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拾零

文墨远驰

《悼十三》小女抱回，七月十三，取其日期，来把名唤。身体滚圆，黄黑相间，虽不喜欢，倒也爱怜，经人鉴定，半拉马犬。女儿稀罕，网上花钱：狗粮几袋，奶粉两罐；吃食盘盘，拴狗链链；塑料骨头，球球蛋蛋；注射疫苗，打车去县。活泼贪玩，随地便便；撕拉咬扯，衣鞋伤残。狠心绑牵，一夜哀唤，解脱羁绊，到处撒欢。不加检点，祸事连连，牙划指尖，小女遭难，狂犬疫苗，四针不断，来回奔波，四百多元，又气又急，摇头长叹，一点厌烦，朝夕相伴，身体感情，日益增添，听懂人言，行为规范。朝随身旁，嬉戏承欢，夜卧门边，守户叫唤。相伴相容，家庭一员，几日不见，十分想念。天不怜物，降灾十三！心灵感应，招我回还。老父叹曰：两天不欢，藏于房顶，气息奄奄，年迈之人，难上探看。急登平房，其状凄然：身躯长展，已离人间。抱其在怀，身沉心酸，四月不到，何其命短！周日才见，永别周三！十三十三，呼你数遍！老父伤感，又受孤单！往后时日，总挂心间！日暮岁寒，送你沟畔，风萧草断，凄凄惨惨！不闻吠声，难见欢颜，夜阑人静，万物不言！ “温暖我的瞬间”主题征文《情暖老父亲》去年冬天，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村里许多老年人和有基础病的人都相继被“阳”。年近九十的老父亲也未能幸免，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蹒跚而行的身影。父亲的病反反复复，往往是今天吃药打针减轻了，等到明天停药停针后又忽然加重。由最初的发烧、头晕恶心，最后发展到了卧病在床，而且到了饭难进口的地步。想想昔日胃口一直很好的老父亲端起大瓷碗大口吃饭的情形，再看看现在脸色蜡黄、皱着眉头的老父亲，用布满青筋的手一次次把饭碗从嘴边推开。我们几个做儿女的不由巨石压心，暗自伤情。父亲用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感叹说道：“前些日子还一把握不住，留有一指宽的缝隙，这几天一下子就超过了一个指头，这病真是把人拿住了！”二哥、姐姐和我听了这样的话，不由眼圈发红，鼻子发酸。我们赶紧请来了医生，他检查后说尽快输液，不然像现在不吃不喝，营养跟不上，身体就会垮下去，后面就很难说了。当即开了药取来，扎针挂吊瓶，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治疗。刚开始输液的时候，父亲目光呆滞，眼睛总是盯住一个地方，半天没有反应，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十分落寞的样子。我给他在电视上用U盘放几段他平时爱听的蒲剧，但这也似乎引不起他的兴趣，还一个劲地摇着头说：“关了，关了！”父亲当年在村里有八个结拜弟兄，他们之间相处不计报酬，倾力互助。如今他们都已去世，只留父亲一人在世。但是他们的儿女对老父亲仍然恭敬又加，延续着父辈们的情义。这些晚辈们得知父亲的病情后，接二连三登门看望。他们热情地夸赞着父亲的为人处世，回忆着父亲和他们的父辈相交的逸闻趣事，开启了父亲记忆的闸门，如同一股股清泉，注入了一潭死水。父亲的话也多了，头脑也活泛了，与他们急切而热烈地交谈着……当年和父亲一起闹社火的老艺人薛建礼老人也来了，他抓着父亲的手摇着节拍，一段又一段地和父亲唱着不同调子的花鼓曲。唱到尽兴处，就连从院外路过的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驻足倾听。老人还给父亲唱了他自编自创的歌曲《活到九十九》。 活到九十九，清晨郊外走，饭后百步走，屁股扭一扭。走走走走走啊走，夫妻一起走，经常牵着手，花前月下走。 要活九十九，每餐少一口，荤素都要有，喝汤饭前走，走走走走走啊走，茶水天天有，少吃盐和油，茶水不离口。 要活九十九，睡觉不蒙头，戒烟又戒酒，聊天找朋友，走走走走走啊走，养生能长寿，经常拍拍手，脖子扭一扭。 要活九十九，名利抛脑后，宽容又大度，健康又长寿，走走走走走啊走，遇事不发愁，知足乐悠悠，笑声不离口！ 风趣上口的歌声，让老父亲听了也开口大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要说父亲最要好的老朋友，当属八十七岁的退休老教师曹仁智老先生了。他平时几乎每天都来我家，和父亲一起，或在暖气片旁，或在阳光下，看看书，拉拉家常，暖暖洋洋话当年。最近可能是疫情的原因，亦或是儿女对他不要乱跑的叮嘱，他也是一个多月没来过了。这一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又重新响起在我家的院里，曹老先生来了！躺在床上的老父亲听到老友登门，忽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急忙吩咐我们迎接，伸手紧紧拉住曹老先生来了的双手，久久不愿松开。他们因为耳聋的缘故，都大声说着话，互相倾诉着一个多月未曾见面的思念之苦。曹老先生来了从口袋里掏出儿孙们买的中华烟，抽出一根递给父亲说：“这好烟我一直给你攒着，谁抽我也舍不得给他们，今天专门让你尝尝！”我和二哥刚想上前阻拦，老父亲朝我们摆摆手说：“今儿个你曹叔这根烟我是抽定了，谁也不要管我！”说完点着烟，美美地抽了一口……一对老伙计，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曹老先生来了的儿子喊他吃饭。从那天起，老父亲开始吃起了东西，喝一包奶，吃一根香蕉，一块蛋糕，一个煮鸡蛋……他逐渐也能下地来回走动，洗脸刮胡子，收拾屋子，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父亲走出了阴霾，又站在了阳光下。每每回想起老父亲生病的这段日子，他周围的那些人，那些话，那些事，无不汇成了一股暖流，在我心底久久流淌…… 《木娃趣事》之一《拾松香》 过去大集体的年月，木娃每天大清早，都要挎着筐去拾粪。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一天，他又拿着工具出发了，不顾冻得清水鼻涕直流，双手拢在露出棉絮的棉袄袖子里，一路走一路寻，希望发现更多的骡马驴牛拉在地上的粪堆。日求了怪啦，今儿个早起眼看把村南大路都跑了个遍，只捡到两个硬邦邦的驴粪蛋子，在筐里晃来荡去。木娃跺着快要发麻的脚，计划打道回府时，忽然前面马房门口的地上，有一个东西，让他的眼窝放出光亮。这个东西如半个窝头大小，金黄透明，在刚出的日头照耀下，闪闪发光，让木娃有些眼花。他急忙扑上去，双手捧起这个东西仔细地端详，又放在鼻子底下闻闻，但没什么味道。木娃猛然间一个灵醒，嗨，这不就是块人们常用的松香嘛，可以用它来粘头肉上的猪毛，也可以滴在板胡二胡上起发音润滑的作用。木娃小心翼翼地将金黄的松香装进口袋，心想：虽然没拾到多少粪，但意外地捡到这块东西，把它送给闹家戏拉板胡的二柱，起码还可以换两三把旱烟丝子哩。想到这里，木娃迈着八字步儿，高仰着脑袋，唱起了蒲剧：“为王的，打坐在金銮宝殿……”一进院门儿，木娃就朝屋里高声喊道：“娃她妈，赶紧出来，看我拾下啥宝贝啦！”老婆子听见了，踮着小脚急忙出来，混浊的老眼充满了几份疑惑，又有几份光亮。木娃得意洋洋，顺手插进棉袄口袋，咦？怪球了气啦，怎么不见了那黄澄澄亮晶晶的松香了？只看到手上湿漉漉的，口袋也湿了一大块。老婆子双眼紧盯着他的手，一个劲地问：“啥好东西嘛，让我的老婆子也见识见识！”木娃把手在鼻子底下一闻，一股子臭哄哄的尿骚味儿，他忽然明白了，啥球松香呀，原来是一泡冻成了冰疙瘩的马尿嘛！ 之二《抬杠》有一天，木娃和几个人在十字大槐树下闲侃。儿子在山西铝厂工作的丰收说：“哎呀，前几天我到铝厂去了，那可真大呀！据说有200多个单位呢。”刚从北京旅游回来的常发说：“你见识太短浅了，我路过首都钢铁公司，那真是楼挨楼车靠车，不下1000多个单位哩！”正在晒着日头眯着眼的木娃，眼窝微微睁了个缝儿，撇了撇嘴说道：“你们那都不算啥，小菜一碟儿，光一支青霉素就有60万个单位哩！”丰收和常发互相瞅了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沟里的风景（散文）我的村庄北边有条沟，干旱而贫瘠。高低不平，丘壑遍布，没有一块像样的土地。站在沟底，眺望东崖壁上的三眼洞，仿佛一个闭眼耷嘴的人儿，一副愁苦的容貌。曾经几次和伙伴去登山钻洞，我想起来还是心慌腿软。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小道边，便是几十丈的深渊，无论坐着爬着，都是寸步难行，只得无功而返。辛勤的乡亲们扛着锄头锨镢，每日在沟里耕种劳作，在补丁般的黄土或是两边更高的崖壁上种下希望的种子，等来的却是一场空，靠天吃饭，生活没有一点保障。别的地方的人都叫我们是旱蛤蟆，不愿把姑娘嫁到我村。我们拍抖音，在断壁残垣前唱蒲剧《书记的家宴》：“旱垣岭山高坡陡，十年九旱……”在矮小枯黄的庄稼前唱眉户《李双成》：“多少村，面临着缺水之忧……”真是兔子不拉屎，鸟儿难垒窝。抬头望见孤雁鸣，满目尽是荒凉景。崖下小洞，我们拍《西游记》孙悟空被压五行山下；羊肠小道，我们拍眉户电影《屠夫状元》胡山踏雪而归；半壁崖畔，我们拍《上甘岭》王成抱着爆破筒一跃而下；相通两洞，我们拍《地道战》消灭日寇……忽一日，国家的惠农政策像一股春风，吹到了这条小土沟里。这条沟犹如沉睡多年的老人，舒筋展骨，欢跳起来。一霎时，推土机、挖掘机、铲车、搅拌机等大型机械开进沟里，轰鸣作响；石子、水泥、管道等原料源源不断运进沟里，铺路引水。这条沟，开始了她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整容手术。削去高丘凸峁，垫起深壑凹坑，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妇人，作了拉皮手术，焕发了青春容颜。今年端午放假，我悠游自在，踱进久未拜访的沟里。此时正是清早七八点的样子，空气清新，飘来阵阵枣花香味，太阳已升起老高，沟的西面，金色阳光布满崖壁，而沟的东面，却还是大片阴凉。原先在沟中褶皱上如补丁般的小块土地，如今变成了一片片几十亩大的梯田。陡峭的三眼洞已经被夷为平地，不见了踪影，好像恶犬驯服成了温顺的绵羊。一阵微风吹过，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显示着丰收的希望。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一直延伸到沟底。不时看到三三两两锻炼的姑娘媳妇，穿着红红绿绿靓丽的运动服，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从我身边走过，雪白的休闲鞋像欢快的兔子轻盈跃动。她们说，沟里空气新鲜，又没有车来车往，正是锻炼的好场所。一路走来，两旁柿子树上，已经结满了珠玑一样的绿色果实。一串串淡黄似米粒儿的枣花上，蜜蜂嗡嗡嘤嘤，正忙着采摘花蜜。油菜承受不住沉甸甸的籽荚，匍匐在地，等待收割。我站在一片麦田前，一位刚给大葱浇完水的老农民正清理着铁锨上的泥土。我问道：大叔，这水是从哪儿引来的？他点燃一根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说：汾河水嘛。我惊讶道：路那么远，沟里地势又高，都能把水提到这里。他说：可不，全部埋设管道，你瞅，光这沟里，龙头就有百十个哩。我一看，几乎每隔十来米远就有一个水龙头，它们坐在水泥座子中间，像一个个小卫士，保护着土地不受干旱侵扰。老农民说：过去是靠天吃饭，都说咱这儿是旱蛤蟆，现在呀，全村的土地都能用汾河水浇上了！我指着金黄的麦田说：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老农民说：可不，国家对咱可好啦，你瞧我的这片麦田，是国家平整好土地后，统一施肥播种的，不要你一分钱，让你白白去收割呢。我问：大叔，你今年高寿？他答道：七十二了。我说：你的身体真好，还能干农活哩。他笑着说：我有心劲嘛，每天不到沟里活动活动，这浑身都不舒坦。他又朝北边指了指说：看见那里的一片枣林了吗？那也是我的，一年光卖枣，都有近万元的收入，今年我买来了封口机，专门包装红枣的。我这枣，是专门从姚村嫁接的板枣，吃了都说又甜又香。大叔说：你要是在秋天来到沟里，那又是一番不同的味道。他望着柿子树说：到那时柿子熟成了一个个红灯笼，从柿子树上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皮薄汁满的软柿子，微微颤动着放在手掌心，用牙齿轻轻咬开一个小洞，张嘴吮吸，一股蜜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你走在枣树林里，那一嘟噜一嘟噜的红玛瑙，擦着你的手臂，碰着你的鼻尖，摘一颗扔进嘴里，咬起来脆生生，咂起来甜津津。花椒树上，一串串紫红的珍珠，发出独特的浓香。拔一条洁白如玉的萝卜，尝一口不辣反甜，竟有了梨子的味道。长豆角如根根长须，冬瓜似圆滚滚的枕头泛着白霜。不时地在草丛里看到灰黄的野兔贴着裤腿如箭一样逃离，拖着长长的尾巴的山鸡嘎嘎叫着笨拙地飞到低矮的树顶。大叔讲着，陷入了深深的憧憬之中……他又指指沟的西边，我看到过去光秃秃的荒山野岭，已经修成一片片梯田，上面长满了一棵棵绿油油的塔松，中间夹着长着一串串淡黄花穗的槐树。他说：这都是今年植树节，县委县政府带领各个单位来到咱这里，辛苦干了一天的成果，现在的政府，真是好得没法说，老百姓可算是掉到福窝子里了！我望着这绿树成荫，麦浪翻滚的美景，心想这回我们要再拍抖音，就唱《双脚踏上幸福路》：“青悠悠的那个岭，绿油油的那个山，丰收的庄稼望不到边，望呀望不到边……”这时，一位农妇骑着电车带着锄头收工回家，她的黑油油的头发上，落着几朵小小的枣花，一路芳香…… 《悼大哥》公元二零二三年元月十一日（阴历二零二二年腊月二十日），长期瘫痪在床的大哥，于午夜十分在梦中阖然长逝，享年六十有七。大哥一生，可谓命运多舛。因体格瘦弱，不能承受繁重之劳动。在严父教诲下守训生存，未敢越雷池半步。曾在大队当过几年通讯员，费嘴跑腿传唤送信，恪尽职责不敢有丝毫大意；又在下迪翻砂厂当临时工，每日起早贪黑火烤铁冰，度过十几春秋。及待结婚成家，生儿九红，抱女云红，负担陡增，靠微薄生计艰难度日。天不幸女儿中途突生恶疾，费尽家财无数，最终于豆蔻年华夭折，人财两空，给大哥以晴天霹雳之打击。面对如此厄运，大哥依然顽强抗争。及至儿九红成婚之时，东挪西借，南跑北走，求娘告爷，四处奔波债台高筑，才使新人终成眷属。好日子没过几天，黄连苦瓜一连串。麻绳偏从细处断，屋漏又遇连阴雨。大嫂又患股骨头坏死症，手术虽做，恢复难全，直落得行走困难，生活不能自理。但她强打精神，靠拐杖支撑身体。大哥重担在肩，更觉苦日无边，终日愁眉不展。所幸儿子打工铝厂，尚可独当一面。旧愁未解，新灾又添。大哥苦命逼迫，疾病缠身，血栓增，血管堵，终被病魔打垮了羸弱的躯体。言难说，身瘫痪，行不便，卧倒在床。遇见亲人，有苦道不出，只会嚎啕痛哭，让人被感心酸。入殓时，观大哥瘦得皮包骨，想大哥用弱小之躯保护幼年的我，泪水溢满眼眶，悲痛久久难平。本想隐瞒老父，又恐让他遗恨终生。当告知此情，他久未言语，末了才道出一句：“殁了就不受了！”为大哥选遗像，相册翻来覆去，最后找到他略微露出笑容的一张。看相片，仿佛能感受到大哥的音容笑貌。大哥，兄弟愿你一路走好，九泉安息！ 姚家庄的故事 中华农耕始祖后稷教民稼穑的故里稷山，离县城西面大约二十华里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她北依吕梁山麓，南眺汾水之滨。这里春季桐花似锦，夏季枣蜜飘香，秋季硕果累累，冬季雪藏麦青，繁衍养育了一千三百多子民在这里辛勤耕作，生生不息，她的名字叫姚家庄。 据新编《稷山县志》记载，姚家庄是以姓氏确立的村名。但在本村和和周围的村民仍称姚家庄为“姚窝”，可见姚家庄是由“姚窝”演变而来的。 姚家庄地处黄河流域，这里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圣地。河东自古盛产食盐，具备良好的人类生存条件。上古时代，黄帝和蚩尤为争夺盐池进行过惨烈的战争，后蚩尤战败，黄帝占据了河东一带，带领子民繁衍生息。“运城虞舜历史博物馆”记载，4300多年前，尧、舜、禹就在河东一带活动。而部落首领舜帝名字叫姚重华，《新唐书·军湘世系》云：姚姓虞舜生于姚墟因以为姓。姚氏在之后有可能就定居在这一带。先民姚氏刚开始尚无“村”和“庄”的概念，只能称其为“窝”，可见姚家庄的来历之远古。 宋人郑樵《通志姓氏略》记载：姚姓起源于上古汉族，约形成于公元前22世纪（距今4300多年）。在《百家姓》里，以人口多少排序，姚姓居64位。 相传虞舜早年丧母，长期受到后母及弟弟的虐待，但他以德报怨，以孝德感动他们，并养成艰苦奋斗、坚韧不拔、乐于助人的高尚品质。以他为主形成的虞舜文化，是中华民族德孝文化的源头。姚姓人继承了虞舜的优秀传统，一代代奋斗不止，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一个个响亮的名字。从唐朝历任三朝宰相的姚崇，到元代人称“铁面御史”的姚天福，再到当代国学大师姚奠中等。 1972年，村民在村北崖下打井，发现六七个陶罐及其碎片；村民姚平法家中收藏有王莽新朝（公元前9年—公元23年）刀币一枚；本村现存北魏和隋开皇2年石碑；村民姚忠杰家中尚存明代成化年间青花釉瓷盘；村南发现两处规模较大的砖雕墓葬群；村里发现的十三座庙宇和石碑、油坊、石磨、私塾、染坊等遗址……以上文物和遗址充分证明，姚氏最迟在2100年前已定居于此，也可以说明姚家庄在唐、元、明、清期间，就已是文化发达，店铺林立，人丁兴旺，经济繁荣。 在村北佛爷咀的悬崖峭壁上，有三个远看像眼睛的洞，名曰“三眼洞”。它们居高远望，可以观察洞外情况。有两个洞相通，里面有土炕锅灶，可以住人。 老坂沟东面，有一个三面悬崖，一面有很厚的高墙隔离的“堡子”中，有个“鸭子出水”洞，此洞向西北方向延伸四五里路，一直通到吴嘱村。洞口挖有一口深井，井口安装翻板机关，避难时供村民进出，敌人来时抽掉翻板，使其掉入井中。再入内有一个弯曲之处，仅能勉强过一人，还必须要仰头弯背才可过，俗称“鸭子出水”，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洞两侧有“居室”数十处，进出口隐蔽。这个洞工程浩大，在清末“长毛”造反和抗战期间，为保护村民安全发挥过巨大作用。据说比河北的“地道战”还早二百年。 姚家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一代又一代民族精英在这里产生。民初清官曹祖烈，秉性刚直，不畏强权，爱民如子。他铲除教民骚扰，灭绝匪患，破除迷信，教民稼穑，严惩恶绅，位列“稷山廉政教育基地”。地下党员曹海德，成立姚家庄第一个党支部，任稷河新（稷山、河津、新绛）三区区委书记，忍受敌人严刑拷打，夜袭敌人老巢，活捉枪毙伪军罪魁，指挥五里桥伏击战，领导稷山土改运动，投身铁路建设事业。白衣战士曹茂旭，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勤奋好学，善于钻研，在儿科领域颇有建树，任五四一总医院院长。此外还有奉献祖国航空事业的空军大校薛洪德，建筑设计的总工程师姚忠杰，建厂致富、造福桑梓的民营企业家薛红喜等。从政者廉洁奉公，一心为民；从戎者身经百战，屡建奇功；从医者妙手回春，华佗在世；倾心执教者无私奉献，桃李满园；擅长书画者妙笔生花，描绘丹青；好善乐施修桥铺路，能工巧匠各显神通。 站在三官庙居高临下，极目远眺：排排楼房红砖碧瓦，整齐俨然；大街小巷四通八达，硬化平坦；十字路口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土山松柏显葱茏，柿树挂红灯；村南田野庄稼覆垄，丰收景象；侯西铁路、京昆公路贯穿而过，连接东西；汾河之水逶迤流淌，灌溉良田。好一幅自适惬意的田园风光，好一方淳朴敦厚的生养热土！ 附：《姚家庄赋》 巍巍吕梁，山麓南畔；滔滔汾水，河谷北岸；姚庄沃土，孕育其间。得黄河支流之哺育，承后稷德行之熏染。人杰地灵，历史久远；村风淳朴，子民良善。 登三官庙巅，古椿伫立，诉说渊源；攀三眼洞中，凿迹陈壁，抗日证见。望千亩良田，绿波翻滚，围绕村边；看国道高铁，东西横贯，交通利便；赏春华秋实，田园美景，心神怡然；感新旧巨变，沧海桑田，感慨万千。 昔原始农作，耕种陋简；收入微薄，生计维艰；汾水泛滥，流离搬迁；日寇横行，政府黑暗；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幸红旗招展，当家身翻；人民生活，日益改善；土地承包，改革卅年；种地补贴，公粮减免；教育义务，医疗保险；物阜粮丰，国泰民安。 数百年历史丰碑，各行业名贤涌现。功绩留青史，英名耀星汉。清官祖烈，爱民清廉；将军鸿德，忠心可鉴；英模烈士，党员村干；名医良师，高工老板；学子精英，能手名演。工作遍布祖国各地，足迹远至大洋彼岸。平民百姓，亦可圈点。严父慈母，子孝媳贤。家庭和睦，邻里友善。路桥修缮，济困募捐。行善义举，层出不断。各谋其职，百业争先。建筑养殖，科学种田；安装修理，家俱饭店；绣花刻碑，跑车电焊；外地打工，村中开店；平时流动，集会摆摊。文化娱乐，百花竞艳。书法写作，赋诗对联；摄影下棋，跳舞锻炼。传统节日，阖村联欢。娘娘寿诞，保佑平安；卅六十二，披红挂匾；婴儿戴锁，长命百年；剧团助兴，眉户乱弹；鼓车驰骋，锣鼓震天；开场花鼓，精彩无限；洋鼓铿锵，惊涛拍岸；秧歌舞蹈，姿态美观；五彩焰火，夜空璀璨。八方游子，爱乡归返；三村五厦，争相观看；人海人山，热闹纷凡；盛世乐景，风土画卷。 逢国强民富、政顺人心之时代；遇和平安定、生活小康之佳年。姚庄面貌，焕发新颜。踏上通村大路，放眼远观:门楼古朴，石狮威严；庄稼旺盛，汾水浇灌；厂房林立，塔楼耸天；鸡舍猪圈，欢叫不断。漫步大街小巷，随处浏览:道路硬化，通达平展；房屋崭新，规划俨然；超市商店，购物方便；路灯闪亮，花木葱妍；电子屏幕，政策宣传；汽车电车，出入其间；男女衣着，时尚光鲜；煤气电磁，干净做饭；黄发垂髫，自得怡然；幸福美满，世外桃源。 美哉姚庄，风景如画；壮哉姚庄，伟业似山。生养热土，世代眷恋；异乡游子，梦萦魂牵。前途辉煌，明天灿烂！书志作赋，颂赞纪念。 荒芜的世界曾经，我的脑海是不断喷涌而出火山口，热情奔放，活力四射，在天空中形成五光十色的火焰。而今，她已是死寂一片，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琐繁的杂草，疯狂地占据着她的地盘。文章，只有在昨日黄花中寻求一点慰藉；对联诗词，只有在网络中编造拼凑；面对别人的佳作，只有“羡煞他人园中花，空对自己地里草”的份儿。有时，面对影视剧中的一个演员，好熟悉的面孔，可是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他（她）的名字，等到百度网络才知其真姓大名，也只有轻拍额头，发出“哦”的一声感叹了。想找一件东西，明明就在眼前，可就是翻来覆去看不见，及等发现，也只有一拍大腿，发出“嗐”的一声顿悟。我这是怎么啦？曾想过写一部如陈忠实《白鹿原》般的辉煌巨著，但我可悲的发觉，就连一篇短小的小说散文，我也难以驾驭她的方向和速度了。写出来的文字枯燥无味，毫无生机特色。记事本里留下了许多半截子文章，虎头蛇尾，无疾而终。欣赏着别人朴实而有韵味的语言，咀嚼着别人生动而曲折的故事情节，我顿觉寒意罩身，冷雾中写满了“江郎才尽”四个大字！岁月的长河中，有许多如珠玑般的浪花不断涌现，而我，却没有将她们一网收进我的笔下，任由“一江春水向东流”，只有无尽的漩涡在寂寞地打着转儿……荒芜的土地，岂能任由杂草侵染？怎能任由风沙摧残！只有播撒希望的种子，用辛勤的汗水浇灌，让她长成姹紫嫣红的花苑。不求香远益清，只愿为世界增添一抹靓丽的春色！ 板枣园遐思（散文）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后稷故里这片古老而又富有生机的板枣林，棵棵枣树如刚刚晨起的人们，睡饱了觉，养足了精神，开始伸臂踢腿进行锻炼。展一下懒腰，摇落枝头嫩叶上晶莹的露珠；脚下的黄土地里，仿佛能听到骨节松动咯咯叭叭的声音；忽然腾空而飞的鸟雀，大概是被枣林地下蕴含的如岩浆汩汩蠕动的生长力量吓着了吧。放眼望去，板枣林一望无际，万亩千顷。入眼的尽是黑色的树干枝桠虬枝盘旋，扎根深处，伫立千年；顶上的枝叶葱茏碧绿，蓊郁如盖：新生的嫩芽争先恐后，层出不穷。漫步板枣园，时值端午节。枣花虽落，仍能感到浓郁的香甜之气沁人心脾。俗话说：“端午枣塞鼻孔。”形象地说明了此时的板枣大小，虽不甚准确，却也颗颗串串，好似珠玑一般。这片浩瀚无垠的板枣之林，果真就是传说中那个具有神力的放牛娃板儿，呼唤山神移植到此的结果吗？神话固然不可信，可是那17500多棵具有千年以上树龄的板枣树，个个浑身表皮扭曲嶙峋，疙里疙瘩状似乌铁，难道不是历经千年、岁月沧桑的见证吗？穿越汉风唐雨，走过春去秋来，棵棵枣树腰身佝偻，皱纹如刻，他们默默无言，目睹了后稷故里几千年的岁月变迁，承受了风霜雨雪几千年的侵袭欺凌，却依然在秋后，用布满青筋的双手，捧出紫红的板枣，献出自己炽热火红之心。时代风云变幻，老树焕发青春。“院士林”里，中国科学院科学家高福、樊代明等成为“古树认养人”，著名体育解说家孙正平，成为第126号板枣树的“古树认养人”。老树不再孤凄，幸得呵护庇佑。看那枝头绽放的花蕾，便知他们的欣慰。后稷教民稼穑，农耕天下广播。置身于农耕发源地，处处体会到农耕文化的沉浸滋养。板枣园里的打麦场，麦秸垛耸立，石碌碡横斜，木风车静卧，大水缸蹲坐……古老而又繁重的夏收劳作场面，如一股热浪在你的面前蒸腾浮现：慢腾腾的老黄牛牵引着碌碡踽踽独行，木架发出煎熬的呻吟声；麦穗的刺头被碾压磨平，虚伪的外表剥脱殆尽；木杈上下的翻挑，风车吱呀的转动，轻浮的被扬起淘汰，稳重的拥抱土地；黝黑的脸庞虽有劳累的痕迹，手中捧起的麦粒却饱含沉甸甸的喜悦。凝眸甘棠井，走过晒贡台，驻足开杆园，素有六谷之称的板枣，为解决人民温饱，立下了汗马功劳。古人在板枣园里辛勤劳作的场面，更具有农耕文化的特色。感谢稷山蒲剧团新排的古装大戏《枣乡缘》，让我们目睹了板枣园那原始的一幕：甘棠井旁，壮年男子唱着古朴的劳动歌谣，摇着辘轳，提着柳罐，将甘甜清洌的井水顺着沟渠，送进干涸的黄土地。妇女在溪旁浣洗衣裳，老者在枣树下挥锨舞锄，浇园清草。特别是板枣丰收的开园第一杆，才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在那位写过“江南橘绿日，塞北枣红天”诗句的稷山知县薛一印的主持下，一对青年男女手捧三杯美酒，虔诚敬献枣神，高举挽着红绸的长竹竿，向着硕果累累的枝头使劲一击，顿时红雨漫天降，赤珠落玉盘。姑娘红衣红裤，挥舞绸扇，小伙身挎腰鼓，在高台花鼓欢快的鼓点伴奏下，载歌载舞，欢庆丰收。拾级而上高耸的秋霞楼，眺望枣林连绵，汾水悠悠；诵读《板枣三字经》：“枣文化，得传承，四千年，记诗经……叶皮根，有大用，做药引，救人命……女人食，容颜红，秀发美，气血通……皇帝尝，朝廷贡，国际展，获金奖……”走进稷山板枣博物馆，尝一颗“枣中茅台”的贡枣，掰开拉金丝，品尝甜味长。一旁的老乡会用泥土味的土话对你说：“神仙食蟠桃，养生吃板枣。一天三颗枣，长寿永不老。”千年板枣岁月稠，谱写新篇万物春。