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8日,摩洛哥之旅的第六天午后,我们告别了里夫山脉间那座静谧而闻名的蓝色小镇,踏上北行之路。穿越历史的风尘,途经古城得土安片刻驻足,最终抵达扼守直布罗陀海峡咽喉的西域门户—丹吉尔。 得土安Tetouan,这座位于里夫山脉的达拉萨山和格拉吉兹山之间的「白城」,依偎在直布罗陀海峡南岸的怀抱中。临近城郭,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白色屋舍如雪落山谷,错落有致地铺展在苍翠之间,宛如安达卢西亚遗落在北非的一颗明珠,素净中透出诗意的光辉。 下午15:20进入得土安市中心,在新城最具西班牙风情的心脏穆莱·梅迪广场 Place Moulay EI Mehdi下车。广场环岛如辐条般延伸出多条街巷,是市民日常生活的交汇点。棕榈树影摇曳,欧式建筑围合出宁静而热烈的氛围,仿佛时光在此停驻于二十世纪初的殖民岁月。 沿着穆罕默德五世大道Avenue Mohammed V向东步行,不过500米的路程,却浓缩了城市的灵魂。这条步行街上咖啡馆香气四溢,蛋糕店橱窗明亮,行人穿行其间,谈笑风生。西班牙式的拱廊与阿拉伯式的装饰悄然融合,每一步都踏在文化交融的节拍上,诉说得土安作为文明交汇点的独特风韵。 得土安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3世纪的唐蒙达城,彼时它已是地中海贸易网络中的重要节点。公元42年,罗马军队将其摧毁,废墟沉寂数百年。直至14世纪初,莫利尼德苏丹阿布·塔比德在旧址之上重建新城,奠定了今日得土安穆斯林城市的雏形。 15世纪末,随着西班牙对伊比利亚半岛穆斯林与犹太人的驱逐,大批摩尔人与犹太移民涌入得土安。他们不仅带来了安达卢西亚的艺术、语言与生活方式,更以坚韧与智慧重燃城市的生机,使这座山谷之城再度焕发出多元文化的光彩。 穆莱·梅迪广场向东行进大约300米,路经阿尔·杰拉广场PI. all jala,街心花园中静卧着昔日的大炮与残存的城墙遗迹,在绿意掩映中低语着过往的荣光与伤痕。 在这片土地上,基督徒与穆斯林轮番执掌权柄,原住民的血脉未曾断绝,犹太社区曾繁盛一时,欧洲列强又留下殖民印记。多重文明在此碰撞、交融、沉淀,织就出得土安独特的历史经纬。 阿尔·杰拉小广场北侧,清真寺旁矗立着建于1943年的考古博物馆。馆内陈列着摩洛哥史前与前伊斯兰时期的遗珍,从腓尼基人的陶器到罗马的碑铭,从迦太基的遗迹到毛里塔尼亚的器物,层层叠叠的历史如地质断面般展开,诉说着这片土地被不断重塑的命运。 沿阿尔·杰拉广场南侧岔路前行,两侧多为西班牙风格建筑。其中一幢洁白的三层楼宇尤为醒目,它的立面简洁而庄重,仿佛在异乡坚守着一段文化的乡愁。原为西班牙文化中心,如今仍散发着伊比利亚半岛的优雅气息。 道路尽头,一座古旧军营赫然入目——戈麦斯·乔达纳Gómez Jordana。1860年,西班牙军队大败摩洛哥后曾在此驻扎,如今它已化身为熙攘的中央市场。昔日的兵营围墙内,如今是果蔬飘香、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市井天地,历史在烟火气中完成了温柔的转身。 这幢极具辨识度的西班牙风格建筑,是1946年创立的公平人寿保险公司Equitativa Insurance Company。