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55)拉秋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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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80年的秋风,裹着辽西平原的谷香掠过赵屯公社杨屯大队的田野时,我刚初中毕业,揣着几分青涩成了第二生产队的社员。收秋的日子里,镰刀割过苞米杆的脆响、高粱穗子垂落的沉甸甸,成了我每天最熟悉的节奏。等田地里的庄稼收得差不多,拉秋的活儿就提上了日程——把晾晒好的秸秆拉回给社员每家每户按数量分下去,也是家家必备不可或缺的柴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从到生产队当上一名社员,我踉过马车拉土造粪,和妇女社员收过玉米,与男社员割过高梁,这天,生产队长裴玉凯老哥找我说:“大兄弟,跟车拉秋去吧,跟着你雨春叔学两手。”他说的杨雨春大叔,是我大姑父的叔伯兄弟,乡亲们叫他"二铁子″,论辈分我得叫一声叔,他更是队里出了名的好车把式,驾着马车稳当得很,当年体育活动匮乏的年代,他三十刚出头,跟屯里包括下乡青年摔跤,没有能摔过他的,南北二屯非常有名,我亲眼见过他和慕名而来和他比试的好向叫李军,是锦州石油六厂到营盘大队的下乡青年,仅两招过后就被杨大叔摔倒。我一听能跟车,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赶紧应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天要拉的是二队在金家大队大牛圈屯后面地里的高粱杆。吃过早饭,我就和杨大叔套好了两匹枣红色的大马,马车轱辘碾过乡间土路,留下两道弯弯的辙印,一路朝着东南方向的地块走去,从赵家屯车站西大桥下穿过,越过一个大坝,便到了地里,一传(音)一传的高粱杆早已枯黄,因高梁穗己经收走,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我和大叔一人站一边,把高粱杆一捆捆往马车上摞,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却透着一股子干活的痛快劲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马车装到一半,高粱杆堆得快有一人高时,大叔正踩着车上高梁杆码垛,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呜——”的一声长鸣,震得空气都在颤。大牛圈屯西就是京沈铁路,平时火车很多,马匹也都适应环境了,己致我们装车杨大叔连车闸都没拉,可这声鸣笛太突然,正低头蓄力的两匹马猛地一激灵,前蹄扬起,鬃毛炸开,瞬间就惊了!马车猛地一晃,此时杨大叔正站在车上码高梁杆,马匹受惊的惯力太大,瞬间穿了出去,直接把杨大叔从车上“周”了下来!我眼睁睁看着大叔摔在地上,幸运的是没被高梁茬子扎上,我顿时愣住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所措,可没想到,大叔不愧是练过的,只见他打了个滚,麻利地爬起来,膝盖和胳膊肘沾着泥土,却顾不上拍一下,朝着我大喊:“快!快去拦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受惊的马匹拖着马车就往前冲,车轱辘碾过地里的高梁茬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装到车上的高粱杆散落一道。我跟着大叔一起,顺着地垄沟往南追。两匹马跑得飞快,蹄子踏得泥土飞溅,我们俩在后面拼尽全力追赶,嘴里直喘粗气。我心里又怕又急,生怕马车翻了,出大事。跑了大约百十米,前面就是地头,地头外是一片密密的林带,树木长得枝繁叶茂,根本没地方可去。就在这时,两匹马似乎也意识到没了去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咴咴”叫着停在了林带边。我和大叔追到马车旁,扶着车辕大口喘气,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大叔检查了一下马匹和马车,见没什么大碍,才揉了揉摔疼的膝盖,笑着说:“没事没事,多亏这俩畜生还有点分寸。”我看着他沾着泥土的脸,心里又后怕又敬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四十五年过去了,杨雨春大叔已经做古了三十多年,每当秋风起,闻到田野里的谷香,我偶尔会想起1980年那个拉秋的日子,想起受惊的马匹、奔跑的身影,还有大叔那句急促的“快去拦车”。那段惊险的经历,就像刻在记忆里的印记,不仅是青春岁月里的一段插曲,更是生活赐予我的一次磨练,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总能想起那份庄稼人的坚韧与从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