行走枣乡街头巷尾，车辆熙攘，游客如云，不时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他们在明清小吃街品尝色泽金黄、香脆可口的麻花和层次分明、酥得掉渣的饼子，喝一碗口味浓香的瓤菜，不由竖起拇指，称赞连连。板枣林中，儿童乐园里白天传来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语欢声，夜晚富有国潮风味的灯展五彩缤纷，璀璨夺目。步入唐枣星空庭院，穿过五彩斑斓的风车通道，携三五好友，围炉煮茶，品味人生；夜居舒适民宿，耳听虫儿呢喃，呼吸泥土芬芳，感受田园风光。相约后稷故里，畅跑板枣之乡。林间小道，马拉松运动员奔跑而过。观景台前，游客网红打卡直播。仔细看看道路两旁的路灯杆上的广告牌，写着全县各乡镇的特色宣传语：多彩翟店镇——商贾云集，财达四海；秀美太阳乡——神州仙草，道地药材；生态蔡村乡——天赋丹果，甘甜飘香；实力西社镇——工业脊梁，独占鳌头；幸福化峪镇——黄华古镇，鲜蛋生活……仿佛是在板枣园这幅厚重质朴的画卷上，增添了几笔亮丽的风景。板枣香，板枣甜，滋养华夏几千年；板枣情，板枣园，吟唱乡韵思绪牵；板枣乡，板枣人，惠风助力焕新颜！ 《扫脸》（散文）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要进行养老保险年检认证，主要是用智能手机扫脸，顿时一片“扫了吗”的问候声。这项工作需要年轻人去做，因为有的老年人干脆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我正好放暑假在家，就赶紧下载了“民生山西”和“老来网”软件，先给老父亲进行扫脸。老父亲端坐在我的前面，满脸沟壑，饱经沧桑。我先进入“民生山西”软件，点开“认证”，输入父亲的身份信息，用后视镜头把父亲的脸定格在圆框里，随着提示，我大声告诉父亲让他低头或抬头，左转或右转，眨眼或张嘴，可是竟然认证失败，原因是与原来保存的面部特征不一致。没道理呀，光照充足，操作正确，怎么就通不过呢？父亲两腮塌陷，说道，是不是我把假牙下了就不行呢。他按上假牙，我继续扫，一遍又一遍，仍然没办法通过。父亲有些无奈，但当着我的面，挤出了一丝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民生山西”软件不行，是不是换成“老来网”软件呢？我进入“老来网”，满怀着希望对着父亲又是一番操作，依然涛声依旧。试过几次后，我想再用“民生山西”软件，竟然进都进不去了。我有些泄气，父亲也有些乏了。我说先到这里吧，等等再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着急，因为人家说截止到七月三十一号，今天已经是三十号了。迷迷糊糊午睡了一会，忽然听见院里有个妇女和父亲说话，只听她说“在不在”“在吧”。我赶忙起来，走到客厅，进来的是建军妈，七十多岁了，手里拿着身份证，让我给她认证。我说上午给父亲认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也不知现在怎么样，边说边掏出手机操作，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民生山西”仍然进不去，只好再用“老来网”，输入信息后，扫脸开始，镜头对准，慢慢张嘴，认证成功！这么顺利？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赶紧叫坐在门口的老父亲，让他赶紧回来，借着建军妈的东风，一鼓作气拿下！父亲又坐在我的面前，我扫！没有通过！难道又要重复上午的故事？我再扫，通过认证！我长出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老父亲的脸也笑成了一朵菊花。听说我给父亲认证通过后，就有人找我这个高手来扫脸，为人民服务何乐而不为呢。但高手不高手，只有运气说了算！选康让我给他的老母亲去认证，老人家九十二岁了，是村里最长寿的老人。她白发稀疏，双目因失明而禁闭，嘴唇颤抖，拄着拐杖颤巍巍，好不容易才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老人的孙子走过来说，他和姑姑折腾了一上午，认证始终没有通过，希望能借我的惠手出现奇迹。我也想一次过关，但还是陷入了失败的怪圈。老人的嘴一次又一次地张开闭合，头一次又一次地抬起低下，依旧未能如愿。老人的孙子在一旁嫌她动作不到位，大声呵斥，老人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我及时劝阻了孙子的行为，只得无功而返。也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是扫而止步。长福爸儿子在英国，他孤身一人在家，我上门服务，老人热情招待，又是沏茶又是递烟，我谢绝好意，两扫而过；明欢爸眼角意外生了个肉疙瘩，我担心会不会认证失败，没想到轻松一扫而过……我还想为更多的老人服务，可是一人只能绑定八位亲友，限制住了我爱心的脚步。不知那位最长寿的老奶奶扫脸过关了没有？也不知为什么，每当我把镜头对准老人们饱经风霜的面容，我就有一种心酸想哭的感觉……但愿老人们今后认证逢脸必过，也希望他们晚年衣食无忧，儿孙膝下承欢，尽享天伦之乐！ 《相亲》（小说）除夕清晨天色微明，学方夫妻就已经起了床，开始洗漱，妻子打开电磁炉，准备做早餐。他们的心中，没有对新年到来的喜悦，更多的是几分焦虑和一丝期待。今天，他们要办一件还有比过年更重要的大事，就是给儿子相亲。儿子二十五岁，正是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年龄，他的同龄人，已经有两三个娶了媳妇，甚至都有了孩子。九零后的儿子，是男女比例失调严重的受害者。他常年在南方上班，难得春节回来几天。学方夫妻要充分利用这几天，为儿子寻伴觅侣，争取早日结束光杆司令的尴尬身份。昨天妻子通过她闺蜜的介绍，认识了一个四五十里以外的媒人，常年保媒牵线，据说有很高的成功几率。果然夜里媒人在微信上就发来了消息，说是有位姑娘也是除夕才回家，正好见一下。提前说好，两个媒人媒费一人一百，本来中午还要管一顿饭，因为是除夕，都急着过年，所以免了。姑娘的照片也一并发来，乌黑柔顺的披肩发，清秀光洁的面容，小衣长裙，时尚而新潮。学方看了说，这个女孩蛮漂亮的。妻子瞪了他一眼说，现在的美颜滤镜功能很是强大，掩盖了多少丑陋缺陷，看了真人才能定论。他们让儿子看了一下，儿子波澜不惊，没有发表意见，说了声“那就见见呗”，便没有了下文。妻子冲好了鸡蛋，就要叫儿子起来吃。学方说，还早呢，再让儿子睡一会吧。妻子说，宁叫咱等人，不叫人等咱。说完，打开卧室的门，声音虽低但语气坚决地叫儿子起床。儿子睡眼惺忪，连连打着哈欠，慢慢腾腾地开始洗脸刷牙。三个人胡乱吃了几口，到超市买了两箱奶，儿子开着车，直奔媒人家而去。虽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但都是柏油路，倒也走得顺畅迅速。媒人的村子叫黑岭，她在微信群上有发的位置。车子闪过一个村庄，学方好像看到村名就是黑岭，他记得原来跟别人来过这个村子，就赶紧让儿子停车，可是按照位置还差一点儿，儿子不理他，继续往前开。学方的声音就升高了，父子二人起了争执，儿子更加赌气似的，油门加大，车子跑得更欢了。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今后再不要给我找这些麻烦了。学方也气鼓鼓的，刚要再说几句，妻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赶紧打圆场说，我给媒人打手机问一下。媒人回了话，说已经开过了，赶紧往回走。儿子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调了头，车子又是发疯一样飞快。三人进了黑岭村，七拐八拐，问这问那，好不容易才找着了媒人家。媒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身材略微有点发福，穿着大红色的羊毛衫，黑色紧身裤，显出几分风韵犹存的样子。头上染成金黄的头发有了几根白发，盘成一个松散的发髻，白皙的脖子上还调皮地落下几绺，圆脸庞大眼睛，画着细长的黑眉毛，薄薄的嘴唇涂着口红，一看就是个精干人。她看见学方手里提着一箱奶，就说拿那干啥里，见外了。她说话的语气干脆，语调急促，像是爆豆子一般，充分证明她非常符合媒人这个身份。她的男人黑脸黑衣服，呆板木讷，不善言谈，只知道一个劲儿憨笑。媒人看了一眼学方的儿子说，小伙子生得很排场，条件不错，个子高高，白白净净，一看就上眼。媒人让一家三人先坐下，她先吃口早饭。她吃着葱油饼就着萝卜丝，呼噜呼噜喝着鸡蛋汤，嘴巴动得飞快。即使在吃饭的间隙，她还能简单介绍了女方的情况和今天的行动计划。她说，通过和另一个媒人联系，今天要见的姑娘是从一百多里外的L市往回赶，等她启程后，咱们也动身过去，估计就能碰上头。媒人又说，除了这一个姑娘，还有一个贵州的，因为她姐姐先嫁到咱这儿，所以妹妹也想过来，这个花钱少，有个七八万就可以把手续办了，而且绝对保险，可以和你签合同立字据。学方和妻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觉得还是不太保险，万一婚后三天两后晌就走了，那岂不落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嘛。所以学方说，先看看这个再说。媒人指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说，别看我是个说媒的，可是我这个儿子就没让我费过心。他有心眼会来事，哄得人家姑娘团团转，结婚时彩礼只花了八万八，结果人家就陪了八万，可以说白捡了个媳妇。媒人滔滔不绝，一脸得意。学方夫妻又是互相看了一眼，一副无奈状，他们现在最不愿意听别人说这方面的话，人家的能干只能显得自己一家窝囊。媒人接了一个电话说，人家姑娘起身了，咱们也出发吧。在车上，媒人一路仍是喋喋不休，举了很多她说媒成功的例子，鸾凤和鸣的幸福怎知孤雁哀鸣的凄清，所以学方夫妻只有哼哈附和的份儿，儿子更如老僧入定，无动于衷。媒人的家在北山根，所见姑娘的家在南山根，这次的路线可以说是贯穿了全县南北。一路上，随处可见两旁的人家有打扫的，有挂灯笼的，有贴对联的，不时夹杂几声顽皮孩子点的零星炮声。浓浓的年味儿渐渐弥漫开来，渲染在每一个家庭的上空……到了一个叫秀山的村子，另一个媒人迎了上来，是个男的，个子不高，但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和狡黠。学方又提着一箱奶送了进去，又是一番推让，最终留了下来。女媒人和男媒人进到里间，不知低声咕哝什么。不一会儿他们出来了，女媒人说，姑娘正在路上，咱们稍微等一下。男媒人沏茶倒水，不时问着学方，孩子什么学校毕业，在哪里上班，一月挣多少钱，县里买房了没有。学方一一作答，不到位的地方妻子再作补充。女媒人到院门口瞅了瞅，向屋里喊了一声来了，就引进来一位姑娘。正如照片上一样，大眼翘鼻小红唇，上身小皮衣，下身短皮裙，脚蹬一双高腰高跟黑皮靴，走起路来黑发飞扬，恰如模特走台。学方夫妻一见姑娘，便是十二分的满意，但从儿子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真是喜怒不形于色。两个媒人商量一下，说让两个孩子到里间去坐坐，先接触接触，儿子和姑娘就进去了。四个大人坐在外面抽烟喝茶，里间不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学方心里想着希望他们能谈的投机，时间长一些。但实际总是事与愿违，没有几分钟，随着哒哒的鞋跟响，姑娘先出来，向媒人打了一下招呼就离开了。其后就是儿子出来，仍是不言不语。女媒人说，初次见面还比较害羞，把微信加上了吧，然后再慢慢了解，好事多磨嘛。学方三人就出门准备回家，男媒人给女媒人递了个眼神，女媒人笑着对学方说，那个媒费你看……学方噢了一声说知道知道，正要伸手掏钱，儿子早拿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女媒人，她接过来在手里抖了抖，分给男媒人一张，然后都乐滋滋地装进口袋。回去的路上，妻子小心翼翼地问儿子和姑娘见面的情况，儿子不耐烦地说，微信加了，再说吧。妻子说了一句，以后就看你的了。三人便一路无语。后来，妻子又问起儿子和姑娘聊得怎样，儿子说，人家就一直没理过我，最后直接把我拉黑了。正月里，学方走亲戚到舅家，正好碰到远嫁北山黑岭村的表姐，他问起那个女媒人的情况，表姐撇撇嘴说，哎哟，那可是个江湖手，你可千万甭上当，她骗吃骗喝，骗钱骗物，有时没有可以见面的姑娘了，就把自己的女儿顶上了！学方不觉一愣，心里忽然一亮：可不是嘛，除夕见的那个姑娘，那模样眉眼和女媒人长得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孔雀》（小小说）闲来无事，我去本家侄儿辛定柱院里坐坐。他院里安了一盏明亮的LED灯，照得明晃晃亮堂堂。按他的说法，灯太暗了心里觉得憋屈，所以不计电费成本，每晚定要亮如白昼。我坐在小板凳上，忽然就发现了地上的异常。地上散落着几根羽毛，有长有短，有硬有软，其中最显眼的一根，格外长，颜色说灰不灰，夹杂着斑斑点点，仿佛还发出一股蓝幽幽的光。我指着地上问定柱：这是咋回事？我侄儿吸着香烟，躲在漂浮不定的烟雾后面，说话支支吾吾，我估计他的眼神肯定也是藏藏闪闪。我看他的样子，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又问：难道是火鸡……死了？我虽然说得迟疑含蓄，但立刻就遭到了侄儿的反驳：你就不盼你侄儿发财，净算计着让我倒灶哩！我侄儿和侄儿媳妇秀花，这两年先是捉了十几只鸡，后来又添了几只乌鸡，再后来又加了鹅和鸭，甚至还有两只火鸡，这下子，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叫起来咯咯哒哒咕咕嘎嘎叽里咕噜，哪国语言都有，真是热闹非凡。下的蛋有大有小，有红有白，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只是吃饭的多，干活的少，拉上两大袋的麸和料，不到十天就完了，可是下的蛋却三籽两颗，七八天都攒不下一盘。鹅蛋虽大，更是稀如珍宝，还不够自己解馋尝的。更要命的是，由于喂养不周，过不了几天就折损一员大将。街坊邻居都劝定柱，既然喂这群张口货是赔本的买卖，还不如把它们早点处理了。可是我侄儿这个犟驴歪着头唾沫四溅：我这是花大价钱买的，卖了不是吃大亏了！蹲在地上吃饭的满宝故意对他说：对！不能便宜卖！一只鹅一天一颗蛋，一颗蛋卖一块钱，一月就是三十块钱，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块钱，不多算，下上十年蛋，那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块钱哩！我侄儿也不知人家笑话他哩，说道：咱也人心有尽，只卖一千块钱。众人就哄笑起来。光全说：除非是死光了就不赔了！定柱说：死了就死了，死了又买，咱只当图个高兴！话说到这里，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只不过背后骂他：干这赔钱的营生纯粹是闲得蛋疼！我侄儿没羞没臊，别人把你当痴怂，反把耻辱当光荣，还拍了一段抖音：他在院里端个食盆满地跑，后面跟着他那群杂牌军。火鸡晃着垂到胸脯的红肉瘤，得意洋洋；鸭鹅仰着脖子，迈开八字步；白公鸡时刻守护着他的三妻四妾；黑乌鸡低头只顾急蹿……此时，定柱就是那戏台上威风凛凛的大元帅，领着虾兵蟹将走南闯北，留下一地的臭屎堆……叔叔，叔叔！是定柱在叫我哩。我这个人，年龄倒不大，脑子却颠三倒四，想这想那，赶忙从回忆里出来把侄儿应答。定柱把凳子向前移了移，坐在我旁边，小声说道：不敢给人说！啥嘛？我脑子里一塌糊涂。我买下只好东西——吉祥物。定柱凑近我的耳朵。我用手扇扇他吐出来的阵阵烟雾，熏得我眼睛直流水。秀花也随声附和：吉祥物！我说：是熊猫？定柱说：好我的叔哩，那是国宝嘛，我养得起？说嘛！我有些急了。孔雀……侄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秀花却大声说：孔雀嘛！定柱用声音制止了她：你这个憨婆娘，你在喇叭上给全村人说呀！孔雀呀。我有些不解。要那有啥用啊？何况它也不是吉祥物呀！哎呀，你不听咱正月花鼓戏里唱道：进得门来雾腾腾，凤凰落在你照壁上……定柱眉飞色舞地说。你听好了，那是凤凰不是孔雀！我给他指出错误。哎呀，都差不多嘛，世间本来就没有凤凰呀！定柱强词夺理。花了多少钱？我关心的是这。一……一千多哩！说实话！我知道他的话一向水分掺杂，十句只能听一句。七百多……你呀你，你就不敢见手里有两个活钱！我一肚子的气不打一出来。它是能给你带来吃还是穿，还是能给你下个金蛋蛋！我就想要嘛！我看它能给咱带来好运，把咱的光景翻点嘛！愚蠢，无知！我狠狠骂道。好光景是人干出来的，不是孔雀屙下的！我说着，起身到西墙根的鸡窝边，看看这只能带来好运的吉祥鸟。定柱拿出手电给我照着：横木棍上果真站着一只鸟，头上支棱着三根翎，尾巴拖着长长的羽毛，虽是一副傲视群雄的身姿，却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慌乱，孔雀落架不如鸡呀！我掏出手机想给孔雀拍个照，我侄儿急忙拦住我，不敢拍不敢拍，你这是又计划在抖音快手上出我的洋相呀！我再看看周围那帮东一群西一伙的乌合之众，说道：这下子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再加上天上飞的，海陆空全乎了！定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侄儿的院子。过了几天，我正在家里写东西，常去我侄儿家的黑蛋给我打电话：你侄儿的孔雀飞了！飞了？我不禁一愣，这刚花的七百块钱，就呼啦啦地没了？我放下手中的笔，赶往定柱家。我侄儿定柱站在大门外，头发乱糟糟如毡片，哭丧着一副脸，大白天手里拿个手电筒。秀花坐在门墩上，高喉咙大嗓门给人说着：孔雀么，飞了嘛！邻居们稀里糊涂：啥时候买了只孔雀？我们还以为是火鸡飞走了嘛。这事情原来是捂在口袋里的，现在却是钻风漏气，瞒不住了。大伙问定柱：这孔雀怎么就飞了？定柱说：哎呀，咱村今天有个娶媳妇的，一路放着鞭炮，孔雀吓得从墙窟窿里钻出来飞了。黑蛋说：你就不知道给它腿上绑个鞋啦什么的重东西呀！定柱说：你说的都是雪后送炭雨后送伞马后炮了，不顶半个钱的事嘛。满宝说，这七百多块钱还没展一筹就打了水漂了！定柱心疼得要命，嘴上却说：哎呀，没了就没了，就顶我七八天没倒泔水嘛（他红白喜事给人倒泔水，一天一百元）！我说：在咱村微信群上给你发个寻物启事吧。定柱原本还想隐瞒，但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我写道：哪位朋友看到一只蓝孔雀，请和辛定柱联系，必有重谢！（联系电话：182xxxxxxxx）黑蛋说：有张照片就好了。我看了一眼我侄儿说：不敢拍，拍了怕出洋相嘛。定柱尴尬地笑笑，比哭还难看。原本是悄悄地进村讲话的不要，现在却成了鼓乐喧天鸣锣开道，地球人都知道了！光全说：这孔雀是不是和狗一样，怕是顺着原路跑回去了，定柱，你问一下卖孔雀的，在他家见到了没有？定柱就打了电话，那人说孔雀绝对飞不远，只要细心找，就一定能找到，他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众人三两一伙分头寻找。树上、柴草堆、空园子、草丛中……寻了个遍，终是一无所获。几个老头婆婆说：这在村里还好说，要是出了村钻到玉米地里，那可就是大海捞针，比登天还难哩！第二天，我侄儿继续在村里找，我和黑蛋一人挎个望远镜，到村后察看。我们走走停停，不时地望望，俨然是一个在前线指挥战斗的将军。上坡下埝，翻沟越岭，三官庙、猫眼洞、老畔沟、狮头垴、枣树林、柿子园、花椒地……一路寻来一路看，孔雀飞得不见面！正是心灰意沉淀，定柱手机把信传。他说孔雀已出现，村民墙头稳稳站！我和黑蛋闻讯，急切切步匆匆，想见孔雀好模样！你可知我侄儿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日里想夜里梦，辗转反侧好心伤！一进村，人儿围了一大圈，个个抬头用目观。但见：孔雀儿无精打采，翎低垂，羽毛乱，眼半闭，腿发颤，卧墙头，又累又饿实堪怜！定柱扛来长竹竿，上面铁丝绕个圈，化肥袋子绑上边，捕捉孔雀好机关！有人说，天黑孔雀入了眠，它没夜眼像痴憨，捉它就好比鼻涕往嘴里流，顺着哩！有人说，好黑夜不胜歹白日，趁天明赶紧来行动！但是最后还是这家的主人说了算，他晚上要去浇地，不能一直留着门。定柱从梯子偷偷爬上北墙头，另一个小伙子上了房顶从南面进行包抄，定柱颤颤巍巍向孔雀走了两步，它警觉地站起来，那个小伙子说时迟那时快，如猛虎扑食朝孔雀压来，可是孔雀挣扎着拍打翅膀，竟然忽忽悠悠地飞起来，上了二层楼的房顶。这下子，真是无孔不上，望雀兴叹了。偏巧天又飘起了雨点，一场秋雨在所难免。那个小伙子说，他有个好伙计（朋友），成天拿弹弓打鸟，准头很好，不如让他来一弹弓就现成了。不过打下了肯定非死即伤，只能是饱餐一顿孔雀肉了，但总比飞了强吧。我侄儿最终还是没有同意这个做法，他认为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能谋吃害命，且等过了今晚再说。作为人来说，一定是一夜无话，但作为孔雀来说，那可就是忍受饥寒，饱受折磨，一言难尽啊。我想那孔雀在心里默默诉说：我自幼命苦受恓惶，几十里拐卖到异乡，可叹我人生地更生，孔雀落架遭欺凌，鞭炮连天好似大炮轰，震得我心慌耳要聋，好容易逃出樊牢笼，东躲西藏飘不定，风雨交加雨打萍，孤苦伶仃卧房顶，瑟瑟发抖愁断肠！唉，这些都是我的凭空臆断，或许孔雀是为了获得自由而振臂欢呼，翻身农奴把歌唱哩！下了一夜的雨，天亮后到处湿漉漉的，花苞带露，叶尖滴水，一丝丝轻薄的雾气笼罩着村庄。孔雀已颓丧地落在一堆鸡粪的旁边，我侄儿定柱红着眼守在一旁。看得出来，他一大早就起来寻找孔雀。我和黑蛋也赶来助战。定柱拿着套圈绑袋的长竹竿从北进攻，黑蛋和我在南面准备包抄。可是定柱一发力，孔雀立刻惊慌失措，又强挣着扑展着翅膀飞走了，定柱脚下被鸡粪滑了几下，差点来个狗啃屎。不过这次孔雀倒没飞到高处，只是落在欢民家平房顶的栏杆旁。欢民的媳妇和女儿从屋里出来，到了院里看稀奇。定柱和黑蛋急忙上了平房，继续采用两头夹击的方法，定柱在前来个瓮中捉鳖，黑蛋在后来个黄雀在后，向孔雀步步紧逼。孔雀一看大事不妙，便想金蝉脱壳，只是鸟儿的智商和人相比总差那么一点点，它想从二层楼的玻璃窗寻找突破口冲出去，谁知咚咚咚一连碰了几次壁，只撞得头昏眼花冒金星，掉落地上喘粗气。定柱趁机用竹竿来个泰山压顶，又来个饿虎扑食，把孔雀紧紧抱在怀里。这次倒没有人提醒他，他用手牢牢抓住孔雀的双腿，只怕重蹈覆辙，得而复失。我们都长出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下乱跳的小心脏，也总算落在了肚里。只见我侄儿定柱抱着孔雀走在最前面，眉开眼笑，趾高气扬，俨然是得胜凯旋的大将军，逢人就说找到了找到了。我和黑蛋扛着工具，跟在后面，成了保护将军的卫兵。定柱到家后不敢再马虎大意，把狗笼用油漆刷得红蓝相间，下面铺上木板，绑上水槽食盆，作为孔雀的新家。闻听孔雀归了巢，街坊四邻拍手笑，都说定柱运气好，扶老携幼稀奇瞧！大家三五成群，都来定柱院里欣赏参观。特别是小孩子，更是蜂拥而至，叽叽喳喳，评头论足。这个说孔雀漂亮，那个说火鸡威武。定柱在旁边笑着递烟陪大家，他看到这热闹的场景，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第二天，我侄儿定柱的门上便出现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凡进院参观者，每人10元，小孩减半！恕不赊欠，谢谢配合！秀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定柱在院里睡张躺椅，抽着烟喝着茶，嘴里哼着走调的蒲剧：老夫我下朝来无可消遣，信步儿来在了自家的花园……谁知这么一干，一天下来竟然空无一人，连一毛钱的收入都没有。大伙都说：定柱这是想钱想疯了吧，连乡亲的钱都想挣。这一天，秀花正在门口等生意上门，忽然来了几个人。来客人了！秀花欣喜万分，急忙起来招呼来人。来人们都戴着大檐帽，为首的一个人说：我们是林业部门的，听说你家养了一只孔雀？秀花说是的。那人说：你家私养孔雀，按规定要没收并处以罚款！秀花一听吓得六神无主，赶忙叫定柱出来。定柱闻听此事，也顾不得抽烟喝茶，靸着鞋就跑了出来，递烟说好话，让人家高抬贵手，有事好商量。一行人进了院里，在孔雀笼前看了看，拍照登记，最后说：还好你这是只蓝孔雀，假如是绿孔雀和白孔雀的话，我们可要照章办事，依法处理了！不过，即使是蓝孔雀，也要办理饲养许可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的。定柱唯唯诺诺，说道：是是是，一定一定！等人家走后，定柱赶紧把门口的牌子摘下来。秀花说：你不做生意了？定柱说道：做个屁！都是它惹的祸，差点又赔了孔雀又赔钱！ 行文至此，一切都归于平静。孔雀每日懒洋洋地待在笼子里，我侄儿依旧干着倒泔水的营生。按理说，孔雀的话题就此打住了，可是我想给侄儿定柱一个好的结局，就如在《辛定柱轶事》的结尾，我让他搞起了电商，开了一个按摩店；再如在《树神》的结尾，我又让他承包了一条沟，植树养鸡。不管怎样，我侄儿都过上了好日子，虽然现实中他依然是如此的狼狈。对于《孔雀》的结局，我仍想以一个充满阳光和正能量的收场。几个月后的某天早上，我侄儿媳妇秀花在金色的朝阳里照常去喂孔雀，意外看到在角落赫然出现一个乳白色的孔雀蛋，她欣喜地把这个热乎乎还带有血丝的宝贝捧在手心，朝着屋里大声吆喝：他爸，孔雀下蛋啦！孔雀下蛋啦！我侄儿定柱撩起比逮孔雀时还快的步子冲到秀花跟前，激动地接过孔雀蛋，正看反看看不够，嘴里说着：这下咱可见着回头籽啦！他说：我在网上查过了，这孔雀蛋营养价值极高，含锌含硒，还能防癌防心脑血管病，可以治百病，一个孔雀蛋就可以买四五十块钱哩！秀花说：是吗，哎呀，这真是值了钱啦！过了一会，她又说：他爸，我想咱先不急着卖孔雀蛋，等咱攒上几十颗后，让母孔雀给咱孵小孔雀，一步步扩大咱们的养殖规模，你看咋样？我侄儿看着秀花说：哎呀，想不到我老婆也有挣钱的头脑哩！好，就依你说的办！这时，孔雀发出了婴儿般的叫声：啊哦，啊哦……好像在说：好啊，好啊…… 《难忘初中庆元旦》（散文）再过二十天，即将迎来2022年元旦。每逢元旦，总有一种感觉，时光的年轮又转了一圈，生命的刻度又增添了一格。这辈子，过去了的xxxx年再也不能重新度过了。于是，就有了岁月流逝的失落和惆怅。整理旧书籍时，里面竟夹着一本我初中时的日记本，大部分内容是1988年的，里面有几篇是记载过元旦的。元旦也叫阳历年，虽没有过阴历年那样热闹而隆重，但在过去上学的日子，却能给紧张枯燥的学习生活，平添一份快乐，就如在灰黑色的衣服上，绣上一两朵艳丽的小花。我的思绪便飞回到1988年初中的元旦。当时的下迪初中，是全县重点初中。在那初中毕业升中专就能有铁饭碗的时代，她以优异的成绩接纳了来自全县各地的学子。人们不看重县城里的几所初中，却把目光聚集在这个离县城以西二十多里的偏僻学校，据说连副县长也把儿子送到这里就读。