其立面雕饰繁复却不失秩序,窗框与门廊间流淌着地中海沿岸的建筑韵律。 楼顶的雕塑静立于蓝天之下,虽经岁月侵蚀,仍可辨其精致轮廓。犹如象征繁荣的天使,在高处凝望着这座城市的变迁,无声地记录着权力、信仰与审美的流转。 重返穆罕默德五世大道,哈桑二世广场已近在眼前。道路右侧,得土安市政厅大楼巍然矗立,其拱门与立柱兼具摩洛哥传统与欧洲新古典主义风格,是权力与秩序的象征,亦是城市治理的中心地标。 市政厅楼下的拱廊内,人群穿梭不息。小贩叫卖着新鲜水果,老人坐在长椅上啜饮薄荷茶,妇女在摊位前驻足询价。这方寸之间的市井百态,是得土安最真实的生活切片,平凡中透出温暖的生命力。 16至17世纪,得土安屡遭葡萄牙与西班牙的战火侵袭,几度化为废墟。直至18至19世纪,在摩洛哥苏丹的扶持下,城市得以重建。这一次复兴不仅修复了城墙与街道,更重新点燃了商贸与文化的火焰,使其再度成为北非地中海沿岸的重要枢纽。 抵达哈桑二世广场,北侧那座建于17世纪的皇家宫殿Palais Royal静静伫立。它融合了西班牙与伊斯兰艺术风格,四周铁栅环绕,守卫森严,不对外开放。宫殿外四根照明灯塔造型奇特,传为高迪学生所设计,曲线灵动,确有几分高迪式的梦幻遗风。<br> 进入20世纪,得土安成为西班牙保护国的首府,城市的现代化进程迅速推进,然而在这进程中,城市并未丢失其文化根基。传统街区得以保留,安达卢西亚风格延续至今。1956年摩洛哥独立后,得土安继续发展,成为兼具传统底蕴与现代活力的文化经济重镇。 摩洛哥多个主要城市中都有皇宫,难得皇宫建筑都不夸张,尊重了所处城市的尺度。这座始建于17世纪的皇家宫殿,融合摩尔人与安达卢西亚建筑精髓,内部曾为总督府与西班牙领事馆所在地。如今虽不对外开放,但其外墙花园与景观布局仍可供游人远观,感受那份隐于市井的尊贵。 哈桑二世广场,正是得土安新旧城区的交汇点。广场西侧为规整开阔的新城,东侧则通往罗亚夫门Bab el Rouaf,门后便是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的老城区Medina。这片1997年获评的世界遗产,集安达鲁西亚、阿拉伯与摩洛哥本土文化于一体,是摩尔人建筑艺术的活态典范。 皇宫对面,一座高大宏伟的门楼引人注目—法蒂玛吉样之手大门。法蒂玛·阿兹-扎赫拉Fatima az-Zahra,先知穆罕默德之女,在伊斯兰传统中被视为纯洁与慈爱的化身。「法蒂玛之手」象征护佑与健康,广泛见于北非文化之中。法蒂玛之手上方则是摩洛哥的国徽,既是信仰的表达,也是国家认同的彰显。 法蒂玛吉样之手大门左侧,街巷依旧延续西班牙风格。那幢洁白的三层建筑,曾是百年历史的西班牙电影院,外墙绚丽的雕花仍仿佛回荡着旧日光影。它见证了得土安作为文化熔炉的黄金年代,也留存着一段异乡人的集体记忆。 穆罕默德五世大道北望,目光所及之处,近代西班牙风格的建筑群错落有致,其后层层叠叠的麦地那老城如白纱覆岭,在阳光下静静诉说着千年的沧桑。新与旧在此交汇,仿佛时光的双重视角,凝望这座西域门户的前世今生。 从哈桑二世广场折返穆莱·梅迪广场,沿途的白色石材拱廊、建筑尺度与街景风貌,愈发令人恍若置身南欧小城。西班牙电视剧《时间的针脚》中,女主与情人私奔至得土安的情节,正发生在这般街景之中。彼时正值殖民鼎盛,今日所见,竟与剧中画面如此契合。 