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城记讲堂：瓦罐蓑衣旧时光一一顾国泰与您重逢杭州东郊的老底子记忆。2025-10-24

俞吕昌

桂香里的旧物印记

今秋十月，杭城浸润在甜软的桂花香里。这香气像是老友的邀约，引着我们这群文史爱好者，聚到中山中路那间透着墨香的“寻城记讲堂”。

顾老师是用了双脚丈量出这本书的。他像一位在时光里跋涉的旅人，独自走过东郊的田埂巷陌。那些坐在老屋门前晒太阳的长者，都是他的“活字典”。他从老人们带着乡音的叙述里，打捞起一个个濒临消失的名字——那些快要被城市喧嚣淹没的土物记忆。这不仅是田野调查，更像是在时光的河床上，小心拾起一颗颗温润的记忆卵石。

他告诉我们，杭州东郊向来是城里的菜园子，“艮山门外菜篮儿”的俗语里，藏着一段青翠的过往。遥想南宋时，皇帝车驾初临安，东门外一眼望去，没有亭台楼阁，只有无边的菜圃在风中摇曳着绿意。三里亭那片曾经的南宋官园，如今只在地名里留下痕迹——猪坊桥、鸭舍桥，这些因专营牲畜而得名的桥，让当年的繁华可见一斑。

那些沉睡在古籍里的名字，被他一一唤醒。从《梦梁录》里的七十种时蔬，到《本草纲目》的百样菜蔬，一部饮食的变迁史就这样在纸上铺陈开来。清末的农事试验场在笕桥播下现代农业的种子；民国的油冬儿、大缨洋红萝卜香飘四方；直到新中国成立，东郊的菜地已能捧出十三大类、两百多个品种，绿的、红的、紫的，像是打翻了大自然的调色盘。

时间太短，顾老师只能撷取笕桥的几样菜蔬细细道来。但他让南宋的《咸淳临安志》与今天的田野调查，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当古老的蚕丝、药草、菱藕，遇见如今高楼的玻璃幕墙，我们才惊觉——从农耕文明到都市化的路上，有些记忆正在悄悄断层。

“外婆的饭篮，装着一整个童年的温饱。”

这句话，说得人心里一软。那些土物，哪里只是物件呢？它们是载着乡愁的船，悄悄渡我们回到远去的时光。阿婆手边光润的篾席，外公珍藏的土瓮，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黄昏，蓦地撞进心坎。古籍里的杭州东郊土物，从来不只是冰冷的名称，那是我们走远了的、散发着泥土气息的乡野童年。

他在泛黄的书页间，在蚕匾细密的竹纹里，在黄泥灶台的裂痕中，为我们寻找那些被岁月磨得温润的生活印记。当推土机的轰鸣漫过东郊的田野，这些曾与祖辈朝夕与共的老伙计，正从田埂退守到纸页间。可是，那陶罐上仿佛还留着先人的指纹，那草鞋里似乎还编织着旧日的雨水，只一瞬，就能唤醒杭州人骨子里那份湿润的记忆。

总有那么一些泥土的气息，在记忆深处萦绕不散。是外婆晒酱时，那暖洋洋的豆香飘过庭院；是老灶台边，煨得软糯香甜的番薯冒着热气。这些东郊的土物，早已如密码一般，深深地刻进了我们的血脉里。

讲座虽短，却让人回味。厚厚的一本书，自然无法尽述，留待我们日后在灯下细细品读。互动时分，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文学爱好者们争相提问，像是要把这满腹的话都说尽。有幸得到顾老师亲笔题赠的新书的人，脸上都漾着光。市历史学会的仲向平老师作了精要的总结，我们便在这满室桂香中，合影留念，让光影定格这秋日的温存。

兴致未减，仲向平副会长又领着大家，沿着中山中路向北而行。这一路，恍若开启了一场穿越时空的漫步。我们欣赏着中西合璧的骑楼廊道，精美的欧式立面，还有那恢弘的新古典主义石柱。然而，我们看的又不止是这些静止的建筑，更是透过它们，窥见了民国时期杭州那繁荣的商业图景——从国药老号、丝绸庄到皮鞋店、银行旧址，每一处都是一页鲜活的历史教科书，让我们对这座古城的底蕴，有了更深的体认。

不知不觉，日头西沉，给天空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暮色。我们这些历史爱好者，在杭城愈发浓郁的桂花香味里，互相道别。那香气，丝丝缕缕，将古老的故事与今日的感触，都柔和地缠绕在一起，留在了每个人的心间。今夜，或许会有更多的人，在梦里回到那片飘着豆香和番薯甜的东郊田野。

历史协会副会长仲向平老师带队导览中山中路南宋御街。

著名诗人贺诗。

十月二十三日

蒋荫彦

喜闻顾国泰兄开杭州风土讲座（二首）

东郊风俗本寻常，朝暮相依莲与塘。

篱落难寻芳草径，早市消尽旧街坊。

渐行渐远何其速，有味有情岂忍忘。

片片乡愁秋思里，簑衣瓦罐旧时光。

二

身边土物未曾藏，一页掀时历已黄。

老屋檐溜贮缸满，灶台暖火煨薯香。

村头不见夯泥壁，院外安存晒谷场。

智者及时收史迹，琳琅入籍记乡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