老师们也都是来自各地的精英，后来从他们之中有六七位踏入了政界，其中有副县长、政府办主任、副局长等，真乃藏龙卧虎之地。即使这里的条件是那么的艰苦，睡的是砖土混合垒的实疙瘩大通炕，夏天跳蚤遍布，冬天冷彻入骨；吃的是白菜板板萝卜条条，喝的是清汤寡水，但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如潮涌入的极大热情。教室里最多的时候容纳六七十人，就连过道都坐满了。1988年的元旦，早已从学生给老师送贺年片或者是学生之间互赠贺年片开始了，外地的就用邮寄明信片的方式表示祝福。记得贺年卡的内容，比较火爆的就是电视剧《西游记》和《红楼梦》的剧照，或是头戴紫金冠雉鸡翎、手握金箍棒的美猴王，或是贾宝玉、林黛玉在万花丛中共读《西厢》。感觉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元旦前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雪，天总是灰的，风总是锐利的，但还有一些穿着军大衣的同学早读时间在教室外面来回走动，背着语文或是英语。最能传达元旦信息的就是靠马路的那几块黑板报，印象最深就是有一块画了一条盘旋腾空的金黄色巨龙，张牙舞爪穿梭在云雾之中，非常形象逼真。这幅画据说还出自一位女生之手，真让人刮目相看。由于1988年是龙年，所以吸引了众多的老师和学生纷纷到板报前拍照留念。元旦前各项活动也照常举行，有队列队形体操比赛、歌咏比赛等。翻开我1988年的日记，还有记录当时的比赛情况。如队列队形体操比赛：“早晨和中午，雪纷纷扬扬地下了大半天，虽然积雪已被铲尽扫净，但地面还很潮湿。天还是阴沉沉的铅灰色，冷风嗖嗖的吹着，观看的同学们都跺着脚，搓着手。临时用几张课桌拼成的主席台，评分老师和各班代表坐在后面，穿着大衣缩着头，教导员不时地抓住话筒说几声。主席台两边的红旗迎风招展，呼啦啦的响。喇叭里播放着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轮到我们班上场了，我们整齐地站好了队，我掏出双手搓了搓，感到心跳得厉害，有点紧张。……‘一二一……’随着指挥的口号声，我们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场内，立刻，我听到了观看的同学们发出一阵议论，还不时夹着几声笑，我觉得他们的矛头仿佛都对准了我。我不禁瞟了一下四周，看到同学们指手画脚，我赶忙正视前方，装作没看见一样……”再如歌咏比赛：“因为有我的一段朗诵，但我看到周围黑压压的各班队伍，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地默默背词。当我们班上场时，我感到浑身冰凉。我刚朗诵了一句：‘南疆烽烟起……’就觉得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唰得一下集中在我身上，我的腿哆嗦起来了。当同学们开始唱起来的时候，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心跳得像兔子一般……”歌咏比赛，我们班唱的是《血染的风采》，班主任选我连朗诵带领唱，服装要求都穿军绿色上衣蓝裤子。我向语文冯老师借了他的绿色上衣，我穿上又宽又大，像道袍一样。朗诵词我还记得两句：“南疆烽烟起，壮士征战急……”我的变声期来得比较晚，所以声音听起来尖锐悦耳，后来大伙都说：“不看人，还以为是个女生哩！”在我的日记里，还记着别的班的一位女指挥的风采。她小巧的身材，精干的短发，圆而明亮的眼睛，雪白的肌肤映衬的她的嘴唇是那样红，另外就是她的耳垂也总是红的，特别是她害羞时，血色的绯红顺着她的耳朵，逐渐蔓延到整个颜面，清晰可见。日记里写道：“队伍被她响亮的口令带到场上，她自如地跑到评委主席台前报了幕，然后轻快地走到椅子旁边，腿一抬，像戏中的小旦，又如一片羽毛，无声地飞了上去。她举起一只手，用力在空中一挥，立刻歌声像山间的小溪叮咚流泻……男女分唱，她一手叉腰，一手轻轻摆动，左右替换，歌声时而如林中小鸟清脆悦耳，时而如风吹麦浪抑扬起伏……集体合唱，她舞动双手，以优美的身体语言，使歌声如急流飞瀑气势磅礴，又似大海涨潮波澜壮阔……等到结束之时，她的两手在空中画了一个令人眼花的圆弧，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哗哗的掌声却响了起来。”其次还有书法绘画比赛，我当时的钢笔字呆板而拙劣，不敢登大雅之堂。绘画比赛，我照着历史课本画了一个李白像，却失却了原画飘逸灵动的线条美，只留下了机械偏离的涂改样，把个青莲居士生生画成了尖腮歪嘴的朱元璋，结局当然是泥牛入海，无果而终。晚上的猜谜灯会，虽说简朴却别有趣味。在一座空教室里，四面的墙上挂满了写有谜语的纸条，你要是那个猜中了，就取下纸条到主持人去报，答对了可以领到圆珠笔和本子等学习用品，如果猜不中，就仍把纸条挂到原处。一霎时，教室里熙熙攘攘，“猜中了”和“又错了”的声音不绝于耳，喜悦与沮丧的表情交替出现在面前。下迪初中位于农村，那么元旦的节目就有一些农村的特色，花鼓就是一项既熟悉又热闹的活动。我每年正月十五在村里都是打花鼓的骨干，没想到语文冯老师、英语吴老师、教导员薛老师竟然也是爱打花鼓的好手。我敲锣，冯老师敲鼓，吴老师拍大钹，薛老师拍小钹，几个来自全县不同地方的人，竟也能合奏一曲欢快的花鼓。特别是冯老师的鼓，敲得真是流畅和韵点缀得当。到晚上，一支临时组建的花鼓队到各班巡演。几个女生踩着鼓点转着圈儿，中间是西薛村的卫南岳用软鼓槌打鼓，他把状如软鞭的鼓槌无论从腿弯、腰间、头顶、背后绕过去，都能准确地击打在绑在腰里的花鼓两面，动作在抬腿和转身之间连贯自然，一气呵成。我们忽然发现，跟在几位女生后的两个人，头上裹着围巾，戴着黑色的墨镜，身穿大红的风雪衣，手拿扇子手绢，脚下踩着八字，动作有些生硬。定睛一看，让人差点笑死，原来是物理苏老师和数学王老师两个男子汉，平时不苟言笑站立讲台的他们，竟然如此反串性别，忸怩作态，怎不叫人大跌眼镜！元旦晚会上，和合村的李建昌表演了当年流行的电视剧《济公》片段，在“鞋儿破帽儿破”的主题曲中，他手摇扇子、倒拖着鞋，把一个率性而为、放荡不羁的济公，演得活灵活现，走路疯疯癫癫，动作诙谐搞笑。据说他在上一年元旦，表演了歌曲《回娘家》，男扮女装，把一个拿鸡提鸭、身背娃娃的小媳妇遇到风雨时手忙脚乱的样子模仿得淋漓尽致，让人捧腹大笑。我和同学张文杰表演了相声，具体内容已忘却大半，只记得和孙悟空猪八戒有关系，也引得大家阵阵笑声。我们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比如吹口琴。后来他去了运城市蒲剧团，妻子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山西省蒲剧艺术院一团团长、梅花奖得主贾菊兰。元旦的伙食也略有改观，菜里加了一些丸子、烧豆腐或是肉片之类的，算是改善生活吧。平时我吃饭回家去吃，元旦这一天，我姑姑的孙子建红给我领了一份饭，菜就是那样，倒是泛黄的碱面馍还吃得可口。看着眼前纸张脆黄、缺皮少页的日记本，我不觉感慨万千，三十三年弹指一挥间，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成为两鬓花白、已知天命的中年大叔，为人夫为人父，肩负承上启下的责任；为人师为人长，只怕落得误人子弟的骂名。面对匆匆而来的2022年元旦，它如一列奔驰而来的列车，承载着家庭的使命和工作的压力，也鸣叫着希望的笛声，我只有稳坐驾驶室，瞅准方向，开足动力，向着下一个站台行驶…… 曹老师小记（散文）曹仁智老师，年逾八十六岁，退休老教师是也。他给人最明显的外貌特征，就是那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由黑变成花白再到雪白，慈眉善目，是长寿的标志。他一辈子为教育事业兢兢业业，奉献了青春年华。他不争名逐利，把成绩和荣誉总让给别人临到退休，职称都还没有上去。曹老师素以正直和认真闻名桑梓，据老人们讲，有一年正月初一，他穿着崭新的衣服，拜完年不逛大街不闲谝，却大清早挎着筐为集体拾粪去了。我小时候对曹老师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的奶奶去世了，当灵车到了大街十字槐树下，曹老师代表子孙们宣读祭文，大概内容是奶奶为了这个家，不顾自己缠着三寸小脚，上了脚手架，搬砖铲灰盖房。曹老师声泪俱下，念着一个又一个的排比句，一口一个的“奶奶”叫着，让围观的村民无不动容，一起抹着眼角的泪珠。曹老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颜体楷书写得字如其人，厚重朴实，笔画刚劲有力。曾经有人把他的字带到省城太原，请姚奠中大师评判，姚大师在夸赞他的同时，一语中的，指出了他起笔惯用侧锋的问题。曹老师闻言如醍醐灌顶，改正后他的字更日趋完美。退休后曹老师给人书写碑文，周围总是聚集了众多书法爱好者，个个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前两年，曹老师的外孙女赴美留学，带着她的恩师赛姆先生回国探亲，曹老师挥毫泼墨，书写了“恩深似海，义重如山，曹吴两家，铭记心田”的书法条幅赠给赛姆先生，赛姆先生一见，嘴里连连说道：“verygood,verygood!”由于曹老师常和父亲一块闲坐聊天，我几经求告，曹老师为我书写两幅墨宝：一个是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一个是岳飞的《满江红》，我视若珍宝，珍藏在书柜里，计划在房屋装修后，再将其悬挂厅堂。据说自从给我写了之后，曹老师因年事已高，眼花手抖，自此便封了笔，我为自己先见之举而庆幸。曹老师还酷爱文艺。一九九一年适逢建党七十周年，我们村代表当时的下迪乡参加全县歌咏比赛，我是朗诵兼领唱的。记得朗诵词里有“听，革命的歌声多么嘹亮；看，革命的旗帜多么鲜红……”我不知用什么动作去配合，曹老师给我做了示范，他的动作我不好描述，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北京电影制片厂开头的工农兵塑像，既标准又形象。每年的正月十五闹花鼓，曹老师的唱的曲子《九连环》博得大家阵阵喝彩：“一条哪扁担哪软溜吆嚎，担上我的扁担吆嚎就下了邓州……”声音尖细窜上天，一下能拐十八个弯。他在花鼓戏《金牛犁地》扮演男一号，表演富有生活情趣。正月十七闹社火，他自制了“张公背张婆”，一人饰演两个角色，在游街的时候，走到那里都吸引了一大群观众争相观看。曹老师极力想用自己的演出达到教化村民的目的，但也不是回回都能奏效。有一年还是正月十七，他在舞台上表演快板《我们的生活变化大》，把新旧社会放在一起进行对比，突出党和国家给人民带来的福祉。只见他手拿七八页稿纸，在台上费尽心思地念着，但台下的人们早已失去了耐心，走得一人不剩。但曹老师还是毫无退意，坚持念完了最后一个字。村里要编村史，曹老师当仁不让，成了主力军。搜集资料，调查考证，他每日在浩如烟海的文字里辛勤耕耘。为了使薛氏一门的族谱准确完整，他奔走于一百多里地的曲沃县，访问当年离开家乡的一户薛姓人家。由于曹老师的专注和辛劳，村史资料分门别类，如群蚁排衙，整齐地写满每一张稿纸，摞起来达二尺多高。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冬天寒冷，无法进行娱乐。曹老师自掏腰包，买来电暖，缴纳电费，让老人们暖暖洋洋，打牌乐道。一生所爱，读书为上。时常看见曹老师和父亲每人手捧一本书，低头不语，一上午都是如此，瞬息而过。我因是稷山作协会员，经常带回一些报刊和新书，我总是让曹老师先睹为快，他像是一头老黄牛，一踏入这广袤无垠的新草地，就细细咀嚼，孜孜不倦地汲取着养料。好书不厌看。曹老师对于经典名著，多是三番五次地读。譬如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他多次和我交流阅读感受，说写得接地气，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和事。我有一本陈忠实的《白鹿原》，曹老师拿去看完一遍送过来，过了十几天，他又再次拿去阅读，如此往复两三次。曹老师对白嘉轩给予更多的赞许，但有时也对他的封建顽固思想表示些许不满。没有书看的时候，曹老师就给父亲和几个老友讲解历史往事，他的本家就出过曹海德和曹海俊等我党早期的革命者。常听到曹老师一个人高喉咙大嗓门，绘声绘色地讲述，不时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不知不觉已是中午十二点多，又到了吃饭的时候，曹老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家。他说，我来坐上一晌和大家读书聊天，心里就痛快。有时逢天阴下雨，他也照常到来，到中午他的儿子就提着雨鞋打着雨伞来接他回家。今天中午下了一场小雪，地上都白了，吃饭时，曹老师的孙子开着车把他接回去了。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曹老师这轮洒满金色余晖的夕阳里，变幻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颜色，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家族兴衰后稷传奇 ——简评孙秀莲老师《上辈子这辈子》 （薛文法）茅盾文学获奖者陈忠实老师在《白鹿原》的扉页上写下巴尔扎克的一句名言：“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读了孙秀莲老人的长篇小说《上辈子这辈子》，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新的认识。纵观古今长篇小说，无一不是引领我们走进一个个从未经历过的或是虽有耳闻却未能深入了解的世界。《水浒传》中好汉们啸聚梁山替天行道、攻城略地的快意恩仇，《尘埃落定》里藏族土司那独具民族特色的兴旺沉沦，让读者踏入了一片神秘而又全新的境地。《上辈子这辈子》这部书，就把我们带到了赵氏三姐妹的身边，目睹着她们和她们的祖辈儿孙所经历的艰难岁月，和她们一起品尝着生活所赐予的酸甜苦辣。如果说读古今中外名著，书中的生活和人物，让我们犹如一种“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感觉，难免会产生“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感。但《上辈子这辈子》里的人和事，就发生在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这片热土上，小城稷山，汾河两岸，方言土语，风俗民情，读来格外感到亲切。书中的人物，就在我们身边，随处可见他（她）们的影子。这本书其实薛前发老师转交给我已经有十几天了，我先拿回去给老父亲阅读，一个是我近期工作比较繁忙，一个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家父已近九十岁高龄，只上过几年私塾，勉强认得字罢了。唐代曾有杜甫写诗读给村妪老妇听，通俗明白。我看家父坐于屋前台阶上，沉默不语，久未抬头。三四日后，他才将此书合起，但仍手掌摩挲其上，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做了一辈子庄稼的父亲不会说高深的评论，只说了一句：“这书写得好，好懂好看！”这部书是以赵氏三姐妹的悲欢离合为主干，生枝散叶开花，就成为后稷大地上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三姐妹在苦难的历程中不甘沉沦，拼命挣扎，激起了一曲爱恨情仇的歌谣。书中的三段恋情写得缠绵悱恻，令人唏嘘不已。金玲和二娃这对苦命鸳鸯虽难分难舍，终因家庭反对和战乱劳燕分飞，因爱成恨；四风和笑林正值美好的青春年华，爱情的甘露滋润着他们的心田，在人们眼里幸福美满的婚姻，却因政治问题天各一方；曹巧云和张垚魁从上学时就情窦初开，青梅竹马，他们虽然也遭受了家庭的反对，但凭着一腔热血打拼也肯定能过上理想的生活，可是被改枝父女设计断送了踏上鹊桥的道路。书中除了三姐妹，该塑造了许多有血有肉，个性鲜明的人物。甘冒生命危险搭救游击队员的钱先生，虽出身暗娼却与日本鬼子同归于尽的仙儿，为人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豹子、柳枝夫妇，玉玲逃难路上遇到的苦中作乐的盲人夫妻，为了女儿清白忍辱受屈的贾青山……一个个浮现在眼前，令人难忘。我在父亲那里拿到这本书，从下午两点多开始，中间除了吃完晚饭时间，到晚上的九点半，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部长达300多页的长篇小说。掩卷沉思，心潮久久难平。一为书中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而震撼激荡，二为年逾古稀之年的孙秀莲老人创作的精品力作而赞叹不已。我在这如黄土地般朴实厚重的作品里，竟然看到了隐藏在里面的闪烁着熠熠光华的几粒金子。在人物的日常交谈中，我读到了赵树理“山药蛋派”的味道。一些土的掉渣的语言在孙老师的笔下，也提炼地既接地气让人倍感亲切。如“你们时不时出来妖祸我”“你念个书木死啦，饭枉吃啦！”“你个怂娃偏染的花儿不上色”等等。我在孙老师如淙淙泉水的叙述中，竟然还发现了像莫言老师那魔幻般的恣意纵横的叙事风格。如玉玲在疯病睡梦中与齐峰相会的场景和巧云在恍惚中与垚魁团聚的场面，心之所想，笔触即到。天马行空，上天入地，具有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梦中的青年男女新鲜靓丽，在鲜花烂漫的境界翩翩起舞，互诉衷肠。我在孙老师巧妙的布局中，还看到了《红楼梦》中的影子。小说开篇以白虎庵的老尼姑四句“父母掌心金银玉，一生坎坷受劳累，心想事儿化成灰，五味酸辣全是泪”的偈语，昭示了三姐妹那多舛的命运。在小说最后，又以老尼姑三节吟诵经文作结，显得首尾呼应，这与《红楼梦》里的疯和尚癞道人在关键时刻出现的情节何其相似。我在这部小说里，也读出了《大宅门》的荡气回肠。一辈辈一代代，在时代的熔炉里磨炼升华蜕变，打鬼子闹革命，驱鬼神救死伤，开水沟搞建设……一幕幕犹如滔滔江水般滚滚东逝，但给人的精神力量却萦绕心怀，成为积极向上源源不断的动力。孙老师的《上辈子这辈子》，不仅在文学方面给我很多的启示，而且还在创作方面的精神让人敬佩。七十多岁的老人，已经到了健忘笔拙的时候，可是在她柔弱的身躯里竟能蕴含着无穷的精力，如涓涓细流，终于汇成一片属于自己的汹涌澎湃的大海。我曾雄心勃勃，学陈忠实老师创作一部传世经典大作，可是繁琐事务把勉强聚拢的素材冲击得支离破碎，犹如风飘絮雨打萍……孙老师的成功，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鼓起了我砥砺创作的勇气。或许比起那些文学经典，《上辈子这辈子》还有些单薄吃力，但它在后稷教民稼穑的这片沃土上，依然矗立起一座文学史上的里程碑！（文末附小说的人物关系图，因仓促疏漏，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心怀坚韧不塌腔 ——临汾眉户《西京故事》观后感 “我大，我爷，我老爷，我老老爷，就是这一唱，慷慨激昂，还有点苍凉。不管日子过得顺当还是恓惶，这一股气力从来就没塌过腔。”这是一曲贯穿全剧始终的主题歌，正如它里面所说的“慷慨激昂，还有点苍凉”，听起来有点像秦腔，更多的像蒲剧的味道。它必须唱出山里汉子站在峁梁上那种吼喊的劲头，它唱出了几代农民在黄土地上的生存状况，饱含了辛酸无奈，但更多的是那发自心底与命运抗争的嘶喊。把它作为眉户剧《西京故事》的主题曲，确实与主人公的苦难经历是高度吻合的。靠长篇小说《装台》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陈彦老师，长期担任戏曲院的领导，与秦腔眉户有着血浓于水的情缘。《装台》拍成电视剧后，戏歌《人面桃花》风靡全国，到处传唱。他的另一部小说《主角》，完全写的就是秦腔名角“忆秦娥”的故事，写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最近我刚读完陈彦老师的长篇小说《西京故事》，我被罗天福为儿女上大学费用到西京城谋求生计的故事深深打动。早就听说这部小说已经被陈彦老师改编为秦腔广泛演出，引起不小的轰动效应。我一直想，《西京故事》这部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改编成戏曲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如何能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把罗天福一家的风风雨雨集中表现出来。但作为山西晋南人，我对秦腔不感兴趣。好在瞌睡终于等来了枕头，去年建党一百周年之际，临汾眉户研究院正好把该剧目移植过来，经过一个多月的排练，作了汇报演出。临汾眉户可以说是代表了山西眉户的最高水平，潘国梁老师和赵梅老师都是我非常喜爱的演员，他们表演的《山凹人家》《村官》《父亲》《雷雨》等剧目让人百看不厌，里面的精彩唱段我张口即来，是我拍抖音经常首选的段子。可惜由于疫情原因，剧团基本都处于停演的状态。在网上查找了《西京故事》一番，也没有找到完整的视频，都是一些零碎的选段，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最后终于找到了当时直播的链接，里面的录像还可看。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我一口气看完了。期间，我一会儿泪溢眼眶，一会儿心潮澎湃，一会儿鼓掌叫好。该剧讲述了原民办教师罗天福一家到西京城供养孩子上大学的艰苦生活，凭着打“千层饼”的手艺为梦想努力打拼，最终融入城市生活的故事。整部戏内容荡气回肠，情节跌宕起伏，主要有三个场景让我印象深刻，久记心头，谱写了亲情的真挚与温暖，感人肺腑。第一个场景是父女情。西京大学校园里，罗天福来给女儿送拖欠的学费，意外从儿子甲成嘴里得知女儿甲秀捡拾垃圾的消息，当他知道女儿是为了用垃圾换钱贴补费用，以此来减轻父母的负担。罗天福震惊之余，看着懂事的女儿，感到深深地愧疚。父女二人热泪盈眶，互谅互解。罗天福看着女儿不太光滑细腻的双手，甲秀看着父亲布满老茧的双手，感慨万千，他们握手深情对唱： （父）女儿的手需要养，最怕粗粝； （女）爹娘的手糙如铁，更需休戚； （父）儿还小上学进取，家里应兜底； （女）爹娘老生活艰辛，儿女该疼惜。等镜头拉近，可以看出潘国梁老师和吴杨楠小演员，眼里已是泪光闪烁……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眉户剧《父亲》里，小春在上手术台前，父亲为她梳头的场景。同样的父女情深，同样的打动人心。小春的演员王倩扮相俊美，唱腔委婉，吴杨楠演的甲秀更有一种执着坚韧，这里我为临汾眉户剧团人才济济、层出不穷而点赞。和小说的语言相比较，戏曲的语言既要凝练生动，更要合辙押韵，还要有象征意义，比如罗天福鼓励女儿唱道：有春绿就会有秋黄，苦日子咱要当歌唱，看天边，晚霞正烧出火凤凰！这几句唱词包含了付出就有回报、乐观面对生活，特别是最后一句既有深山出凤凰，还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之意，催人奋进！当罗天福毅然拿起垃圾袋唱道“只是这垃圾袋，应该挎在爹肩膀”时，潘国梁老师入戏太深，一度哽咽。我此时为这对逆境中患难与共、积极进取的父女，已泪落眼角……第二个场景是患难情。说的是甲秀为西门锁和郑阳娇那顽劣的儿子金锁补课，金锁却迷恋上了甲秀，时常受到他的骚扰，甲成为了替姐姐出气，一时冲动，打伤了金锁，闯下了弥天大祸，泼辣难缠的金锁妈妈郑阳娇要罗天福赔偿一万元医疗费。这让靠打千层饼微薄度日的罗家雪上加霜，秉性耿直的罗天福最终做出了赔偿的决定。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把千层饼卖的分分毛毛，倒在竹篮里，细细挑拣整理。看着这沾满爹娘血汗的一张张纸币，一枚枚硬币，甲秀泣不成声，甲成愧疚难当。在如泣如诉的音乐声中，一家四口凄苦悲伤，一人一句：（爹）一点点收，一点点攒，（娘）把破的交给娘，一片片粘，（女）这些钱浸透了爹娘的血和汗，（儿）不忍动，不忍看，我心如刀剜！（爹）一点点数，一点点验，（娘）把残的挑出来别混在里边，（女）爹娘穷志不短为人良善，（儿）见屋檐，就低头，马善被人鞭！点点滴滴的零钱，铺就了一条儿女通往大学的道路，虽有坎坷也洒着阳光；分分毛毛的积攒，筑起了一堵写着“诚信自强”的城墙，虽不厚实也巍然屹立！第三个场景是父子情。儿子甲成在虚荣和恋情受到双重打击之后，贸然放弃学业离家出走，计划在煤窑下苟且终生。罗天福几经波折，寻回了甲成。甲成仍顽固不驯，认为摊上了这么一个窝囊懦弱的父亲，只会受屈受穷，没有出息。罗天福感到受伤的脊梁顿时垮塌，向甲成发出“我投降”的嘶喊，跪倒在地，一家四口匍匐捶地，泣哀声声。冷静之后的罗天福，想到如果自己倒下去，这个家就会烟消云散。痛定思痛，他毅然挣扎扛起大梁，将儿子拉到面前，语重心长进行规劝。首先他肯定甲成的成绩：“我喜欢，你追求上进渴慕美好；我欣赏，你读书用功独领风骚……”然后话锋一转，指出儿子的缺点：“我失望，你过于自尊偏执孤藐，缺少定力，微波惊涛；我痛心，你志气输掉半途折腰，你懦夫溃逃责任全抛……可惜你放任自流心生奇巧，你人心锈蚀精神枯凋……”他又深明大义给儿子以鼓励和希望：“命运的缰绳全靠自己挽紧套牢，只要平心静气点点丰茂，城市的大舞台会让你台阶隆起步步走高！”针对儿子爱慕虚荣，看不起低贱劳动，罗天福更是慷慨陈词，亮出了罗家的传家宝：“不择手段获富贵，我宁可穷困潦倒；凭劳动获取回报，最是立得稳、靠得住、做得实、扎得牢，它是千秋的根基，万万不可乱动摇！”一席话，直说得甲成羞愧难当，痛哭流涕。再加上东方雨老人给他算的爹娘辛劳的一笔账，要他多关注爹娘诚实劳作的身影，继承他们脚踏实地的人格精神。羊羔跪乳，那种双膝跪地的感恩接纳，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动人图画。甲成望着佝偻着腰在案板前和面打饼的爹，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震撼，他大叫一声“爹——”跪爬向前，抱住了罗天福的双腿，父子冰释前嫌，血肉相通，无不令人泪水满面。潘国梁老师已是年过花甲，但他的唱腔依然浑厚宛转，不减当年，尤其是最后教育甲成那大段的唱词，他时而低沉悲叹，时而高亢呐喊，收放自如，饱含激情，不时引来阵阵掌声。在罗天福挑着担子穿梭在车流之中的那场戏，有许多动作戏，潘国梁老师闪转腾挪，身手灵活，特别是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他猛地一个转身，竟然一个劈叉，人担落地，哪里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当然，这样精彩的表演，没有艰辛的付出是不行的，可以看到在灯光的照射下，潘老师脸上已是汗光闪闪……赵梅老师虽然戏份不太多，但她柔中带刚，把一个对丈夫深爱有加、对儿女关爱呵护、对生活坚韧不屈的山村妇女表现得淋漓尽致。