唯有当原色的大理石人行道上掠过头戴纱巾的阿拉伯妇女身影,而露天咖啡馆里清一色的男性客人静坐啜饮,才悄然提醒我们:这是一座深植于穆斯林文明的城,却又在地中海的风中,轻轻掀开异域交融的一页。 得土安的奇妙,在于它层层叠叠的跨界气质。穆斯林国度的街心,竟耸立着一座巍峨的棕黄色天主教堂,与街对面绿穹顶的清真寺遥遥相望,仿佛两种信仰在光影间低语,诉说着历史的错位与共存。 那教堂名为维多利亚女王教堂,始建于1926年西班牙保护国时期,曾是殖民印记的象征,如今却褪去宗教外衣,化身为文化与移民社区的服务中心,在时光流转中重获新生。 虽已不再举行弥撒,教堂内部仍完好保留着昔日的庄严格局:彩窗静默,长椅列布,穹顶之下,回荡着的不再是祷告,而是文明更迭的余音。 得土安,是我们此行以来唯一未曾深入旧城肌理的城市。仅在离城之际,车行城北,掠过图特门Bab Tut,远远一望——那一片层层叠叠的白色屋舍,如雪落山崖,静默地守望着这座古城的过往与远方。 <div>丹吉尔Tanger,这座位于非洲大陆西北角顶端的古城,扼守直布罗陀海峡咽喉,与西班牙隔海相望,仅15公里之遥。其东北角的休达,与对岸英国治下的直布罗陀遥相呼应,同为希腊神话中「赫拉克勒斯之柱」的传说之地。虽地处北非,却是西班牙的飞地,历史的经纬在此交织成网。</div> 从得土安到丹吉尔仅60公里,车行1小时。前几日还徜徉于古城荒漠的苍茫之中,此刻却骤然步入一座现代都市的繁华腹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竟生出几分恍若隔世的疏离感。 丹吉尔可谓摩洛哥的水路门户。20 世纪前半叶,欧洲列强纷至沓来,争相在此设立商埠、领事馆与贸易站,使其迅速成长为国际化的港口都市。半个世纪后的当下,昔日往来这里的商人被各国游客所取代,但那份开放与交融的气息,依旧在海风中流转不息。 大巴一路疾驰,直抵新城区的路易斯·万·贝多芬大道Ave. Louis Van Beethoven,在近港的乌姆尼亚酒店El Oumnia Puerto & Spa安营扎寨。 这座现代气息浓郁的酒店,宛如一座静谧的港湾,迎接远道而来的旅人。 大堂后方藏着一方小巧的泳池,碧水映着蓝天,倒影中浮光跃金,仿佛将地中海的温柔尽数揽入怀中。 我们的客房宽敞明亮,窗框构出一幅流动的风景画,阳光洒落,空气中弥漫着海的气息与安宁。 窗景正对酒店花园与泳池,绿意盎然,水波微漾,轻轻推窗,一阵清风徐徐入室。 乌姆尼亚酒店地处丹吉尔市中心,出门右转步行仅三分钟,便踏上丹吉尔绵延数里的海滩。市中心的海湾沿岸,自海峡南岸向东延伸,泳场林立,游人如织,是城市最富活力的海岸线。 在历史的漩涡中,丹吉尔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扼守大西洋与地中海的咽喉,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据希腊神话,此地由海神波塞冬之子安提诺乌斯所建,并以妻子汀吉斯之名命名。这座地中海沿岸的明珠,曾是腓尼基与迦太基的贸易重镇,历经风雨,始终在世界航线上熠熠生辉。 丹吉尔也是摩洛哥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最早被阿拉伯人征服。公元8世纪,丹吉尔市长塔里克率军远征伊比利亚半岛,其名永载史册—直布罗陀Gibraltar在阿拉伯语中即为「贾巴尔·阿尔·塔里克」,意为「塔里克之山」,正是对这位勇士的永恒铭记。 