,对厂里的往事记忆犹新,在此我对程老深表感谢!</p><p class="ql-block"> 年逾80的北大街老街坊左克勤先生看完后倍受感动。他当年曾在桐城县电线厂工作10年,也曾想把当年的工作生活写出来,但由于年岁已高,记忆力下降,视力衰退,力不从心,因此只好放弃。但他至今还记得,1976年伟人去世后,他几次奉命到制盒厂找当时的女厂长杨桂珍,批条购买拷贝纸,专门用于扎制大型花圈上的小白花。他依然记得杨厂长当年的模样:爱抽大烟,大大咧咧,有男人的气派。令我忍俊不止。</p><p class="ql-block"> 老同事胡成霞得知我写制盒厂的往事后,在家翻箱倒柜,并给我发来珍藏了30多年的原制盒厂大门口的老照片和合影,在此,我也表示衷心的感谢!她说她也曾想写一写她的爸爸妈妈,但由于多方原因中途搁置,是我写的这篇文章圆了她的一个梦,尤其是第一次看到她爸爸妈妈年轻时的照片非常激动!</p><p class="ql-block"> 老前辈倪渐生先生回信:写得很详细,使我看到了1980年以前的建厂史,他是1980年招工进厂的,往事如云,满满的回忆,历历在心!</p><p class="ql-block"> 摄影家、老前辈项顺民先生回信:那些当年的老照片,让人看着特别亲切,把珍藏的记忆好好保存下来特别有纪念意义!</p><p class="ql-block"> 老同事梁继红留言到:文章讲述了制盒厂的前世今生,大开眼界,许多尘封已久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人在旅途,夜深人静,写下这篇后记,既是对各位老友的感谢,也是对自己的梳理。明天虽是立冬,但今晚仍暖意融融,在此也顺祝各位好友:冬日安康,万事吉祥!</p><p class="ql-block"> 何祯辉 2025年11月6日夜于苏州。</p> <p class="ql-block">摄于2024年!</p> <p class="ql-block">作者!</p> <p class="ql-block">我的微信二维码,可扫码添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