戏中的活动拼接布景，更容易进行出租房和大学校园场景的转换；地面屋顶的两层设计，拓宽了人物的活动空间，更有立体感。服装设计上融入了剪纸等传统艺术，显得更接地气。人生大部分是在苦难的大海里挣扎，但也能遇到几个欢乐的小岛或礁石。罗天福一家在经历了一系列挫折苦难后，终于迎来了春天。女儿甲秀毕业后精心经营“罗家千层饼”，成立了公司，让这个品牌光耀天下。儿子甲成本硕连读，事业有成。两口子梦圆西京，回到山里家乡去享天伦。最后一场罗天福夫妇穿着大红的衣服边跳边唱：“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看着潘国梁老师和赵梅老师的表演，我的脑海不禁又浮现出他们唱《小拜年》的情景。苦尽甘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眉户剧《西京故事》反映了城乡矛盾、农民工生活和当代大学生的价值观等问题，罗天福是一个小人物，但他也是鲁迅所说的那些民族脊梁之一。他以诚实劳动，合法收入，推进着他的城市梦想；他以最卑微的人生，最苦焦的劳作，撑持着一些大人物已不具有的光亮人格。正如陈彦老师在小说《后记》中所写：“罗天福与他的儿女，都面临着生存与精神困境，……他们在努力往出走，并且不希望以变形的人格获取幸福，因而，他们便付出了更大的人生艰辛，以持守做人的本分与尊严。……”无论是小说还是戏剧，都把罗天福的精神宣扬传颂，但我认为戏剧的感染力会更为直接，更加触动人心。在全剧终了时，全体演员齐声高唱：“不管日子过得顺当还是恓惶，这一股气力从来就没塌过腔。”是的，人生苦难几多长，心怀坚韧不塌腔！我为我能看到陈彦老师的小说《西京故事》而庆幸，我更为我能欣赏到以潘国梁老师为代表演出的眉户剧《西京故事》而自豪。 槐米飘香天下药仓 古有战国名将廉颇在此驻兵，今有天下药仓槐乡扬名。7月10日，我有幸到稷峰镇上廉村，参加了“廉城槐乡”采风活动。 是什么能让这个仅有1300人口的小村闻名后稷？是什么能让全村人均收入增加近万元？是什么吸引众多的记者、作家和摄影家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用上廉村党支部书记薛军的话来说，那就是“发展农业特色产业，拥有槐米资源优势”。 槐米药用价值高，种植管理容易。它在降压降脂、抗炎解痉方面有独特的疗效，并且年采收两次，经济效益可观。 我们的车辆还没进村，却已进入槐树林中，顺着蜿蜒的乡间水泥路缓缓行进，两旁一簇簇淡黄的槐米发出阵阵药香，葱绿的槐枝随风轻拂，好像想开双臂，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驶入街道，不时看见一辆辆农用电三轮来来往往，或匆匆奔向村外槐林，或满载槐米而归，一派丰收的忙碌景象。 在一片宽阔的场地，三两个勤劳的村民正拿着铁杈晾晒槐米，他们仿佛拿着针线，不一会儿就织出一片绿的锦绣。 摄影家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短炮，或蹲或立，从不同角度拍下这难得的劳动场面。无人机在头顶嗡嗡盘旋，拍出的肯定是“万绿丛中数点红”的美好画面吧。 年逾七旬的武俊青老师兴之所致，也拿起铁杈，加入到劳动中去。王娟老师和黄国华老师等几位女同胞，也围坐在这绿色的地毯上，采撷着串串丰收的米穗。 登上观景台，极目远望，我才真正领略到3800亩槐米的气势。但见一望无边的槐海随风起伏，黄绿相间的槐林波涛翻腾…… 大家手把垛口，心潮澎湃，为上廉村人们所创造的辉煌业绩而赞叹不已。文坛五魁首之一的宁水龙老师不由诗兴大发，随即作出一首《廉城槐米园吟》：“登临观景台，放眼旺槐岭……春华秋实果有报，三千槐林溢药香……美哉槐米园，壮哉上廉人，河东药都，天下药仓！”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农耕火种在这里发祥……”槐林深处，竟然传来银铃般的歌声。闻声看去，王娟老师轻舒双臂，指挥着几位女同胞唱起了《后稷赞歌》，出于对廉城槐乡的赞美和热爱，她们把后面的歌词“枣花香里说丰年”现场改为“槐花香里说丰年”，博得了大家的点赞！ 在我们返回之时，黄国华老师手捧一束槐米登车而上，她说要把这槐米带回去，让更多的人去了解知晓。这真是：美女不爱玫瑰红，只愿槐米万里香。 我看着手中上廉村支书薛军的发言稿，里面有“建设城东万亩槐米园”的远景规划。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图画：人们乘着“槐米号” 的巨轮，在碧绿的槐海中扬帆起航，驶向幸福的彼岸…… 看戏看门道 ——牌匾里的历史故事7月20至23日，也就是农历六月二十二至二十五，稷山县稷峰镇上迪村特邀稷山县蒲剧团进行五场惠民演出，其目的主要是为了纪念关公诞辰1862周年。我恰逢暑期无聊在家，唱戏犹如这几天的好雨，给渴盼娱乐的心里普降甘霖，得到了充分的滋润，美美过了几晚戏瘾。从阵容强大、盔明甲亮的《下河东》，到诙谐幽默、大喜大悲的《卷席筒后传》，再到不畏权贵、为民申冤的《铁面御史姚天福》，真是精彩纷呈，从观众不时爆发的阵阵掌声中，无不展现了稷山县蒲剧团精湛的水平。正如开演前贾金义团长所说，稷山蒲剧团这几年开发传统，推陈出新，既保留了传统的经典剧目，又与时俱进，排演了一批新的剧目，迈出河东，冲出三晋，走向了中央电视台等国家级最高殿堂。原本是在农历六月二十四，也就是关公诞辰这一天白天演出大型廉政古装剧《麒麟案》，只因天雨打搅，因此改在第二天演出。一大早，我和胡根庆老师就约好八点在舞台下汇合。胡老师对国学诗词颇有研究，在戏曲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写过很多戏剧评论和演员传记，编写过不少小戏剧。八点半大戏开演，我们立刻沉浸在优美的蒲剧音乐和唱腔之中，为余安强抢民女、滥杀无辜而气愤，为巧凤痛失丈夫、欲哭无泪而叹息。别人看戏是熟戏看把式，生戏看情节，我们除了这些外，还研究戏词，哪句押什么韵，哪句适合表达什么感情。在第三场余达府内，知县刘义向姐姐（余达夫人）询问外甥余安行凶杀人时，我和胡老师被背景上一块悬挂的牌匾吸引住了，蓝底上面写着四个金色大字：“崇效腹朜”。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崇效”是崇敬、效法之意，那么“腹朜”又是何意？我们经过手机百度，竟然发现这里面包含着一个历史故事。故事出自《吕氏春秋》，原文如下：墨子有巨子腹朜，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它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腹朜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巨子可谓公矣。翻译过来就是：墨家有一个领袖叫腹朜，居住在秦国。他的儿子杀了人。秦国的惠王（对他）说：“先生你的年事已高，又没有别的儿子。寡人已经命令官吏不杀你的儿子了。先生你这件事就听我的吧。”腹朜回答道：“墨家的法律说：‘杀人的人处死，伤人的人处刑。’这是用来禁止杀人和伤人。而禁止杀人和伤人的法，是天下（人应该遵守）的大义啊。王您虽为了他开恩而命令官吏不要杀他，腹朜我却不可以不按照墨家的法行事。”腹朜不听惠王的，还是杀了儿子。儿子，每个人私人所爱啊，忍受私利而行大义，领袖腹朜可说是公道啊。哦，这块牌匾原来是颂扬腹朜大义灭亲的做法，正好对应了《麒麟案》中，余达秉公执法，为宋巧凤平冤明屈，处独子余安以死刑，并亲赴刑场问斩。众百姓举手称赞御史巡按余达是清正廉明的“余青天”。你看，估计一般人看戏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从这上面可以看出该剧编剧的文化底蕴是十分深厚的，他能做到细微处见功夫。只是当时我没有来得及拍个照片，后来经过网络查找，找到了前些日子稷山蒲剧团在运城蒲景苑演出的直播回放，截了个图，但上面的文字却是“崇效腹醇”。我记得清清楚楚今天舞台上肯定是“腹朜”，大概是团里的人发现了这个问题，纠正了过来，这也体现了稷山蒲剧团有错既改的优良作风吧。人常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让我们都学会看门道，在看戏中了解历史，学到知识。 与安叔同行 ——读安新明《从心集》有感安新明老先生，年逾古稀竟出了第四本书《从心集》，掂在手里沉甸厚实，300多页20多万字。封面上，安老和颜悦色，慈祥中透出几分睿智。谁曾想，这样一位貌不惊人的老人，竟然是稷山的知名人士。翻开封页，就是他的简介：“……曾任稷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县广电局局长、总编辑，县经济委员会主任，经贸局局长，招商办主任，商务局局长。”一系列的职务，足以证明安老的卓越的才干和不平凡的经历。走进这本书，我仿佛与一位长者面对面促膝而谈。他用饱经沧桑的经历诉说着岁月的艰辛，他用丰富的阅历启迪着后辈迷茫的人生，他用积淀蕴育的厚德洗涤着晚辈心灵的尘埃。他惯用方言土语，让人明白如话，如拉家常，没有半点官腔，没有一丝说教。读完这本书，我沉思良久，觉得很有必要写一写自己的感想。题目在脑海里久久盘旋，是《与安局同行》，还是《与安主任同行》？都似觉不妥。最后，我想称呼他官职，就显得生分了，不如就用《与安叔同行》吧，这样我们的心就走得更近了，格外亲切。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游者。安叔虽然老家远在高平，但自小随父到稷山，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浸淫，他已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稷山人，更是一位“稷山通”。你看，在他的导游下，我仿佛坐在南门坡，感受老稷山南街过去的繁华景象;又和他一起游玩稷王庙，经略后稷教民稼穑的传说故事;还和他伫立在稷山塔下，仰望它“疑是擎天玉柱高”的高耸入云……既有千年古村落的马趵泉，又有新旧对比的龙门铁索桥的伟大变迁。你随着安叔，一面欣赏着美丽的风景，一面听他娓娓道来此地的人文历史故事，身心皆受益匪浅。他还带领我到欧美、南非等地，去领受精彩的异域风情。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正者。安叔从政几十年，靠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为公为民奉献大半辈子。为响应计划生育政策，他甘当全县之先，第一个做了男结扎手术。他在大局面前，做到了舍小家为大家，为了全县的旅游事业，他甘愿迁移祖坟。他廉洁自律，勇拒五万元的贿赂，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本色，做到了正者无敌。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孝者。安叔常给人讲“三善”文化，即“善孝养家，善食养生，善戏养神”，他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安叔的一生，奉养了五位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养父、养母、继母、岳父、岳母。他对每一位老人，都尽心尽力，侍奉照料，问候老人吃穿，关心老人冷暖。为老人尽孝床前，带老人游览河山。正由于此，他多次被评为市县“十大孝星”和“二十四孝”光荣称号。在继母去世后的葬礼上，翟店的父老乡亲当着千余群众的面，把大红的被面披在安叔夫妇的身上，表彰他们对待老人的孝心。安叔自己孝敬老人，还在节假日，不忘教育下一代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他用关公夜读春秋的故事，总结了“忠义、孝顺、勤学、奋进”八个字的家训。安叔不光是孝敬自己的亲人，对待他的房东贺老汉也是当作亲生，嘘寒问暖，买烟送酒。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学者。安叔本就是记者出身，是稷山的大笔杆子。写过500多篇新闻稿，发表在国家和省市级别的报刊上，很多都发了头版头条加了“编者按”。他不仅在新闻领域有所建树，还在文学诗词方面也颇有研究，出版过《苜蓿花》、《平安集》和《桑梓情》等书籍。目前还是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会员，县作协、诗联学会名誉主席，县三晋文化研究会副会长。他活到老学到老，读书不倦著作不断。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善者。与人为善，是他的做人标准。在他的书里，无论是他的发小好友许全忠，还是晚辈贾永杰（毛儿）、张谦益，他都倾心交往。对好友互帮互助，改稿件发邮箱;对后生关怀扶植，催看病写书评。安叔把多做善事作为毕生信仰，他常年免费为好友银锁理发，他为《后稷文苑》和《木娃趣事》写书序，为下一代讲红色革命故事。我曾看见他头顶烈日，在马家巷红色革命基地为小学生进行革命教育，虽然汗流浃背但不要一分钱报酬。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食者。当然，诸位不要误解安叔只知道吃。他对稷山的特色美食有相当深的研究，从瓤菜到饼子，再到枣泥拔丝丸子。在安叔的笔下，这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人垂涎欲滴。他的妙笔生花，让稷山美食迈出河东，跨越三晋，走向了全国各地。如今，稷山四宝（麻花、饼子、板枣、鸡蛋），已是家喻户晓，美名传播。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长者。这段是我和他交往的经历，是书中没有的。我们之间是靠胡根庆老师作为桥梁交往的，他们是老同学，多有生活和写作上的来往。我作为晚辈，安叔对我关爱有加，写作上他勉励我多下功夫，生活上他关心我，还经常询问我老父亲的身体状况。有一次，他从上海回来，专门邀请几位同年小聚，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我，他把我当作了忘年交。去县里开会，安叔专门开车接送我和胡老师，坐在车里，胡老师对我说:“堂堂的大局长给我们当司机，你享受过这样高级待遇吗！”我满心感激，更加敬仰他这位照顾晚辈的长者。前几天，山西省防震减灾科普作品征文大赛，我获了三等奖，安叔作为颁奖嘉宾，亲自为我颁发荣誉证书，并嘱咐我要再接再厉。与安叔同行，他是一位歌者。这也是个书外话，我在抖音上看到他唱《再见了大别山》，嗓音浑厚，富有穿透力，颇有阎维文之风。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安叔的晚年生活率性而为，广交朋友，热心公益，游历祖国大好河山，参加德善教育讲座。他把“不逾矩”做的更到位:少抽烟喝酒，多读书写作;太原居家隔离，遵守防疫政策。文末祝安叔继续采撷生活之趣，宣扬红色经典，广告后稷特产，播送好人好事，乐讲木娃趣事。与全家人享受天伦之欢，约“五魁首”畅谈人生感悟。安度耄耋寿，再出《期颐集》！ 《珍惜当下，不负芳华》（散文）晚饭后，我与妻子和女儿在沙发上或躺或坐，欣赏着冯小刚导演的电影《芳华》。最近受新冠疫情的影响，我们全家都得到了“阳”光的沐浴。我头脑晕晕乎乎，如在梦中；妻子和女儿咳嗽不止，夜晚尤甚。而且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那就是口淡无味，吃嘛嘛不香。于是我们三人便皱着眉头，剥开一只柚子，掏出里面鲜红的瓤，在嘴里吮咂酸甜的汁水，来唤醒味觉当初的记忆，让它保持对食物的新鲜感。电影里的舞台上，部队文工团的青年演员们，随着时而舒缓时而激越的音乐，挥舞着飘逸的红绸，伸展着婀娜的身姿，跳动着富有弹性的脚步，处处给人带来青春美的享受。我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当文工团即将解散的前夕，大家五味杂陈，围坐在一起高举瓷缸开怀畅饮，齐声高唱《驼铃》主题歌：“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最后一个个酩酊大醉。文工团的战友们经历的只是人生中的一次告别，他们还会有重逢的机会，正如后面剧情中的郝淑雯、萧穗子与刘峰的相遇。可是我想到今天白天村里有两个人同时离世，他们那可就是对人生永远地告别了。耳边听着妻女对身体不适的抱怨和咳嗽声，我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村里今天去世的两个人：一个是妻子的姑姑，年逾八旬的耄耋老人；一个是正值天命之年的壮年人，因身患肺癌不幸英年早逝。今年国庆节，妻子的姑姑坐在轮椅上，目睹了两个最小的孙子办完了热闹的婚礼，了却了心中最后的夙愿，也算是心无遗憾了。和我一个胡同的那个壮年人，半辈子为了儿女，奔波劳碌，春种秋收，曾经在夏天彻夜不眠，行走在深沟崖畔捉蝎子，虽说一晚曾创下千余元的收入记录，却最终累出了大病一场，难以挽回强壮的身体，如一棵粗壮的玉米杆，在一场严寒冰霜扫荡过后，逐渐打蔫枯萎。好在他儿女皆已成家，有了孙子外孙，完成了人生的使命，只是打下了江山，却没有好好坐享天下。有人说，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死了就是解脱，不在人间受罪了。虽说如此，又有几人愿意离开这花花世界？要知道死就意味着一个人的灰飞烟灭，既享受不到鸳鸯常伴常眠的乐趣，又看不到蝴蝶起落飞舞的潇洒。比如现在，这离世的一老一少，还能像我们一样，去看荧屏里刘峰、何小萍们的悲欢离合吗？所以不要抱怨疫情带给我们身体上的那点难受吧，我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在这世上。让我们每个人，都如电影中的何小萍一样，虽然人生可能会受到这样或那样的不公待遇，但仍然在黑夜的月光下尽情起舞，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世人，留下一段让人回味的芳华！ 《新婚记》心头石搬，愁眉舒展，喜看枝头并蒂艳。关雎和鸣，鸳鸯相伴，新人携手比蜜甜。 女儿欢跳，雀跃叫嫂不间断；妻子开颜，忙里偷闲舞步练；老父舒心，街头巷尾常游转。 往事如昨，心头常现，一路走来不平坦。 会亲家，路途远，湖北恩施千里见。走弯路，过桥梁，钻隧道，上坡下坡多坷坎；翻山岭，越黄河，跨长江，山西河南湖北穿。幸遇好人，淳朴良善，通情达理不作难。山清水秀好风景，热情待客设酒宴。苞谷酒醇人自醉，熏腊肉香不忍咽。恩施州好无心看，女儿城美暂游转。土楼古朴，铜鼓高悬；摔碗酒劝，糍粑香甜；舞狮威武，银饰亮闪；哭嫁习远，甩手舞欢。异域风情惹人恋，游客如织似梭穿。若非千里联姻缘，岂能赴鄂作闲玩？ 筑爱巢，侄儿功劳见。看今朝，寒舍面貌变！顶棚透亮遮风雨，墙壁粉刷换新颜。钛金包檐晃人眼，门窗更换视野宽。墙板内外档次显，地砖大气安地暖。灯光一开亮堂堂，客厅卧室分空间。沙发茶几摆一圈，新潮家俱和家电。改造厨房卫生间，吃饭洗澡真方便。 婚期临，心如煎，亲朋相助感温暖。钱财多少，情义可见，映照人心分明现。聚腋成裘，滴水汇川，众人划桨开大船。拉馍烟酒饮料搬，剁肉切菜剥葱蒜。人靠衣装马靠鞍，庭院巧手来装扮。冒雨干活忙，墙上贴瓷砖；屋内结彩带，喜字处处见；吾家有喜事，面容如花绽；头顶飘彩旗，灯笼缀其间；门窗挂红绸，两旁红对联；照壁贴喜字，贺词门厅粘；大门红灯悬，串灯坠两边；地上铺红毯，舞台搭中间；后面电子屏，婚纱照片变；耳听情歌美，身感画中转。花鼓敲，节奏欢，一番一番又一番。妈妈团，旗袍穿，绸扇如蝶舞翩翩。我在百花丛中站，“百年好合”字来变。“八一风暴”花鼓队，依次亮相来表演。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武工队，赤卫队……群英荟萃大会战。有慢有紧拿捏准，掌声如雷齐称赞！夜晚乡邻聚庭院，蒲剧乱弹吼一段。彩色饺子摆图案，“百年好合”往出端。四堆礼炮并排站，腾空而起炸云端。响如霹雳震耳畔，薛家大喜告九天！ 夜阑静，难合眼，大喜之日在今天。黎明四点过，喜神来祭献。各色水果摆齐全，焚烧黄表和纸钱。盆中火焰还未尽，一把香火正燃欢。炮声阵阵动晨曦，虔诚跪拜接神还。饺子一锅闹翻天，尝上几个喜气沾。一个好汉三个帮，结拜伙计挑重担。统领全局当总管，上礼记账细检点，招待客人腿跑断，搬桌提凳把席安，彩门充气立街面，收拾整理扫庭院。洋鼓敲，管乐鸣，排队形，院中站，热身一曲心潮翻，两眼蓄泪鼻发酸。此情此景多感慨，如在云雾一梦间。红灯引路红旗展，乐队紧跟身后边。双手擎起红漆盘，行走本家请祖先。供桌上方排影像，喜看后代人丁添。亲朋皆把胸花戴，绸带飘飘红花艳。炮车鸣放走在前，鼓乐吹奏声喧天。精神抖擞新郎官，西装革履英俊男。父母亲朋来陪伴，十里相送到村南。车队浩荡赴县城，迎接新娘到宾馆。九点开席宾客欢，觥筹交错把酒看。薄酒一杯菜几盘，不成敬意多包涵。良辰吉时十二点，迎亲队伍把家还。新娘婚纱似天仙，众星捧月伴娘团。压马娃，偷水娃，妈妈团，嫂嫂团，左右不离在身边。长鞭一响催进门，往来迎送到堂前。花鼓一敲乡音传，本家舞蹈笑开颜。典礼幽默有奇招，笑声不断乐翻天。回答问题随机变，叫声爸妈心里甜。红包不多表心意，戒指虽小忠贞坚。堂上拜祖主位前，婚礼议程至此完。这正是：桃李杏梨吐芳蕊，文茉远池迎新人。通达办事婚姻简，自由恋爱情意真。难掩娶亲千般喜，尽倾待客一片心。千里姻缘联晋鄂，夙愿终尝迎春归！ “我喜爱的一本书”有奖征文《好书润苗茁壮长》说起来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是刚过2000年，我才进入稷山东城学校不久，担任初一语文课程兼班主任。东城学校是一所私立学校，所招收的学生大多数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在爷爷奶奶的纵容溺爱下顽劣难教，令人十分头疼。学校刚成立不久，各种硬件设施还不太齐全，尤其是图书馆还是一个空白，单靠学生手头的两三本名著和作文书，犹如在广袤的旱田里倒上几碗水，远远解决不了学生的阅读需求。当时有位同事订阅着《故事会》，我经常借来阅读。偶然间发现了一则赠书启事，说是《故事会》杂志社编辑出版了一些适合中学生阅读的书籍，特向边远地区或是图书缺乏的学校赠阅。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故事会》杂志社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东城学校目前图书短缺、阅读匮乏的现状，请他们予以资助。信邮走后，我心里想，人家是闻名全国的知名杂志，哪里会考虑到小县城一个不起眼的学校。渐渐地，这件事就如过眼烟云，从我的脑海里随风而逝了……忽一日，我正在办公室里备课，门外传来学生“报告”的声音，我说了声“请进”，只见一名学生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四方包裹，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我接过来一看发货地址，“上海文艺出版社”几个字赫然在目，我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激动……打开包装纸，一本开本不大但非常厚实的小书，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出一阵阵油墨的清香。题目是《青春读本——感动中学生的100个故事》，淡黄色的封面，简约的图案，质朴而淡雅。我如获至宝，特意将手洗干净，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看了起来，立时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感动中学生的100个故事》是由全国的作家和中学生推荐组合而成，每篇都是精品，每篇都能打动人心，内容涉及到亲情、励志、友谊等方面。我先睹为快，晚上一直看到十一二点，总算读完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恨不得马上把里面的感人故事分享给学生。第二天下午，正好有一节班会，我挑选出两篇最能使我感动和震撼的文章，读给了孩子们。第一篇《叫声妈妈泪花流》，说的是一个傻女人秀东的故事，她嫁入婆家，就被当做了传宗接代的工具，生了一个儿子，却被婆婆把孩子带走，不让她接近，剥夺了养育孩子的权利。每日把她当作使唤丫头，割草喂猪，非打即骂。儿子长大后，她想靠近他，给他送一点采摘来的野果，可是儿子不领情，和其他同学一起欺负她。后来在一次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为了给儿子送伞，不幸掉到沟崖死去，儿子至此才明白傻母亲给自己的爱有多深，但已悔时晚矣，只有在妈妈的坟前痛哭流涕……念到动情之处，只听得下面不时传来阵阵抽泣声，我抬头一看大部分同学已是泪流满面……第二篇是《为儿蒙耻》，说的是一个农村孩子，不知体谅父母艰辛，成天和一群城里有钱的富二代混在一起，打架上网追女孩子。终于一次他们深夜上网返校翻墙时，被政教主任逮了一个正着。经学校研究决定，把这个孩子开除回家。正在脚手架上当小工的父亲闻讯急忙来到学校，无论他怎样求奶奶拜爷爷，学校领导都铁了心肠，无动于衷。最后，这个孩子亲眼看到，年迈的老父亲，朝着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政教主任，深深地跪了下去……父子一起抱头痛哭，终于得到了一次宝贵的机会。两年之后，这个孩子把一张华东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亲手交给了父亲，父亲老泪纵横……这个故事，对班里那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学生触动最大，从那以后，我和几位代课老师，明显地察觉他们身上巨大的变化，学风也有了很大的好转。带英语的冯老师看到这本书，也也爱不释手，经常把它带进课堂，给孩子们读一读上面的故事，一方面可以缓解紧张的学习气氛，一方面使学生受到思想教育，更好地成才成人。我总记得，这本小书从我带上初一语文开始，一直到初二初三，连续七八年陪伴我左右。每一届学生，我都从中给他们读一部分故事，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从心灵上净化他们，从思想上引导他们，让他们茁壮成长，成为建设祖国的栋梁之材。后来，这本书不知何时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怎么翻找都无结果。