海滩上,常有少年牵着骏马缓步而行,向游客招揽骑乘。不远处,阿拉伯姑娘骑着高头大马悠然穿行,马蹄轻踏细沙,留下串串印痕,仿佛穿越时空的骑士。 更有几匹单峰骆驼静卧沙滩,温顺地等待游人合影。远处山梁上,一排来自中国的风力发电机缓缓转动,银白色叶片划破天际,为这片古老土地注入现代的律动。 沙滩上,草编遮阳伞下,各色肤色、不同装束的游客慵懒休憩。不远处港口内,巨型邮轮整装待发。 回望海滩,沿岸的皇家武装力量大道Ave.des F.A.R上高楼林立,车流如织,人群熙攘,现代都市的脉搏在此强劲跳动。 二战期间,西班牙曾短暂吞并丹吉尔。战后,美、苏、法、英四国确立国际共管,直至1956年才将主权归还摩洛哥。那段岁月里,政客、商人、间谍在此角力,城市笼罩着危险与神秘的气息,却也因自由氛围吸引了无数艺术家与文人前来寻梦。 黄昏时分,我们来到新市区南部海滩边的中式福来餐厅,仿佛一脚踏入故土。 餐厅大堂,满眼中国红,雕花窗棂、桂花朵朵,恍若置身国内某处景区餐厅,乡思在这一刻悄然涌上心头。 福来餐厅堪称观海佳处。等候上菜之际,我们步入餐厅外的观景平台,海风拂面,晚霞铺展。 夕阳将海滩染成金黄,细沙如镀金箔,整片海岸仿若披上一层暖色轻纱,温柔得令人心醉。 远处,整装待发的巨型邮轮汽笛长鸣,缓缓启航。从丹吉尔乘船前往西班牙阿尔赫西拉斯,仅需一小时,欧非之间,不过一渡之遥。 今晚的团餐堪称此行最丰盛的一顿中式盛宴,十菜一汤上桌等不及我一一留影,同行旅友早已按捺不住,筷子如雨点般落下,菜肴转眼风卷残云,唯余满桌欢笑。 夜色阑珊,海滩边酒吧灯火通明,餐厅乐声悠扬,声色犬马间,整座城市被点缀得温馨而热烈,仿佛永不入眠。 回到酒店,泳池边的马里布酒吧传来热烈奔放的吉他旋律。一位时髦女歌星手持麦克风,边唱边舞,裙摆飞扬。她们不戴头巾,更不蒙面,在这北非海岸,自由如海风般肆意流淌。 2025年9月9日,多彩摩洛哥之旅第七天。清晨万籁俱寂,我们信步走向丹吉尔新港,迎接第一缕晨光。 海湾内停满了各式游艇,大小不一,色彩斑斓,宛如浮在水上的珠宝,静待启航。 现代感十足的皇家赛艇俱乐部矗立岸边,玻璃幕墙映着初升的天光,尽显都市的精致与活力。 旭日将升,海港码头一片寂静,唯有路边电子屏上那面鲜红的摩洛哥国旗,熠熠生辉,照亮黎明前的曙光。 站上高处远眺,港口后方山脊之上,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依山而建—那是我们尚未踏足的丹吉尔老城,如云朵般静卧于晨雾之中。 笔直的海滨大道直通大海,远方天际泛起橙红光晕,仿佛天地正在苏醒。 回眸新城,昨日喧嚣的海滩此刻归于宁静,唯有海潮轻轻拍岸,如低语,如吟唱。 一艘轻型轮渡迎着朝霞缓缓离岸,犁开洁白浪花,驶向对岸的西班牙。 我们一路前行,抵达港口尽头的瞭望台。远处山梁静默,等待着旭日东升的那一刻。 终于,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光洒满海面。早起的我们,收获了这片刻壮丽的馈赠。 我们将身影长长地留在这片遥远的非洲西域门户—丹吉尔的海滩上,记住这美好的时光。 海边的现代建筑,二至三层的玻璃阳台设计极富特色,通透轻盈,如悬于海天之间,与浪花共舞。 