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不相信眼泪一一之七

老顽童

烧荒与灭火

刮了几天的东南风，把山谷中的水汽都吹跑了，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蔚蓝蔚蓝的赏心悦目。

山脚下的大草甸子枯草已干透，枯黄的一片一直延伸到远方。连长带了十来个人去烧荒，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连长说这草甸子到春天必定要烧一次，长出来的新草更为茂盛，能喂牛马还能盖房顶。烧荒的源头正是要新建点的地方，草甸子西面是一片漫坡地，东面则是一条小河，河边上就是我们伐木的山林。整个山谷由南向北伸展，直到孙吴县城。

听到这次出工是点火烧荒，选中的青年兴奋极了，你想啊哪个男孩子不想玩火，这回是真刀实枪随你放，真圆了小时候的梦！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连长让几个老乡砍来不少桦树条，那玩意儿分枝多有韧性，是灭火工具的第一选择。

连长把树条分发给每个人，并严肃地说：“今天烧荒不是个轻松活，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山林中烧荒有严格的规定，决不能让荒火烧到林子里。要是跑了山火造成重大损失，那就完犊子了，得蹲笆篱子！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把守在草甸子边上，把烧到地边余火扑灭就完事了，决不能马虎大意！"

几个老乡分散开各自点着茅草，我同样喜欢玩火，小时候只能在生炉子时过把瘾。今天有这个随心所欲的机会怎能错过，我立马学着老乡样点起了火。干透的杂草一点就着，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燃烧，很快点点火苗相互携手连成一片。

当火苗连成一条线缓缓向前推进不久，风来凑热闹了，这下火借风势一窜老高，成了一条火龙呼呼朝北游去。青年们是第一次真实看到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场景，一个个看傻了连连呼叫‘噢一噢一噢一'

连长叫所有人守住西面，因为东边有条小河挡着，是一个天然的防火道。草甸子边上的杂草并不多，火苗几下就打灭了。随着火龙顺着草甸子席卷而下，我们跟本跟不上，就沿着着火边缘打灭所有火苗。边走边灭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那火龙也早已不知去向。我问连长怎么回去啊，不会原路返回吧。连长说我们烧荒的方向正是朝老点一个方问，就朝山顶爬上去找到道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山的地型是千变万化的，连长根本不熟悉这儿地型，加上天暗得极快，树林茂密进去后就找不到北了。青年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能紧跟着连长在林中摸索走着。

我只觉得一会儿上个坡，一会儿又过个沟，树技草叶把脸和手划拉得生痛，肚子也提抗议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翻过了几道沟几个山坡，终于发现有灯光，那肯定是老点了，连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别看今天没干力气活，走了大半天路，又在密林中转悠了不少时间，也累得够呛，洗了下脸就进入了梦乡。

这烧荒痛快是痛快了点，万万没想到产生了严重的后果。荒火像脱了缰的野马四下乱窜，直往孙吳县城扑去。防火瞭望塔工作人员发现火情，火速报告防火指挥所。火情就是一级战备，立刻所有单位人员马上投入灭火战场。

有人骑着一匹快马半夜跑到了老点，找到连长命令全连出动去火场灭火！连长当然明白是白天烧荒引起的，惊恐之下到各草屋呼喊全连集合。正在睡梦中的青年纷纷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大个揉着睡眼竟然问道：“是不是老毛子打过来啦？”连长没好气说：“你见过老毛子啦，是跑荒啦！大家快到山顶集合，去灭火。”

一个长长的队伍在黑暗森林中急速前行，我在队伍中间打着手电紧跟着，生怕掉队找不到北。不知道行走了多少时间（没一个人有手表），发现很远处有一丝光亮，连长说那光亮一定是火场，要大家加快速度。能加快速度吗？朝火场扑去是没有路的树林，齐腰深的灌木丛阻碍着前行，必须由几个老乡手挥镰刀小斧子清道，后面大部队才能顺利通过。就这样磕磕绊绊又过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火场。老乡马上砍下树条分给大家投入灭火行动。由于白天已经灭过火，我知道如何正确扑灭火，干起来得心应手。

这山里的火并不大，与烧荒的火相似，人能靠近扑打，要真是冲天大火，离开十米远就靠不了近，那只能打防火道了。经过一个多小时扑打，把余火全歼。

全连集合点了下名一个不差，连长这才放心，如果丢了一个人，那就是天塌了！连长凭着来时的记忆领着大家往回赶，当来到小道上天已蒙蒙亮了。此时我看见路边集满了人，或站或坐休息着，穿着打扮全和我们一样。一问才得知这些人就是附近兵团农场，也是知青。是晚上接到通知就进山来灭山火的，我们扑打的是剩余的残部。

当时我们青年都不知道这山火就是连队烧荒引起的，当场部派人来调查，这才知道是我们烧荒跑了山火。