今年我装修屋子，在我搬运一个装书的纸箱之时，蓦然发现，这本小书躺在最下面，已经是封皮残破，浑身褶皱。我一把捧起它，紧紧地搂抱在胸前，久久不愿放开…… 　　山花烂漫映戏苑河东大地，市县戏曲院团纷纷文化下乡，惠民演出，犹如百花争艳，梅花吐蕊，兰桂飘香。除了花团锦簇的缤纷戏苑，那些生长在山乡田间的雏菊小花，也在顽强地怒放，坚持着那份执着，散发出那缕馨香。这就是活跃在各地的戏迷团体，他们有他们的组织，定期开展着他们的活动。当你无意间路过一处农家小院，耳边不经意间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梆子和胡琴声。你轻轻地推开门，眼前的情景一定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震撼。只见十几个人的乐队正伴奏得起劲，文场有板胡二胡笛子三弦电子琴，武场有板鼓梆子大小锣钹，各种家伙一应俱全。他们打得有板有眼，拉得像模像样。不要以为他们只会一些简单的阴阳调，请看他们面前的谱架上，摆着厚厚的谱本，从《杨玉环》到《清官寇准》，再到《书记的家宴》，甚至连《枣儿谣》中的“夏收麦禾烈日烤”的段子都有。大门口两个大音箱高高站立，墙角的调音台巍然端坐。十几个高级话筒一字排开，除了演员用的两三个外，每个乐器旁边都配有一个，颇有大团风范。再看二三十个演员呈半圆形坐在周围，朴实的面容流露出激动的表情。他们自觉排好队依次上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生旦净末争相亮相。你可以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此时此刻，你会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老话有了切身体会。一位看着极为普通的农村大嫂，一开口就是一段慷慨激昂的《佘太君表功》；再看这位长期劳作、面容黝黑的汉子，一副沙哑的嗓子，竟然把“十三红”（张庆奎老师）的《游园》唱的如此逼真；还有一位二三十岁的强壮小伙，张口却是一段轻柔委婉的《玉蝉泪》反串……真是八仙过海，各显身手。假如你是一位新手，刚上场时不免身发抖心发慌，手脚不知哪里放，不是忘词便是走调。不要紧，只要你定期参加戏迷活动，虚心学习，取长补短，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气定神闲，挥洒自如，有了自己拿手的段子。每逢戏迷活动的日子，大家人人积极，个个自觉，骑着电摩，开着三轮，从四面八方来到指定地点。从来没有无故迟到或不到，绝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当正规院团放假的时候，就会给各地戏迷协会带来意外的惊喜。记得去年正月初二，我村戏迷协会搞活动。好家伙，那些放假的各路英豪纷纷加盟。市团的板鼓，稷山团的梆子马锣，万荣团的笛子，河津团的板胡，真是阵容强大，乐队正规，演员唱起来也舒心带劲。有时还会有一些戏曲大咖突然光临活动现场，更是让人惊喜不已。武俊英、贾菊兰、孔向东和李小芳等名家老师，都曾经到各地戏迷协会参加活动。他们给戏迷指点音准，示范动作，也会即兴唱上一段，全然不顾乐队的跑调和迟钝，与戏迷一同娱乐。不要以为戏迷协会都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近年来，光稷山这儿就有秦丽香、卫东保、薛吉孟、赵俊、关成宽等一大批青壮年戏迷票友，他们凭着对戏曲的热爱，通过蒲乡红、东方有戏、阳光戏苑等戏曲参赛平台，从乡村田野和建筑工地，走向了更高的舞台，成为了名票擂主，甚至加入了正规院团。也不要以为戏迷协会都是只会清唱段子的小打小闹。他们随着乐队的熟练和演员水平的提高，竟然排起了折子戏，拉起了本戏。稷山县稷峰镇武城村的《红灯记》和《书记妈妈》，东街村的《党的女儿》和《我爱我爸》等，真是好戏连台，让人刮目相看。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各地戏迷协会负责人不计名利，尽职尽责。他们或亲自上阵，或精心组织，或召集人员。运城市戏迷协会稷山分会会长宁志峰老大哥，不顾身患脑梗腿脚不便，骑着电摩，带着沉重的音箱，四处奔波。田间地头、高架桥下、红色基地、广场一角，都留下他辛劳的身影。横标一拉，音箱一放，约上七八个戏迷票友，就是一支文艺轻骑兵。百姓喜欢，群众欢迎。各地政府也拨经费，搞活动，对戏迷协会大力支持。山西省举办的“奋进新时代，聚力谱新篇”戏曲票友大赛，河津市举办的“鱼跃龙门，幸福河津”民间戏剧展演，稷山县举办的“我有拿手戏”等活动，都为戏迷提供了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时值盛夏，稷山汾河公园灯光明亮，人头攒动，鼓乐声声。“庆八一”消夏文艺晚会在这里如火如荼举行。一连二十天的演出，让观众们过足了戏瘾。每晚有近千人或坐或立，摇着扇子，前来欣赏家门口的表演。清唱段子一个比一个精彩，蒲剧《三对面》里包公与皇姑的对唱，《清风亭》里张元秀的骂子、《麟骨床》里文嫣的采花、《法门寺》里郿坞县的起解、《打金枝》里梓童的劝女、《赵氏孤儿》里的程婴哭友、《枣儿谣》里的“十五年”等，眉户《安安送米》的孝敬母亲、《焦裕禄》的心系百姓、《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喜凤哭诉、《村官》的舍己为人、《父亲》的爱女情深等，或高亢豪放，或低沉婉转，或喜悦，或悲壮，或正气凛然，或饱含深情，赢得了现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俗话说：人是衣服马是鞍。彩妆表演更是锦上添花，出彩纷呈。身穿红绸绿裤，手提上竹篮篮，唱一段眉户《梁秋燕》；头戴白羊肚手巾，手拿铁锤，《十二把镰刀》来表演；铺上红地毯，把眉户《唢呐情》里的“河湾相会”情景再现，木墩和桃叶的对话幽默诙谐，让人忍俊不禁；蓝衫黑裙剪发头，江姐和狱友把红旗绣起来……欢快的花鼓敲起来，五彩的旱船跑起来，缀着彩绸的扇子舞跳起来。赶着毛驴，骑着亮闪闪的凤凰自行车，唱起眉户《戏缘》：“穿新衣笑哈哈，哪里热闹哪有咱，只要我能看好戏，三天三夜也不乏。”接地气的生动表演，将晚会推向了高潮……这真是：三春牡丹鲜又艳，山花虽小也烂漫。相得益彰共发展，百花齐放映戏苑！ 修鞋匠（散文）一座小县城的最南边，一条不知名的街道拐弯处，一道低低的矮墙前，一丛没有修剪的冬青旁，一个不起眼的修鞋摊。冬天摆放在阳光下，夏天隐藏在树荫里。摊主五十年纪左右，谢顶，红脸膛，嘴唇和下巴几丝黄黑相间的杂乱胡须，却长着一对双眼皮的圆眼睛，像是电视剧《水浒传》里豹子头林冲失散在山村的农家兄弟。他穿着灰黄的衣服，和后面灰黄的墙壁浑然一体，如果你路过时不留意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小小的修鞋摊。经济状况的不乐观，使我经常“一双皮鞋走天涯”，开线开胶时有发生。我在往返家校之间的道路上，终于看到了修鞋摊和他的主人。他只顾埋头干活，不闻不看路上的穿梭车辆和熙攘人群。顺路的方便，我走向了这个卑微的修鞋摊。经过两三次的打交道，这位修鞋匠给我留下了不善言谈、干活实诚、手艺过关、价格便宜的好印象。仿佛影视中的快镜头相互叠加，多少次从修鞋摊前经过，都因不需要而视而不见，忽略不计。闲暇时分，我给去冬买的一双黑皮鞋除尘上油时，才发现了它的遍体鳞伤。鞋帮前面两边都有开线现象，可以有的可以塞进去一只小拇指。鞋跟和鞋底连接处用手一拽，墙内墙外竟然透风凉。由于我的走路脚撇得厉害，外鞋跟都已经磨下去一截，呈斜坡状态。唉，扔了吧，又要耗费百十元买新的。不扔吧，穿在脚上实在有碍观瞻。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决定花几块钱修一修，再穿两三个月后让它退休。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衣服。只是我觉得他对我总是陌生人，从来就没有印象，都当新主顾对待。我去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大概是他午饭还没来得及吃，手里正拿着一个饼子啃着，也没见有水壶之类的器物。看得出来，他的喉头使劲滚动，吞咽非常吃力。我坐到他面前的小凳子上，顺势脱了鞋，我可以感受到鞋里发出的潮热湿气。我双脚踩在一双粉红色的女式拖鞋上，给他指着鞋上的问题。他又抓紧咬了一口饼子，问我说：“急吗？”我处于想早点回学校的目的，违心地说：“一会急着要上课呢。”他马上放下手里的饼子，顾不得擦去粘在嘴角的屑渣，拿起我的鞋立刻查看。他认真仔细的样子，在我眼里仿佛就是一位怀里抱着婴儿的产妇。目光充满慈爱，手里尽是温柔，摸摸孩子柔软的黑发，擦擦孩子眼角的泪珠，拉拉孩子小巧的手指，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忘却了世间的万物，眼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孩子。他缝上开线的裂缝，拉起鞋跟掉落的皮也给缝上，咔哒咔哒的手摇机器声，奏起了一支爱的歌谣。他在鞋跟开裂处，粘上一块黑皮，用刀在鞋跟上划开一条小口，穿针引线，每缝一针，都要抽紧，直至丝线隐没在口子里，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此时，他又成了一位绣娘，描绘着心中的那张图画。这时，来了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尺规笔墨的工具包，看来是一位户外墙壁写广告字的师傅。他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看着修鞋匠手里的皮鞋，问我说：你的？我点点头。他看着满目疮痍，饱经沧桑的皮鞋说：“哎呀兄弟，你这光景真过得仔细，我比你这鞋好不知多少的都扔了不穿，你还值当修它呀！”我有些惭愧，尴尬得一笑了事。我问他修什么，他指着工具包上的两个破洞说：“把它们补一下，但如果要价贵了的话那就算了。”修鞋匠这时正准备把我磨损的鞋跟补起来，他拿着厚的薄的大的小的皮革认真比划着。写字师傅拿起地上的一块薄皮说：“就用这块，它厚薄合适。”修鞋匠没有抬头，旺声旺气地摆弄着手里轮胎皮说：“就用我手里这块，它耐磨。”他比好了大小，先用胶水把皮粘在鞋跟，又拿起剪刀剪去多余的边角，再用刀剔去高出的部分，让它和原来的鞋跟相平，最后把鞋放在铁铛上，抡起锤子钉上三四个鞋钉。修鞋匠做这些活时，并不因为旁边还有客人而着急慌忙，一丝不苟，该打几锤就打几锤。写字师傅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拿起工具包没有说话就走了。而修鞋匠自然埋头干活，丝毫不为之所动，波澜不惊。我手上的虎口处一阵奇痒，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蚊子叮了一下，起了一个小红包。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裤腿上和膝盖处都停着一只花蚊子。还有一只在我面前耀我扬威，巡航般飞来飞去。等他把鞋补好，放在我眼前问行不行。我说很好。给他扫码付钱时，我看见二维码牌退去了应有的鲜绿色彩，变得灰白一片。我低头穿鞋时，一只蚂蚁正扛着一粒饼干屑，艰难地从我面前走过。我没有看到修鞋匠跟前有多余的鞋包，摆在路边的几条裤带和金属裤带头，上面也落了一层尘土，可见他的生意也并不好。他冒着酷暑寒冬，在蚊虫叮咬、烟尘弥漫的环境中，如蚂蚁一样艰难生存，但他却没有为了钱财，有一丝一毫的急功近利、投机取巧，靠着自己的手艺，依旧守护着自己的那片净土。他钉鞋时，腿上盖着一块污迹斑斑的薄毯子，毯子上纵横交错的花纹中间，还印着四个字：“四季发财”。临走时，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几个字，把它们送给这个修鞋匠，但愿他的执着坚守，能有一个好的前景。 《为老父亲推头》（散文）九十岁的老父亲，他的头由我来推。为何不说“理”而说“推”，因为就是拿个电动剃须刀，把父亲的头推成光头而已，没有多大的技术性。通常约十几天推一次，基本上头发还没有长起来，只是“发色遥看近却无”的模样，我就为老父亲来一次清扫行动。似乎并不是为了推头，而是每隔一段时间父子之间必须要有的一次亲密接触和沟通交流。没有过多的语言，我说，爹，把头推一下吧。爹说，在哪里？天气好了，我说外面；天气不好了，我说屋里。这样，或是在日头暖洋洋的烘照下，或是在明亮的灯光下，父子一个坐一个站，微弱的电流声在静谧的空气里流淌，传递着比较隐晦却又能实在感受到的情意。剃须刀一会儿逆流攀援而上，一会儿顺坡流畅而下，一会儿沿着鬓角耳廓蜿蜒盘旋，这像极了老父亲的人生之路。说实话，要是快的话，三下五除二就可完事。但我不愿如流星般的时光匆匆而过，尽量放慢剃须刀的节奏，左手五指轻轻地按住父亲的头，随着位置的变换，指头也温柔地在父亲的头皮跳动，如春风拂过贫瘠的土地。慢点再慢点，让父亲多享受这有限的时光。他仿佛也察觉到了我的用意，微微合着双眼，像是一头被主人梳着毛片的老黄牛。父亲的两腮皮肉松弛，我不得伸开拇指和食指，使它绷紧，才能让隐藏在沟壑里的毛发一扫而净。五个儿女的养育和成家，耗尽了父亲的精气力量。他年轻时，跟着村里几个青壮年出去给人做石头活，带着斧头錾子凿磨盘和碌碡。每到一处，村里人一看五六个小伙子，怕把他们吃穷了，都不敢雇佣。这样的话，找不下活干就经常饿肚子。几个人睡在铺着干草的破窑洞里，互相听着各自的肚里发出的咕噜声，饿得没有一丝力气。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主人刚拿来一筐红薯计划给他们蒸着吃，可一转眼，每人早拿着一个生红薯咔嚓咔嚓啃起来，嘴角躺着雪白的汁液。剃须刀还缓慢地行走在父亲的头顶，他的头也随着剃须刀的角度转动，像是在配合我的动作。这时，我想起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我的脑袋还不由我掫啦！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干事说一不二，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因此，常在村里当说话人，给人说和。特别是分家或赡养老人等事情，遇到那些麻缠纸裹难说话的人，他捏准对方的七寸，三言两语就将住了军，让对方心服口服无话可说。父亲的额头，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我的眼前总浮现出一副画面：父亲驾着家里那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犁铧吃力地翻卷出一道土浪，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犁沟里，从早到晚，从春到秋，走向金黄的夕阳里，背影成了一座古铜色的雕像……我轻轻抬起父亲的下巴，为他刮去几根长胡子。他的脖颈上方，留着一个茶杯口大的疤痕。听老人们说，父亲小时候脖子上生了个疮，人称老鼠疮，这种病凶多吉少，十有八九好不了。当时过来一位江湖郎中，能动得了这个手术。爷爷奶奶说眼看就不行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想到割去了疮，竟然活到了九十岁，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亲现在一天还抽将近一盒烟，“吸烟有害健康”在他身上没有半点作用。除了看书看电视，他还有一样嗜好，那就是含冰糖，常听他嘴里有咯嘣咯嘣的咬冰糖声。我听好几个老人说他们也有含冰糖的习惯，这大概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老人的通病吧。我仔细看看父亲的头皮，上面新长出的一层头发，竟然是乌黑的。推完头后，父亲认真地叠着围布，边角对齐，四四方方。我把剃须刀联在充电器上，我要把它蓄满电，长久地徜徉在父子间的心田，不间断地留下那缕无言的温存…… 巾帼杨门保大宋 ——观稷山蒲剧团《佘太君请缨》演出有感盛夏酷暑，天如火，地似笼，湿热难耐。古历六月，廿四节日，关公诞辰。上迪村，唱大戏，祭拜忠魂。稷山团，演五场，艺高人赞。《太君请缨》首场演，新排大戏不一般。巧凤团长重头戏，全团齐心泰山移。大宋朝，宋仁宗，年轻遇事太鲁莽，宠信奸臣是狄青。战报传，边关急，南唐成王起反意，要夺江山做叛逆。宋王心慌无主张，召集文武作商量。狄青妄想平反贼，率军南下抢头功，包公慧眼辨忠奸，庸才误国宋室完。力劝仁宗三思行，校场比武选栋梁。包拯主考凭公心，狄青掌握主帅印。狄青儿子叫狄龙，父子本是一丘貉。三天期限两天过，无人应战该如何？杨金花，忠良后，母亲大名穆桂英。虚报假名宋朝卿，赤胆忠心为大宋，女扮男装学木兰，校场三箭刮目看，狄龙不服动刀枪，技不如人把命丧，金花抢印夺路逃，天波府中隐行踪。宋王闻讯发雷霆，怒斥包拯官职降，下旨派贼去搜府，人印俱获才罢休。天波府，佘太君，解甲归田享天伦；心平和，静如水，淡泊名利度光阴。忽听门外圣旨降，突起波澜人心惊。贼狄青，得意洋，查抄天波害忠良。十二寡妇站两厢，仔细辨认宋朝卿。见金花，认得清，害儿凶手藏其中。白衣壮士变红妆，心存疑虑难决定。七奶金娥火气生，扯过圣旨撕粉碎，揪住狄青锤一顿。奸臣落荒逃出门，难坏太君百岁人！金銮殿，皇帝坐，面色铁青气满胸，恶人告状祸事生。佘太君，心事重，携旨赔罪来请缨，奔赴南疆杀天狼。宋仁宗，不容情，绑缚午门上法场，百岁老人问斩刑。老杨洪，快步行，天波府中搬救兵，擂鼓敲钟传号令。十二女将盔甲亮，巾帼英雄杨家将。桂英上前问端详，晴天霹雳大厦倾。巾帼武装到法场，保护太君命还阳。老杨洪，生一计，报信八王千岁知。佘太君，保国臣，顾大局，识大体，耐心相劝众女将。忆往事，痛断肠，遭冤屈，心悲怆，杨家世代为忠良。金沙滩，幽州城，四面围困囚真龙，大郎死，二郎亡，三郎马踏成肉浆，四郎辽邦招东床，五郎出家当和尚，七郎乱箭穿心丧，令公撞死李陵碑，只留六郎独根生，驻守边关御番邦。宗宝文韬武略强，却被狄青害性命。杨家为国献生命，杨家丹心感上苍！八姐九妹众儿媳，尽忠保卫大宋朝，不可造次落骂名。时辰已到大炮响，眼看太君赴刑场。狄青心喜下命令，忽被金锏打一通。仁宗八王到刑场，刀下急救太君命。后面紧跟包文正，官复原职受重用。八王劝说宋仁宗，遇事三思多思量，不可盲目做决定，亲贤远佞要记清。宋王面红多惭愧，忙向太君来赔情。帅印交到太君手，挂帅出征战成王。杨家校场大点兵，旌旗招展号角响。头戴盔，身穿甲，两根羽翎冲天扬，四旗插背如翼生。怀抱令旗决胜赢，群情振奋风云荡。定宋刀，闪闪亮，杨老令公生前用，南征北战建奇功。杨洪虽是年迈人，牵马坠蹬出力量。太君中流是砥柱，女将赛过百万兵，烧火丫头也冲锋，杨家个个好儿郎！瞅观众，汗水淌，小小扇儿摇不停。看演员，热浪涌，厚厚戏服穿身上，如火灯光照头顶，蚊虫飞舞迷眼睛。脸上汗珠汇成河，浑身塌湿口干渴。天气好似热蒸笼，演职人员仍如昨。冒酷暑，战热魔，精神可嘉苦也乐！巧凤团长领衔演，一人挑起千斤担。站如松，声如钟，慷慨激昂抒豪情。掌声不断，叫好连连，满腔心血献梨园。徐芙蓉，穆桂英，英姿飒爽好扮相，动作干练如流水，功底深厚是精英。张志武，演杨洪，翻滚腾挪一阵风，白胡飘飞得赞扬。王海瑞，宋仁宗，嗓音清亮模样俊，稷山团里定海针。八贤王，庞建峰，戏份不多好唱腔，乱弹滋润听着爽。其他主演跑龙套，绿叶更衬红花娇。建通老师板胡拉，设计音乐吹唢呐。张顺打板是统帅，年轻有为真出彩。文场悠扬醉乡音，武场磅礴动人心！后稷故里稷山团，演绎精彩一路赞。大团风范屈指数，闻名三晋神州传！ 枣乡文坛领军人 ——读郑天虎主席《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有感手捧郑天虎主席近期新出的大作《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朴实无华的封面，400多页的内容，墨香扑鼻，厚重沉甸，使我从内心对郑天虎主席笔耕不辍、佳作不断的成就深感钦佩，也使我这个文学路上的愣头青对郑主席更增添了几分敬重。我与郑主席相识相交已有十多年了，自幼酷爱文学的我，从中学时期开始，就爱写东西，自认为水平不低，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向报刊杂志投稿，幻想着成为知名作家，可想而知皆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直到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郑主席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他说看了我写的文章，认为写得不错，让我坚持写作，多关注《枣花报》上的文章。记得那天虽是入冬季节，天灰蒙蒙的，遮住了太阳，不时吹来阵阵寒风。但郑主席的这番话，让我混沌的世界拨云见日，增添了一丝暖意。自此，在郑主席的引领下，我加入了稷山作家协会，认识了一批知识渊博、才华横溢的文友，犹如鱼泛涟漪，鸟翔碧空。我与众文友一起，进行了多次采风和笔会，交流经验，互相学习。在全县各单位举行的征文活动中，多次荣获奖项，渐渐崭露头角。郑主席对我关爱有加，亲自把我写的一篇散文《爹与牛》，交给时任运城市作协主席的李云峰主席进行修改，并发表在《河东文学》上。郑主席又介绍我加入运城市作家协会，让稷山县电视台采访我的创作经历，让我参加稷山县作协代表大会并委以副秘书长职位，还给我颁发“年度创作奖”荣誉证书。他如春风化雨般的点滴浇灌，体现了德高望重的前辈对一位文学青年的无私关怀。郑天虎主席出生于人文历史厚重、稷山板枣源头的平垄村，这里人杰地灵，熏陶着郑主席的那颗为文学而火热跳动的心灵，呼唤着着郑主席心中那个日益圆满的文学之梦。他从一个企业的通讯员开始，孜孜不倦、奋笔不辍，一直到文联主席、省作协会员，在国家、省、市报刊杂志洋洋洒洒发表作品数百万字，出版的二十几本书籍，就像他文学之路上的座座里程碑。翻阅《一个有故事的地方》这本书，郑主席那时而隽秀柔美、时而慷慨激昂的文笔，深深打动了我的心。“枣乡故事”篇章里，郑主席朴实无华的散文，为我们描述了故乡夏夜的静谧、金黄的麦浪、袅袅的炊烟、暖暖的土炕……每一处风景，每一个人物，都流露着郑主席对家乡萦绕心头的眷恋之情；同时，他那为数不多的几篇小小说，却也是构思巧妙，人物鲜活，让人印象深刻。官场现形、村中琐事、婚姻纷争……读后感悟良多，回味无穷。我们更多的体会到郑主席那含饴弄孙的缕缕亲情，还有那神游祖国大好河山的飘逸潇洒。在“故乡风流”篇章里，郑主席用如椽巨笔，为我们展开了后稷大地波澜壮阔的画卷。《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是郑主席总揽全局、指点江山的精品力作，他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谱写了后稷文坛的壮丽诗篇；《力挽狂澜战“洪魔”》让我们进入了那年汾河肆虐、雨水泛滥的黑色岁月，歌颂了后稷儿女众志成城、携手救灾的不屈精神，在河东乃至三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郑主席饱含深情，从心系百姓的党政干部，到保家卫国的老革命军人，再到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展示了一大批先进人物，为我们树立了值得学习时代楷模。“书写历史”篇章里，郑主席把大量的心血耗费在自己钟爱的后稷文坛领域，为后稷文学历程总结经验，展望新篇；为后稷文学新人扶持点赞，树碑立传。“他中有我”篇章，一篇篇发自肺腑的文章，表达了广大文友对郑主席的赞誉和崇敬之情。文至最后，我面对着郑主席的厚重大作，顿觉汗颜。近年因繁忙工作和繁琐俗事，使我的文学创作已大为减少。想想已过花甲之年的郑主席，依然壮心不已，奋力笔耕，他凭借《枣花报》这个初衷不改的文学阵地，肩扛后稷文坛大旗，勇往向前。我当紧随其后，用濒临颓废之笔，去仰望高山，努力登攀。 《春游西王清明坡》（散文）诗曰：春雨如油田畴落，濯润万物春色多。游玩踏青何处去？却看西王清明坡。话说河津市西王村清明庙会，源于何时，无从考证，只知自清末以来，每逢清明节气，八方来客，商贾云集；社火杂耍，戏曲演唱；人流熙攘，车马奔跑；摩肩继踵，欢声震天；拜谒法王，观看演出，买卖货物，热闹非常。有诗为证：“村民熙攘攒入集，迎神赛社清明时。三社铳鼓响三响，马脚挥刀跑地急。”几百年来，这幅淳朴而饱含浓郁风俗的《清明庙会图》，并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反而光鲜亮丽，光耀至今。甲辰龙年清明，前一日恰逢甘霖新降，天地如拭，万物明净。既应“清明时节雨纷纷”之意，又呈风调雨顺之兆。及至清明正日，天朗气清，春和景明，气温宜人；麦苗葱绿，菜花金黄，桃杏吐蕊；好一派春回大地、生机盎然之景！邀三两好友，携妻带孙女，驾车前往西王村。虽只十余里地，却是跨县出游（我们是稷山县，而西王村属河津市）。一到稷山最西边的史册村，我的手机上便同时显示出稷山和河津两个地方的天气预报，表示已进入河津市。因为史册村和西王村，仅有一街之隔，却属不同县市，口音亦是大相径庭，此种现象实属罕见。正缘于此，西王村清明庙会的观众，稷山河津几乎各占一半。未至西王村十字中心，先闻音乐声声，锣鼓阵阵。我们加快脚步，来在南北大街，但见到处人群如蚁，舞台下面舞狮表演已经开始，《男儿当自强》唢呐音乐响彻云霄。游行队伍正在经过，红黄两色旗帜飘扬，东西南三社方队依次前进。人们拉着牲畜、面食果品、香蜡纸表等祭品，穿着节日盛装，敲着锣鼓花鼓，吹着管乐唢呐，舞着龙灯狮子，肩上披着长长的印有“传承德孝”“尊宗敬祖”字样的黄色围巾，浩浩荡荡大步行进。东西南三社游行队伍的路线是：先游街到法王庙进行祭祀表演，然后返回到设在舞台的观礼台下进行正式演出。据说这是西王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清明庙会，虽已过正月，但仍然是人山人海，将观礼台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与妙录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合适的观看位置。后来决定去舞台东边的村委会二楼，当我们上到舞台东边侧门，原本想从这里进去，直接就到了舞台上的观礼台后面了。只可惜有一个人正在上锁，说是不让人进去，我仔细一看，是河津蒲剧团的张天刚老师，以唱《五郎出家》等剧目出名，只是我认识他，他没见过我，也只得作罢。我们上到二楼，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那里了。这里倒是站得高望得远，下面一目了然，但位置太偏，只能看到表演场地的一半，好像让人蒙着一只眼看世界，心中不展。于是我们决定先去村后的清明坡看看，正好碰见了妻和孙女，相约一同前往。一路上，人流如织，南来北往，有游行队伍前进的，也有游行队伍返回的，更多的是去清明坡祭祀踏青的。老人相偕漫步，孩童欢呼雀跃，俊男靓女牵手行走，头戴遮阳帽，腰系外套，脚蹬轻便旅游鞋，人人笑颜如花，个个精神抖擞。