乌姆尼亚酒店餐厅,墙上的壁画充满阿拉伯风情,穆斯林人物与摩尔静物交织,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文化根脉。 经典的欧陆式自助早餐是我的钟爱,面包、奶酪、水果、咖啡……一日之始的能量,在此悄然补给。 早餐后团队出发,沿大西洋南下。多彩摩洛哥的旅程已过数日,阿拉伯穆斯林麦地那的老城风情犹在眼前,而此刻抵达的丹吉尔,虽与老城连为一体,却因大西洋的浸润,平添几分异样的韵味,仿佛历史与海洋在此悄然交汇。 丹吉尔,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扼守直布罗陀海峡咽喉,见证无数文明更迭。如今,城市边缘仍矗立着古老的炮台,诉说着昔日的烽火硝烟;而城堡内的苏丹王宫早已蜕变为博物馆,在静谧中守护着摩洛哥的皇室记忆与文化瑰宝。 驶出丹吉尔城区,司机大哥善解人意,悄然放慢车速—前方通往斯帕特尔角的山路蜿蜒曲折,窗外风光如画卷徐展,每一帧都值得凝神细赏,不容错过。 北郊山峦起伏,绿意掩映间,西班牙人与荷兰人遗留的别墅、皇家私邸悄然隐现,风格迥异却和谐共存,透出层层神秘气息。行至一处斜坡,小哈导游压低声音,提醒大家屏息以待,下一刻,将有惊艳扑面而来。 果然,转过一道山口,眼前豁然开朗—海天相接处,公路仿佛直插入洋,车行如舟,驶向无垠蓝境,那一刻,心也随之腾空而起,恍若穿越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行车40分钟,我们在丹吉尔以西12公里的直布罗陀海峡入口处下车。眼前是一片静谧的灯塔园,虽不对外开放,却以其庄严姿态静立海岸,成为地理与历史交汇的无声见证。 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斯帕特尔角Cape Spartel,非洲大陆最西北的尽头,名副其实的「天涯海角」。一座雄伟灯塔傲然耸立于海角之巅,据闻登塔远眺,可观大西洋与地中海交汇处那道清晰的双色分界线,蔚为奇观。 遗憾的是,灯塔目前谢绝登临,唯有摩洛哥面值200迪拉姆的纸币背面,定格了它的身影—那一抹矗立在悬崖之上的孤影,成了国家地理象征的永恒印记。 今日天朗气清,海风轻拂,站在灯塔脚下极目远望,虽无法登高,但海面那道深蓝与浅蓝交织的分界,仍隐约可辨,宛如大自然亲手绘制的地理诗行。 海边一处星型花环静静伫立,专为游客留下纪念的剪影,阳光洒落其上,勾勒出温柔的光影轮廓,仿佛时间也为之驻足。 灯塔前方的观景台,木制标志牌清晰标注着大西洋与地中海的分界线,简洁却庄重,像是大地写给海洋的一封信笺,宣告着两个水域在此相遇又分流。 拍下一张「我曾来过」的照片,心情仍难掩激动—这里不仅是非洲的西北极点,更是地理的交汇点:灯塔一侧是浩瀚大西洋,另一侧是温柔地中海,而它们的纽带,正是那传奇的直布罗陀海峡。 从古至今,这片土地始终处于历史的漩涡中心。因其扼守大西洋与地中海的咽喉,战略地位举足轻重,从未真正沉寂,每一次潮起潮落,都映照着文明的碰撞与交融。 丹吉尔,宛如一位身披白色阿拉伯斗篷的骑士,潇洒伫立于北非的天涯海角。左拥大西洋的奔放不羁,右揽地中海的温婉柔情。任岁月流转,命运跌宕,它始终以宽厚胸怀,接纳着商旅、文人、行者的纷至沓来,包容世间百态。 此刻,不禁想起曹孟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诗句,而我们却是西临沧海,立于非洲之角,同样能体味「水何澹澹,山岛竦峙」的壮阔意境,天地之间,心随景动。 