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趣味创意问答】，秋声里的旧梦

紫藤花开

秋是拆字的诗，左边是“禾”的温软，右边是“火”的寂寥，像极了我心里藏着的那点矛盾——既爱这季的清透，又怕这季的萧索。

晨起推窗，最先撞进眼里的是“碧云天，黄花地”的模样。天空洗得比夏时更淡，像被磨旧的青绸，云絮疏疏落落，懒懒散散地飘着，倒比春日的浓云多了几分清旷。只是风过庭院时，总带着“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凉意，院角那株老梧桐，叶子黄得半透，一片一片打着旋儿落，铺在青砖地上，像谁写下的断句，没头没尾，却满是愁绪。我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叶片的枯脆，忽然想起你曾说，梧桐叶落时，最适合煮茶读书，可如今茶炉冷了半载，书案上的《漱玉词》还停在“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那页，墨迹未干，人已天涯。

午后闲步到江畔，“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致果然不负期待。江水褪去了夏的湍急，变得沉静，泛着淡淡的蓝，与远处的天空连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偶有归雁列着队飞过，翅膀划破长空，留下几声“雁字回时”的啼鸣，清越却孤单。我沿着江堤慢慢走，脚下的衰草被踩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我藏在心底的叹息。曾与你并肩走过这里，你指着江面上的渔舟说“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那时觉得这“近人”的月是暖的，如今再看，月光洒在江面上，碎成一片银辉，倒像是“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的冷清。风卷着落叶扑到我肩上，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拂，却空落落的——从前你总替我拂去肩上的落英，如今只剩秋风，一遍遍撩动我的衣角，像在提醒我，有些温暖，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傍晚归来，阶前的菊花竟开了几朵。不是园圃里的名品，只是去年你随手撒下的野菊，如今顶着细碎的金黄，在暮色里静静开着，倒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意趣。我折了一枝插在青瓷瓶里，放在窗台上，凑近去闻，香气清浅，却能漫进心里。只是看着这菊，又想起“莫道不消魂”的句子，你曾笑我多愁，说秋天的菊是“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傲骨，不该染上悲戚，可你不知道，我的愁，从来不是为秋的萧瑟，而是为秋里的旧梦——梦到你站在菊丛边笑，梦到你递来一杯温热的菊花茶，梦到你说“明年秋天，我们还来看菊”，可梦一醒，只有“明月楼高休独倚”的空寂，只有“人面不知何处去”的怅然。

夜深了，秋虫的鸣声渐渐歇了，只有风声在窗外徘徊。我铺开纸，想写点什么，笔尖落下，却只画出满纸的“秋”字——秋是“愁”字的一半，另一半，是我藏了又藏的，对你的依恋。这秋景再美，少了你，便成了“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孤寂；这秋风再清，没了你并肩，便只剩“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凄凉。我爱这秋，爱它的清、它的静、它的“晴空一鹤排云上”的疏朗，可我更怕这秋，怕它的萧、它的寂、它的“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的缠绵。

或许，秋本就是这样的季节，一半是明媚，一半是忧伤，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一半是喜爱，一半是怅惘。那些藏在古典诗词里的秋意，那些散在风里、叶里、月里的思念，终究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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