要来西王游清明坡，不能不来拜谒法王庙。我们登上法王庙前广场，这里人头攒动，中间载歌载舞，在表演着祭神节目。法王庙位于正北方向，红墙碧瓦，插廊带柱，灯笼高悬。门上宽大的匾额，“法王庙”三个黄色大字在蓝底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庙内，法王神像庄严肃穆，慈目微睁，三缕细髯，身穿金黄色龙袍，颇具仙风道骨之貌。人们争相参拜，焚香点表，钟磬悦耳。据文献记载，法王庙是为纪念法王房寅所建。房寅，字百虎，唐末韩城市西庄北井溢村人，相传为屈原后裔，寿110岁，因用法治好宋真宗之大病，得到朝廷册封，并敕建庙以祀之，封号法王。庙门两旁，张贴着当代才子张敬录老师的两篇美文：一曰《西王赋》，一曰《西王清明庙会》，字如珠玑，品如甘饴。一卷风俗画，万缕思乡情。庙前，工具车上拉着一头全猪，如鼎的香炉里插着七八根一米多长、粗如擀杖、包着金黄箔纸的粗香，香烟袅袅，升上空中。广场上，祭神表演正处酣热状态。数十名年轻女子，黑发扎着丝带，抹额束头，红色战袍红色斗篷，挥舞系着红黄两色彩带的鼓槌，随着雄壮的旋律，在绘有龙凤图案的大鼓上，擂响震天的祭神曲。她们动作舒展，挥洒自如，带给人们无限的活力。一条金黄的绸龙，腾空而起，盘旋飞舞，仿佛穿梭在云雾之间。不久，又有几十名身穿红衣红裤的孩子们，胸前挂着腰鼓，在欢快的花鼓鼓点伴奏下，手中的鼓槌犹如轻盈的燕子上下翻飞，他们或立或蹲，时而马步稳扎，时而弓步紧蹬，犹如雨打芭蕉，又似山泉叮咚。法王庙对面，有座饱经沧桑的舞台，估计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它虽然破旧不堪，但从屋脊上残留的兽头和前面雕着花纹的大梁，仍然显示着当年的辉煌和威严。如今，舞台上站满了翘首观看的观众，欢乐热闹的气氛，让它又焕发了青春。我看着眼前一片欢腾的海洋，心潮起伏，不禁想起张敬录老师文中的诗句：“花开锦绣清明早，法王庙上人如潮。声声春鼓破春晓，香烟袅袅烟云绕。”法王庙后面的土山，就是人们登高望远的好去处。前几年我曾经顺着逶迤的小道攀缘而上登顶，今日因带孙女不便，只在下面观望，但见土山松柏葱茏，杏花怒放，银白色的信号塔巍然矗立，闪闪发光。三五成群的人们，立于巅峰，极目远眺，高声呐喊，尽情释放心中的郁闷和压力，沐浴在大好的春光之中。我曾认为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缘何让人们钟情于此。闻听人说，这里在战争年代，曾是一座战地医院，为胜利作出了很大贡献，同时也有很多英雄献身于此。人们来到此处，是为了纪念这些英烈。未经考证，不置可否。但愿如此，以致敬英雄，缅怀先烈！文化搭台，经济繁荣。舞台西边的集市，摊位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日用百货，服装鞋帽，应有尽有。蹦蹦床上，儿童乐园。吹糖人、棉花糖、摇木鸟；光头强、奥特曼、喜羊羊，形状各异，五花八门，勾引得孩子们心头痒痒。更有特色小吃，让人垂涎欲滴。羊杂羊汤、凉粉醪糟、鸡柳烧烤、烧饼拉面，配上啤酒饮料，使人大快朵颐。到了中午饭点，人群纷纷涌入这些摊位，生意火爆，座无虚位。我和妙录友每人报了一碗拉面，等了老半天，才轮上我们。吃罢饭，到处转，观礼台前仍表演。挤到前面，西社的锣鼓敲翻天。一群人，忘乎所以，沉醉其间，热血奔袭着全身的器官。大鼓咚咚如雷霆万钧，铙钹在春日的阳光下开合舞动，惊涛拍岸，小锣和小扁鼓高举，错落有致，配合默契，真是“鼓声震天春色里，钹光向日金鳞开。”观众看得手脚欲动，跃跃欲试，叫好连声。随后是管乐表演，本以为总是那吹吹打打几下子，没想到还出了新样。女指挥干练潇洒，轻巧灵动，还有个女演员嗓音优美，来了个戏曲大联唱，《红灯记》《梁秋燕》《女驸马》《朝阳沟》，南腔北调，妙趣横生。有个“老年曲艺队”的彩车，上面一位老人谝着河津干板腔：“西王村里大变样，道路硬化路灯明。干部心想老百姓，带领大家奔小康……”观礼台上，乡镇村两级领导观赏节目，与民同乐；舞台之上，河津剧团演出现代戏《儿媳保姆》，教化世人；法王庙旁，养老院老人夕阳正红，颐养天年；南北街上，店铺林立生意兴隆，百业昌盛。闻听西王村已归河津市城区街道办管辖，深感城乡一体，共同发展。时近三点，打道回返，意犹未尽，不舍连连。最后一个节目还在表演，志愿者青年舞蹈队，身着五彩服装，青春活泼，魅力四射，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河津东大门，大美西王村。祝愿她环境清明，政治清明，清明庙会，明年更红！美丽乡村，宜居宜业；西王人民，幸福安康！ 《过年十天乐》（散文）已是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外面鞭炮阵阵，虽是小年，却有了浓浓的年味，就像画满鞭炮和窗花图案的布幔，慢慢地罩上了村庄。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无聊地看着电视，正在播放着老少咸宜的《西游记》。花果山上的小猴子喧嚣吵闹的叫声，充盈着这个长久冷清的家，似乎只有靠这才能增添一些生气。隔壁卧室中，老父亲如雷的鼾声不时传来。九十多岁的人在现实中已无法和儿子有更多相同的语言交流，只有在睡梦中回忆当年。一个人在家，节日便显得索然无味。没有烧香，没有糖瓜，灶王爷在这里没有受到热情的款待。墙上，前些年儿子结婚拍的全家福赫然在目。他和妻子、女儿、儿子和儿媳都身着盛装，笑靥跟衣服一样，如花地绽放……到现在，曾经的六口之家，又添了两个可爱的小孙女。大的读一年级，小的不到一岁半，咿呀学语，惹人爱见。此刻，他的心里好似早已敞开的港口，等待着千里之外的儿子一家返航归来。微信传来视频聊天的铃声，他打开一看，妻子抱着小孙女出现在镜头里，大孙女站在旁边。“爷爷！”大孙女大声叫着。“哎！”他响亮地答应，“真乖！”又及时表扬。小孙女见样学样，也含糊地叫了声，听着大概是“爷爷”的发音吧。他和妻子被小孙女逗得笑了起来。妻子说：“我们决定了，咱儿子准备在腊月二十六开车从宁波出发，估计夜里就能到家。”他说道：“好，告诉咱儿子，路上到服务区多休息，一个人开车注意安全。”结束聊天后，他的那颗忽上忽下、期盼担忧的心，总算落到胸膛，稳稳地有了依靠。儿子和儿媳在宁波厂子打工好几年，在那里买了房，有了两个孙女后，把妻子接过去帮忙照看孩子，每天带着小的接送大的上下学，并负责做饭，成了全职保姆。他和妻子晋浙两隔，变成了现实版的“牛郎织女”。其实，这种生活状态他也不是没有经过。儿子结婚前，妻子在北京打工六七年，每年就是过年的时候在家停一星期左右，总是聚少离多。他称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人吃够全家饱。原计划，儿子儿媳让他在放寒假后，一个人坐飞机去宁波和他们汇合过年。可是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在家过年好。因为老父亲已年过九十，有今天没明天，如果一家人都不回来，老人家该是怎样孤凄冷清。虽说有哥嫂姐姐们照管，但不如全家热热闹闹在一起好。所以，最终儿子和他达成一致，开车从宁波回来过年。他关掉了电视，躺在沙发上刷抖音。前几天，他去参加戏迷协会活动，唱了一段蒲剧《金沙滩》杨继业的唱段，他把这段视频发到了抖音上，反响还不错。他看到评论区里儿媳也发了一条：“爸爸，不要光顾唱戏，记着大扫除哟！”他知道这是儿媳和自己开玩笑的话。但是他从放寒假后的几天里，天天都有活干。洗床单被罩门帘，擦玻璃天花板和墙板，清洗院里的瓷砖和大铁门，还有厨房卫生间里的污渍清除等等。他给自己下了任务，每晌都要干一件事，要让儿子他们回来，看到家中一尘不染，焕然一新。他又看了一下这两天的天气预报，预告说河北、山东、山西都有降雪天气。他不禁担心起如果下了雪，高速公路是否能正常通行，会不会影响儿子他们的回家历程？ 一腊月二十六这天一大早，他就在床上呆不住了。洗漱后，他先把空气能温度由35℃调高到40℃。南方气温高，可不敢把小孙女们冻着了。接着，他把各个房间的床单铺好，还有客厅的沙发巾。在干活的空隙，他还不时地翻看微信，在家庭群里关心着儿子一家的动向。早上九点多时，儿子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出发了。他的腿就像是按了弹簧，跳起来到厨房匆匆吃了早饭，又骑上电摩，直奔村里的超市，割了五六斤猪肉，买了两盘鸡蛋，还有牛肚、猪头肉、西兰花、青椒等几样菜肴，预备儿子他们回来吃。傍晚时分，天空中铅灰色的厚云终于兜不住怀里的份量，将零零星星的雪花洒落下来，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不大一会儿，地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他看似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刷抖音，其实内心却如油锅般翻腾起伏，根本静不下来。从抖音上发的视频看，周边河北、河南、山东等几个省市甚至离他不远的几个县都下了不小的雪。人们纷纷展示着天地一白、银装素裹的雪景。农人盼雪兆丰年，父亲却忧儿平安。他站起来，在客厅不安地踱步，又在微信家庭群里发了个消息：到哪儿了？没多久，儿媳发了一个小视频：公路边的雪地里，两个孙女用脚踩着积雪，一脸兴奋的样子。儿子的消息：高速不通，在国道上走。他的消息：一定注意安全。女儿的消息：估计到夜里十二点左右才能到家，你今晚注定要熬夜了。他不置可否，到外面看了一下，雪已基本停止，在地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他顺手把院里和大门口的灯都打开，让儿子他们一回来就能感到家的光明和温暖。九点多、十点多……他看着电视，屏幕里的人和景，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忽然，嘀嘀嘀……一阵铃声将他吵醒，原来是他定的十一点的闹钟。犹如打了一支强心针，他迅速站起来，用两手搓了搓脸颊，又看了一下微信。儿子的消息：到侯马了，剩下四十公里了。他问：到家还吃饭吗。女儿答：已经吃了。他快步走到儿子的房间，感受到了暖烘烘的温度，又开了一下热水器的龙头，有些烫手。他满意地自己点点头，又抻了抻沙发巾，让它再平展一些。当他来到院里时，听到大门外砰的一声响，分明就是关闭车门时的碰撞声。他急忙跑出去，大孙女蹦跳着就进了门。“爷爷！”孙女一看见他就是脆生生一声叫。“哎！”他答应一声，抱着她，握住她有些冷的小手问：“冷不冷？”“不冷！”话音未落，大孙女已跑进了屋里。儿子、妻子和女儿提着东西进了门。儿媳抱着小孙女，他赶忙接过去抱着，小孙女看着他，虽说有些陌生，但由于经常视频聊天都能看见，也没有显出太多的抗拒，只是憨憨地笑着。“哗啦”一声，儿子把防滑链扔到照壁前的地上说：“下雪天没有这万万不行，这家伙比平时贵了几倍。”儿媳说：“卸的时候不会卸，又找人花了50块钱才卸下来。”他说：“这种天气，你只有伸长脖子等着挨刀子了。”一家人在客厅里寒暄着，妻子拿着奶瓶忙着给小孙女冲奶喝。他把小孙女放在床上，小家伙丝毫没有睡意，对老家充满了好奇，东西南北到处爬。大孙女把她的玩具箱拿出来，打开给妹妹看，说话间床上就多了七八个洋娃娃和动物玩偶。儿子儿媳女儿各自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妻子嘴里打着呵欠。他说你先去睡会儿吧，我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孙女说笑打闹，但对于疲劳的妻子来说，反而是睡眠曲，促使她一头栽进梦的漩涡……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已是深夜将近两点，儿媳过来抱走了小孙女。他让大孙女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然后关了灯。刚开始时，大孙女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的对话由清楚变得含糊，由响亮变得低沉，渐渐地被黑暗吸走了一切，只留下粗细不一的鼾声协奏曲。朦朦胧胧中，他感觉有人偎依在他的怀里，四只胳膊交织在一起，抚摸抓捏，擦出了朵朵火花，两颗相隔千里之外长达一年的心，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二腊月二十七，全家人都起得格外迟，都睡到了九点。最先报晓的是小孙女，奔走在每个房间的门口。大家在她咿咿呀呀的鸟语里起床洗漱。妻子到厨房，熬了小米粥，在笼屉里放了馒头、鸡蛋、红薯、胡萝卜蒸。然后又炒了西兰花肉片，凉拌了韭菜香菜青椒作为小菜。昨夜回来得晚，不便去给老父亲请安。今早大家一起来到父亲的房间。九十多岁的老父亲早已起床，耳朵虽聋，但眼睛看得清分得明。看着儿孙们一张张笑脸，听着一声声“爷爷”“老爷”的叫唤，老人有些应接不暇。但从他那合不拢的嘴和拿着冰糖颤颤巍巍伸向儿孙的手，可以看出老人心头的激动和愉悦。他平时略显孤寂的阴暗空间里，现在盛开了几朵艳丽的花，挂上了几个叮当作响的银铃，有了色彩和声音，展开了一幅天伦之乐的画面……吃过早饭后，儿媳巡视了一下院里和厨房，认为他的打扫虽说很辛苦，但还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随即带领儿子和女儿，在龙头上接上水管，一边喷水一边用笤帚扫，将院里来了个大清洗。又指挥他们来到厨房，让他买了一包清洁球和两瓶去污剂，对餐具厨具和灶台再次擦洗，并把一些过期的调料和食材，毫不客气地扔进垃圾桶里。他虽看着心疼，却也不便表露，只在心里说着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宽心话。但是说实话，当儿媳他们清洗完毕，果然感觉清清爽爽，真是“天翻地覆亮而明”。他抱着小孙女出了门，来到大街上。邻居几个婶婶嫂子们正扎堆谝闲话，见了问道：一家子都回来了？然后争着抱小孙女，这个说：和她爸一个样。那个说：嘴巴像她妈。小孙女不在怀里停，挣扎着下地蹒跚地走。大伙惊讶地说，都会走路了，看快不快？有苗不愁长呀。他带着小孙女到娘娘庙，看红柱子石香炉，还有檐下那挂得满满当当的还愿的红灯笼。他指着上面的字给孙女念：“四季平安”、“风调雨顺”。镶嵌在墙里的功德碑已然有些斑驳，刻着一个个为建庙捐款的人名，他找出自己的名字给孙女看。村里的舞台如一位落寞的老人独坐在大院，他将小孙女扶到台上，一面闲置的大鼓被她的小手敲得咚咚响。他嘴里念着扭秧歌的鼓点：呛呛起呛起，呛呛呛呛起呛起……小孙女抬着笨拙的步子，前走两步，后退一步，竟像那么回事，他用手机录下了小孙女的憨态举动。他想只要有时间，就让小孙女多在村里走走，甚至去沟里，去土山上的三官庙。他带孙女去他认为具有老家特征的一切地方，让她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虽然小孙女只有一岁多，但他就想这么做。儿子儿媳和女儿开车去县城置办年货了，今天也正逢邻村逢集，他带着大孙女去赶集。临近年关的集上格外热闹，人挤人，摊挨摊。妻子吩咐他买几样东西，他买全后就进入了随心所欲的状态，只为孙女服务，来弥补长久以来对她的亏欠。大孙女左手拿着串冰糖葫芦，右手举着根烤香肠，吃得嘴唇像涂了口红，又像是抹了蜜汁。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共话家常。儿媳让天猫精灵放一首《洗刷刷》歌曲，两个孙女一人拿一个袖珍话筒，又唱又跳，稚嫩的童音绕梁回环，可爱的动作笑点不断。他掏出手机偷偷拍下这欢乐的一幕，作为日后孤独的陪伴。妻子接了个电话，对他笑着使了个眼色，悄悄说我去玩会儿。他心神领会，玩就是打麻将。妻子在浙江大半年，只有灶台洗衣机相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将憋在心里的玩兴彻底释放出来，让栏中的野马在广袤的草原尽情驰骋一会。大孙女要去找她幼儿园时的玩伴，他领着她来到人家家里。两个小家伙见了面，先是一阵尖叫，接着像两只鸟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然后又如两只小狗在院里追逐打闹，全然不顾院里寒冷的空气，反而头上冒出了热气。 三腊月二十八这天，儿子儿媳和女儿继续着县城办年货之行。他让妻子照管着两个孩子，自己搭起油锅，先炸了一碗花生米，又炸了萝卜丸子和马连（五花肉切成一寸长的条，再裹上淀粉油炸）。儿子最爱吃马连，所以他炸了有一小盆。他记得往年这些东西一出锅，儿子他们就争着往嘴里塞。今年等他们从县里回来后，却说都已吃了，马连丸子们便委屈地蹲在盆里冒出了尖儿……儿媳交给他一个任务，辅导大孙女完成寒假作业。他看了一下，主要是写生字，以练字为主。他和大孙女坐在小桌旁，他先给她写了几个字，主要指导她在田字格里的占格，以及每个笔画的书写要领。大孙女写的时候，对于写得不合格的字，他坚决用橡皮擦去，让她重写。大孙女嫌他要求太严，都快要哭出声了。他不为所动，坚决执行。等写完一页后，他让大孙女拿去给儿媳看，儿媳看了说，今天的字真是大有进步，应该受到表扬。大孙女听了，也很高兴，不再嫌他管的严。儿媳说，今年放了暑假，让他过去专门辅导大孙女学习，还说给他出工资。他暗暗一笑，心里说，再没有挣钱的地方了，还能挣自己人的钱。大孙女认真写着，边写边念，他掏出手机，偷偷拍下这温馨的一幕。 四今年是小尽，所以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从吃了早饭后，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起来。挂灯笼贴对子，红灯红对联，伴着由稀疏到稠密的爆竹声，乙巳年正轰轰烈烈的渐渐挤走甲辰年的龙尾。按照习俗，因大哥去世未满三年，所以家里不能挂红灯贴对联，但可以画院子。画院子可能仅限于他所在的晋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其他地方还没有见到。用白石灰水在院里画上麦囤和梯子，写上吉利话，期盼来年庄稼丰收。 他先把院子再清扫一遍，然后和大孙女合作，用白粉笔在院子中央画了三个大大的同心圆当作麦囤，又在两边照着提前存在手机里的灵蛇卡通画了两幅。灵蛇头戴财神帽，手里捧着金元宝或是举着红灯笼，憨态可掬，非常喜庆。接着他在盆里倒上白石膏粉，加水后用木棍搅拌均匀。用刷子蘸着石膏水将刚才的麦囤和灵蛇卡通画描了一遍，在麦囤中间写了个大大的“福”字，又在周围空白处写上“五谷丰登”、“风调雨顺”“蛇年大吉”等吉利话。原本色调冷峻的院子，顿时有了几分活气。最后，他说着麦囤一遍，画了一个长长的梯子，一直通到大门口，又在梯子每节之间写上“步步登高”“年年有余”。大孙女不时地吵着要自己写，甚至想从他手里夺过刷子，他大方地把刷子让给她，让她尽情挥洒，毫不担心写得走样变形，过年就是过孩子们的打闹劲儿。小孙女也不甘落后，白色的脚印留在了各个角落，就像是水墨画上多了几只淘气的鸟儿，更富有情趣。他上到平房顶上，让两个孙女在麦囤里追跑嬉闹，然后用手机记录了这美好的瞬间。黄昏时分，儿子儿媳回来了，儿媳挽袖挥勺，大显厨艺，烧鱼卤鸡，热炒凉拌，很快做出了一席丰盛的年夜饭。妻子下了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先在祖宗牌位前盛了两碗，放上筷子，点了两根香，磕头祭拜祖先。母亲的遗像面容慈祥，注视着家里的大大小小，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对于后世子孙们的幸福快乐，她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欣慰吧。儿子开了一坛“老白汾10年”，父子婆媳都喝点，女儿和孙女们喝点饮料，客厅被欢声笑语和菜肴酒香填得满满当当，有了家的暖意和活力。吃了饭，妻子去收拾碗筷。儿子他们拿着买来的鞭炮到大门口燃放。儿子抱着小孙女，儿媳、女儿和大孙女一人点一根滴滴金，在手里不断挥舞，人人脸上笑得合不拢嘴，身边都是金花乱坠，在烟雾缭绕中如进入一个迷幻世界。儿媳胆子大，点着一个礼炮箱，还未来得及跑远，身后已是一个个腾空而起的礼花，在黑沉沉的天空绽放出五彩绚丽的花瓣……小孙女一会儿看地，一会儿望天，晶莹透彻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笑颜不时绽开。他用手机记录着这美好的一切，又作为以后治愈思念的良药。除夕之夜显得那么短暂，被春晚的欢笑和午夜后的鞭炮声占据了不少。 五大年初一，一家人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换上各自的新衣服。两个孙女穿着崭新的运动鞋，走路故意使劲地跺着脚，鞋底的闪光灯便五颜六色地亮起来。作为长辈的他和妻子，给两个孩子发装有压岁钱的红包，孩子们“爷爷奶奶”地叫个不停。另外妻子早已为老父亲送去了两个红包，大家进去给父亲拜年时，老父亲将红包分发给重孙女。大家每人吃了几个饺子，便一起出门，到本家去拜年。大街上，拜年队伍陆续出现，大家都衣服鲜亮，笑容满面，见面热情地互道过年好。大家在街上你上他下，从小巷他出你进。此时此刻，你可以清楚地看出每个家族的男女老少所有成员，丝毫不乱，决不掺杂。一家人从村子的最北边开始，每到一家，先是亲切的“快回来，进屋暖和暖和”的招呼声，接着端出装着瓜子糖块花生柿饼酒枣橘子香烟的果盘，让你尝尝。后来就是给孩子们发红包，你给他孩子发，他给你孩子发，基本上是成了红包的交换。孩子们手忙脚乱，眼看口袋都装不下了，他们认为，只有这一天，大人们才会出手如此大方，还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男人们抽着烟，说着一年的收成收入。女人们互相摸着衣服料子，评价款式，询问价钱。每从一家出来，这支队伍都会增加新的成员，不断壮大。快拜完年时，已是七八十人，浩浩荡荡，逶迤几十米，很是壮观。六十多岁的芳花嫂子见了小孙女，欣喜地说：“去年初一来的时候还在怀里抱着，今年已经跑得飞欢，你看快不快？”说着把孩子抱起来，又说：“好重哟，顶住半袋子面了，再往后，你奶奶都抱不动你了！”大家就都笑起来。拜年回来，儿子开车，拉着儿媳女儿和大孙女去县城，说是去电影院看正火热上映的《哪吒2》。午饭自然就不在家里吃了。妻子抱着小孙女，到她那些老闺蜜家里去了，说说知心话儿，解解离别之苦。 六按照当地习俗，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女婿走丈人家的日子。早上，他先带着儿子儿媳女儿还有两个侄儿，去七八里之外的姐姐家走亲戚。两个侄儿都已开枝散叶，各成了有儿有女的四口之家。三辆车前后行驶在向西的水泥路上，走亲戚的大军来回穿梭，车辆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路两边的店铺瞅准了商机，纷纷摆出琳琅满目的奶、水果、饮料、糕点等货物，都是精美礼盒包装，皆为走亲戚之必备物品。大家也停了车，去挑选合适的礼品送给姑姑。姐姐和姐夫站在大门口，迎接弟弟或是侄儿们的到来。随着一片“姑姑、姑父、老姑、老姑父”的叫声，大家犹如运输队长，双手提着花花绿绿的礼品，都堆放在客厅一角，也像是开了个小小的店铺。姐姐从儿媳怀里抱过小孙女，说：叫老姑！小孙女不叫也不闹，只是看着姐姐笑。姐姐说：这娃不认生，皮实得很。姐姐家的女儿志贤出来迎大家，三十岁的她还没有出嫁，大家就说，啥时候吃你的摊子（酒席）呀。志贤说，急得咋里。一个侄儿说，眼窝头放低点，赶紧找个人家嫁了吧。另一个侄儿说，瓜里挑瓜，挑得眼花，差不多就行了。儿媳是山东的，说：不如在我们那里给你找一个吧。志贤说，远死啦，不去！儿媳说，顿顿可以吃煎饼呀！志贤说，煎饼有啥好吃的？还要卷来卷去的不嫌麻烦。大家就都笑起来。说话间，姐姐和姐夫就利索地摆了两桌，凉的有牛肉、头肉、卷子、肚子，热的有带把肘子、酸菜鱼、道口烧鸡等，满满当当。一个侄儿见了这些说，过年大鱼大肉，都让人吃腻了，姑姑，不如你弄个霸王菜（凉拌青椒、韭菜、芫荽）。姐姐就起身去做，等到端上来，绿生生的，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增，果然如风卷残云，很快就吃光了。吃完饭后，姐姐给小辈们分发了红包。侄儿们带着妻子儿女去了老丈人家，他也带着儿孙们去自己的老丈人家，妻子已经到了。年近七十岁的丈人丈母看到外孙和媳妇还有小外孙女，不由喜上眉梢，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菊花，感叹岁月飞逝，小辈们顶得自己不老都不行了。他因为中午要招待也是走丈人的姐姐姐夫，于是就提前回家。妻子已经把能装盘的菜肴摆在了案板上，他只需要把热菜放到锅里热下就好了。下午妻子他们回来了，又带来了他小舅子小姨子的四个孩子，在客厅支起了小桌打麻将，你让他下，闹闹哄哄，输输赢赢。儿媳在照管小孙女的空隙，也上场打了几把，虽说地域不同，但规则大致相同。晚上，儿媳给大家做了涮锅。中间电热锅里的高汤咕嘟冒泡，绿叶红肉次第跳入。周围人头俯仰，臂膊伸缩，捞起烫软烫卷的叶肉，让它们裹上一层芝麻酱，唏嘘吹着送入口中。人人头上冒汗，个个嘴唇流油。他和妻子插不进主场，在外围抱着小孙女，微笑着看着。吃完后，他主动承担了洗锅刷碗的任务，为的是让大家继续在麻将桌上完个尽兴。妻子的老闺蜜也叫她去打麻将，他大手一挥，让她悄悄而去。孩子们一直快到夜里十一点才停止了娱乐活动，他嘱咐他们回家骑电摩要注意安全。他躺在床上刷抖音时，看见了妻子和她的闺蜜们拍了一个作品，内容是恶婆婆一年十二个月不让媳妇回娘家，让她没完没了干家务。大概有七八个人参加表演，恶婆婆是戏曲中媒婆形象装扮，嘴里抽着旱烟锅。媳妇们扭着秧歌步出来，到婆婆跟前请示回娘家，婆婆不允。两人指手跳脚，推推搡搡。妻子虽是动作僵硬，缺乏表演才能，但他还是把这个作品保存下来，留个影像，做个念想。妻子回来后，说原本计划打麻将却拍了抖音。 七正月初三，既不走亲戚，也没亲戚来。 中午吃完饭，阳光明媚，让人感到春的暖意。他骑着电摩，带着妻子和小孙女，到了村北的沟里游一圈。这条沟是他从小到大的乐园，春挖白蒿、野韭，夏拾地软、木耳，秋摘酸枣、枸杞，冬撵野兔、山鸡。这条沟犹如一位母亲，用她那不太丰盈的乳汁，哺育着她的子民，敞开她的胸怀，去接纳子民耕种玩乐。这条沟在他的心里，已是记忆乡愁的一个打卡地。早春的沟里，静谧而肃穆。两旁黄土高崖，好似一群墙根晒暖的老人，慈祥地注视着沟里的一切。梯田里，麦苗、油菜泛起了绿意，一条水泥路延伸至沟底。妻子手拖着小孙女，在路上悠然前行，小孙女左顾右盼，好奇地望着乡野风光。他在前面倒退着用手机拍抖音，拍好后写上“大年初三，天伦之欢”几个字，还配了一段好听的蒲剧音乐。此后，他多次翻看这个作品，悠扬的蒲剧过门响起，妻子和小孙女仿佛就走进他的心里。他让妻子拿着手机，也给他拍了一段蒲剧《程婴救孤》：“他本是为国家忠心赤胆，遭不幸丧了命死得好惨……” 八转眼就是正月初四了。昨夜妻子对他说，儿子儿媳原本计划在正月初六，他们先带小孙女启程去宁波，然后让妻子和大孙女在正月十七开学之际再坐飞机过去。因为村里正月十五元宵节闹花鼓，大孙女非常愿意参加，头戴花，身穿红，手里拿着绸扇，在欢快的鼓点里踩着十字步儿，扭着秧歌转圈儿。白天踩院，晚上游街，每天发50元钱。