如此具有重大地理意义的地标,竟未设围栏、不收门票,任人自由往来,实属难得。这份开放与坦荡,或许正是摩洛哥人心中对自然与历史最朴素的敬意。 离开斯帕特尔角,继续沿大西洋南下,一路移步换景,风光不断。更令人惊喜的是,这段海岸公路竟与电视剧《时间的针脚》中描写的场景惊人重合,仿佛穿越时空,走入了故事本身。 前行四公里,抵达一处颇具希腊风情的白色庭院,我们下车步入其中。周遭的小白楼选址绝佳,若能在此久留,泡一杯咖啡,面朝大海,静听浪语,便是最奢侈的时光。 空旷的广场面向海洋,几根造型独特的灯柱错落有致,仿佛现代艺术的雕塑。广场尽头,便是丹吉尔另一处奇景—赫拉克勒斯洞穴Grottes d'Hercules,当地人称之为「大力神洞”或「非洲洞」。 上午十点,洞穴刚刚开放,我们幸运地成为首批访客。洞口小贩正支起摊位,海风轻拂,一切才刚刚苏醒,仿佛我们也踏入了神话初启的时刻。 数个世纪以来,赫拉克勒斯洞穴始终令人神往。传说中,英雄赫拉克勒斯在完成十二项伟业后,曾在此歇息,其中包括捕获厄律曼托斯的野猪,为这洞穴添上了传奇色彩。 洞穴最令人惊叹的,是那面向大海的天然开口,形如一幅徐徐展开的非洲地图,尤为奇妙的是左侧小洞,酷似马达加斯加岛,仿佛大自然以岩层为纸,雕刻出大陆的轮廓。 海水与传说缠绕千年,航海时代的冒险者们穿梭于大西洋与地中海之间,而非洲洞始终静默仰望海平线,迎送远航的船影。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欧洲地中海文明的高贵与北非阿拉伯文明的神秘,彼此映照,交融共生。 大力神洞以其壮丽的钟乳石与石笋闻名,洞内两大主厅各具奇观,地质构造千姿百态,宛如自然雕琢的艺术殿堂。游客常驻足惊叹,光影交错间,留下不可复制的摄影杰作。 走出洞穴,无需离开景区,便已与大西洋亲密相拥。向下俯瞰,悬崖边缘遗迹斑驳,仿佛诉说着被海浪冲刷过的岁月故事。 美景如画,引人不由沿着崎岖小径一步步走向海边,在礁石与浪花间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宁静。 多彩摩洛哥的大环线,始于大西洋,也终于大西洋。初抵卡萨布兰卡时匆匆而过,直奔马拉喀什,一睹索维拉大西洋的苍茫,随后东进撒哈拉,远离海岸。直至昨日抵达丹吉尔,才再度与大西洋重逢。 此后的行程,始终沿着大西洋海岸线前行。若论风光之绝美,意境之深远,斯帕特尔角与赫拉克勒斯洞一带,当属无出其右。 倘若大自然是一部浩瀚的鸿篇巨制,那么海洋,便是它挥洒自如的千古绝句。站在这片海岸,渺小如我,却真切感受到一种磅礴力量在眼前徐徐绽放,震撼心灵。<br> 海滩之上,美景层出不穷,浪花翻涌如诗,礁石静默如画,每一步都踏在自然的韵脚之上。 更有这妙龄女子驻足掩面,身影融入海天之间,宛如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精灵,为这片海岸添上一抹柔美的异域风情。 丹吉尔,始终像是身披着白色阿拉伯式斗篷的骑士,潇洒地站立在北非的天涯海角。左拥大西洋的狂野,右抱地中海的柔情。任时光流转,命运多舛,包容着物欲横流的世间百态,迎来送往商贾、文人、旅者之间的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