其实也不是为了那点钱，主要是享受那股热闹欢乐劲儿。他每年也爱敲锣打鼓，从头到尾不缺场的。去年大孙女参与以后，对这事一直念念不忘。今年也准备让她闹，继续她心心念念的花鼓之乐。可是，事情却有了变故。儿媳想早点过去，在正月初七按时上班。但又不放心婆婆带着女儿坐飞机，怕有什么问题。最后决定，正月初六一大早妻子和她全家一起乘车出发，既安全还省钱，一举两得。听了妻子的话，他的心里便格外沉重，仿佛放到了冰窖。这样一来，欢聚的时间，就仅有一天多的时间了。大孙女也知道了她妈妈的计划，她在爷爷的怀里吊着脸撅着嘴。他说，要是后天走了，就不能参加元宵节闹花鼓了。你给你妈说，你要闹花鼓哩。大孙女说，我妈妈不听我的，说得多了她就不理我了。老小两个人，你叹气我掉泪，一个无可奈何，一个奈她若何。儿子这几天，是沉浸在和他那些朋友相聚饮酒的欢乐场面。今儿这家，明儿那家，很少在家里吃饭。今天晚上，终于轮到在自己家了。下午，儿媳提前做好了七八个喝酒菜，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儿子去超市买了三四箱啤酒。天快黑时，来了八九个小伙子。顿时，客厅里便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吆五喝六，烟雾缭绕。妻子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的情景，悄悄对他说，这群孩子里面，只有你娃和另一个叫银生的有老婆。他说，都是三十出头的大龄小伙子，现在农村娶个媳妇太难了，不仅仅是彩礼高，关键是女娃太少了。儿子他们吃吃喝喝就到了夜里十一点，才意犹未尽散了场。他把门窗大开，放烟味和酒气，又把桌上的剩菜倒掉，杯盘归类，打扫地上的烟头纸团，最后刷盘洗碗，拖干净客厅才算完事，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了。 九正月初五，一家人团聚的最后一天，显得格外珍贵。他骑电摩带着大孙女，来到邻村红色基地。这里，四周松柏葱茏，三座殿堂雕梁画栋，呈品字形坐落在北东西三面。正面“英烈堂”展示革命历程，记载先烈事迹；西面“壮丽稷山馆”介绍历史变迁，展现辉煌成就；东面“乡村艺术馆”展览怀旧物件，记录沧桑岁月。广场中间，高大的汉白玉毛主席塑像昂然耸立，大手一挥，指点江山。沿山路逶迤而上，两座小亭翼然临于崖边。他和大孙女行至第一座亭子，但见碧栏红柱，八角玲珑。他抖兴顿生，想在此拍一段抖音，而且要和孙女合作一个作品。打开抖音，找了一段蒲剧《窦娥冤》的情节。说的是窦天章要进京赶考，引着女儿窦端云去往蔡婆家，一为女儿给蔡家当童养媳，二为自己借些盘缠路费。父女分别，离肠寸断。此情此景，倒与他的现状有几分吻合。他将手机放在栏杆上靠着柱子，点开倒计时开关拍同款。然后牵着大孙女的手开始对口型表演：手拖上无娘儿慢步行走，忍不住伤心泪痛断咽喉。但愿得父进京功名成就，父女们重相会再无担忧。发作品时，他特意加了几句话：小孙女明天就出发了，今天抽空去红色基地拍一段抖音，要到明年过年才见了。下午，正当他想着明日的分别暗自神伤时，儿子儿媳动员他去运城盐湖一游。他本来对旅游毫无兴趣，但为了能和家人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于是答应了。车子在高速上疾驶，两旁的树木、房屋很快抛在身后。大孙女叽叽喳喳，小孙女咿咿呀呀，在车上说个不停。快到运城时，隐约可见远处的中条山上白雪斑斑，高大的关公铜像巍然矗立，据说是世界第一。关公右手抚须，左手执刀，凤目微睁，俯瞰着生他养他的故乡。通向盐湖的大道，车辆拥堵，人流摩肩继踵。他们的车辆夹在中间，走走停停，看样子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停车位，更不用说能走到盐湖大门附近。他心里想：还说来看风景，结果成了看车和人了。正走着，儿子看见路边有个甘蔗摊，他下车给摊贩让了一根烟，买了一根甘蔗30元，摊贩将三轮往前挪了挪，给他们腾出了一个车位，总算有了停车地。摊贩一边诉说着生意难做，一边熟练地给甘蔗削皮剁节装袋。离盐湖大门还有几百米，他抱着小孙女走在前，妻子和儿子他们走在后。盐湖大门口彩灯闪烁，霓虹溢彩，上写“七彩盐湖、养生福地”八个大字。进入主干道，两边就是盐湖，晚上墨黑一片，据说白天可见天鹅栖息飞旋。来到景区门口，是要门票的。每张50元，几个人除了小孩还需要200多，里面的节目表演已经开始了，打铁花金光四溅。只听得音乐震天，音箱里不时传来主持人催促游客入场的吆喝声。他说，既然节目已经开始了，咱们就在外围看看，感受感受气氛就行了。儿媳说，来都来了，不进去那多遗憾呀。于是用手机扫二维码买了票，几个人前后招呼，拖儿带女进了场。到处都是灯光，关于民俗的，十二生肖的，祝福发财的，人物、古建、花卉……或是单个的，或是成双成对的，再或是系列组合的……五彩绚丽，闪烁流动，夺目耀眼。湖边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湖心正表演灯光音乐舞蹈组合节目。在震耳欲聋的dj乐声里，各色的激光一会儿如剑指向天空，好似孔雀开屏；一会儿如花铺满湖中，宛如仙境。最中间的圆形平台上，一个身着古装的女子在翩翩起舞，看不真切。他抱着小孙女，时间长了便浑身燥热，气喘吁吁。由于身材矮小，只看到前面人的脊背和后脑勺。他们又来到舞狮表演场地，主持的箩子簸箕说了一大堆，半天就是不开始。还不如村里结婚用的舞狮团队有劲。他就站在人群外，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小吃摊密密麻麻摆了两长行。烧烤味儿直钻鼻孔，吆喝声此起彼伏，名号旗帜迎风飞舞。儿媳给小孙女买了一小碗馄饨，喂着给她吃。他们又来到一个小舞台前，但见一群穿着民族特色服装的青年男女，又蹦又唱，唱《最炫民族风》，唱《苹果香》。最后，他们沿着湖边，随便走走看看，遇到好的灯光造型，就拍个照。就这样，从另一边转到了景区门口。他总感觉像是鲁迅看社戏一样，节目没啥意思，主要是享受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等回到家，已是夜里九点多了，再各自收拾收拾东西，时候就不早了。 十正月初六一大早，一家人就起了床。家里笼罩着一种别样的气氛，人人只顾埋头做事，没啥人开口说话。就连两个孙女也是走到这个跟前看看，又走到那个跟前瞅瞅，一言不发。七点多，大家草草吃了早饭。妻子带着儿子一家来到父亲房间，向他告别。老父亲面露惊讶之色，说：这就走了？怎么不多停两天？儿子儿媳说：要上班哩，老父亲只好说：那没办法了，去吧。小孙女挥着手说：老爷再见！父亲不会这些虚套子，只是微微点着头。大家呼地一下上了车，他帮着把所带的东西搬到了后备箱。车窗内，一个是儿子儿媳和小孙女，一个是妻子和大孙女，都是挥着手，嘴里叫着：爷爷再见！他向他们摆摆手，车子便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出了胡同，慢慢扭过头朝南走了，只剩下他还站在院门口……他回到屋里，开始收拾房间。沙发上放的是小孙女戴的绒线小帽，茶几上摆的是大孙女看过的童话书，床头还有一件妻子刚脱的睡衣，摸一摸还有一丝余温……每一件，都引出一张笑脸，都勾起几声欢笑，都牵出一段思念……抖音上，他的作品几乎记录了一家团聚的每一天，每一刻。舞台上，小孙女扭秧歌的憨态可掬；客厅里，一家人唱歌跳舞的幸福时光；北沟里，妻子手拖小孙女悠闲踱步的温馨画面；红色基地，他拉着大孙女表演着《窦娥冤》，盐湖边，一家人在璀璨灯光中合影留念……一段段，使他的心里被暖流盈满；一幕幕，使他的身体被幸福的甜蜜包围。可是看完后，他目睹孑然一身的房间，失落空虚使他感到一阵茫然…… 刷抖音，既是缓解思念的良药，又是打发时间的手段。有一个作品，记录了监控镜头下一家人过年的这几天，从一个老人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年前那几天，到儿女们开车陆续返回、院里变得热闹起来的春节，又到过完年后儿女乘车返回、又只剩老人一人站在院里呆呆发愣的孤独场面……他看了深有同感，沉思良久，写出了一首小诗。 《年是……》 年是一朵火红的石榴花她吹响了回家团圆的集结喇叭石榴开花，各回各家来自四面八方的石榴籽就有了应答坐着车开着车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你挨我我挨你紧紧挤在一哒晶莹剔透的心灵抛弃了所有在外的伪装和虚假诉说着一年来无尽的知心话只品酸甜不提苦辣 年又是一棵成熟的老豆荚她既承受不住火爆温度的炙烤更承受不住生活的高压终于裂开爆发一个个滚圆的豆粒各奔天涯你走南我闯北虽有不舍也只暗把泪洒只留下孤零零凄清清空壳两瓣期待着来年再把芽发 后来，他有一天打开冰箱，看到冷藏室里他油炸的丸子和马连，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躲在一个角落里，原封未动。 最是吾乡抚吾心（散文） 校园里，孩子们来去匆匆的身影，让人倍感焦虑；教室里，那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让人时常感到压肩的责任；试卷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分数，汇聚成一股股无形的压力。那一根根紧绷的神经线，犹如一圈圈上紧的发条，催促我跟着晨曦日晖，马不停蹄地奔波不息。一张一弛是文武之道。只有在零星的周末和假期中，我才如久游江河的泅水者，在点点礁石或小岛上栖息片刻，借以缓解我身心的疲惫。当我踏进家乡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我便如长期得不到母爱的婴孩，躺进了充满安全感的摇篮里。那熟悉的人，熟悉的山，熟悉的水，熟悉的乡音熟悉的土地，为我筑起了一道屏障。我蜷缩在她温暖的怀抱，感受着她平缓而有力的心跳，耳听她轻轻哼唱的催眠曲，沉沉睡去……走进村北的沟里，雨后的空气新鲜而湿润，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夹杂着枣花馥郁的甜蜜香气。新收割的麦茬地晨露滋润，刚出土的玉米苗一拃来长，两片叶子微微舞动；芝麻苗“遥看成行近却无”，绿意初现；菜地里，茄子辣椒努出了花骨朵，豆角黄瓜刚开始爬上架。碧绿的叶片上露珠滚动，在初阳的照射下，映射出钻石般的光芒。平展的水泥路边，鸡场猪场里不时传来鸡鸭鹅叫之声，好一派勃勃生机、六畜兴旺的田园风光。沿着蜿蜒盘旋的羊肠小道，登上土山上的三官庙。一阵阵凉风习习，庙前三棵槐树枝叶葱茏，迎风起舞，使人浑身的暑热一扫而光。小庙红墙蓝瓦，神灵慈眉善目，护佑着一方水土风调雨顺，四季平安。登高望远，山下景色尽收眼底。村庄屋舍俨然，排排罗列；田野一片金黄，环绕四周；侯西铁路上，电气列车汽笛鸣叫，呼啸而过；京昆公路上车流如织，运输繁忙；汾河如玉带萦绕，滋润着两岸百姓……对着山下张口长啸，胸中的郁闷随风而散；把手机放在石头香炉边上或槐树枝杈中，对着镜头拍一段抖音，几句蒲剧眉户，将烦恼驱赶得烟消云散。恰逢好友嫁女新婚，积极帮忙参与，把喜气来沾。两个孩子戎装焕发，一对军营绿花。好友专门嘱咐我这个“先生”，编几段花鼓曲。虽说我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但长久地不创作也是抓耳挠腮、搜肠刮肚，总算是挤牙膏一样写下两段：晋鲁姻缘牵红绳，军中绿花并蒂香。不爱红装爱武装，志同道合保边疆。 新娘貌美英姿爽，新郎威武像白杨。夫妻相伴比翼翔，花好月圆鸾凤鸣。 红地毯上，妈妈团身穿旗袍显苗条，手拿绸扇翩翩舞。喜爸爸和喜妈妈在中间牵着红绸，来一段：“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大家载歌载舞，敲锣打鼓，祝福着一对新人甜甜蜜蜜永结同心。我敲着花鼓，双手上下翻飞，再多的苦恼，也都消融在这铿锵欢快的鼓点之中了……有喜就有悲，有笑就有哭。邻居叔叔不幸患癌离世，献祭仪式上，众乡亲知道我平时爱唱蒲剧，就让我唱一段以表祭奠。我眼望叔叔慈祥的容颜，想着他生前为家庭的呕心奉献，不由悲从中来，将一段《金沙滩》献于灵前：八郎儿一句话痛煞我，众孩儿跪尘埃，颤兢兢恓惶惶悲戚戚泪索索，杨业我肝肠寸断心如刀绞满腹悲怨，无从对儿说……杨继业慷慨激昂的唱腔，应此景，合我心，抒我情，一曲终了，酣畅淋漓，掌声叫好声不断。我却没有感到太多的悲伤，反而为叔叔的解脱而宽慰，浮躁的心灵有了别样的净化。唱戏唱戏，这是我除教学之外最大的爱好。我可以一个人在家孤芳自赏，音箱放着伴奏，一口气唱他五六七八段，皆是王艺华老师的段子，《寇老西升堂》、《黄鹤楼》、《沙家浜》、《周仁哭坟》、《枣儿谣》……虽是嗓子嘶哑，心中却如污浊荡涤，酣畅无比；我也可以携三两好友，于夜幕降临之时来到河坝，一盏灯、一音箱、一话筒足矣；虽无观众鼓掌叫好，却有流水潺潺，蛙声一片。我也可以在红色基地参加戏迷演出活动，几十位演员轮番上阵，段子精彩，倾心表演；几百名观众相聚观看，掌声雷动，叫好连连。我心紧张，手发颤，紧握话筒放不展，但大家依然宽容相待，给予鼓励。街头巷尾，我与老人谝谝家常，听处世之道，学生存经验，感人生苦短；夜来屋舍，三两好友围坐，品香茗，酌几杯，话过去，谈将来，论世事，说典故，或面红耳赤，或开怀大笑。忘却育人辛苦，只为眼前尽欢。吾乡是清泉，能浇息心头焦躁之火；吾乡是熨斗，能抚平心海上的动荡之波；吾乡是良药，能驱散心中各种结节。生于斯，长于斯，山水可娱情，亲友可除忧，爱好可怡性。他乡劳碌积烦闷，最是吾乡抚吾心！ 假如我在南京城 ——电影《南京照相馆》观后感 假如我在南京城日寇的铁蹄已经隆隆作响将士们顽强地抵抗却是一个个中弹倒下把土地染红 假如我在南京城头顶是呼啸而过的日军飞机时时扔下炸弹激起冲天火光处处硝烟弥漫断壁残墙我夹在仓惶逃窜的人群中啾啾作响的子弹乱如流萤耳旁是孩童寻母喊娘的哭声眼前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或伏或仰 我的脖子上架着敌人的大刀明晃闪亮颤栗的心脏在喘着粗气的胸腔中跳蹦鬼子的狂笑却是那样的狰狞 军人的鲜血在烧焦的土地流淌百姓的身躯被强盗的刺刀扎满窟窿纯洁的姑娘被蹂躏发疯衣衫不整见谁都只会说着欢迎欢迎一串串被割掉的耳朵一颗颗被砍掉的头颅一排排民众被埋进深坑一群群国人像牛羊被赶到江边在机枪的啸叫中匍匐栽倒尸横遍野堆积如山江水殷红 鸡鸣寺难闻鸡鸣莫愁湖更添愁容南京城变成人间炼狱魔鬼的暴行掀起血雨腥风 我看那戴着眼镜看似斯文的面容恶魔的思想却在身体里隐藏按动快门的手指也会拉动枪栓射杀无辜的生命在他的镜头中有鬼子在城墙上高举双手的欢呼胜利有敌人在残破的古迹前炫耀留影更多的却是刀锋劈下脑袋、子弹穿透身体的瞬间血淋淋触目心惊凄惨惨不忍视听那手握相机的鬼子却面不改色波澜平静将这悲惨世界当作娱乐欣赏 敌人还要装出虚伪的面孔拍一幅日中友善的和平景象那拿着糖块的小孩难掩惊恐的目光那挥舞着膏药旗的男子身子却止不住地抖动你看那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笑得是那么勉强谁知怀中的婴儿已经被摔死命丧 这黑如墨漆的漫漫长夜从吉祥照相馆里发出了微弱的亮光七个人，七盏灯恰似北斗星吉祥吉祥可每个人经历了凶险的处境 我跟随邮递员阿昌被鬼子追杀东躲西藏邮包上的弹孔、脖子上的刀伤使他的目光由惊恐变得坚定 照相馆老板老金一家四口隐匿在地窖昼夜蛰伏寂静无声地板上的每个细微的响动都会让他胆战心惊 女演员毓秀成为明星一直是她的梦想日寇的入侵使这些化为泡影开始心存侥幸直至被侮辱蹂躏遍体鳞伤穆桂英、梁红玉的形象却在心中诞生 警察老宋在毓秀的包箱里暂脱魔爪却目睹弟弟的残害怒火填胸毅然留遗书踏上复仇之路高举南京城的墙砖英勇杀敌壮烈牺牲 那个经常出入照相馆的广海表面是翻译却干着汉奸的勾当面对同胞的呼救无动于衷点头哈腰也难将妻儿保命最后的良知苏醒抗争的结果也必然是血溅当场 我在充满血色红光的暗房目睹那一张张相片敌人的暴行令人义愤填膺砍头比赛、枪挑婴儿、刺杀孕妇……同胞的血泪在充盈在每个人的眼眶热血在每个人的血管里沸腾 那在故宫长城布景前的合影将七颗心在同一个节奏跳动大好河山，寸土不让！大好河山，寸土不让！魔鬼横行，罪恶昭彰同仇敌忾，保留罪证 每一言虽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声每一步却要付出代价甚至生命通行证虽是保命的护身符却也可能是催你上路的黑白无常老金妻女惨死当场毓秀携儿死里逃生老金手握相机向着敌人一步步走去颤抖的话语步伐的坚定道出了每个中国人的心声显出了每个中国人的坚强我在老金的背后为他默默鼓掌 底片安全送出罪行公之于众世界为之震惊谴责强盗行径 敌人恼羞成怒仿佛疯狗跳墙撕开中日亲善已是恶魔的嘴脸模样愤怒逐渐汇聚成滚烫的岩浆在突破口喷涌冲荡是挥向敌人的拳头是泼向魔鬼的酸性定影液是劈向鬼子的利斧是誓将日寇粉身碎骨的泰山压顶阿昌不惧强敌砸碎一切假象虽身中刺刀葬身火海那句“永远不是朋友”却响彻夜空吉祥照相馆在熊熊烈火中不复存在但它却如丰碑屹立在我心中 日军宣告投降审判魔鬼恶行铁证如山难挡伏法枪决执行 我站在群情激愤的人们当中看见毓秀带着老金的儿子手举相机拍下了恶魔被枪毙瞬间的镜头我仿佛也看见老金和阿昌他们也站立人群也将这大快人心的时刻守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一个激灵身心忽然清醒原来正坐在影院当中日寇的皮靴仿佛重重踏在心房呼啸的枪炮仿佛还在耳边轰鸣我沉浸在那一幕幕国土支离破碎、同胞受辱被杀的伤痛感受着那一场场忍辱负重、众志成城的爱国热情我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孙女她的眼里泛起泪光……我们共同把目光投向荧屏：铭记历史，勿忘国耻！振兴中华，吾辈自强！ 心中的英雄毛泽东 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惊呆了。 破旧的军装显得宽大，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额头上的皱纹如沟壑纵横，露出的手腕瘦削单薄，夹着香烟的手指好似竹枝横生，分明就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真实写照。 这难道就是人民的领袖毛泽东吗？你的身材何等高大魁梧，一米八三的个子，让人觉得中华民族有了主心骨和顶梁柱，他你是民族危亡洪流中的中流砥柱！ 你的面容总是红光满面，总是面带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让人感到苦难的日子会有无限光明，充满了希望和力量！你的手掌厚实而宽大，挥动起来是那么坚定有力，指引了着中国革命前进的方向，冲出黑暗，奔向黎明！ 可是，眼前照片中的这个人，他的样子让人心痛。但他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依旧叫毛泽东！那要置红军于死地的几次围剿，在蒋介石的疯狂指挥下，一次比一次更加残酷，后面追兵如狼似虎，炮火连天；前面险滩恶水，生死未卜。你身患疟疾，与病魔抗争；你遭受排挤，地位岌岌可危……任何人都会磨灭消亡的情况下，你不屈不挠，勇敢地站了起来，在遵义会议中“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四渡赤水出奇兵，用兵如神，让红军置之死地而后生！ 世间有谁能经受住丧妻别子的打击，瓢泼滂沱大雨之夜，得知爱妻被军阀杀害，你肝肠欲断，对着苍天大喊：“百身莫赎，百身莫赎……”但骄杨虽失，丹心未泯，依然跨过沼泽草地，屹立在雪山之巅！终于换来“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的欢欣鼓舞！ 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你在井冈山的八角楼和延安窑洞的豆油灯下伏案疾书，身披单薄的军毯，脚下是醒神的一盆冷水。在香烟缭绕之中，你的目光看穿了封建腐朽的身躯、日寇致命的弱点和国民党失败的根源，《实践论》、《论持久战》、《将革命进行到底》……一句句一篇篇，累积成了煌煌巨著《毛泽东选集》，把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由“星星之火”变成了燎原之势！ 多少次，你经历了生死考验，在鬼门关上走了几遭。头上是敌机盘旋，炸弹轰鸣；耳旁是子弹啾啾，擦肩而过。任追兵喊声震天，任枪林弹雨密集，你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穿梭在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牵住敌人的鼻子，拖得他们疲惫不堪…… 吃着野菜，烤着土豆，喝着小米汤，从逶迤的五岭到磅礴的乌蒙山，渡过金沙江，越过大渡河，翻过白雪皑皑的岷山，走进延安的土窑洞，再到西柏坡的小平房……颠簸的马背上是你的书房，孜孜不倦地阅读着经史传记；田间地头是你的指挥所，随时随地展开地图，分析作战形势，下达作战命令；牛棚羊圈是你的会议室，一边羊群咩咩，一边却和中央领导司令将军，研究中华民族的前途和未来！ 只有经受住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打击，只有具备冲出乌云迷雾的勇气和毅力，才能成为喷薄而出的红太阳！ 你让我见证了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真实例子，你让我懂得了“自古英雄多磨难”的深刻道理，你就是我心中钦佩敬仰的英雄——毛泽东！ 《一双跑鞋走天涯》它是女儿的馈赠阿迪达斯是它的姓名价值三百多倍显孝心长穿上它我孑然一身带着一颗忐忑的心更是人生的首飞去将未知的梦追寻踏在候机大厅明亮如镜的地面上高楼林立穹顶八方坐在令人晕眩的飞机舷窗旁庞大伸展的机翼闪闪发光透过脚下那层薄薄的铝合金板就是七千多米的高空白云在我腰间飘山川一望如盆景穿上它三千里路云和月江南水乡有我影走进儿子的新房心情有些小激动土地虽然陌生亲人却笑脸相迎儿子接机累儿媳问短长妻子伴身旁女儿身健康孙女两相随恰似蝴蝶舞花丛绕膝声声唤爷忙他乡异地团圆享天伦之欢血更浓 只可惜跑鞋不登大雅堂孤零零蜷缩门外鞋柜中 穿上它行走异乡街道上或进超市买日用或去水店搬水桶来往行人皆陌生唯有脚底鞋厚重感到心中踏实底气壮夕阳落漫步游乐场携妻带孙闲游逛上滑梯，蹬秋千追逐孙女到处行溜冰鞋，闪金光头顶飞机轰鸣周围笑语欢声 穿上它偶尔天凉爽古塘公园游一趟妻子讲解风土人情孙女爬下又爬上小桥流水旁小船碧波荡凉亭长廊中温馨画面溢满屏处处江南好风景张张照片留笑容 穿上它跟着儿子去旅行雪窦山脚下弥勒圣坛上金顶声光通道步步莲花朵朵生博物馆里瞻佛像蒋家菜馆味品尝四明山的道路十八弯竹林绿海浪翻涌乡村稻田生机昂块块似镜波光盈梁弄大糕甜又香纵车驰骋在宁波大地上 这双鞋见证了我暑期在余姚的点点滴滴见证了我印在泗门镇的每个脚印更有返程时萧山机场航站楼通道里我那拼命赶飞机的匆匆步履 当它在盐湖机场走下飞机我又感到故乡的气息当我到胡同口推开出租车的门鞋子触碰到那不太平整的水泥地浓浓的乡情瞬间裹挟着你 而今我捧着它凝望不止鞋底已不再洁白我也舍不得洗它的细密的纹路里或许就有三千里外的江南土泥每一颗每一粒都有充满无限情思的回忆 旅浙杂记（2025.7.3）放暑假前，儿媳就订好了去杭州的机票。6月27日下午放假后，一直到7月3日这五六天，心情始终无法平静。首先要安排好老父亲的饮食起居，好在侄媳也没有活做，又加上要照顾放假后的两个孩子，就答应了给老父亲做饭；二哥听说我要去浙江后，也没有说什么，主动承担了晚上照顾老父亲的任务，感谢他们的理解和付出，使我没有了后顾之忧。这几天恰逢建党104周年，宁医生组织戏迷协会在马家巷红色基地演唱了三下午，更觉时间过得好快。二虎、红平、安杰、照稳等好友知道了我即将出发的消息后，显得格外关心和不舍，有的给我喝啤酒说是饯行，有的给我指导坐飞机的注意事项。左邻右舍的老门妈、狗峰妈、新成妈知道后也嘘寒问暖，显出了邻里的情意。出发前，除了带我几身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之外，特意从马家巷买了二十个饼子和十元钱的麻花，都是家乡的土特产，都装在一个天蓝色的包箱里，为了能一眼认出它，特意在把手上绑了一条红布条。7月2日，就和出租车司机说好了第二天下午去运城机场，他答应大约四点左右来接我。7月3日上午，先到上迪超市买了一盘鸡蛋、一包卫生纸和一斤解氏韭菜饺子，然后再到马家巷丈人家，为他们夫妇认证了一下老年人领养老钱的资格。又到二虎家，和红平、安杰做了最后的告别，更觉心中的暖意和留恋。中午给老父亲下了饺子吃饭后，心中便如敲鼓一般七上八下。正收拾好等待出租车司机的到来，忽然发现飞机延误的消息。由原来的20：50改为23：00，赶紧把这个消息发到家庭群里，以便让接我的儿子知晓。这时候，我反而想让司机晚点来接我，要不然五点多到飞机场后，要坐在那里干等五六个小时，那是多么难熬啊！但直到五点多，司机也没有来。我赶紧打了电话，原来他们把我忘记了，说是马上派车来接。大约五点过半，司机终于姗姗来迟，告别了众邻里，踏上了征途。一想到孤身一人第一次坐飞机，心里便忐忑不定。到翟店镇西小宁村，上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带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她也是趁着放暑假之际，回老家接孩子去她上班的地方。一路上，经过交谈，我和她互相有了了解，当她听说我是第一次坐飞机去浙江时，便主动承担了为我当导航的任务。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心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司机开的并不是真正的出租车，开始怕直接进飞机场会有人查。后来多方打听，得到准确消息才敢把我们直接送到机场二层航站楼门口。我帮少妇把她的行李卸下来，跟着她进入大门，首先就有安保人员用安检仪在行李箱上扫了两下，但看样子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一下。少妇带着我直接到服务台前办理机票和行李托运手续。把身份证交给工作人员，他问我对座位有什么要求，我说没有。很快机票就出来了，显示座位号为15C,在4号登机口登记。因为时间尚早，我们先在外面逗留片刻。少妇的小女儿要去厕所，我自告奋勇担任看护她携带的包包任务。坐在大理石柱的底座，目睹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乘机人员，孩子占据了一定的数量，大多数都是放了暑假去外面打工的父母身旁。少妇看时间差不多了，和我通过安检口去到候机厅。除了查验机票外，还要把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放到一个塑料盘子里，包括水杯、手机、充电宝、钥匙等，经过传送带通过安检机器。然后人站在一个平台上，安检人员用仪器前后左右扫了个遍。进入候机大厅，又是另一番景象。头顶灯光璀璨，如群星闪耀；脚下地板砖洁净明亮，映照人影；中央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对应着各个登机口；左侧有麦登劳、肯德基等一系列高档店铺和卫生间、饮水区设施；右侧是高大的玻璃幕墙，远远可见机场上停放着几架飞机，有的静止不动，工作人员忙着往里面运送行李；有的缓缓而行，或刚刚降落，或准备起飞。我坐在开往杭州的4号登记口前座椅上，目睹眼前的一切，还有来来往往的机场工作人员和旅客，不由感慨万千。对于首次乘坐飞机的我，心中既有对祖国强大的自豪与骄傲，又有对未知旅途的不安与忐忑。平时坐电梯上升和停止都感到头晕的我，如何应对飞机这个庞然大物飞向蓝天的冲劲和波动。此时是21：30分左右，原以为在机场会长时间等待感到无聊乏味，却因首次的新鲜和稀奇消磨了大部分时间。远处的电子屏上写着登记时间为22：20，也就说再过大约我平时的一节课时间，就可以坐在飞机里了。我正像眼下的大部分人一样，或是得瑟显摆的缘故，或是怕别人不知我的行踪，随手发了一个朋友圈和一个抖音，内容是候机厅和飞机场的景象。不一会儿，就有同事和亲友问询是旅游还是去儿子那里，我回复的同时，不由感叹网络时代信息的快捷。快到登记时间了，可以看见一架飞机缓缓停靠在登机口，我起身准备排队登机。没想到先是里面的乘客下飞机就用了十几分钟，还有一部分转机的旅客，里面有三四位外国人，皆是黑衣黑裤。男的模样很像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女的深邃的大眼，高翘的鼻梁，丰润厚实的嘴唇。还有一个旅行团，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在导游的指引下，闹闹哄哄登上飞机。我随着人流走到舱门口，便有空姐身着白色短袖，紫色一步裙，脖子上围着彩色丝巾，站在门口，笑意盈盈，说着“欢迎登机”。我进入飞机里面，但见狭长的机舱里，每排六个座位，中间是过道。大家都忙着找自己的座位，我站在大概的位置，向一位空姐询问15C座位，她指了指就在我旁边的一个座位，原来ABC就是以每排三个座位为例，靠窗为A,中间为B,靠过道为C，我正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我里面是一对老年夫妇，一坐下便闭眼打盹，一副置之世外的态度。我找到座位两边的安全带，将一头插进另一头即可，很是简单。估计是上一位旅客膀大腰粗，我系上感觉有点松，就拽住带子紧了紧。一会儿，我试着去解安全带，竟半天无法解脱，不由着急万分。经过仔细研究，用手扳住环扣往外拉，就开了。我瞅瞅左右，好在无人发现，不由心里暗笑，真是贻笑大方。在我前面和右前方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大概是第一次坐飞机，对一切充满了好奇。拿出手机，这儿拍拍，那儿照照，相视对望，莞尔一笑。在前面三排的座位上，有一位八九岁的小男孩，座椅上贴着熊猫的字样，不时有空姐过来关照，给他紧紧安全带，又给他戴上耳机。这是一位独自乘机的孩子，家长委托机组人员特别照顾。音箱里传来播音员的提示：飞机即将起飞，请旅客系好安全带，手机关机或调成飞行模式。我拍了两个小视频，把手机装在口袋。闭目养神，先平息一下波动的心潮，准备迎接我人生中第一次乘飞机的挑战。飞机已经驶向了跑道，从两边的舷窗往外看去，可见布满灯光的楼房向后移动，说明飞机还在地面。渐渐地，身体就感到了后椅背上的推动力，也有了乘电梯时刚上升时的晕眩感。我尽量不动，偶尔睁开眼，别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前面的两个男孩依旧兴奋地拍着视频，旁边的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坐在座位上依旧玩个不停。不一会儿，我瞅瞅舷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看到机翼上不时闪烁的灯光。飞机已进入平稳状态，头顶上的屏幕上出现了飞机的实时状况显示，有速度、高度、温度以及飞行导航地图等。偶尔能感受到飞机转弯时的或左或右的压迫力度，或是轻微的波动。大部分旅客半醒半寐，机舱里安静了下来。空姐悄悄地走动，或是小声地提示着乘客要注意的问题，或是拿着一摞小毛毯，发给需要的乘客。大约一小时后，她们推着矿泉水或热水，挨个给乘客发。我稍微抬起头，从舷窗外望去，只见下面万家灯火，五彩斑斓，犹如流动的灯海，流光溢彩。靠窗的那个妇人，掏出手机，去拍摄这只有在天上才能看到的异景。从运城去杭州，也就是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不久，音箱里就传来播音员的声音，说是飞机即将着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飞机下降，倒没有觉得有多难受，很顺利就落到了地面。播音员又说，虽然飞机着了陆，但仍然要滑翔一段时间，请大家不要着急。虽如此，机舱里旅客开始骚动起来。待到飞机停稳，乘客急忙站起来，各自取自己的行李，然后依次下飞机。空姐站在门口，微笑着说欢迎下次再来。我举着手机走在舷梯上，向左拍去，飞机如此近距离地呈现在眼前。那庞大的机翼下面，圆洞里的发动机赫然在目。下了飞机，几十家飞机在明亮的灯光下，停靠在宽敞的机场，比起运城那几架为数不多的飞机，我不由感叹杭州机场之大。我跟着乘客，又登上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电动大巴。因为是临时转移乘客，所以车上座位很少，多为吊环，供乘客站着抓紧。大巴车左拐右拐，大费周折，一路上眼前都是停靠的飞机。估计行走十几里地，才让我们下车。下车后，我继续跟着乘客走，或是通道，或是电梯，又走了几百米，才到了取行李处。只见十几个状如椭圆形的转盘，依次排列。我们走到自己乘坐的航班号CA1782的转盘旁边，等着取行李箱。不大一会儿，一个个行李箱从圆盘中间出来，顺着传送带到了圆盘四周。乘客们仔细辨认着，认出后就从圆盘上提下来。有两三个年纪大的女乘客，让我帮她们取行李，我毫不犹豫，为他们把行李箱提下来，得到了几声谢谢。我那天蓝色的行李箱终于出现了，手柄上系着的红布条格外醒目。等它转到我跟前，我一把将它提下来，拉着它走向候机大厅。同时，我又拨通了儿子的手机，他说自己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到了。我们打开了微信视频，以便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一会儿，我发现了儿子，我们一起乘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找到车子，放好行李，开车出了杭州城。一路上，都是自动化收费，都是明亮的灯光和各种颜色标记符号。儿子说杭州离余姚大约就是百八十里路，我们聊着家里和家人的事，一个小时后，到了余姚，下车取行李上电梯，进了儿子家，已是深夜两点多。妻子睡眼惺忪，起来为我们倒水，我们就着萝卜干，吃了一个稷山饼子，便歇息去了。 我和地震的故事（散文） 地震，这个地球深处能量的骤然释放，总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平静的生活。它带来的危害深重且惨烈，那些刻在历史年轮里的特大地震，至今想来仍让人揪心。1966年的邢台地震，连续多次强震让方圆数百里房屋倒塌、农田被毁，无数家庭流离失所；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更是一夜之间将繁华的工业城市化为废墟，24万余人在睡梦中永别；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山崩地裂间，城镇变为瓦砾，数万人失去生命，更多人在伤痛中艰难重建。这些灾难让我们深知，地震的破坏力从不会因时光流逝而褪色。 在我的记忆里，关于地震的碎片从童年就已开始。那时还在生产队时期，有一年防震的紧张氛围弥漫在村庄的每个角落。碾麦场成了临时的“安全区”，家家户户把铺盖搬到场上，男女老少挤在露天的场院里。夜里凉风习习，却没人敢熟睡。一个平时爱开玩笑的大叔，忽然模仿河南小调唱起了“我们那河南人，真是命苦啊……”沙哑的曲调混着风声，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生活的辛酸，人们听了，不感到可笑，却有一种难言的伤情，这成了我对“防震”最初的印记。九几年的时候，又掀起了一阵地震来了紧张空气。谨慎的父亲，在院里用小平车搭起简易的防震棚，几根木棍撑起塑料布，棚角挂着沉甸甸的馍布袋，里面装着全家人的口粮，他说“就算房塌了，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当时我在村小学教书，为了安全，老校长和我一起在乒乓球台周围搭起木架，覆上厚厚的塑料布当作临时宿舍，夜里我就睡在球台上。记得有天夜里刮起大风，塑料布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木架摇晃着仿佛随时会散架。我缩在铺盖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总觉得下一秒地震就会来了，一定是天塌地陷。在这种氛围中，我整夜心惊胆战，噩梦连连。可老校长却始终睡在屋里，每次劝他搬到棚里，他都摆摆手说：“活了大半辈子，啥风浪没见过？真要来了，躲也躲不过，不怕死。”他的镇定，成了我那段日子里一丝特殊的慰藉。 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时，我正在东城学校任教。那天午休起来，我蹲下身从办公柜里拿衣服，忽然一阵强烈的头晕恶心袭来，天旋地转间连站都站不稳，我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得了什么急病？”忽然，学校广播里传来急促的通知：“紧急集合！全体师生到楼下操场！发生地震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刚才的不适不是生病，而是大地在颤抖，远方的汶川正经历着灭顶之灾。 家里也曾有过一次虚惊。为了预防地震，我们学着别人的方法，在炕边锅台上倒立了一个空酒瓶，听说地震前的微小震动会让它倒下。有天半夜，“哐当”一声脆响把全家人惊醒，黑暗中谁也顾不上穿鞋，争着往门外跑，跑到院里才发现是老鼠碰倒了酒瓶。月光下，一家人看着彼此慌乱的样子，又后怕又好笑，却更明白防震这件事容不得半点侥幸。 如今科技进步了，手机里可以设置地震预警，警报声响起时，总能让人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去年冬天，我在双语学校任教时，有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批改作业，忽然手机发出一阵地震来了的预警声，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紧接着校园里里就传来了铛铛铛的鸣锣声，我立刻跑到教室，组织学生有序排队下楼，由于平时经常搞地震演练，所以不到短短的一分钟，师生们都快步跑到了操场，一问才知道是邻县发生了4.3级地震。看着孩子们紧张又有序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地震的记忆，那些曾经的恐惧与慌乱，都化作了如今的警惕与从容。地震或许无法完全预测，但它的危害从不可小视。从童年碾麦场的歌声到如今手机里的预警，从父亲的防震棚到学校的应急演练，岁月流转中，唯一不变的是刻在心底的防震意识。那些经历过的故事，那些听闻的灾难，都在提醒我们：敬畏自然，常备不懈，防震思想要永远牢记心间。 无题萧秋姚庄凄风起，五十一载驾鹤飞。怀旧但见瓦刀舞，到乡难寻热心人。街头身影犹还在，灵前已成苦命魂。留恋身后未了事，莫如九泉安身心。 无题半百过三载，岁月自不待。回首向来处，萧瑟草木衰。运蹇时不济，业微两手白。堪怜两地苦，祝福隔空来。 无题入世四九载，卅年为薛门。命如风中絮，志比雪里梅。白手筑蓬荜，弱躯经冬春。前世修福分，今生汝作陪。 无题日星流转味寡淡，死水微澜祲兆连。医保三千催命办，养老一万限时还。眉锁愁云久不散，胸积郁气总难宽。人生此去无多路，双手拨雾见青天。 无题晨昏作息总无奇，三点一线旧轨迹。现业未卜难维继，学生懒散愁疗医。忙里寻活苦贤妻，闲中生趣有瑾宜。生活平淡觅动力，增光添色改痼疾。 《无题》未言颗粒归仓完，幸喜好雨又润田。商家促销屏爆满，感恩父亲情泛滥。高考还待捷报传，中考将赴沙场战。十年寒窗求功名，一朝乾坤定悲欢。窗外蛙鸣不间断，权为学子鼓劲喊。 （2023.6.18） 《无题》蝉鸣歇，暑气散，夏去秋返，诸事纷繁喜忧掺。高考完，志愿定，太原科大女儿选，虽是二本也遂愿。兼学驾照，顺利到手只月半。儿媳归，携女还，其乐融融天伦欢，更期盼，孕育新生，将降人寰。门庭兴，喜事连，欢笑背后苦涩伴。婚事债台未曾减，开销如山又压肩。每日奔波逾百里，些微补贴牙缝填。又担忧，前途黯，出路渺茫冰塞川。忍将愁绪藏心田，暂凭羸力撑家园！ 《戏缘》自幼随父大戏看，耳濡目染醉心田。曾想剧团去学艺，却为生计化云烟。爱学名家唱段练，常与戏迷经验谈。不求出名人称赞，抖音快手作闲玩。 贺词三月十八佳节到，姚家庄村真热闹。三十六岁志气高，奉献家乡爱心表。捐款两万唱大戏，一袋大米来敬老。鼓车奔跑锣鼓敲，管乐雄壮舞狮跳。侯马剧团唱得好，首场演出双官诰。各界人士都解囊，众人拾柴火焰高。十二少年初生儿，好运降临吉星照。香火旺盛娘娘庙，风调雨顺平安保。筷子舞，扭秧歌，划旱船，花鼓闹。社火表演节目多，欢声笑语人如潮。五彩焰火腾云霄，姚庄明天更美好！ 2023年度小结明日即元旦，思绪如浪翻，回首这一年，甜中苦味掺。儿子大婚至，房舍重装扮，不言拆搬累，但求按时完。湖北会亲家，事顺一帆悬，三月初七日，花好月正圆，自成一家人，和睦乐相伴，饭桌尽笑语，大院喜游玩。八月福音报，孙女降人间，喜上又加喜，齐享天伦欢，左听瑾宜唤，右抱瑾月玩，满月庆贺时，欢聚大酒店，财乏虽受紧，承欢暂心安。更有三弟兄，儿女大事办，心中尝夙愿，欣喜愁云散，侄孙娶新娘，国庆乐七天。高考揭晓时，女儿梦终圆，虽未进一本，力尽难周全，驾照也到手，车影还不见。乐中也有悲，两友双归天，祸疾难预料，珍惜身康健。育苗有两轮，羸弱难参天，代代更费力，心急空嗟叹，前路多渺茫，思虑早筹算。期待二四年，金龙腾云间，携福又带财，家兴四季安！ 《主席诞辰有感》日出东方映韶山，教员立志换新天。星火燎原在红船，巨手推翻三座山。延安窑洞运雄兵，天安城楼响豪言。亲人为国生命捐，人民利益重如山。神州有幸润河山，华夏无恙常想念。 悼光头张光头老张，大名建帮。居绛州郡，西南董人。自幼家贫，好学虚心。红白喜事，奔波生计。谝干板腔，颇有盛名。才艺皆精，无所不能。快手抖音，粉丝渐长。段子精彩，令人开怀。分饰两角，孙女婆婆，家长里短，嬉笑表演。夫妻搭档，妙趣横生。师徒合作，乐趣多多。花鼓敲打，幽默潇洒。写副对联，唱段乱弹。随口一言，就是快板，教人行善，百姓喜欢。作品过千，粉丝百万，新绛笑星，河东网红。天不佑命，突染疾病。四月有余，驾鹤归西。五十有三，好人苦短。妻子泪流，前路悲愁；儿肠欲断，大事未完；老母哭儿，泪水满腮，白发苍苍，黑发先行。徒弟念恩，哽咽伤悲。老天有知，泪雨不止。抖音刷屏，同悼老张。笑貌音容，长留人境。天堂无恙，安息永康！《结婚纪念日》四月初六日，当年结婚时。二十八载过，华发天命知。携手经风雨，并肩斩荆棘。不言永比翼，暂求不分离。 悼老友 突闻噩耗，阖村皆惊。晴天霹雳，人生无常。五十有五，英年殒命。大厦脊梁断，亲人失臂膀。曹门塌了天，星月黯无光。 短暂一生，言行方正。生干部党员家庭，承严父刚直门风。穷有骨气，富则宽容。自幼独立谋生，不靠祖父权重。养蝎养鸡，无师自通；三轮运输，奔波四方；北京打工，远走他乡。积劳成疾，心脏染恙。病倒京城，忍痛支撑。不辍劳作，贴补家用。女嫁儿婚，大事完成。儿在边疆为国防，孙绕身边天伦享。 我们情谊，果园萌生。夜间看护，卧谈人生；白天卖果，走街串巷。呵护倍至，照顾如兄。近在邻里，街头常聚。天下大事，生活点滴，高谈辩争，阔论纵横。而今明月当空，却不闻其声，难见其影，叫人叹息连连，唏嘘不停！ 呜呼！妻子孤雁哀哀鸣，龙龙叫爸你不应，毛豆唤爷你可听？高堂老母哭断肠，何人膝下伴侍奉？病魔无情夺你命，世间好人怎不容？你今一去赴天堂，空留悲痛在心中！逝者已矣，生者坚强！泉下有知，安息静宁。保佑子孙，世代兴旺。祭文一章，送友一程！悼学军友 公元二零二三年五月十日（阴历三月二十一），突闻噩耗传，亲友皆愕然。瞬息之间，忽离人寰。山岳无语，星辰昏暗！叹世事无常，谁能决断？ 回忆前几日，婚礼身手显。友领总管，通览全盘；操心费力，策划谋算。颇有大将风范，理事顺水行船。乡邻有目共睹，皆竖拇指点赞！ 更有“五一”假期，三两好友相聚。小酌几杯，共叙友情；酒入豪肠，谈笑风生，好不快意酣畅！而今阴阳两隔，怎不叫人心伤！ 友自幼家境贫寒，尝尽人间辛酸。严父早逝，长兄又亡。寒门雪上加霜，更觉萧条凄凉！小学未毕业，社会已谋生。连伯滩中，瘦小柔弱身躯，承受成人之重！脚下黄土蹚，头顶烈日光。 及至长大成年，婚姻曲折多舛。妻离女散，孤雁孑然。几度奔波辗转，几度月缺月圆。颠沛流离在外，生计更觉艰难。盖房提瓦刀，砖厂挥钢锨；摆过小吃摊，卖菜河津转。孤灯夜半，静思长叹：心如苦瓜，命比黄连！ 友喜观《水浒》，兄弟情义重看。助人热心无私，做事侠肝义胆。尊老爱幼，嫉恶扬善。性格开朗乐观，所到笑声一片。好人自有好报，阴霾终有消散。打工临猗，幸遇丽娟。同病相怜，互生好感。破镜今朝重圆，蓬舟驶进港湾。婚后恩爱相伴，事业如日中天。大盘鸡香飘千里，按摩店口碑称赞！ 我们兄弟，从小玩伴。父辈交好，代代相传。嬉笑怒骂，从不怨嫌。微信常聊，抖音互见。节日常来往，有事携手干。人生得知己，冷暖互挂牵。 近年友枯木逢春，正值盛年。开上小汽车，新楼喜乔迁。广交各界人士，社会地位升攀。一帆驶入顺境，只待天伦共欢。 可叹苍天无眼，夺我好友归天。英年五十有四，扼腕肝肠寸断。兄弟手足失，大厦脊梁断。亲人哭喊，乡邻泪潸。松柏肃穆，阴云惨淡！ 学军友，逝者已矣，难挽你生。祭文一章，送君一程。泉下有知，长眠安宁！痛彻心肺，哀哉尚飨！ 二零二三年五月十日 《贺三月十八》春风和暖春雨润，麦子抽穗花吐蕊。姚庄人民心连心，共庆传统佳节临。大街小巷真热闹，锣鼓喧天花鼓敲。洋鼓咚咚震九霄，姑娘媳妇跳舞蹈。三十六岁志气高，立起巨石三官庙。大米一袋来敬老，爱心奉献都夸好！芮城剧团来助兴，蒲腔蒲韵人心畅。五彩焰火绽夜空，描画姚庄美前景！ 《杂记》疫云罩城压人心，百业凋敝囊中紧。国庆网课逾一月，鞭长莫及，学业荒废。终盼神兽归，又逢考试临。时值深秋，北风紧催。知识繁多，恰似黄叶纷纷；腹内空空，又如犬舐难存。师乃五内俱焚，生却气定闲神。苦心难酬，空自叹吟！虽逾天命之年，恙疾渐已缠身。神思恍惚，记忆减退。喘咳愈频，压高头脑昏昏；思路迟钝，长久难作诗文。夜难成眠，白昼欲睡。食无味，步履沉。春心早作死水，壮年已成日颓。愁云总锁双眉，诸事成堆烦闷。立冬至，冷森森，取暖安装未跟进；风日摧，雨水浸，屋顶搭篷勿再推；房陈旧，室简陋，更待旧貌焕新春；筑爱巢，盼偕侣，爱情大厦财富垒。桩桩出钱，件件花费，接踵压肩分外沉！人生在世，必经五味。甘不久长，苦辣酸辛。成家立业，受苦受累。一味抱怨，鸡毛乱飞。享受奋斗历程，活着才有心劲。苦海觅欢寻乐，不惧岁月催人。一腔热忱融冰雪，两只勤手绘三春！《枣之殇》七月的枣儿还略显涩青圆润的身子散发出光亮娇羞地在枝叶间躲藏 八月的阳光是那样的热情将枣儿的脸蛋亲得通红她随着风儿在枝头摇荡心里甜得装满了蜜糖 九月的秋雨对枣儿也爱得疯狂他的激情持久而绵长枣儿的心灵留下了一道道创伤泪珠儿常常挂在脸庞人比黄花瘦唯留皮一张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一缕香诉说不了情 中秋感怀八月十五月儿圆，家家户户拜老天。往年月圆人不圆，今年月圆人不全。一门亲人南北散，鞭炮声里独嗟叹。天若有情音讯传，阖家举杯共婵娟。 蒸馍杂记余因嫌买馍成本甚高，又加家中面粉时长生虫，乃为糊口而自己动手足食耳。想余身为七尺男儿之躯，竟做此厨娘之事，生计所迫耳。初次盖一窍不通，摸石过河，不是面水比例失调，就是酵母份量难以掌握，或是醒发时间不足，再是气温忽高忽低，便有了一两锅死面馍矣。铁石心肠，难以消融，只得炒馍花或炸馍片勉强下咽。俗语有吃堑长智，熟能生巧，经验累积，日渐熟络。如今三碗半面一碗水，再加一袋发酵粉，和好醒发一小时，捏好再搁一小会。蓬松絮软，掂着身轻，锅小难容，挤挤再蒸。样子虽丑，倒也可口。亦或在面中加上鸡蛋椒叶食盐，擀成油饼。通常是锅里蒸，油里烹，一举两得，两全其美。雪白金黄，松软酥脆，各是各味。正所谓：上得讲台，下得厨房。男儿无志揉面团，馒头油饼果腹圆！ 《七夕叹》情人过七夕，依偎自甜蜜。牛女渡银河，团聚亦有时。京稷隔千里，望影只叹息。无奈靠特技，抖音爱传递。《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只是属于我如果我不说她也就像平时一瞬而过 正是半个世纪前的今日才有了一个特殊的我在哇哇的哭声中捏紧小拳头向人生开始奋力拼搏 曾经我想着从龙门一跃而过成就自己安稳而富足的幸福生活 曾经我想着在锣鼓和乐曲声中涂上粉墨在舞台演绎着一场场悲欢离合 曾经我想着用如椽之笔在天地间挥落缪斯女神的殿堂级有我的一席一座 可叹啊可悲呀那踏上理想之巅的微步凌波怎敌那岁月的蹉跎和现实的阻隔 在狭窄的讲台把青春消磨在抖音里对着口型自我娱乐在文字的世界里拼凑着豆腐块般的呻吟之作 日暮已知天命过两鬓如霜对天歌未曾出师身先衰长使半丁洒泪多云横吕梁路何在雨沱前途实难测长相厮守水中月天伦之欢无着落 生日何谈有快乐只恨艰难尽折磨许愿岂能空口说笃行不怠努力活！ 《无题》长别离，小团圆，一年三百六十五，半月聚首只恨短。相见时难别亦难，望离影，绝尘而去化云烟。稷京相隔千里远，每日里，总挂牵，只言片影慰心宽。通话常闻长吁叹，视频总见愁眉敛。踏晨霜，不计烦琐做面点；伴星月，愿育桃李化春蚕。离井背乡遭白眼，谨言慎行躲屋檐。观亲友，舒心生活享安逸；看儿女，重任在肩担泰山。强咬牙，俯首干，步履艰，气难喘，人到中年夹缝生，身心俱疲苦水咽。君问归期未有期，剪烛西窗成空谈！ 《血溅拇指》初七的下午送妻回家见一条白萝卜软不塌塌心里想再不吃就要坏啦拿起来放案板就把它擦谁知它竟然如此不听话抓不端立不正强作挣扎我气得心里急顿时火气起你也敢想造反欺负咱家手抓住半截萝卜心一横此一番定叫你擦个净光说时迟那时快大祸天降右手拇指开了槽鲜血染红雪白的萝卜丝血泪斑斑用嘴砸用手捏仍流不断一盆冷水往里蘸，血色映红了半边天卫生纸撕了一大截手嘴配合缠几圈，才把血水堵里面后来有人提意见，说是这样怕感染无奈卫生所里转盐水洗碘酒抹白药洒，纱布胶布裹又缠小小拇指不简单，受伤才知有麻烦怕压怕湿怕吃劲，高举成了宝贝蛋碗不能洗锅难涮，梳头洗脸左手干它站在一边当旁观，手机指纹解不了锁解手难开裤带环，好在我是左撇子吃饭才没有大麻烦，最后我再说一点拇指受伤也有优点那就是：给你点赞很明显 《冬至》冬至比小年，人间小团圆。吾心知冷暖，他乡有悲欢。父女难近前，妻子愁陪伴。饺子独自咽，隔空共举碗！ 《教师节感怀》人生逾天命，冷暖心自明。求学无正果，执教有劳形。廿岁一腔血，卅载两鬓霜。桃李自芬芳，暮年度残生！ 叹无常噩耗天降，大厦倾梁。美满家庭，半边抽空。母才过世，百日刚盈；媳又殒命，雪上加霜。孙失护佑，子断臂膀。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当年忆想，娶媳历程。坎坷曲折，难于摘星。幸得姻合，水到渠成。孙儿降生，阖家共庆。光景起色，渐入佳境。当头一棒，身倒心冰。苍天不公，祸及门庭。愁云聚拢，何日安宁？宽慰吾友，悲止伤停。逝者已矣，生者坚强！惟愿平安，名利皆忘。前路漫长，珍惜且行！ 废墟下的爱（诗歌）幸福的日子大致相同但当地震突然从天而降遭受的灾难虽说各种各样却又不约而同地彰显了大爱无疆 一她安详地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六个月大的孩婴看孩子吮吸着甘甜的乳汁她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 轰隆隆的巨响无情的灾难天摇地动楼塌房倾，哭喊连声地震的恶魔在肆虐疯狂 母亲机智地退缩在墙角逼仄的空间霎时被黑暗埋葬母亲在惶恐不安之余倍感孤零不懂事的婴儿依旧咂得正香 时间一点一滴地消失丰盈的贮藏逐渐掏空饥饿的嘴巴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阵阵哀嚎将人心刺痛 疲惫的目光四处张望柔弱的身躯寻找着补充的能量黑暗中根根毛衣针发出熠熠光亮 滴滴血，点点爱，红色的营养贫瘠的土地爆发出超人的力量黑色的帐幔终于掀开光明的隙缝无私的母亲用生命证明 婴孩吮咂着妈妈的手指进入甜蜜的梦乡母亲十指的血洞让人触目心惊苍白的脸色却是那么安祥 母爱深似海，血奶乳儿生日月同可鉴，天地皆感动 二校园的清晨洒满阳光到处传来琅琅书声年轻的女教师在教室春风化雨培育着祖国的花朵茁壮成长 天花板上的吊灯来回晃动敏感的老师已是心知肚明她压住心中的惊慌沉着冷静有条不紊指挥孩子抱头逃生 死神容不得半点商量把四个哇哇大哭的雏鸡阻挡老师张开纤细的臂膀保护他们在讲桌下躲藏 大地一片废墟尘埃落定子弟兵的脚步响彻四方充满血丝的眼睛如雷达扫射不放过一丝生命的迹象 揭开灾难的笼罩固定的姿势定格成永恒虽然瘦弱的脊背血肉模糊翅膀下的四棵幼苗安然无恙 老师像妈妈，学生当亲生大灾显大爱，烛光照汗青 三久别的重逢让小夫妻沉浸在爱的海洋软语呢喃，互诉衷肠幸福的涟漪阵阵荡漾 小舟正徜徉，无风起波浪地裂又天崩，人间遭祸殃 温馨家园刹那间变为地狱十八层预制板下，瓦砾堆旁他们在阴森恐怖里紧紧相拥一根钢筋却悄悄刺穿男人胸膛 颤抖的话语努力平常流血的心脏故作镇定自己身处刀山火丛却胜似若无其事安慰对方 不要怕，不要慌有丈夫陪你在身旁莫要睡，眼朦胧相信我们定能浴火重生 空气渐渐消耗殆尽妻子呼吸急促，拉扯着胸腔意识慢慢模糊一脚已迈进阎罗殿堂 鲜血汩汩流淌剧痛和坚强展开拉锯战争他一遍遍用颤抖的音调为她歌唱一声声为她点燃了黑暗中的明灯 当光明重新照在他们的身上劫后余生的她才发现他的异常紫红的血迹已经凝固弯曲的身体犹如保护她的穹顶 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平静微微张开的嘴仿佛还在歌唱紧握的手机已被鲜血染红充电开机后两行字赫然在屏 亲爱的，虽然我不能陪伴你一生但对你的爱永远在我心中霎时间她的泪滚滚奔涌爱人用挚爱将她脱离死神的魔掌 夫妻鸳鸯鸟，灾难见真情比翼难成双，舍命救侣翔 地震无情，人间有爱仿佛阳光穿透废墟之中温暖冰冷，抚平创伤让惊人的奇迹不断诞生 无题北风怒吼雨雪飞，万物萧条寒气森。愁云罩身寝难稳，孙女绕膝乐却随。妻勤忙碌伴晨昏，媳贤通达明是非。暂向乌云觅光亮，雪里梅花笑迎春！ 薛文法，自号文墨远驰，河东后稷人氏。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稷山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自幼酷爱文学，在省市报刊及文学网络平台发表文字七十多万。人至中年，对戏曲演唱情有独钟，在传统艺术中感悟经典文化。在忙碌人生中寻求心灵慰藉，在繁琐事务里撷取点滴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